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童家做事向来是光明磊落的,今儿个我与未央姑娘说明白了也好。”童彤的表情倒是一脸的严肃,“如今兵荒马乱的,别说外边的灾民涌入长安越来越多,就是长安城里的百姓,有很多也已经是食不果腹的了,我们作为米行,为老百姓们出点力气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现今难民那么多,只我们童家一家,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无奈之下,才出此下招,还希望未央姑娘能够继续下去,也是为老百姓们造福了。”
果真如此,未央在心里这样想着,只是面上依然笑着点了点头,“这是为百姓们造福的好事啊,若是童彤姑娘早些时候同我说,我一定会大力支持的,也不会牵扯出那么多不必要的误会了,您说是吧,小舅舅?”未央说着看着黎念泽,那一双手却偷偷地拧了一下他的胳膊,黎念泽吃痛,只能强忍着即将夺眶而出的热泪,一脸痛苦地点了点头。
“好了,既然事情都已经说出口了,我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童彤道,“这天也是愈发的冷了,相信未央姑娘也不是一个薄情的人,不是吗?就不打扰二位了,”说罢童彤也不等未央的回答,盈盈一拜,转身就走。
“等一下。”未央却忽然叫住了童彤,“童姑娘,让你失望了,未央实在是无能为力。”
“是吗?”童彤没有回答,未央因而没有看清楚她的表情,只能听见她辨不清感情的声音,“童彤也不能勉强,不是吗?”说罢莲步轻移,还是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她这样的人,也会做好事的么?”黎念泽盯着童彤的背影,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还有未央,你真的不准备再帮助那些老百姓了么?”
“帮啊,怎么不帮。”未央的嘴角微微上扬,“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帮法而已。”
这一天,长安城再次轰动了起来了,黎家米行撤米的时候,一个个衣衫褴褛的老百姓呢犹如跌入了人生地狱,一个个无不痛哭流涕。然而,他们还没有从悲痛的心情中恢复过来,就听说了从长安酒楼“酒池肉林”竟然开始派米了。不仅是派米,更是免费为百姓们提供了热腾腾的免费的午餐。
原本繁华的“酒池肉林”更是人山人海起来了,排起来的长长的队伍几乎穿越了整个长安城。薛家客栈里,伙计们看着外边望不到头尾队伍,有些担忧地看着正瞧着算盘的大腹便便的掌柜的,问道,“掌柜的。您看那家‘酒池肉林’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岂不是将我们的客人都给拉走了?”
“怎么会的?”掌柜的将鼻梁上架着的眼睛往上抬了抬,摆了摆手,“你也不看看摆在那门口的是什么人,不过就是些乞丐们而已,来咱们这种地方的是什么人?那是非富即贵。看见那些个小乞丐早就绕道而行了,哪里还会去它那里吃饭的?他们要自个儿找罪受,我看我们呀。就不要瞎担心了!”
“不好了,不好了!”只是这掌柜的的话刚说完,店里的伙计却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了,边跑着嘴里还不停地叫着,似乎是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来。、“你个死小子。跑什么跑!”掌柜的一见那伙计慌不择路的样子,立刻就办起脸来了。呵斥道,“别说要是把这儿什么东西给碰坏了,就是卖了你你也赔不起,要是有客人来看你这副鬼样子,哪里还会到我们这儿来吃饭的。”
“是,是。”小伙计一听立刻就恭敬地点了点头,连连倒错,不时的还喘着粗气。
掌柜的见他态度不错,抬眼瞄了他一眼,也不计较,只是冷冷地说道,“方才你说大事不好了,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听他这么一说,小伙子终于想起了正经事来,刚刚才平静下来的双手立刻又挥舞了起来,“掌柜的,你是不知道啊,这客人啊,都到沈大公子的‘酒池肉林’吃饭去了,不光是我们一家店那么冷清,别的客栈啊,也是如此光景呢,这下什么便宜都给那‘酒池肉林’给占去了。”
“岂有此理?”薛青石一走进来就听见了小伙计的话,横眉立刻就竖了起来,“那沈疏表面上做亏本生意,实际上竟来来了那么一遭,钱被他赚去也就算了,关键是这长安城的好名声岂不是都落到他头上了?我李大怎么可能被他比下去的,吩咐下去,他沈疏是要派米是吧,我们多准备先过冬的衣物,事关名声的事情,我们薛家怎么可能被他比下去的?”
“是。”薛青石的话刚一说完,手下的伙计唯唯诺诺地应了一声,就赶紧准备去了。
而在未央的“酒池肉林”里,在那些的铺天盖地的一轮的风暴里,秉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黎未央似乎过得很是清闲,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酒楼,未央优哉游哉地品着最好的龙井,小日子倒是过得有滋有有味的。
“没有想到,那些客栈啊酒楼的老板们真的会如你所料,现在啊,那些老百姓的冬天真的算是有指望了。”黎念泽看着外边寒冬腊月里难民们脸上挂着的笑容,忍不住说道。
未央摆了摆手,“说到这件事情,还是应该感谢童家那姑娘,要不是她出的主意,我怎么会学会举一反三呢是吧?”
“那也是你厉害!”黎念泽不禁竖起了大拇指,“话说那时候你这样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我真的以为……”
“以为什么啊!”未央白了黎念泽一眼,语气里有些不满,“以为我真的是那么绝情的一个人?还是以为我只看重银子?黎念泽啊黎念泽,没想到这十几年,我在你心目中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哎!“说罢还真的捶胸顿足,连连地唉声叹气。
“不是……”黎念泽慌忙摆手说道,“我不就那么一说么,我当然知道我最可亲可爱的小侄女自然不是这样的一个人啦,只是你这样会不会对米行的名声有些……”
说到这里,未央总算正色起来,不准备和黎念泽开玩笑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若是兼顾两头,一来我没有那么多的资本,这样的负担我承担不起,二来我也不知道长安里究竟还有多少这样挨饿受冻的百姓,我根本不知道要做到何时,长安什么最多,比起区区几家的米行,酒楼与客栈鳞次栉比,只凭着我们与童家的米行来维持所有长安百姓的生活,那肯定是很吃力的,不过那些什么客栈啊,酒楼的老板可不一样了,他们一个个都是大方的人,如今瞧见我们这般做法抢了他们的生意去,心里自然是不乐意了,必定会纷纷效仿,虽然这样做米行那边会吃点亏,不过也算是给老百姓们造福了。”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说我们的米就是从黎家米行那边运过来的。”黎念泽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立即开始献计献策起来了,“这样既打响了米行的名声,又不耽误这事,不是一举两得吗?”
“这个我也想过。”然而未央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这样一来,米行与酒楼就会牵扯上关系来,‘酒池肉林’名义上的老板是沈疏,若是有些好事的人因为这样的事情而查起来,若是被他们知道这儿的老板是我的话,也不知道究竟会闹出多么大的风波来。”
“你是怕朝廷!?”黎念泽恍然大悟,“如今朝廷轻商贱商不是一般的厉害,只是一个酒楼的或是一家米行的老板就足够让他们警惕的了,要是他们知道实情了,你不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所以说啊,”未央摊了摊手,表示无可奈何,“更何况还有一个林涣歌,若是她动手查起来,我觉得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未央说着这句话额时候,就想到了林涣歌那双怨毒的眼睛,只觉得浑身又无端起了一丝寒意。而在那一厢的童家,却也是炸开了锅。
童家的老人本来就对新官上任的童彤的能力有些怀疑的,如今她又这样大笔消耗人力财力地去帮着那些挨饿受冻的百姓们,这可是童家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童家的长辈们越来越不满,终于兴师问罪来了。
童彤倒是一脸的镇定,只是不慌不忙地说道,“各位叔叔伯伯,童彤承认,近日是真的给童家造成了一笔不小的开支,只是还希望各位能够听一听童彤的解释,我们都知道如朝廷赋税严重,各地已经纷纷起义了,这样兵荒马乱的年代,恕童彤说一句大胆的话,我们根本就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攻到长安城里来。这些年,朝廷对我们的米价是一压再压,我们本来就已经不能再有多大的利润了,我们童家是时候拜托朝廷了,我们童家的米,是应当卖给百姓的,这时候,什么最重要,自然是民心!而这次的大会,自然是我们摆脱朝廷,收买人心的大好时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