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我不开玩笑。”我正经道。
于是,电话那头就沉默了。隔了好一会儿,周腊青才又开口,“影子,是个什么样的男人?你竟……”她没再往下说。
“我可以不说吗?”我低声说。
“唉,你啊。一直都这么固执。”她带着一点责备,我知道她关心我。
挂了周腊青的电话,我出了房间进了厨房。一个小时前,韦清元给我打了电话,说会打包菜回来和我一起吃午饭。
昨天吃饭时韦清元问我要不要请一个做饭的阿姨,我嫌弃的否决了,我这个臭脾气,还是不要难为别人的好。
我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快十一点了。于是我淘了米,把饭先煮下去了。
饭煮下去后我出了厨房,又从客厅转悠到了书房。这两天生病,我连书房都没来得及进。门推开后,我有点惊住了。韦清元把我画的画和字全都裱起来了,整间书房挂得满满当当。窗前的画案上,颜料的种类也挺齐全。
我走到那些画前仔细观看,难得他那么细心还按时间顺序排列好了。也好在我画画有个恶习,喜欢在最下角写明时间。
看着最早的那幅画,那还是我刚来n市没多久的时候画的。画上的内容是立交桥,有一只小狗孤伶伶的站在立交桥的边缘上。当时因为颜料不够齐全,我还把小狗的毛涂成了红色。
那时,我才20岁吧。从g省逃出来后,辗转流浪了三年才到了n市。在这里,我才停下了脚步,才有了朋友。
那时,我和季美鸿都还不知道世界有一天会变得这样险恶。我们每天下班后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到离酒店不远的夜市去吃麻辣烫,十块钱就能吃得痛快。
季美鸿常常在麻辣烫的热气腾腾中跟我显摆她的张锋,她为了她的爱情放弃了她父母为她安排好的轻闲工作。在这座城市里,她以高调的姿态守着她的爱情。
我那时也画画,季美鸿惊叹得不得了,哪怕我画成狗屎了,她也当宝贝收起来。
到了后来,慢慢的就变了。我和白新安在一起了,她还是坚守她的爱情,可她把从我身上搜刮一些她下不了手的包包,衣服,鞋子当成了理所当然。
偏偏我又认为,人穷不能志短。
如果要志短就要跟我学习,选个有钱的男人嫁了。可她不干,她既想要鱼又想要熊掌。
周腊青曾经很不给面子的批评过她,她总是嘻嘻笑着说,影子,老白富得流油,也不差我这点钱吧。
我总是翻翻白眼,懒得理她。
一晃眼,这么多年了。
次日一早,周腊青又给我打了电话。韦清元知道我要去看季美鸿,他没说什么,只是让我早去早回。
我穿戴得严实出了门,打了一辆车直奔季美鸿住的小区。原本韦清元让我开车去,他那辆车十分昂贵。我拒绝了,周腊青说她打车去,我不想让自己看起来象在显摆优越感。
半个小时的时间,我到了小区大门口。周腊青等在大门口,见我下了车,她小跑过来。
“今天真是冷得要命。”她挽住我的手臂,“我就知道你什么都没买。”
“要买什么吗?”我有些奇怪的问她。
“现在张锋是病人,我们不是应该买点水果什么的吗?”她挥挥手,“得了,也不整那些虚的,直接给钱。我想了想,我们两个人凑五千块给她吧,她现在也挺困难的。”
“行。”我点头。
这是我第一次去季美鸿的新家,是一套补置得很温馨的一居室。我想起来,夏天的时候,季美鸿被炒了鱿鱼后就一心一意的装起了房子。她和张锋还计划了婚期,奈何命不由己。
季美鸿从开门到退回客厅里,整个过程中都一言不发,眼中却有泪花闪动着。
很快我听到了狂乱的喊叫声,季美鸿迅速的转身往卧室里跑,我和周腊青对视了一眼后也赶紧跟了进去。
张锋在床上翻滚着,嘴里一直嚎叫,那喊声实在太过绝望,就象离了羊群又遇到狼的小羊般。
翻滚在被子之上的张锋两条裤腿空荡荡的,周腊青没忍住,当时就伸手捂住了嘴,泪水瞬间就漫过了她的指尖。
那么风流的一个男人,长着一副好皮囊,如今没了腿,确实比要他命还狠。
季美鸿熟练的抱紧了张锋,然后开始象哄小孩一样哄着他。张锋咆哮了一阵后也累了,倒在季美鸿肩上,又痛苦的呜咽起来。
他一直在重复,为什么不让我死?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只看了一会儿就转身出了卧室,当初,也许我该再固执一点,要韦清元无论放过张锋。可是事到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真是太惨了。”周腊青红着眼睛出来,走到我身边坐下,她擦了好一会儿泪水。
“是啊。”我低声应道。
“张锋也不知道招谁惹谁了,竟然被折磨成这样。折磨成这样也就算了,连个说理的地儿都找不到。季季真是坚强,这要是换了我,我早就疯了。”周腊青的泪水又往淌,“守了那么多年的爱情,都说要结婚了,临了了出这样的事情。”
我没说话,我不敢告诉他,是韦清元毁掉了季美鸿的幸福。
在季美鸿家呆了一个多小时,她神情始终带着一点木然。我明白她心里的痛苦,周腊青劝她带张锋回老家,将来经济允许了装个义肢。
“不。”季美鸿象突然醒神了一样眼睛发亮的看着我们,“我要留在这里,我必须留在这里。”
“季季。”周腊青叹气,“你总不能天天都呆在家里照顾张锋吧?要不你把他父母接过来?”
季美鸿摇头,“我还有点存款,够我们坐着吃一年左右。我要在这一年中找到那个砍他腿的人。”
“季季,你疯了。那肯定是黑社会的人做的啊。你上哪去找?即使找到了,只怕你还没近身,人家就先把你打趴下了。”周腊青有点急了,“影子,你赶紧劝劝她。”
“随她吧。”我不想劝,劝什么呢?最爱的人变成了这样,换谁都想拼命。
从季美鸿家出来时,周腊青把钱给了她。她抓着钱,凄楚的笑,她说:“我拼着这口气也要找到害张锋的人,我一定会找出来的。”
“别想那么多。”周腊青抱了抱她,“好好照顾张锋,我们先回去了。”
我转了身跟着周腊青一起往电梯口走去,季美鸿站在那里呆呆看着我们。
我和周腊青在小区的路口分了手,她孩子哭闹要急着赶回去。她提到了孩子,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当年,宁航那样王八蛋强j了我,后来我怀了孕。那时,我是打定了主意,这辈子决不允许自己孕育生命出来。
即使我爱他又有什么用?我再也不能为他生一个孩子。想到这一点,我那颗才热的心又凉了下来。
我回到家时,韦清元正在客厅里看电视。他的举动吓了我一跳,我没想到他也看电视,我还以为像他那样的人,已经进化到完全不接受电视这样低俗的娱乐方式了。
“回来了。”他侧头看我。
“嗯。”我换了鞋子,走到了他身边坐下。
“你不是想去看芮姨吗?小余这两天回家了,你上去陪芮姨住两天吧。”他对我说。
“好。”我点头。
坐了一会儿,他接了个电话,似乎又有什么重要事情,他回房换了衣服出来。
“你收拾一下,我下午让阿飞送你上去。”他走到门口时对我说。
古古过世后,芮姨一直沉浸悲伤之中。我后来给她打了几次电话,可惜她都没有接。她也是苦命的人,自己的女儿没了,当成女儿般看待的古古又没了。
我想着每个人的命运,总觉得冥冥之中,造化太过弄人。
当天下午,阿飞来接的我,我想着山上缺东少西的,特地跑到超市买了大几百块钱日用品和一些零食。
“白向鹤好些了吧?”车到半路时,我随口问阿飞。
“不是太好,总是反复发烧,这样很容易引起并发症。”阿飞直视着前方的路况。
“哦。”我便没有再往下问了。
“白新安的身体好像也出现了状况。”阿飞又说。
“怎么了?”我顺着他问了一句。
“听白小姐说,好像肝有一点问题。”他说。
“阿飞。”我凝思着,“打白向鹤那些人抓住了吗?”
“抓住了。”他答得简单。
“是什么人?”我问。
“就是普通小混混。”他答。
普通小混混?怎么可能?我听得很清楚那相红色夹克男说你姓白又怎么样?果然,这事情和温湘庭猜测的一样,一点儿都不简单。
阿飞是真不知道,还是有人有意不让他知道?
将近四十分钟的车程,车子终于开到了岑月山庄。芮姨还象从前一样迎了上来,只是她眉宇间的悲戚十分明显。
阿飞帮我把东西从后备箱里拎出来放到了客厅,连水都顾不上喝,他就说要下山,说是有点急事。
那时我并没有想到,我在岑月山庄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山下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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