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你冷静点!这个可能性我早就想到了,没关系的,我会想办法克服的!我们要有耐心,现在就等器官共享网络来个电话了!今夏,你这样六神无主会吓坏小天的!来,听我的话,去洗把脸吃口饭,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跟苍老了十几岁没什么两样!”
今夏苦不堪言,她现在那里有心情吃饭?餐厅里人来人往,有病患有家属,当医生冷眼看惯了生离死别,她够冷血够理智,可现在事情砸到她头上了,她也成了盲目焦急的家属。果然是风水轮流转。
今夏还是吃不下饭,勉强喝了点咖啡就换上白大褂,打算去看看梁建东,他脑部挫伤严重,手术时今夏他的一块头骨植入他的腹部,消解脑内肿胀,腹部的循环又能够保存好头骨的骨髓,今夏走到重症监护室的时候,傅冷琛还跟棵松树似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今夏远远地看着他峻廷的侧影,无端的觉得有些悲戚,他就在身边,可是小天的病情她没办法一五一十的告诉他,他很烦,她不能在吵到他。唯一值得安慰的是,他就在她身边,什么时候她觉得要倒下去了即使来看看他,她又会充满力量,他是她和小天的支柱。
傅冷琛转头就看到了今夏,他紧绷的脸好像不会笑了一样,僵硬地对她扯开一个弧度,今夏走过去,强作笑颜捏了捏他的腮帮子,“你看看你,说让你休息你也不听,梁建东手无缚鸡之力,你担心什么?再等几天把他的头盖骨弄回去,他就得回监狱行刑了,你别这样虐待自己好不好?还有……”今夏嚅嚅地动了动嘴,声音很低,“小天也想你了。”
傅冷琛眼神担忧,他摸摸她的头发,“辛苦你了,夏夏,小天都是你在照顾你在操心,可我也是分身乏术,我妈想来医院,但她只要想到梁建东在医院她就会条件反射性的全身抽搐,就像每年效小姨的忌日,我无法想象从家里到监狱那条路我妈她是怎么度过的?那件事对我们打击太大,恶魔终于快死了,没到最后一刻,我都不能放松警惕!”
今夏搂住他的腰,头轻轻地在他胸膛上蹭着,“我知道,我都知道,阿琛,等小天好了之后我们再生个孩子吧。这样小天也不会再孤单了。”
傅冷琛把警棒收起来,紧紧环住她,干裂的薄唇温柔地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流连,“夏夏,你这句话比十碗饭更能让我精神抖擞!太好了!到时候小天肯定会活泼很多,因为从你肚子里跑出来的孩子肯定特温柔特善解人意,我现在想想都觉得幸福……”
头顶上他低沉轻缓的声音一直在持续,好像未来的蓝图就在他们手里,可是……可是……
今夏屏息把抽泣声咽进肚子里,可眼角越来越多的泪到底让她在傅冷琛面前显出了原形,傅冷琛突然住嘴,皱眉拉开他,凝视自己警服上的大片水渍,修长的手慌乱的在她面上逡巡,“夏夏?为什么哭呢?告诉我,怎么了?”
今夏扬嘴,脸上的笑容那样璀璨,仿佛一生的光芒凝聚,可在那些光芒里,看不见的黑暗也越来越深遂,她的苦涩都堆砌在笑容里面,不知道是在笑还是在哭,她轻轻的启唇,“没事,太幸福了,幸福得让人想掉眼泪……”
“傻瓜,哭红了眼睛还怎么见人?”傅冷琛细心地为她擦掉眼角的泪迹,“不幸福哭,幸福也哭,夏夏,你就是个泪人。”
傅冷琛根本想不到,这句口无遮拦看似宠溺的话,恰到好处的见证了他们后来的悲戚。
泪瞳正在给小天做身体检查,小家伙呆呆的凝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不知道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在对她说,“我想放风筝,让麻麻给我做炸虾吃,我还想去很远很远的地方看看,那里的天空是不是和这里的一样白,我想去坐张薇薇说的摩天轮,听她说很好玩,我还想……还想帮麻麻洗脚,一次就可以了,不然麻麻会说我笨笨……”
泪瞳听着,手里的针管不太自然的垂落,她觉得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小天乖,等你好了,我就把你的愿望都告诉你妈妈,她会带你去很多很多地方,让你吃很多很多好吃的东东,还有……”
泪瞳突然止了声音,因为小天那双好像盖住大半个脸孔的眼睛黑洞洞的看着她,看得她无所遁形,看得她为自己的谎话而面红耳赤。
他的目光清澈若泉,可惜已经干涸,那里面像是生来就有的一股忧伤,轻轻地拉扯着她的心。
他张着小嘴,声音嚅嚅,“泪泪阿姨,请告诉我麻麻一些好消息,不管有没有好消息,她现在真的很需要好消息。”
短短的一句却让泪瞳再也说不出话来,她赶紧放下针管,望了一眼泪眼朦胧地柳妈,很快跑了出去。心想,也难怪今夏会疯了一样理智全无,这样懂事让人疼到心坎里的宝贝,是个人都会舍不得,更何况是今夏那个傻子呢?
“美女医生,看你这气色一时不如一时,印堂发黑,心中有愁绪啊。”梁建东还是一副嬉皮笑脸为老不尊的模样。
“梁先生,头还疼吗?那种疼法?持续的还是一阵子一阵子的?”
“美女医生,我昨天一晚上琢磨出一个好办法,昨儿下午不是碰到了一个漂亮小子需要器官吗?我这全套都可以给他拿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多好的事儿!”
今夏动了恻隐之心,泪瞳那边没有一点消息,器官共享网络虽然靠得住,可是也急不来,“就算你愿意也得匹配,这意味着要拿你的血和他的交叉匹配。”
“那就交叉呗,我是不懂你们这些医学术语,我识得那点字儿还是小时候偷偷摸摸躲在水槽地下读洗涤剂上面的文字认识的。”
今夏敏感的网透明玻璃门外看了看,傅冷琛带着警帽,虽然面容疲惫,可依然帅的一塌糊涂,高峻挺拔,气势磅礴。她走的时候不动声色从另一个门出去,然后到化验室取了两管血,放进白大褂的口袋,悄悄带走,还没到hla配型检测室,前面有个护士急急忙忙跑过来让她回病房,说是倪泪瞳医生找她有要紧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