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夏心慌意乱,赶紧蹲下去,帮他把痛得扭曲的那条腿慢慢顺直,“你怎么躺地上?还有我怎么进来的?”
傅冷琛瞪她一眼,眼神不再冰冷,温情脉脉中夹杂着一丝古怪,“飞进来的!”
“……”
她是蚊子啊?还飞进来!干脆说她是空气,飘进来的好了。
今夏小心翼翼掀开他的裤脚,绷带缠得很紧,一圈绕一圈,还好没见红。
傅冷琛极力忍住双腿不受控制的摆动和颤抖,他原先是想扶着沙发起来的,可是双腿突然无力,他干脆坐下来,想来是很久没动,抽筋了。
可没想到他还没弄完,她就醒了,好死不死地一角跺在了他得小腿上。
痛死了!
他咬牙切齿,忍着痛楚,好看而修长的剑眉微微蹙着。双眼锐利,深邃,那里面黑漆漆的如一汪深潭,攫住了她,她掉了进去,便再也没法出来了。
两个人都静下来,隔着不远的距离看着对方,彼此相望无言。
“你……”
“你……”
隔了一会儿,却又同时开口。今夏脸发热,滚烫滚烫的,突然觉得穿得太多了,就把外套脱了下来,“你先说。”
傅冷琛也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飞快地觑她一眼,苍白的俊脸上有抹不易察觉的红晕,“没事,你先说。”
傅冷琛明明是痛得绷直了脸,可今夏却听到了一丝揶揄,他狭长的眼睛微微眯着,波光涟漪的。
良久,他说,“因为你太笨,而我又太聪明。”说完他叹了口气,“夏夏,其实是我太蠢。蠢了这么多天,蹉跎了那么多年。”
她嗔怪,“干嘛这么说?你傅军长那么高深莫测的人,谁猜得透你的心思?”
傅冷琛凑近她,湿热的呼吸撩拨着她的耳廓,他一直在动嘴,可是并没有说出话来,就在今夏以为他不会再说话的时候他突然开口,“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食指伸过去,按住他不断张合的薄唇,“要是就为了等你一句言不由衷的抱歉,我撑这么多天干什么呢?”
“那你想我做什么?这样吗”他突然倾身,攫住了她樱红的唇瓣。
今夏呜咽,赶紧推开他,“说正事儿呢。你说吧,你做错什么了,那么对不起我?”
傅冷琛也正经起来,“我不知道你在手术室……”
今夏听到手术室这三个字就开始发抖。傅冷琛见状,赶紧搂住她,放到自己怀里,双臂渐渐收紧,直到她喊着不能呼吸才罢休。今夏听着他的心跳,又不敢把自己的重量全部放到他胸膛上,她怕他受不住。
两个人静静地都没说话,隔了不久,她感觉到头发上有滚烫的水珠掉下来,沿着她光洁的额头,一直滑到她眼窝边角。
她一僵,没动。这个时候最好不要抬头看他。
因为……从来颐指气使霸道无边,从来不知眼泪为何物的傅冷琛,正在……哭。
那些带着他凌厉气息的泪水一滴一滴往她头顶上掉,砸得她一顿一顿的疼,她也湿了眼睛,肩膀一缩一缩的。
良久,她叹着气喊他,“阿琛……”
感觉到他急匆匆地动着手,擦掉眼泪,然后还沾着水渍的手就那样毫无征兆地捂住了她的双眼。她纤长浓密的睫毛在他掌心里微微浮动着,温柔的抚慰他。
“夏夏,我难受。可我明明没有资格难受,你才是应该难过的那个。为什么你不和我说孩子流掉的真相,为什么你不和我诉苦,说说你心里的害怕?你不信任我对不对?我是不是太混蛋,不值得你托付?”
他一串问题一股脑砸在她耳朵里。
她转身,回抱住他,“我舍不得,我不能把我的懦弱和恐惧都加在你头上,你已经很难过了。你是混蛋,可我爱你,如果你不值得我托付,我早就离开了!我从来没把你当外人,至于孩子的事情,由你来发现远比我和你说来得强。原谅我的自私,与其和你说出真相,不如等着你亲自去发现。我不想那个可怜的孩子就那样很快被我们遗忘。它的到来,是除小天之外,这么多年以来,我最开心的事。至于那份流产同意书,你可以去问问文清歌。”
他静静地听着,不发一言,只是将她越搂越紧,几乎要夺去她的呼吸,那双大大的修长的分外好看的手在她的**来回摩挲。
她突然就开心了,一扫阴霾,觉得这么多天以来所受的委屈都能被他的温厚的手掌给融化。他真心实意的道歉,她等了太久,还好等来了。
傅冷琛恢复的越来越好,开始只能走几步,后来能沿着长廊走一个来回了,再后来,能曲腿蹲下,自行上洗手间了。皮肤表层的伤口差不多好完全了,就是深层的肌肉和断裂的神经还没长好。
医生让他再住半个月,他不愿意,自个儿都住了一个半月了,差不多忘了部队长什么样儿了!可今夏和宋文娟坚决反对,最后还是搬出了傅老爷子,傅冷琛才打消了出院的念头,百无聊赖地住在医院。
今夏给院长打了电话,承诺傅冷琛好了之后就回医院接受治疗,但她知道,多少还是有逃避的成分在里面。每到半夜她都会从傅冷琛怀里惊醒。
这些天今夏是两头跑,幼稚园的老师反映小天最近几天不爱吃饭,每次牛奶都偷偷倒掉,今夏白天抽空去陪他,晚上再回医院赔傅冷琛,她是不敢再把小天带到医院了。
两个人愈发如胶似漆,连泪瞳都忍不住揶揄几句,说他俩像愣头青,回到了没结婚那会儿了。今夏自是心里甜嘴上硬,倒是傅冷琛大大咧咧,就差把她成天绑在怀里了。
可两人那么久没腻在起了,这会儿又你侬我侬的,难免会有擦枪走火的时候。例如现在。
今夏总算知道傅冷琛这厮懂什么歪脑筋了,平时二人虽然隔得挺近,但医院能培养出个什么暧昧的气氛啊!可现在不同了,他除了绑了纱布的地方之外全身光着,坐在浴缸边沿,而她站在浴缸里,他身后,小心翼翼地帮他擦拭。
今夏心打鼓似的,他虽然瘦了很多,可背脊上的肌肉还是很有料。
她擦着擦着,手就跟起了火似的。隐约听见前面他传来一声低低地舒服的呻吟,“再往左点。对,就那窝窝里,这么多天没碰水快折腾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