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今陆维峻仍爱着自己的妻子,更加疼爱两人的爱情结晶,他又何尝不想朝九晚五有规律的生活,在周末驾车一家人来一次愉快而温馨的郊游。
有人会说这种吃力不讨好的危险工作可以丢给别人做啊,偌大一个国家十多亿的人口吶,怕什么?可是人人都贪图小家的安乐,那么,大家又由谁来守护呢?
外表上看起来,陆维峻完全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可是内心却是极度渴望能做一些冒险和充满刺激的事,而不是大学毕业之后呆在写字楼里得过且过,然后成家立业最后剩下的就是混日子。
从小到大他最崇拜自己的老父亲,老人家早年间闯荡江湖,还见证过真正的战争,那些丰富的阅历一直是老人家茶余饭后的谈资,他也希望自己在垂暮之年当膝下的儿孙问起时,他能够不无自豪地将自己曾经的经历告诉他们。
在大学快毕业那一年,一次偶然的机遇他得以弃笔从戎,经过一系列进修和严格的训练,他成为共和国军界秘密部门当中的一员,虽然选择这个职业他很可能活不到那个时候,而且死了以后连一块刻着他真正姓名的墓碑都不会有。
二十年了,他承受了身体上的伤痛经历过家人的离散,但是他对于自己选择的道路始终无怨无悔,和他一起工作的人员全都是千挑万选,抱着和他相同的信念,为了最初的誓言不惜抛头颅洒热血。
今年他手下人员一个退休一个牺牲一下子走了俩,总部从别个组调来一个年轻人,谁知面儿还没见着却先把他给气得不轻。
“哦?你怎么就知道,他干不了?”黄泊还在看显示器里播放的监控录像,瞅那前台接待的小姑娘一副迫不及待想和这小子约会的模样,乐道:“多好的一块料,不用都浪费了。”
“老黄,你知道他来我这之前先去了哪儿,见了谁吗?”
“他去见谁啊?”黄泊笑着问道。
“雅雅。”陆维峻从牙缝中挤出女儿的名字。
“什,什么?你说雷铭去见的是你家丫头,你确定?”黄泊想到了答案的一半,雷铭要见的是个姑娘这一点在港岛他就看出来了,可是另一半却着实出乎他的意料,这个姑娘竟然是老战友的宝贝千金。
“我派出去的人亲眼所见。”
“这是咋回事儿啊,雷铭他什么时候认识雅雅了?”
“你还问咋回事儿,不都是老哥你办的好事。”陆维峻将去年雷铭冒名凌恺劫掠古文物拍卖会与自己的女儿不期而遇的故事告诉黄泊。
“原来如此。”黄泊笑着摇头道:“这小子,跟我汇报的时候咋就一个字都没提呢?”
陆维峻见老战友乐得见牙不见眼的,不由得气道:“怎么,他提了你还给做媒不成?”
“做媒咋地啦?你看人家这小伙子,要样有样要貌有貌的,论家世人家里是沿海至东南亚数得着的豪富,怎么,这么好的条件攀不上你啊?”
“家有万贯,那都是身外之物,况且他幼年随母离家,这么多年了凌家认不认他还两说呢!”
“这是人凌家的家事,咱们外人不好多议论就先不说了。维峻,我问你啊,假如他是革命遗孤先烈之后你还嫌弃他吗?”
“你的意思,难道是说这凌家的背景不俗?”
“可不是吗!”黄泊端起面前一杯刚泡的新茶,细细地品上一口,慢吞吞地道来:“雷铭的曾祖父参加过抗战和后来的解放战争,战功赫赫,建国以后在军政界担任要职,可是在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那场运动当中,由于他祖上是关外显赫百年的大户人家,当时被某些人认定为是历史问题遭到冲击,雷铭的曾祖父不幸惨死在狱中……”
熟悉那段惨痛岁月的人若非不得以谁愿意没事重提?陆维峻没那个荣幸亲身体验但心情也一样,他瞅着手里茶杯中沉沉浮浮,舒卷不定的碧绿嫩芽,没有插话。
“劫难过后,组织上对凌家的冤案给予平反补偿,并安排雷铭的祖父凌信诚回体制内继续担任职务,有他在政法口多个前辈的指点提携,将来保不齐就是一方封疆大吏,可是你猜怎么着?”黄泊说着忽然买了个关子。
“我想,这位凌老先生当时没有接受。”陆维峻悠悠地开口。
“正确!人家呵,婉言回绝了,要求带上父亲的遗骨去了一趟关外老家,然后携家眷南下,便在海州定居常住。”
“哦,怪不得,这小子骨子里那股不羁的桀骜看着就不像是个南方仔。哎,不对,你方才话里话外的意思,好像是说凌家与京里的高层仍有联系?”
“我可没说。”黄泊悠闲地吹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
“哦,是吗?”陆维峻抬手扶了一下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几乎没什么度数的镜片晃过一道亮光,“老黄啊,夺人所爱不是君子所为,正好这小子还没到我这儿正式报到登记造册,你就趁早把他领回去吧。”
“你这话当真?”黄泊欠起身。
“那还能怎样,我这儿目前人手不足,活儿又多,基本上是一个顶两个使,没有多余的精力再去对一新人进行考察和培训。”
“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有人大费周章的派人盯着他,因此上才知道他昨天去找的是雅雅。”黄泊如是说道,笑脸上满满的全是揶揄的意味。
陆维峻在肚子里暗念一句“老狐狸”,方才他是余怒未消不小心在老朋友面前露了馅儿,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立刻就在这里等着他了。
“好了,老黄!”陆维峻起身往彼此的茶杯里续上热水,“你不就是想叫人知道,你带出来的兵有多优秀吗?我要不成全你,倒显得我小气了。罢了,这小家伙我如你愿留下就是。”
黄泊眯缝着双眼跟随他的动作,笑眯眯地问道:“是留下当组员,还是做女婿啊?”
陆维峻冷哼道:“当组员我还得严格考察,女婿?做梦呢吧!”
“哈哈哈……”
送走黄泊,陆维峻立即叫人联系雷铭,可是被告知对方的电话一直无法接通,这下陆维峻对雷铭的成见又加深一层。
陆维峻答应收下雷铭,一方面是不想驳了老朋友的面子,黄泊极为看好这个年轻人这一点轻易就能看出来;另一方面他是想看看这小子到底还有多少能耐,就一个一门心思惦记漂亮姑娘的公子哥儿能有什么作为?不就甩掉了几个盯梢的,谁说不是侥幸的呢?
再则,他不能让雷铭离得远了,他认识那雅,陆维峻就得时刻掌握他的行动,这算是陆维峻一点的私心吧!如果有必要他会将这两个人的联系切断,他不能让自己的女儿歩父母的后尘,将来连个完整的家都没有。
远在城市的另一头,那雅由段飞送回了家,刚刚进家门还没等歇口气,段飞便接到警局的来电说有紧急任务。
段飞对着手机说了声知道了就来,将电话揣回兜里,想了想又把它掏出来,说给安然打电话请她过来陪伴那雅。那雅忙说不用,她一个人呆在家里只管睡觉就好了。
段飞哪里放心?晃了晃手机说电话已经打了,安然答应马上过来。说完,他留下医生开的药,嘱咐那雅千万别忘了按时吃,便匆匆出门。
过了一会儿,安然果真来了,风风火火的不过好歹没有喳喳呼呼,安静地在屋里呆着,那雅服了药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一觉醒来,那雅睁开眼睛就见由窗外透进来有些朦胧的天色,竟然一觉睡到了傍晚,视线移回屋里,一个女孩子的身影窝在沙发座椅里正在聚精会神地盯着手里的平板电脑,不知在玩着什么。
空气里漂浮着浓浓的米饭香味,原来安然用那雅家的电锅煲了粥,不过没有菜,饭桌上摆放的四五只瓷碟子里全是饭店打包回来的小菜。
见那雅醒了,安然起身将手里的平板扔到一边,走进厨房从锅里盛出粥来放在饭桌上,然后坐到桌前,献宝似的等候那雅从洗手间梳洗好了出来。
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居然什么时候学会了煲粥,而且这粥的卖相还有模有样的看起来不是近期才学会的,想来安然是跟家里保姆学的,目的自然是让梁涛尝尝女朋友做的饭,不过有些遗憾的是只有白粥。
那雅边用着饭一边不时地发笑,安然问她笑什么?那雅说,梁大哥想没想过他会有这般福气啊?
安然立刻不干了,嚷道:“雅雅,你取笑我,亏人家还担心你睡醒以后肚子饿忙了好一阵儿呢,你倒好,吃着我做的饭还要取笑我!”
“不敢,不敢。”那雅忙说道:“谁敢取笑你这个大小姐。”安然不依不饶,那雅护住装米粥的瓷碗说,别闹,我饿着呢!
“切,你是喵星人还是汪星人啊,还护食呢!”安然一脸的嫌弃,操起饭勺给两只碗里添上粥,“雅雅,听说昨儿下午你到学校了,后来还和杨雪学姐一块儿离开,你们干啥去了?”
“然然!”那雅放下筷子,“这个人以后咱们不要再和她来往了。”
“来往?雅雅,现在就算我们想跟她来往,人家也未必会理你。”
“怎么了?”那雅用勺子往嘴里送着香浓的米粥,边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