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居无定所的乞儿们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乞求着一顿几乎是奢望的温饱。
不过在这食物昂贵的年代,哪怕是太平盛世依旧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繁华的杭州依旧如此,每到了冬天不少的流氓乞都汇集到了城外,希望在这纸醉的金迷找到可怜的吃食让他们起码不会饿死在这个寒冬。
这几日的杭州城外,一个打着高家旗号的善堂在这摆上了粥场,在冬天里热气腾腾的水蒸气让人垂涎三尺。每天都会有不同的面孔带着粮食来这布施,只要来了都有一口热粥喝,那些食不裹腹的人们自然是趋之若骛。
这些人里有不少拖家带口,除了老人和伤残人士外,还有不少带着小孩的女人。而夹杂其中更不乏一些是年轻人,在这他们找不到活计干,日子过得其实也很是凄惨。
不少的乞丐几乎都搬了窝堵在了善堂外边,因为不只有一口吃的。偶尔更是有一些旧棉被和旧衣服给他们穿暖,那厚厚的棉袄对于他们来说很是重要,起码可以保证他们一个寒冷的冬天不会被冻死。
每天一桶桶的热粥吸引了越来越多的可怜人,有这一口热的喝,哪怕是稀了一些他们都会感激戴德。更何况这里的粥可不是平日里那些和水一样稀薄的米汤,而是实实在在得让他们饱肚的恩惠。
每日布粥的人不同,这每天的粥和吃食都不一样。乞丐和无家可归的老人小孩天天都盼着今儿的吃食,并不是说他们懒惰不愿去乞讨,只是哪怕想干活也不一定有。这繁华的杭州也年年有人饿死或冻死在街头,这会的吃食已经不是单纯的裹腹而已。
大米粥,杂粮粥,每一碗都粘稠得紧熬得热乎乎的。习惯了别人剩下的冷饭残肴,这种精粮熬制的热粥简直是不敢想象的美食,于寒风之中暖的不只是胃,更是人心
。
一些拖家带口的可怜人更是感恩戴德,因为孩子在这吃上的可不只一口热粥。孩子吃的粥和大人的不同,里边会有零星的肉碎和油腥,对于整日清汤寡水的孩子来说这几乎是难得的营养。
在这布施的都是一些地方上的大夫,不少粥里更加了一些强身健体的温补药材,尽管那些药材在大户人家看来并不珍贵,可在他们的眼里却极是难得。
这种巨大的恩惠已经让不少孩子的父母感激得不知道该怎么回报了,所以不少大人都不敢多吃,为的是让高家善堂有更多的盈余给孩子多一口补,好让孩子饥肠辘辘的身体多一份健康成活的保障。
日日都有不同的人来布施,接连半个月过去了。今儿早晨来布施的人早早就出现了,一大行人拉着马车抗着米面过来了,还没凑近就被一帮可怜人尊敬的簇拥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是感激不尽的虔诚。
这时,有好奇者已经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的问道:“几位大人,这高家善堂到底是哪个堂号啊,咱之前都没听过杭州城有这户人家,您能不能告诉我们啊?”
“就是就是,好歹留个名让我们知道吧,不然以后想给这位大善人立个长生牌都不知道怎么立。”
“我们也得告诉孩子,这口活命食是谁给的,长大了让他记住了这份恩惠。”
一众可怜人越说越是热情,这时有眼尖的一眼就认出来了,几乎是惊奇而又激动的喊叫着:“我认出来了,这不是高成济堂的白大夫么?”
“白大夫啊。”这话一出,不少人更是哄然。这高成济堂的白木恩大夫在城里的名声一直很好,给穷苦人家看病时不仅不收诊金,有时碰上拮据的他甚至会赠送医药接济一二,在这些可怜人的心里那可是手屈一指的大善人纳。
“诸位好。”白木恩腼腆的一笑,他的性子木讷可不习惯这样被恭维的热闹。
“白大夫啊,原来是您啊,等以后孩子大了,我可以叫他在家给您立个长生牌,一日三香的供奉着。”一位妇女感激的啼哭着,抱着怀里的孩子,这孩子半个月光景重了许多,面色红润哪像以前那样皮包骨的可怜。
“折煞白某了
。”白木恩慌忙的摆了摆手,赶紧解释说:“白某可不敢贪天之功,这高家善堂自然是高家的,白摸偶也不过是尽自己的职责而已,诸位可千万别误会。”
“那您说说这高家善堂到底是谁的啊,我们好惦记着恩公的名号。”有性急的人继续追问着。
“这,诸位先别多问了。”白木恩一向木讷不善言辞,这会面对他们的热情也有点不知所措,犹豫了一阵还是笑笑道:“今儿人多我们还是先把粥熬上吧,省得饿坏了孩子们的肚子。”
“哦,好。”一听到孩子,好奇者也忍了下去。一些身体还算康健的人赶紧上前搬着米面,有的妇女把孩子托给旁人照看自己也上来帮忙,力气活干不了最起码洗洗唰唰的活她们也做得很是周到。
这些流浪的可怜人多是无家可归,身体虚弱不过还不算失去劳动能力,只是这年头能让他们吃个饱的活计实在太少了。杭州城再繁华也少不了这些人的身影躲在污垢遍生的角落里,而他们的心性更是单纯,会感激的记得哪怕是温热的一粥之恩。
男人们身体好点的跑去砍柴挑水,身体不好的跑去拾点柴火,没多一会就架起了十多口的大铁锅。柴火孳孳的烧着,锅里的热水开始沸腾起来,白木恩带来的伙计开始往锅里下着米。
白木恩的家底算厚实,虽然常接济别人不过名声好,一般兜里有钱的话没人愿意少给他几分药钱,所以白木恩做尽了善意但事实上银子还是一大把。
米下了锅,没一会就有阵清香浮了上来。其他的八口锅都是清一色的淡粥,顶多就是放了几块盐巴而已,饶是如此在这寒冷的冬天里还是有着让人感动的温暖。即使那粥都是杂粮和粗粮所熬,但也不会有人敢去觊觎旁边那看似更加美味的大锅。
最里的两口大锅下锅的米全都是崭新的白米,熬出的汁那纯洁的雪白一看就让人垂涎三尺,这是一般的穷苦人家都吃不起的精粮。这年头水稻的收成不是很高,所以白米是大户人家才吃得起的东西,在这些可怜人看来更是一种难以满足的奢望。
大人们都很自觉的排在了那八口粗粮锅的面前,没一人站在那白米粥的面前,这时白木恩拉来一个伙计耳语了几句。那个伙计有些不舍的点了点头后还是回身拿来了两个粗口袋,在众人的好奇中打开。
这两个口袋,一个口袋里是红枣,另一个里边是生姜
。这两样看似普通,不过在这年头也算是好东西了,起码一般人家做菜的时候也不舍得多放。
伙计们将东西洗净去泥以后切碎,均匀的放到了八口大锅里。伙计们个个都是满面的心疼,毕竟这两样东西可不便宜,在这年头既是调料又是药材,这一添加那些清粥的香味顿时更是诱人。
众人一看,有着急的立刻惶恐着说:“这这,白大夫啊,我们这贱骨头吃个饱就好了。您肯布些清粥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怎么能下这么名贵的东西啊。”
“是啊,白大夫您这么破费我们过意不去啊。”众人纷纷附和,这两袋子东西抗市面上卖也能卖不少的银两,白木恩拿来给他们熬粥喝,让他们一时是受宠若惊。
“哗!”众人正感动之时,看向旁边的两口锅更是惊叹出声。
那口两锅里的米粥已经熬成了乳白色,这时有个伙计拿来了一大块的猪肉,剁成了肉碎以后一股脑的倒进了里边。这阵子孩子的吃食一直有点油腥,所以有些肉碎吃倒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众人几乎目瞪口呆的是此时白木恩从怀里拿出的东西。
白木恩一直没听他们的言语,一直把注意力放在自己的怀里。
那是颗明显存放了很久的老山参,本该是黝黄的外表隐隐有些发黑了,一看就知道藏了好些年头。白木恩仔细的用酒水洗去了外边的灰尘后将老山参剁成了数段,分别放进了熬煮的白粥里。
众人还没回过神的时候,白木恩又往里添加了一些田七,枸杞之类的药材。这都是温补的名贵药材,一般人看病都不敢抓这些名贵的药来做方子,可想而知这些药材的贵重。
这些东西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大户人家偶尔才舍得放一些,谁都没想到白木恩居然会在粥里放这么好的药材。
“这,这,白大夫。”众人惊得已是颤声连连了,看着粥里不断翻滚的药材和人参,这会激动得几乎说不出话了。“熬久点才见药效,一会才给孩子吃吧。”白木恩拿起大勺在锅里搅拌了几下,也不管其他人的惊诧,自顾自的看着熬煮的火候。“使不得啊,咱孩子命贱哪吃得起这样金贵的东西。”有的母亲已经感动得泣不成声了,这种关切让他们已经激动得难以言表,嘴上虽是这样说,但谁心里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吃些好点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