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是非人非妖也非仙,真身却是半妖的形态,不尊到底是什么混合体。
她实在想不通,可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她发现了不尊一个很有意思的情况。三木山山脚下那些乡村城镇,似乎是他刻意让他们生活在那里。至少仙魔混战那么多年,只有这里没有受到干扰。
不尊没事喜欢到城镇里走走,现在是拉着她有事没事下来走走。看看城镇的生机勃勃,看看村民淳朴善良的笑。她发现不尊每次下山都会到一间叫‘希望院’的孤儿院,里面是在战乱饥荒中存活下来的孩子。
每每看到不尊被那些孩子围着,他脸上流露出不自觉的浅笑,她都会产生一种错觉。到底哪一个才是真实的不尊,奸诈狡猾,阴暗龌蹉,卑鄙无耻,最后她竟想到了‘善良’这个字。然后自己被自己逗乐了,心里吐槽自己眼瞎。
又是一个黄昏,夕阳拉长人的身影,她跟在他身后慢吞吞的走着。也不知这男人是太轻视她,认为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连着几天带她下山,常常把她放到一边,一副我让你逃的样子。
她连着观察了几天,发现他的注意力真的不在自己身上。特别是现在,他似乎在欣赏夕阳,灵力全收,完全像个普通人。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她一边用余光小心翼翼的打量他,一边蹑手蹑脚的往旁边退。经过这几天摸索,从那条小路进去就是人流量超大的市集,只要逃进那里,就算不尊追过来,也不可能贸贸然在众目睽睽下用灵力逮自己吧。
趁他痴迷在夕阳余晖中,她抓住机会快速转身,拔腿就跑。
欢笑和人群声近了,只要到了那里,不尊就拿自己没办法了!
她想着心里偷乐,乐极生悲的是她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错愕的发现不尊不见了!
管他呢!市集就在眼前,只要跑进人群——
呼,还好还好,终于跑进了市集。身边人来人往,欢声笑语,终于让她感觉能松一口气了。结果无意间一扭头,看见不尊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自己,风吹起少年额头青丝,凝眸星转,不仅让她一愣。
她下意识握紧拳头往后退,不小心撞到一个卖菜的摊贩,身后那视线更炽热了。
——不行!必须想个办法逃离开他的视线!
突然她心生一计,也不管小贩多温和客气的说没关系,她直接拽住小贩的衣领,凶神恶煞的又吼又骂。这个举动引来了无数人的驻足观看,密密麻麻的人头挡住了不尊的视线,也正中她下怀。
她还是谨慎的用余光偷看了几眼,人群外的不尊似乎在笑,笑得她心慌意乱,手心爬满冷汗。
最后因为她的无理取闹张扬跋扈,很成功的被送到村长那里。
据说村长相当于这里的官,任何闲杂琐事都归他管,旁人不允许在场。只要走进村长的院子,她就有足够的机会逃跑。
简单的束身术把在场的人都变成了雕像,她蹑手蹑脚的贴近窗口,确定不尊不在外面后,拔腿就往后门跑。
虽然她还是很菜,但只要上了护体飞翔,弄几个傀儡迷惑不尊,逃跑应该不是难事?
上护体前她顺手抓了把枯叶,右手快速结印,N个辛月牙出现。她口中默念几句,指使她们往各个方向跑。自己则直接架势护体飞上高空,想着可以擦把汗了。
护体还没飞多久,一道灵直接把她射了下来。凌厉的风刮擦得脸颊生疼,她费了好大劲才稳住身体,落地时右脚往旁边一扭,剧烈的疼痛感告诉她,你的右脚报废了。
她咬牙勉强站起来,冷不丁看见不尊站在不远处,还是那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右手轻轻一拉,她的傀儡叽叽呀呀的走出来,在他凝眸的瞬间化成灰烬。
——见鬼!他的速度怎么那么快!好痛,走不了了……
她无力的一屁股跌坐地上,紧紧抓着右脚踝,额头冒出了豆大的冷汗。本以为自己的小聪明能迷惑住不尊,没想到被他一眼识破,是自己太低估他了。
“你个王八蛋,你到底想要怎样!有本事就杀了我,不要没事耍着我玩……”
在她怒气冲天的骂骂咧咧声中,不尊缓缓走来,垂眸冷看她痛苦的神情。下一秒,直接把她横抱起来。
她顿时一怔,对他的痛恨愤怒压抑到了极点,开口一股脑就骂了出来。他只是静静的听着看着,等她骂得脸红气喘,脸上只剩下痛楚和冷汗后,迈步间护体生成,抱着她直接往三木山飞。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怎样!
还是那个厢房,还是凝聚不散的阴冷和雾气,她最终还是回到了这该死的地方。
不尊查看过她的右脚踝后,闷不吭声的走了,似乎没听到她的叫骂和愤怒。
之后哑奴来了,帮她包扎了右脚踝,放下一碗汤药就要走。她不由自主喊了声哑奴,后来想想,自己是不是傻了,哑奴怎么可能听得见。
等房间里只剩下自己后,她疲惫不堪的倒在床上,不由叹了口气。冷汗打湿了头发,黏在脸上有点难受。她静静躺了一会儿,感觉右脚踝没那么痛了,尝试扶着床沿下地。砰的一声,这四仰八叉的姿势有点销魂。
她又忍不住怒骂了几声‘见鬼’,费了好大劲的爬起来,扑通一声摔回了床上,之后一蹶不振的看着前方,大脑一片杂乱。
“不尊你个混蛋王八蛋,你个可怜虫,有本事你出来,出来……”
转念一想,自己这是白费力气,像不尊那种人怎么会理自己。自己当着他的面骂过那么多次,他一点反应也没有,自我屏蔽的能力不错。
不过好像也不是一点反应也没有,吊桥那一次,他突然抱住自己,当时眼里那种错乱和情迷……后来直接把自己扔下了悬崖,后来又把自己救上来。他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难道不知道留个敌人在身边,终究是个祸害吗。
“难道他一直以来都没正眼看过我?”
想到这里她又抓狂了,虽然自己很弱,但不至于被当成毫无杀伤力的小白吧!
正当她胡思乱想,忍不住抓狂炸毛的时候,门轻轻地开了,不尊瞬间出现在眼前。
这时的她正趴在床上,半身弯腰捡地上的东西,一看不尊还是用那种不阴不冷的表情看自己,情急之下直接摔了下去,气得她又忍不住骂骂咧咧几声,之后干脆坐在地上,抬头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到底想要怎样!”他肯定不会回答。“不要突然无声无息出现在少女的房间,你个猥琐卑鄙的小人!”
“刚你不是在叫我吗?”
“呃——”天啊,这男人有时候怎么比西子爵还无赖无耻!“谁叫你来了,我是在骂你!哈哈,反正你来了,那我当面骂你好了!不尊你个……”
她被他的垂直逼近吓坏了,惊叫了一声手忙脚乱的爬回床上。心跳狂乱气喘吁吁,那个始作俑者却意外笑了,笑得那么灿烂。
她也没有骂了,疲惫的叹了口气,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不尊静静看了她很久,突然间有点顿悟。相比那些大家闺秀,这种有事没事叽叽喳喳一惊一乍的小丫头,似乎更能勾起男人的兴趣。西子爵和苏沛白就是最好的证明。
至于他自己,他想,似乎她来了后,山庄终于变得有点人气了,自己也终于有了怨恨和毁灭之外的情绪。
这丫头,似乎比想象中的要好用。
“你瞅什么瞅!不要用仓洛的脸对着我!”
“这原本就是我的真身。”
“切!”
她忽然想起,怪不得当时觉得仓洛长得不像仓道,还以为仓洛是隔壁老王的。估计仓道是到死那天才知道,原来自己白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真正的仓洛早在十几年前就被不尊杀死了。
“你还看!你还看!没见过女人啊!”
“呵呵,没见过已经是阶下囚,却还能气焰嚣张的女人。”
她竟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不尊还在看她,这回她彻底抓狂了,抓起床上的枕头就砸了过去。
不尊淡淡凝眸,枕头爆裂,鹅毛飞满天。他却瞬移过来,直接揽住她的纤腰,眼神暧昧迷离,挑逗的下巴垂直逼近。
她愣了几秒,也没惊也没叫,伸手挡在自己脸上:“你忘了吧,我可是西子爵的女人,是你咬牙切齿一直暗算偷袭的湛无涯的女人!我想你也不会对自己大仇人的女人发生兴趣的吧?”
“哦?”他站回去,眼底洒落不知名的落寞,脸上依旧带着似笑非笑。“你的意思是,我不能碰你?”
“我的意思是,你敢碰我,我马上去死!”
“比如咬舌自尽?”
她脑补了下咬舌自尽的场面,愣了好几秒,突然猛得摇头:“那方式太痛了,我可不会……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要记清楚,我是西子爵的女人,我爱他,所以不会让任何男人碰我。至于我想怎么死,那是我的自由……”
“哦。”
他转身就走。
她迷惑的皱了下眉头,抹着脸上的冷汗:怎么这么听话?难道他不行?
管他行不行,他只要敢碰自己,自己非拉他下地狱不可!
突然,一道冰冷的视线盯得她满头细汗,她咽了下口水,艰难的往门口一看,那个男人鬼魅的身影屹立在黄昏中,正直勾勾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