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赴死,灭情斩。
剑穿心,为百姓。
“后来呢?”道无极看着眼前的银发少年,也心知若不是当年他不急于带回冰泽宇,或许那风九易能历劫成功,成为一方造福万众生灵的好神官。
“后来啊……”我亲手捅穿了他的心脏。
七百五十年前,冰泽宇又一次路过了南荒九州,此时的九州上空隐隐约约散发着堕神的气息,而这股气息好似朝着将要失控的方向而去。
可是那时的冰泽宇同时也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神息,当他踏进五十年前羽林国六公主府时,他愣住了。
那神息是从院中冰棺中散出的,棺内躺着的是五十年前被冰泽宇亲手厚葬的穆悠雪,冰棺上刻满了聚灵阵以及聚魂阵。风轻拂,冰泽宇抽出‘灭情’剑反手挡住了从身后刺来的长枪。
“好久不见呐,将军。”冰蓝的眸中寒光一闪。
“军师?”来人正是风九易,他的身上散发着堕神的气息,那双黑眸此时已渐渐变红,一袭青衣也被缠上了怨气,如同衣上原有的花纹一般。
“不,你不是军师。你是东泽武神。”风九易闪身将冰棺护在身后,好似如临大敌一般:“敢问神君来此究竟有何事?”
“你为何堕落至此?”冰泽宇看向风九易似是不解:“人的一生虽短,但她必然可以轮回转世,你多等百年必然会见到她。”
“转世之后的她,那便不是她了。”风九易自嘲一笑。
“同一个魂魄怎会不是她?”
“失去记忆的她,忘却一切的她,怎会是她?”风九易看着面前还是不解的冰泽宇:“想必东泽神君还未曾感受过情爱吧。若是有一天,神君若是感受到了,必然不会在说出如今的话。”
不等冰泽宇说些什么便自顾自的说了下去:“人类是可以轮回转世,可是转世之后的那个人不会是原来的那个人。或许前世是皇族,今生便是蝼蚁,所经历的一切都是不同的,她们不会是同一个人。”
“可是你如今为了区区情爱,沦为堕神,当真不悔么?”
“不悔。”
“如今,你身上的神力马上便要失控了,你应该知道后果。”冰泽宇捉住风九易的手腕注入神息,皱起了眉头:“不该啊……”银发少年看向了棺中尸身不腐的少女。
“神君猜得不错,我确实将所剩的纯净神力注入了悠雪体内。”风九易拂开冰泽宇的手,走到了穆悠雪身旁,轻拂棺中之人的面颊: “我在试图救活她。”
“你这是在强行逆天改命,不会成功的。六公主早就死了,死在了五十年前,为的是羽林国的护国将军风九易,从城楼一跃而下。”冰泽宇不忍的偏过头。
“所以,神君当时在场?”风九易定定的看着冰泽宇。
“是,我是在场。”
风九易闻言按住了冰泽宇的肩膀,神志有些混乱,咬牙切齿却又有些哽咽:“那你当时,为何不救?”
冰泽宇许久之后才道了一句:“抱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时的她,筋脉具断,药石无医。”
或许是因为过于激动,风九易一口鲜血吐出,堕神的气息愈发浓郁,他拼命控制着这怨气,努力的保持一丝神志:“神君,杀了我,保这九州百姓性命。”
“你知道?!”
“我自知,快控制不住这杀伐,为了避免百姓遭殃,还请神君杀了我……同时,我早就想去陪她了。”
“这世间,就没有你值得留念的事物了么?”
“活下去的理由么?早就不在了。”风九易看着冰泽宇:“东泽神君,神生太长。若是没有了她,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死了,为她造一场梨花盛开,倒也去的安稳。”又是一口鲜血吐出。
冰泽宇深深地看着面前之人:“你,可还有什么愿?”
“一愿神君炼制一种,能令人起死回生的丹药,让有情之人,不要有遗憾,起码还有那一点点希望。”
“二愿,神君将我和吾妻合葬在一处,来日若是想起我便带一坛梨花酿来我墓前,看看我。”
“三愿,东泽神君早日寻得自己所念所想。”
若是能早些遇见神君你,或许如今的我们便不会有如此下场。神明若是有来生,我们或许是最好的友人。只可惜,为时已晚,吾意已决。
“将军所托,必不负将军所愿。”冰泽宇执起灭情,昔日杀伐果断的东泽神君如今手微颤,亲手将剑捅入了风九易的心脏。
风九易的鲜血染红了冰泽宇的白衣,将军倒入了军师的怀中。五十年前,冰泽宇来不及救他。五十年后,冰泽宇亲手杀了他。
“军师,宇兄…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句九易?”风九易的眸中的光亮渐渐暗淡。
冰泽宇握住了风九易的手:“九易。”
“此生,我也…也算心满意足了……”风九易渐渐没了生息,身体渐渐在冰泽宇怀中消散,散为点点青光,消失在这天地。
九州满城梨花开,昔日将军情依旧。
痴心不改为情故,青光点点照山河。
冰泽宇执起那柄长枪以及一枚刻着易的玉戒。他将长枪收入自己的玉戒中,又将玉戒放入冰棺中,戴在穆悠雪的左手上。为其亲手立碑刻字。以神力创造了一个秘境,是外人终其一生也无法进入的地方。
以至于,后来的冰泽宇喜欢在他所游历居住过的地方种下几棵梨树。
若是,早一点遇到。若是,早一点炼制出回魂丹。会不会一切都会不一样?可惜,没有若是。命运即定,难改易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