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微风带着清新草木香,客栈里祝一夕几人的伤员生活过得格外惬意。
她一早瞅着太阳好,早早爬到了房顶上躺着晒太阳,她前脚一上来,姚青黛也跟着上来了。
“你还要晒么,晒鱼干?”她挑眉问道囡。
姚青黛坐得比她端庄些,侧目瞥了她一眼,“你是一天不跟人吵架,就嘴欠?鲺”
一天跟飞林闹,跟西陵晔吵还不够,跟她说话也那么欠骂。
祝一夕没有跟她说话,却低头扒开了瓦片去看下面房间里的无极圣尊在干什么,可是无极圣尊何等警觉,一听到响动微微抬头瞅向揭瓦的人。
她尴尬地笑了笑,问道,“圣尊师父,你要不要上来晒太阳?”
“不用。”无极圣尊说着,垂下了眼帘没有再理会她。
祝一夕悻悻地盖好了瓦片,不顾形象地往那里一躺,愉快地哼起了小调。
“喂,上次的事,对不起。”姚青黛望着远方,那话好似不是对她说,而是自言自语一般。
祝一夕闻声拿开挡太阳的手,看了她一眼,“你在跟我说话?”
“这里就你一个,不是跟你说,难道跟鬼说的?”姚青黛道,她终于理解为什么飞林和姚青黛能给她三句话就吵起来了。
祝一夕想了想,她好像是因为先前碎剑伤她的事道歉,于是摆了摆手道,“算了,反正我现在小命也捡回来了。”
姚青黛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亏得她这两日还纠结了半天,这道歉的话要怎么说。
虽然不情愿,但终究后面还要跟着她一路,而且当初本来那一剑就不是冲着她去的,于情于理为那一剑她也得道个歉的。
祝一夕想了想,又突地坐起身,“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可是你要是再敢杀我师父,我就剁了你一半清蒸,一半红烧!”
“我能杀了得了他吗?”姚青黛瞥了眼护师狂魔的少女,没好气地哼道。
这些天她算是发现,任何人对无极圣尊一点不敬,说一句坏话她都能急得要跟人打起来,无极圣尊护短,教出来的徒弟也真是和他一样护短。
“这倒也是。”祝一夕想了想,又躺了下来继续晒太阳。
姚青黛那点本事,根本不是圣尊师父的对手,根本不用她再操心的。好在
下面的房间里,亓琞闻声抬头看了眼屋顶,清冷的眉眼染上了几分柔软的笑意。
可这刚消停没多一会儿,林间一行皇家卫队浩浩荡荡朝着客栈来了发,姚青黛淡淡地瞥了一眼,“有人来找你了。”
祝一夕坐起身远远看了一眼,猜到了来的是江流烟,但因为先前被她坑着利用了一回,实在没什么心情去见她。
不一会儿,马车在客栈外停下,江流烟带着北周皇帝从马车上下来,冲着房顶上的人唤道,“祝一夕。”
一夕坐在房顶上,丝毫没有下去的意思,“干嘛,管你是谁,我师父是不会见你的。”
“我来找你的。”江流烟走近了几步,仰着头说道。
“有事就说,我忙着呢。”祝一夕哼道。
“你下来说话。”
“说你的,我又没聋,说你的,我听得见。”祝一夕板着脸,口气不怎么好。
好歹几年也算是共过生死的,所以在北周再遇了,她真心拿她当朋友的,她却坑她连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太气人了。
江流烟见她执意不肯下来,索性自己纵身一跃上了房顶,“还在生我的气?”
“我一介草民,哪敢生你北周长公主的气?”祝一夕躺回去,拿手挡着眼睛,继续晒太阳。
江流烟丝毫没有皇家公主的娇贵气,穿得精干的骑装更显得冷艳飒爽,挨着她边上一坐道,“我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我要是自己能对付了她,也不会打你的主意,而且你毕竟是无极圣尊的徒弟,明止水不会真拿你怎么样?”
“他不会拿我怎么样,你倒是让人来杀我,要不是我命大,现在你们都能给我上坟了。”祝一夕哼道。
江流烟抿了抿唇,瞥了一眼下面站着的皇帝,道,“对不起了,你想让我怎么赔罪?”
她原只打算让祝一夕去找明止水,让无极圣尊能出面来,并不知皇弟年幼直接让人刺杀她,栽赃于明止水,逼使无极圣尊来杀明止水,却没想到最后真的打败明止水的反倒是她。
“当不起。”祝一夕道。
“祝一夕,你是我们姐妹的救命恩人,也是北周的恩人,当时让你卷入其中也是万不得已,真的对不起。”江流烟诚恳地致歉,见她不说话伸手推了推她。
祝一夕见她态度好,语气不由软了几分,拿开住眼睛的手挑眉“那你怎么补偿我?”
“你尽管提,只要我能办到的?。”江流烟笑了笑,大方地说道。
祝一夕望着天空的浮云考虑了好一阵,道,“第一,你不准再要我师父收你为徒。”
“好,我答应。”江流烟道,原本那时候想要拜入无极圣尊门来,也是为了对付明止水,现在夙愿已了,她也没有那个心思了。
“第二,我要银子,不,我要金子,很多很多的金子。”
“好,明天给你送来一部分,剩下的我让人送到西陵祝家,还有呢。”
“没了。”
“真没了?”
“真没了,我不是那么贪得无厌的人。”祝一夕敲了她一笔,很快熟络成以前样子。
姚青黛坐在不远处,皱着眉头瞥了一眼已经有说有笑的两个,祝一夕那丫头真不是缺心眼儿吗? шшш¤ ttκá n¤ ℃O
她没有说出来,剑里的燕丘已经骂得她体无完肤了。
“祝一夕,你到底是有多缺心眼儿啊?”
“我多少次让提防人,你回回都当耳边风,一回又一回被阴了还不长脑子。”
“西陵晔让你丢了一条命,你去剃他条眉毛就扯平了,姚青黛差点要了你的命,一句对不起就抹平了,这江流烟都利用你了,你拿点金子就完事儿了,你跟我说说,你到底是有多傻?”
……
燕丘在剑气急败坏,若不是有人在,直想飞起来揍她一顿让她长记性。
祝一夕被他吼得耳朵疼,抬手揉了揉耳朵,暗道,人生在世,计较那么多干嘛,一天老去记恨人活得多累啊,而且我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嘛。
“三天不要跟我说话。”燕丘怒吼道。
祝一夕撇了撇嘴,乖乖闭上嘴不再说话。
“这里荒山野岭的,不如你们跟我们去宫里住着?”江流烟看了看客栈周围,建议道。
“不用,这里挺好的,我们再几天就走了。”祝一夕拒绝了她的好意,圣尊师父一向喜欢清静,不会喜欢去宫里住的。
江流烟想了想,又道,“那起码进宫里,跟我们吃顿饭,我们应该让朝中诸臣见一见你这个恩人。”
“那么多人盯着,才没胃口吃饭了,不用了。”祝一夕连连摆手道,而且当初就算不是因为江流烟,他们知道了天珠在明止水的手里,也一样会找过去的。
“当真不去?”江流烟一再被拒绝,有些失落地问道。
“你宫里的厨子,指不定还不如飞林做的,我才不去。”
比起那些热闹,她更想现在多待在圣尊师父身边。
江流烟无奈地叹了叹气,虽然祝一夕已经接受了她的道歉,但还是看得出这里的其它人都是不怎么欢迎她的到来的。
“宫里还有事,我们先回去了,若是在北周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到宫里来找我。”
“我缺钱花的时候,一定去找你。”祝一夕道。
江流烟笑了笑,从房顶上飘然落地,上了马车带着卫队离开了客栈。
姚青黛瞥了眼继续晒太阳的人,问道,“祝一夕,你就活得这么没有一点追求?”
不管是人,还是神,还是妖魔,都会执着于自己,有的是贪恋权势,有的追求通天彻地的修为,有的执着于爱恨……
“有啊,我想早点找到我娘。”祝一夕看了她一眼,说道。
她现在最想做的,就是找到她母亲的下落,然后帮圣尊师父找回所有的舍利天珠。
“我是说,你自己想要的?不是
为别人。”
“我现在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啊。”
老爹身体健康,她又在去寻找母亲的路上,还有疼爱她的师父,还有飞林他们的照顾,这样就足够了。
姚青黛叹了叹气,凡人的心思还真是难猜,她并不讨厌这个人,甚至有时候觉得她挺招人喜欢,可是每每想到小白龙敖姻,她又为之觉得不甘心。
这个凡人现在在无极圣尊那里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曾痴守千年都不曾得到的。
祝一夕侧头看着姚青黛,“那你呢,你想要什么?”
“我现在唯一想的,就是找到敖姻。”姚青黛望着远处,幽幽叹道。
祝一夕坐起身,讶然道,“你不是说……她已经死了吗?”
姚青黛看了看她,坦言道,“无极圣尊跟我做了交换,只要我帮你们找到了所有的舍利天珠,就会告诉我敖姻的下落。”
祝一夕怔了怔,半晌没有再言语。
龙三公主……还活着,为什么师父不去找她,甚至都不曾提过她?
她对于龙三公主的了解,也只是从他们口中的只字片语,只知道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圣尊师父,最后不知何为被圣尊师父处死了。
她还活着,是不是……有一天她会再回到圣尊师父身边。
她这么想着,心口有些难言的沉闷……
下面的屋内,无极圣尊是听到这一切的,只是久久没有听到她出声,微微抬头看了看上方,冰魂雪魄的眸子掠过一丝晦暗的忧虑。
“怎么不说话了?”姚青黛问道。
“我累了,回房睡觉。”祝一夕说罢,起身从房顶上下去,直接从窗户地最自己的房间。
她往床上一躺,摸出身上带着的小彩娃,手指细细抚过彩娃的脸庞,闷闷地自语道,“圣尊师父,你答应了我的,将来不管什么事,你不会不要我。”
即便已经在前些天有了圣尊师父肯定的回答,现在知道曾经那么喜欢他的龙三公主还在世上,她还是有些不安和难过。
那个龙族公主到底是什么,圣尊师父又有多喜欢她,会比喜欢她这个徒弟还要喜欢她吗?
“无极圣尊不就长得好点,修为高点,等我破开封印,也不会比他差,大不了离开玉阙宫,咱们一块儿走就是了,有什么好纠结的。”燕丘哼道。
祝一夕没有跟他搭话,只是默然玩着自己手里的彩娃。
“喂,跟你说话,耳朵聋了?”燕丘骂道。
“你自己说的,三天不要跟你说话。”祝一夕哼道。
燕丘自己飞起来,浮在她的眼前,语重心长地劝道,“现在既然知道了那龙三公主还活,咱们就识趣点儿,将来修成仙了就自己走,别耽误了你师父跟人家的姻缘,追了一千多年也挺不容易的。”
“那是我的事,要你管?”祝一夕烦燥喝道。
“我是让你现在提前有个心理准备,你看你师父提起龙三公主的神情,人家早晚会成你师娘的,你到时候再这么跟着他,不就是碍着人家花前月下了。”燕丘还不罢休地嘀咕道。
“不想跟你说话。”祝一夕说罢,一拉被子盖住头,不再搭理他的话。
她一个人闷在房间,连晚膳的时候飞林来敲门叫,她都没下去跟着一起用晚膳。
过了一个时辰,飞林又过来敲门。
“祝一夕,你睡死了?”
“说了我不吃。”
“圣尊叫你过去陪他用膳。”飞林在门外道。
祝一夕从床上一下翻起来,给他开了门,“知道了。”
虽然这会儿心情不太好,但师父难得才吃一顿饭,她不去也不太好。
于是,回房洗了把脸,就去无极圣尊的房中,晚膳已经摆在了桌上。
“圣尊师父。”
亓琞坐在桌边,看了一眼进来的人,“吃饭。”
祝一夕在对面坐下,端起碗筷低着头,夹菜吃饭,脑子里不由自主又回起姚青黛和燕丘说的话。
“
又怎么了,你这脸色变得比翻书还快。”亓琞瞅着闷闷不乐的人,问道。
祝一夕一向老实,闷着别扭了半晌,才说道,“姚青黛说龙三公主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来找你的,那圣尊师父会……会跟她结为仙侣吗?”
“这想不相干的事,你想它做什么?”亓琞说着,给她夹了些菜到碗里。
“我……”祝一夕止了声音,这确实是跟她不相干。
可是,她就是忍不住会去想,龙三公主回来了,她跟圣尊师父会怎么想,越想就心情越烦燥。
“大人的事,你必操心。”亓琞道。
“圣尊师父,我又不是三岁孩子,我十八岁了,都到了成婚生子的年纪了。”祝一夕郑重地表示道。
好吧,圣尊师父几千岁的年纪,她这十八岁在凡人看来不是孩子,在他眼里就只能是个孩子。
亓琞抬眼看她,语气有些失了平日的清冷平静,“你那么想成婚生子?”
“现在不想,兴许将来会想。”她说罢,低着头用膳,不愿再去看他的眼睛。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圣尊师父的一言一行,一点点小事就能轻易左右了她的心情,她的喜怒哀乐。
以前的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祝一夕,我怎么就闻到那么大的醋酸味儿?”燕丘又冒出声道。
祝一夕低着头,暗骂道,你胡说什么?
“你敢说,你知道龙三公主还活着,将来可能回到你师父身边当你的师娘,你不是在吃她的醋?”燕丘问道。
可是,转头又一想,祝一夕这么想也就罢了,无极圣尊干嘛一听她说成婚生子,反应也那么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