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四章 大丈夫当如是(第四更!)

bookmark

绛州龙门,因地处滨河要口,黄河与汾河汇流的三角地带,乃黄河要津。

修村之南有一塔,八节高,砖砌而成,名唤射雁塔。最上端顶部是晶亮的琉璃宝葫芦,塔北脚边是黄土官道,此官道西通龙门可直抵长安。此塔不知建于何年,塔上风铃微风作响,声韵清脆。

射雁塔建于一条土岗之上,黄土坚固。岗下则有贫民掘土为窑,居于其中,虽然简陋,然冬暖夏凉寒暑不侵,倒也不失为安家乐命之局。

村子距离河道不远,村民农耕劳作之余,便会汇聚于河津渡口,摇橹划船帮助商旅摆渡过河,赚取小利填补家用。

这一日天刚透亮,便有村民三五成群,前往渡口。

一方苦窑之中,一条昂藏七尺的壮汉掀开门帘打着哈欠走了出来,愕然看着脚步匆匆的村民,不由问道:“诸位何事如此急促?”

便有人驻足回话道:“薛郎君莫非不知?今日勋国公返乡祭祖,要摆渡过河。勋国公家业庞大,此行随从人员、杂货家资亦是不少。勋国公随行皆是车马,自然需要大量舟船摆渡,吾等此时前去,自可混一份营生,国公家想来不吝于赏赐,船资定然不菲,薛郎君要不要同往?”

倒不是这人文绉绉,而是此人正是村里塾堂的先生,家中早先亦是显贵,不过前隋年间获罪,因而没落。

而且跟他说话这个七尺壮汉亦非寻常农夫,此人姓薛,出身河东薛氏,虽是分支,家中亦曾显赫一时。其父薛轨,前隋曾任襄城郡赞治,只是因病早丧,因此家道中落。这薛郎君少年时家境贫寒、地位卑微,以种田为业,不过其父生前已为其娶妻柳氏,乃是河东大族柳氏的小姐。薛家虽则落魄,柳氏却不曾嫌弃厌倦,夫妻恩爱男耕女织,倒是一桩好姻缘。

况且薛郎君热心,村中谁家有事都会搭一把手,人缘极好。

听到此处,薛郎君笑笑摆手:“某就不去了,家中尚有两亩天地未及锄草,某这就下地去。”

心里却是暗叹,这勋国公张士贵亦是河东人氏,想当年未曾发迹之时与其父薛轨交情莫逆,两家往来亦是频繁,有通家之好。只是薛轨早逝,薛家没落,张士贵却跟着当年的秦王殿下造反,现如今爵封国公,两家亦是云泥天壤之别,再也不曾走动。

“郎君,进屋用了早膳在下田不迟。”一声温婉的呼唤,将薛郎君从感慨之中唤醒,郁闷的叹口气,翻身回到屋内。

寒窑简陋,灶台被烟火熏得乌黑,倒是盘了近年关中兴起的火炕,一张苇席铺上,艰苦寒酸。

薛郎君心性沉重,坐到饭桌前默默无语,结果妻子柳氏递来的饭碗,眼神便被那一只手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一股酸气自肺腑之内凝聚,熏得人眼窝发热……

当年他家显赫一时,妻子更是名门闺秀。犹记得新婚之夜自己拉着的那只小手,皓腕胜雪十指纤纤,现如今虽然依旧干净秀气,细细婆娑上去,却布满了老茧。

昔日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却跟着自己饱受艰辛生活的磨砺,满头珠翠换成了布衣荆钗,奴仆成群变成一间寒窑……这让一个堂堂七尺的男儿情何以堪?

可惜薛郎君有苦自己知,他虽读过几本书,却不是进学的好材料,参加现如今兴起的科举考试只是走了个过场便被黜落,令他好不郁闷。偏偏更无经济之才,父亲去世之后守着万贯家财却终究混到现如今这副田地……

难道自己就真的一无是处?

薛郎君默默的扒饭,心里满是酸楚。忽地想到前几日遇到的一个算命先生,便闷声闷气的对妻子说道:“这几日某请几个邻居,将家中祖坟择一地迁葬,或许能换一换运气……”

事死如事生,若是祖先葬得不好,阴宅之地不能保佑子孙后代福泽延绵,这也是一件大事。

柳氏微微一叹,轻敛裙裾坐到薛郎君的对面,依旧清秀美丽的脸庞带着浓浓的伤感,柔声道:“郎君宽厚仁义,乃是人间伟男子,只不过未遇到时机,不能大展身手而已。前几日妾身听闻房相的二公子在江南剿灭山越乱民,威震天下,赫赫声威!有朝一日,郎君定然也是房二郎一样功勋盖世的男子。堂堂男儿,何必祈求祖宗的护佑?若是有朝一日郎君功成名就回来迁葬祖坟,那才是光宗耀祖的作为!”

薛郎君手捧着饭碗,有些愣神。

房二郎啊……

那小子年纪没自己大,却已经闯下诺大的名声,立下诺大的功勋!

金戈铁马,将军百战!

薛郎君不禁有些心驰神越,脱口说道:“大丈夫当如是也!”

柳氏看着英俊倜傥、器宇轩昂的丈夫,嘴唇张了张,欲言又止,只是神情却甚是酸楚……

觉察到妻子的异样,大发感慨的薛郎君连忙问道:“可是身子不舒服?”

柳氏默默摇头,稍倾,才柔声说道:“妾身听闻勋国公返乡祭祖,今日要经过龙门津渡。郎君与勋国公家乃是世交,何不去求一个前程?”

薛郎君默然。

要去求人么?

堂堂七尺男人混成这般模样,却要舔着脸去求昔日的世交赏赐一份前程……张不开嘴啊!

夫妻多年,早成默契。

柳氏见到丈夫的神情,便知其心内想法,遂柔声劝慰道:“张口求人,其实也没那么难。这世间岂有万事不求人之人?勋国公按辈分亦是你的叔父,晚辈落魄,求到叔父面前,亦算不得丢人。若是勋国公不答应,那是他不念旧情,与郎君何干?”

薛郎君默然半晌,方才叹气道:“现下朝中不仅对西域用兵,陛下亦要大举东征,若是能投身军伍,的确是一个创出名堂的好法子。只是……”

说来说去,还是抹不开脸面求人。

可若是自己成为府兵,那就要从最底层干起,何年何月才能出头?他倒不是熬不得寂寞,只是家中贫困如此,自己身入军中便将一切抛给妻子,一个妇道人家如何生活?

看着妻子鼓励的目光,薛郎君终究一叹:“也罢,便舍了这张面皮,去求一求勋国公。”

柳氏心底却没有半分欣喜。

军中不可携带家眷,郎君入伍,自己便要独守这寒窑度日。艰辛困苦倒也罢了,这么多年都熬过来,还有什么苦不能吃?只是夫妻感情甚笃,多年来相互扶持相濡以沫,现在却要两地分离,心中挂念实在难以忍受……

可好男儿志在四方,自己又岂能拖累郎君建功立业呢?

夫妻两个默默吃饭。

吃完饭,薛郎君一声不吭的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衫,低头说了一声:“等我回来!”

便大步出门,直奔津渡而去。

柳氏抿着嘴唇,心思黯然……

*****

今日的渡口甚是热闹,摆渡的船夫、看热闹的民众、戏耍的孩童,一片喧嚣。

宽阔的河面上往来舟船穿梭,一船一船的仆役物资由对岸摆渡过来,在岸边堆成一座小山。对岸却依旧车马辚辚,排成长长的一溜,等待摆渡过河。

勋国公家果然豪奢!

薛郎君来到渡口,便有邻里大声问道:“郎君不是下地锄草么?怎地也来看热闹!”

薛郎君抿了抿嘴,有些窘迫,不好意思说自己前来求人,只是含糊说了一声“某来看看”,便将目光对准河面。他自然使得勋国公张士贵,只是多年未见,不知相貌可有差异,自然要盯紧了以防错过。

未几,一艘宽大的货船摆渡到岸边,一个身着紫袍的老者当先跳下栈桥。

薛郎君微微一哂,亏得自己害怕认错了人,人家满身朱紫,怎会认错?

虽然心中仍有忐忑,但事已至此,怎地都要试一试,便迈步上前,深深一揖,朗声说道:“河东薛仁贵,拜见叔父!”

第二百六十四章 挖坑第六百七十八章 卫公李靖第二百八十六章 西域局势第七百二十八章 正旦朝会第一千九百四十三章 势不可挡第一千六百四十四章 少年志气第4551章 彼一时也第六百四十三章 出警太快第五百零二章 相处之道第一千五百七十六章 杀人是不可能杀人的第一千九百九十一章 太子驾到第一千四百四十一章 太子的忧虑第一千九百零九章 眼光长远第七百零九章 血书啊……第十二章 阿史那思摩进退维谷第一千九百三十六章 窦怀让:晋阳公主碰不得啊!第一千零八章 坚不可摧第一百九十章 其实,我是一个诗人(下)第一千七百七十九章 波斯海战第六十六章 人命如草芥第九百零四章 娇妻美妾第三百五十一章 一嘴毛第4665章 军权独立第一千六百九十八章 自相矛盾第八百五十八章 雨中杀机(下)第一千八百七十七章 我要进步第一千六百七十一章 你想学魏徵?第五百一十三章 公主出马第一千六百七十三章 奉旨写诗第一千一百七十二章 敲一杠子第一千四百八十八章 不打你一顿,我心中不爽!第一千一百六十八章 气魄胸襟第一千零二十章 各怀心思第两千二十章 针锋相对第四百七十二章 储君第七十六章 霹雳第七百七十章 华亭镇第八百一十二章 蠢蠢欲动第一千八百四十一章 太子护短第4671章 当仁不让第两千零七章 自请罪责第一千四百八十九章 房俊之愤怒第一千八百八十八章 雨夜拉拢第六百三十四章 忧心忡忡第七百二十九章 狼奔豕突第一千五百二十三章 长安震荡第一千四百九十章 你不管,我管第八百五十二章 铁骑狂飙第一千零四十三章 敲打谄媚第一千一百九十一章 众叛亲离第二百五十二章 精钢第一千六百四十章 乱起第九十章 盛世佛,乱世道(下)第七百九十四章 隐患第一千零五十一章 证据确凿第三百三十五章 追查第一千七百四十章 坚壁清野第一千九百三十四章 太子的仁慈第4322章 自作聪明第五百六十一章 烟花(上)第六百五十七章 登门提亲第八百七十七章 挑唆野心第一千四百二十七章 宫城之战第4539章 打不过呀第七百一十八章 前途叵测第一千八百二十六章 穷途末路第4516章 转移注意第八百四十五章 攻城掠地第一千九百四十七章 怕啥来啥第一千五百一十一章 陷入困局第一千三百一十七章 炮击第一千两百二十三章 策反第一千九百三十章 战况危急第一千九百六十六章 众矢之的第三千一十一章 置身事外第一千两百七十二章 两手准备第一千零五十章 愚不可及第十二章 冤大头李君羡第一千三百九十一章 分歧第五百五十一章 阖家(上)第一千九百七十一章 到处是坑第一千九百一十二章 君权危机第六百三十五章 开解第一千七百八十章 阿倍比罗夫第一千七百九十五章 进退不得第八百三十七章 受气王爷第一百七十八章 佞臣是怎样炼成的第四百二十九章 寡人无疾第一千八百四十三章 人治社会第七百七十九章 人民之师!(求月票)第一千一百五十七章 子孙不肖第4529章 第一千四百六十二 风雪凉州第一千四百四十章 恩遇第一千八百八十三章 简在帝心第九百九十二章 一份“谢礼”第4624章 盐场混战第一千五百八十章 奉魏王之命第一千八百四十八章 降爵魏郡王第一千零三十九章 醉酒第一千九百五十六章 有内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