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悠长的洛河水,碧波荡漾,船桨撑起后于中央晕出涟漪波纹。

一圈一圈的碧色里隐隐可见河底下的水草清荇,招摇于纷飞的春日光阴里。

不远处的河岸的一角,夏初的荷叶还露尖角,几只豆绿色的蜻蜓立于荷叶尖上。

雁丘斜斜坐在船头上,看着这一方湖光山色,咧嘴一笑

“你说,我杀了陈怀镜那老匹夫那么多人,他会不会发疯的想要自宫?又或者想别的办法来截杀你?”

身侧有人临风而立,衣袍宽大于风中飞舞

“雁女侠所向披靡,难道还怕那老匹夫不成。”

雁丘道“我当不怕他,只是担心我那便宜师傅的安危。”

凤萧脸上露出笑意“放心,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她恍然转过头,逆光里看着那风华绝代的男子,但觉今日格外顺眼,眉宇疏朗如明月之姿,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着实很帅阿,让她老人家一时却移不开眼睛。

她赶忙摇摇头,装作不经意的用袖子挡住了嘴巴,怕自己很没出息的流出口水来,又对着自己的大腿狠狠一掐。

“你又知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有没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

她抽了抽嘴角,只觉得这人若在你西梁国地盘上一切尽在掌握之下还好说,你一个他国皇子,在这半殖民地上还什么都知道真有那么一丢丢不正常。

凤萧与她并排坐下,刚刚还略显得空荡的船头,一时间颇有些拥挤,鼻息下茵犀香馥郁

“我不知道的事情还很多。”他偏头一笑,眼底竟是一股少年狡黠得意之色。

雁丘一怔,似自认识他一来,皆是那般冷淡疏离,深沉隔雾看花,偶尔毒舌的想一刀宰了他的人……

她不觉得脸上涌起一阵细密的粉,轻咳两声,别过头去笑了笑

“比如呢?”

“比如我不知道你何时能心甘情愿嫁给我。”

……

远在远方的风,悠悠盘旋而过,疾速倒退的田野,白云,村落如电影胶片一般划过,她心底忽然涌上一股难以言明的感受,卡在那里不上不下。

“我曾说过,不会屈就于强权下的婚姻,我的嫁的男子,必定这一生……”

凤萧轻轻握住她的手,眼底带着一股灼热,抬手将她额头间那缕碎发拨于耳后,浅浅一笑

“且等着看。”

彼时

雕梁画栋,九重宫阙,丹墀殷红。

洛城中心的丞相府里,陈怀镜扶摸着摆放于床榻之上的龙袍。

落日的光影自院前的那梧桐细叶间投射入碧纱窗里。

他便那般静静的站立在那阴影里,看不清神色,风过,疏叶错乱,光影突然黯淡了下来。

慢慢于地上凝结出一个虚晃的影子。那影子投于床榻之上的龙袍上,像是一个被按到的人影。

但见那人身形一震,突然狂乱的将那袍子拿起狠狠的扔在直,一蹦三尺之高的跺在那金丝龙纹的长袍之上。

他突然像一个失控的孩子一般,一边狂乱的踩踏着那龙袍,一边嘴里骂骂咧咧。

仔细一听竟然吓出一身冷汗“去他妈的龙袍,老子不怕,老子不怕,老子总有一天要亲手勒死你,老子要看着你这顾氏江山分崩离析,老子要一脚将你踹下这万丈深渊!”

风突然停了,那光影消失,他方才停住了那举动。

啪嗒

一声水滴落于布锦之上。

无人知他刚刚才翻动作是为何意。

陈怀镜蜷缩于地上,双脚依然踩踏在那身象征于无上尊荣无上权力的衣袍之上,保持着初生婴儿姿势良久。

一阵极静之后,门外传来盔甲声动,有人于门外几步之遥远静立

“丞相”

陈怀镜方才从那刚才的失态中走出,他仰头长嘘,小心翼翼的将眼角那几滴水滴擦掉,过了许久方才隔着门,开口道

“何事?”

门外那校尉答“盐城出事了。”

简短的五个字,像是晴天霹雳般,陈怀镜当即脸色一变,哗啦一声拉开了门,急步踱出,行至那校尉跟前,咬牙切齿

“快讲?”

那校尉被这周身凝滞的空气压的喘息不过来,他略略后退一步,拱手道“自京中调配的一千精骑,全数被灭。”

陈怀镜震惊的当即立在那里,踉跄后退两步,似未听清楚一般,复又问道“你说什么?”

那校尉再次重复“京中调配的一千精骑全数被灭!”

陈怀镜脸色逐渐沉下来“查出是何人所为了吗?”

那校尉当下四处查看一番,但见周围的卫戍皆远远的站在一边,并不曾向此处看来,方才稍松了口气

“西南来的那人三千仪仗队皆失了踪迹,而咱们派去的那一千精骑又是冲着他去的,想来与他脱不了干系。”

陈怀镜愁容满面,脸色阴沉如乌云,他略显无奈的揉了揉眉心

“可有其下落?”

校尉一脸无奈“并无。”

陈怀镜痛苦的挥了挥手示意他退下,那校尉似有难言之隐。一直低着头,立在那处不肯走。

陈怀镜今日心情本有些不悦,又见他如此,当下大喝一声

“你这蠢货,还不走,等我管你饭那!”

那校尉被他吼的一楞,当下跪地不起道“丞相大人,末将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陈怀镜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躁的挥挥手道“讲”

那校尉得了指令方才道“事已至此,若是西梁那边知道了在咱们北燕发生的事情,定然不会轻意放过咱们,保不准还会陈兵榆林关,而现在霍渊那边想来顾南风已接手了,若到时他们两边合作,咱们的好日子,怕是、怕是到头了阿。趁着现在这事态还未坏到如此地步,不如咱们就此收手,只怕还有挽回之机阿。”

陈怀镜烦躁的揉了揉眉心“依你的意思呢,咱们要如何?”

“依末将的意思,索性咱们就将那指令收回,好好在洛城迎接。反正也不急在这一时,况且那场大火,本就是流寇所为,若有西梁使者问起,咱们大可推个一干二净,想来那贵人已逃了出来,也并未受什么伤,而那群匪寇早已死的死,埋的埋,咱们只要咬死不承认,这转机还是有的。”

陈怀镜叹了一声,如今这局势,真真是失了掌控,原本以为听了那人的话,解决了凤萧,让西梁内乱,没想到他这样命大,三重杀机都给躲了过去,而北燕以西顾南风已开始整顿军队,面顾南风这一场杀父之仇终是免不了一战。

只是若此刻与西梁闹翻了,两线作战,腹背受敌……

他不敢再往下想去,那个人是什么来历,送来的药却是是货真价实的东西,而那方子似乎也渐渐起了作用,若是以前他甚是可以毫无顾忌的行事,只是眼下……

陈怀镜踱步于阶下“按你的意思办吧。”

校尉一喜赶忙退下。

一黑衣男子自外院游廊之下入内,见陈怀镜立于院中,便匆忙上前

“丞相”

陈怀镜颔首点点头“叶将军来了。”

来人正是洛城九省的兵马将军,叶冉。

叶冉起身道“刚接到密报,盐城飞鹰骑千人被杀,系一人所为,那人极有可能是于阜阳杀害朱世铰之人。”

陈怀镜一惊“可有查到那人下落?”

叶冉摇头“还没有,只有几个人证,通过那几人的描述已让画师做了画像。”

陈怀镜道“此事,张首辅有何看法?”

叶冉面色不动“张首辅的意思是让属下前来询问丞相大人的意思,毕竟这事关丞相大人的家事,所以……”原来自朱世铰被杀后,陈怀镜因避嫌而将此事交由了自己的死对头张居正来处理。

因事涉朝廷命官,且又与当朝掌权人物关系密切,故而格外重视。

其实这陈怀镜也有一些私心,一则这事情事与他关系密切,交给谁都不免引起张居正一党的攻击,说他滥用私权,不秉公执法。二则这件棘手的案子是谁都看得出来,作案那人功夫极高且擅隐蔽,是个难缠的主,当然也是个烫手的山芋,交给他来做也好磨磨那老匹夫的性子。

他稍稍一敛心事问“如何?”

叶冉道“所以让属下前来听听丞相大人的高见,是否需要调动九城兵马,来追捕这要犯。”

陈怀镜沉思片刻方才道“一人杀千人飞鹰骑,这事情是否有点过于夸张?”

叶冉似早知他会有这一问,不慌不忙的从怀中拿出一张绢纸来,呈与他道

“这是飞鹰骑中仅剩下一个名叫谢玉的人写的,当时他被那歹人打晕后扔入山林里,那人脱光了他的衣服,混入了营中,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事发后,他因惧怕惩处逃了回来,被守城官兵认出,方才讯问出来这些。”

叶冉虽是低着点,态度却不卑不吭,陈怀镜眼底浮起一丝赞赏之意,转念又想起这人也算得上是张居正那一派的,便淡淡道

“知道了,那人先留着,我自会审问。你且先回吧。”

叶冉将那状纸收起,躬身告退,转身的刹那,嘴角一丝诡异的笑意。

谢玉曾亲口告诉他,杀飞鹰骑的人是一个女子,然这项重要的信息,却在他刚刚的汇报中给漏下了。

走水路自盐城向洛城需要一夜便可到。

凤萧晚间接到了隐卫的消息,陈怀镜似已开始追查大火之事,并有意间透露出那场大火与阜阳杀害太守之人似同一人,消息里丝毫未提及那一夜之间被杀死的飞鹰骑。

江上渔火初升,两人并肩膀而立于船头之上,发丝于江风之上飞舞缠绵,如纷飞的柳絮。

“我明日靠岸后你和我一起……”

雁丘抬手制止了他的话“不行,跟在你队伍里太过招摇,不利于我开展工作,咱们还是分开走吧,明日靠岸后,离洛城还有三十里地的距离,我绕道去城东,那里有盟里接应的人。”

凤萧转头看了看她,但见那渔火明灭里,少女眸远星辰,幽光点点。

眼底的戏谑不知何时淡退,取而代之的执着的坚韧之色。

想着这半年来所发生的事情,他忽然觉得心头一痛,她毕竟才十八岁。

雁丘回头,正对上那人略带心疼的眼眸,笑了笑

“怎么这种眼神看着我。”

“我在想,何时你才能放下心里的牵绊,拥有一份平凡女子的快乐。”

雁丘笑道“这种文艺腔突然出现在你嘴里,还真是吓我一跳。”

凤萧被她这一番无厘头的话逗笑“那么你眼里,我该说什么?”

雁丘道“你或许该说,你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真真是让本王倒胃口”

凤萧脸上的笑意渐退,缓缓将手放在了她肩膀之上,雁丘一个寒噤,便觉周身气压急速下降,连空气都降了几个温度。

“哦,原来在你眼底我是这样的人。”

雁丘心想完了,这家伙是典型的前一秒给你好声好气的说话,后一秒直接将你推下悬崖的主。

果然还未反应过来,便觉得肩上一紧,被身后力量一扑噗通一声掉进了水中。

四面八方的水涌入了鼻孔里,胸腔里的空气逐渐减少,窒息之感传来。

她甚至来不及挣扎,便被那人死死的搂在怀里,有炙热的唇吻上了来。

头顶折射下来的光线渐弱,于那一星明灭的隔山渔火里,但见那俊朗男子嘴角挂一丝不正经的笑意。

雁丘身上被箍的死死的,又是于水下,真力被消耗了大半,肩肘膝,周身皆被他控制住,唇上传来的柔软与炙热之感让她心神一动,这一翻走神,便被那人攻城掠池,探索那水晶莲池后的秘密花园……

似是有一万年那么久,就在她以为自己极为可能成为历史上第一个不是溺水而死,而是被吻憋死的时候,周身束缚一散。

哗啦一声

某人脸色略显一丝苍白,头发湿漉漉的贴在额上,露出来的脖颈现出一丝淡淡的粉,她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着自船舱里跑出来的寻问的小五道

“没事,不小心掉下去的。”

言毕便纵身一跃,临上船时还不忘一脚蹬向身后那紧跟的那人。

蹭蹭的踢着灌满水的鞋子头也不回的向着自己房间走去。

殿下挑挑眉,向那露出探寻之色并在脸上写满你们有奸情的小五道

“拉我上来。”

年纪小还未经历险恶人心的小五在伸出手的刹那便被拉入了水中,而肇事者仿若未闻般,纵身一跃飞到船舷上。

小五翻了翻白眼,我什么都没看见,为毛还要这样对我。

他哼了一声,扒着船舷趴上来,一边想着自己早知道该不这样好事了,他们爱掉下船就掉下去,反正又淹不死,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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