无量山练武厅,这里平时乃是无量剑派弟子日常练剑之所。而今日却来了不少云南武林的腕儿。东西两侧早已布置好两排座椅,而大厅北侧则端坐着一个五十余岁的长须老者和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道姑。
马五德一进练武厅便上前拱手道:“拜见左掌门和辛掌门,今日无量山一见,果然奇峰险峻瑰丽非凡,‘无量剑’弟子人才济济,气宇轩昂。能见得如此盛会,真是三生有幸!”
这左、辛两位便是无量剑派东西宗的现任掌门。男的叫左子穆,女的号双清。均是云南武林成名已久的人物。这辛掌门听了马五德的恭维也不搭话,轻哼一声不再搭理。左掌门却站起身来,说道:“哪里哪里,阁下谬赞了,还请落座。”说着用手引了引左右两侧。马五德又是一个拱手,便带着段、吉二人到来宾席找座位去了。
还没走上两步,却听到边上一声招呼:“马老弟,我们可是有多年未见了。来,我这刚好有个位置,咱们哥俩好好聊聊。”来人也是一个五十来岁的富家翁模样,马五德一见喜笑道:“张大哥,好久不见。”说着便带着段、吉二人往那所谓‘张大哥’之处走去,却只见这张大哥身边就只有这么一个座位,马五德面露难色回头瞧了段、吉二人一眼,正欲说些什么。段誉抢先说道:“马大哥既然这里有老相识相邀,我俩也不便打扰,你且放心,我们去自寻个座位就好。”说罢便拉了吉熊肩膀一下。
吉熊了然,与马五德再次道了声谢,便跟着段誉一起去找座位去了。只见西边最下首刚好有两个空位,段誉急忙拉着吉熊赶过去,但谁想就在这时,有两个头戴斗笠身穿皮背心,腰间别着两个镰刀的大汉抢先一步坐下了。段誉上前斥问:“这两个位置明明是我先看到的,你们怎么给抢了?”
镰刀大汉狐疑的看这这个青衣少年,笑道:“这江湖上的事,可没什么先来后到之分,你若是有本事大可以从我们手里再抢回去。”边说边把玩起腰间的镰刀。段誉心道:“这些个武林中人个个的恃强好勇,不讲道理,真是无法交流。”便拉着吉熊站在一旁,苦笑道:“这江湖的事,拳头大就是硬道理。咱不会武功,还是先退让一步吧,你瞧,其实站着看热闹要更有感觉些。”吉熊一阵无语,心道:“哦,江湖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呀,记下来得记下来。”
如此,段誉便和吉熊一起站在镰刀汉子椅后,等着大比开始。
“嘿-哈!”
比武场中,两道人影快速接触,又倏然分开,只听得双剑相击,震得嗡嗡作响。
五局三胜!大比已过了三场,东宗两胜一负,只待再赢下这一场便可结束。
站在后排的段誉看得直打哈哈,苦笑着对吉熊说道:“我本就是来这无量山看看风景,顺便体验一下这名门大派的人文气息,哪知道这所谓大比不过是舞枪却不弄墨,打打杀杀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看戏团耍猴儿戏,端得是无趣的紧。”
吉熊哪见过这种打斗方式,在冰原里和猎物角逐,比的就是速度和力量。而这里的人打之前要互通名号,打的时候花里胡哨,好像蜜蜂跳舞,好看是好看却总让吉熊觉得别扭:“这剑为什么要突然由刺转挑,直接扎下去不就完事了吗。这步伐好生奇妙,可明明只要退两步就行,却为何要左三步右三步的退,有什么玄机吗?这种古怪的打斗方式难道就是所谓的武功?和兔子平时戏耍的那些动作好像啊!”
当下思绪万千,却没能听清段誉所说的话,只记得那什么‘不如耍猴儿戏’,心想:“这耍猴戏又是个什么东西?比这跳来跳去的比剑还要有趣的多吗。”
段誉见吉熊看的认真,心道:“这个连武功都不识的猎户,怎看得如此专心,莫不是有什么精彩的地方我没注意到?”
再看那比武场中,一个少年与一个中年汉子已是打的难解难分,剑势徒然加快,左挑右刺上格下档,逐渐火热。突然那中年汉子似是用力过猛,几欲跌倒。少年见机揉身紧贴变剑为掌直拍汉子后心。吉熊心道:“中计了,少年。”段誉此时却噗的一下笑出声来。
果然,只见汉子一个单膝跪地,止住倒势,抽剑回转,正好扫到少年的左腿,直起身来,剑抵心口笑道:“褚师弟,承让了,伤得不重吧。”少年咬牙低头道:“多谢龚师兄手下留情。”
左子穆起身笑道:“今日东西宗大比,我东宗已然三胜,这第五场也不用再打了。这‘剑湖宫’还是归我东宗之手,今日还请诸位做个见证。”后又转面对着辛掌门道:“西宗近年来果然人才济济,褚师侄年纪轻轻便有如此快剑,想来五年后的大比,定时是你们西宗获胜了。”最后却捋这胡须笑道:“适才比斗之时,我听得这位小兄弟在我弟子诱敌出招之际,笑得很开心,不知所为何事啊?”说着还指向了吉熊那边,一时间大厅里所有的目光都看向吉熊那边。吉熊不解,心道:“自己只是站这儿看场比斗什么也没做哇,都看着我干什么。”
段誉正要辩解什么就只听得吉熊答道:“我只是瞧着比斗而已,可什么都没做,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呀!”众人也是摸不着头脑,打斗之时,众人关心这比剑。只听得笑声是从这边发出的,却也没人注意是段誉还是吉熊。
左子穆再问道:“你说你没笑,那还能是谁,莫不是你背后的这个小兄弟?”
段誉正要说:“是......”只才一个‘是’字出口。便被左子穆打断,问道:“不知这位小兄弟姓甚名谁?又是哪派高徒哇?”
吉熊思索道:“我姓吉单名一个熊字,无门无派就只是个山野猎户罢了。”
左子穆心想:“我见他手持大刀,满身伤痕还以为是哪派的苦修弟子,却没想只是个小小猎户,一个猎户也敢在我无量山撒野!”当即怒道:“你说你没笑,那你到是看看我这弟子武功如何?”
吉熊又是一阵思索,干脆道:“不如耍猴戏儿!”。段誉诧异的看向吉熊,心道:“果然是知己呀!”
“哇呀呀气煞我也!”左子穆怒道:“好狂的猎户,你既然说我这徒弟武功不如耍猴儿?那好!光杰你就去和他比划比划!”
那中年汉子龚光杰听的师傅如此之说,下场道:“这位朋友,请!”
吉熊不明所以,心道:“我又说错什么了吗?”回答道:“我不和你打,我又不会武功!再说了,我的刀向来只砍猎物,砍你?不好。”
龚光杰哪还由吉熊分说,师命不可违背,加上刚刚被嘲讽‘不如耍猴戏儿’直接一剑刺向吉熊。
吉熊只觉得汗毛立起,忙不迭的朝身前滚去,恰好躲过龚光杰的刺击,右手攥紧拳头,猛击在龚光杰腹部。“啊!”的一声,龚光杰遍体生出一阵寒意,还没撤招便被打飞了起来,倒地滚到大厅中间,捂着肚子通苦的叫不出声,之如同脱了水的鱼一样,瞪大着眼睛,不停的抽搐。
一时间大厅里鸦雀无声!只是一拳吗?有没有暗器?
段誉站在背后哑然,惊呀道:“吉熊!还说你不会武功!”
这一声‘还说你不会武功’打破了大厅里的宁静。左子穆见吉熊一拳差点把自己的得意弟子给直接打死,惊怒道:“好一个只是猎户!说你是哪家派来的奸细,莫不是要来打我无量山后山的主意。吃我一剑!”
左子穆一拍椅子,整个人飞扑过来,拔出手中长剑,攻向吉熊。吉熊刚前直接打倒龚光杰是因为出奇制胜,可着左子穆不愧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出招只用七分劲力,还留三分以便随时变招,攻守如一。吉熊周围的人见状纷纷四散,把场地让给左掌门出招。
刷刷刷刷,左子穆连出四剑,逼的吉熊不断后退,身上又添几块新伤。好在只是触及皮肉,但也痛得吉熊直咧嘴。围观的豪杰暗叹:“左掌门果然名不虚传,这招‘四星报喜’只刺一手便分化四剑,出必见血,红红火火,喜从天来”
吉熊心道:“没办法了,可别把他砍死了,不然这一个厅的人围过来,我还真不一定跑的出去。”
吉熊将双手执刀,见左子穆提剑直刺胸口。也不闪躲,自下而上,从后往前奋力劈砍。左子穆见剑间正要刺入吉熊心口,心下一喜,身后段誉急着喊道:“吉熊小兄弟,快躲开啊!”
咔!就在左子穆自得之际,直觉手上一股大力从剑上传来,几欲断裂。还来不及撒开手上的剑便听的一声脆响,再看眼前,骨质刀锋寒气逼人似要是直接斩首,嗵的一声跪了下来,以避其锋芒。
叮!叮!叮......
只眨眼之间,形势又见反转!众多宾客鸦雀无声,似是被着一刀的锋芒给砍去了舌头。只见左子穆手中长剑断折,落在地上叮叮作响,本人是头颅低垂,双膝跪地,拿着断剑的手无力的低垂下去,一把蓝色的骨刀架在脖子前面,稳如金钟!
段誉张大着嘴巴,最先反应过来。凑近吉熊,问道:“吉熊老弟,你不是说你不会武功吗!怎变得如此厉害,我原以为我们是知己来着,你可把我骗得好惨!”吉熊若有所思的道:“我只是出拳,挥刀,平时打猎就是这么做的,这就是武功吗?”段誉喜笑道:“这世间但凡是个打人、杀人、欺负人的法子,都可以算的上是武功了,你这打猎的本事应该也算是武功,你看这无量剑宗的掌门人都败在你手里,那你这可称上了不起的武功了。”
吉熊暗自思索:“段兄说得好有道理,记下来,这个给记下来!”
吉熊问道:“段大哥,你之前笑什么?搞得他们都以为我在笑!”
段誉笑道:“我瞧着之前那个龚光杰打着打着突然就跪下了,觉得有趣这便笑了。不过现在看来,这是跟他师傅学的呀!我现在是更想笑了,只是不知这下跪算得哪家的武功。”
左子穆跪在地上听着段誉的话,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好在低着头没人看得见,心想:“这到底是什么鬼!找错人了?这下可什么脸都丢完了,以后在江湖上可怎么做人!”血气一上涌,便直直把脖子朝地朝刀锋上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