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足兽,是天界的一种飞行兽,却称不上是灵兽。因为它们的智识极为低下,唯一的长处就是能够飞行,不过就算是从奎宿到小狼星这短短的近千里路程,让它们飞行的话,可能也要花上五六天的时间。
所以,在天界会把千足兽当做飞行坐骑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不能修行的普通人。
是的,天界也是有凡人的,而且数量还极多。因为就算是仙人的后裔,也并不代表着人人都拥有修炼的资质,更别说还有很多随着自家仙祖从凡间飞升上来的普通人,这这些凡人虽说生活在天界,凭着天界浓郁的灵气,比起下界之人可能活的更久一些,身体更加强壮一些,但是当一旦失去家族的庇护,就往往会沦落为天界中最底层的存在。
在小狼坊市中,其实就有非常多的这类人。
而此时骑在那千足兽白胖身躯上的两个人,一个是枯瘦的老者,背着一具大大的琴囊,在他身前,还坐着一个七八岁年纪的小姑娘,身材同样瘦小,一张清秀的小脸被天风吹的通红,倒是那双乌黑的大眼依然明亮无比。
很容易分辨出,这对看去像是爷孙的两人,应该就是行走在不同坊市星中的行游艺人,靠卖唱说书维持生计,不管是在人间还是天界,这都是最低贱的小人物。
千足兽有些艰难地将它那肥胖的,仿佛飞放大了上百倍的白蚕般的身躯勉强在地上停稳,然后下腹处一阵急剧的蠕动,一股墨绿色的腥臭液体从下身喷了出来,好巧不巧地,有那么几滴刚好溅到了从它身后经过的那群青年男女中某一位女子的身上。
那位长得极美的女修发出一声惊呼,然后有些羞恼地看着落在她素白长裙上的那几滴墨绿色液体。
站在她旁边的,是那名叫做杨广汉的青年,刚刚被自己的朋友挤兑了几句,此时心情正有些不爽。看到这一幕之后,他的脸微微沉了下,然后一言不发,直接抽出腰畔长剑,随手一挥,一道匹练般的剑气席卷而出,将那头千足兽斩为了两截。
荣嘉的双眉皱了下,身后握着大黑戟的手掌紧了紧,不过他也不打算做什么,那个青年的出手还算有分寸,那道剑气只是把斩杀了千足兽,却没有伤到那对爷孙分毫。
而那对爷孙从千足兽的身上滚落,跌坐在地上,模样虽有些狼狈,但至少人没有什么大碍,只是那个小姑娘看着在她眼前已断为两截的坐骑,眼眶却是瞬间变红了,乌溜溜的瞳孔边有大滴的泪水涌出。
“小白!”小姑娘悲切地喊了一声已经陪伴着爷爷和她不知走了多少万里路的伙伴,然后抬头恶狠狠地看着那群高高在上的青年男女。
“你们为什么要杀小白,你们把它赔给我!”
小姑娘一边喊着,一边作势要向着这几名年青男女冲过去,在她的眼中,只有愤怒,委屈,却没有一丝惧怕!
那一瞬间,荣嘉仿佛看到了上一世孤儿院中的自己。
旁边的老者连忙将小姑娘紧紧拉住,抱入怀中,一脸悲苦地对着她连连摇头,口中伊伊啊啊地说着,这老者原来却是个哑巴。
小姑娘自然能够听懂她爷爷的话,她轻轻伸手擦去爷爷老脸上混浊的泪水,柔声安慰道:
“好了,爷爷你不要哭了,小意答应你,不再找那些人陪小白了!可是,我们再没钱重新买一头小白了啊,以后可怎么办呢……”
这小姑娘乖巧懂事却又坚强的模样,让见者无不心酸,确实,一头千足兽,在修者的眼中,什么都不是。但对于有些人来说,那可能就是他们最贵重的财产,也是他们维持生计的工具。
而那几名青年男女却依然冷漠着,那名美貌女修犹自有些惋惜地看着自己被弄脏的白裙,然后他们准备离开,在他们看来,自己没有继续找这对爷孙的麻烦,就已经是最大的慈悲了,却不知道刚才那潇洒的一剑,斩掉的其实是别人生活的希望。
“赔钱!”
一道清朗的声音突然响起。
那几名青年男女有些疑惑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荣嘉同样转头朝那个方向望去,刚才发声的并不是他。
声音是从那一小队毕月营的士卒中传出来的,然后一个容貌有些英武的青年士卒排众走了过来,其他几名士卒也紧跟在他身后,一干人就拦在了那几名青年修者的身前。
荣嘉这时才注意到,这名领头的天军士卒,战力修为的境界居然是灵体三转中阶,而他身后的那几名兄弟,每个人也都达到了灵体三转初阶的层次。
这队天兵,有些不简单啊!
“赔钱!”
那名为首的天兵再次重复了一遍,看着那几名青年的眼神很坚定。
几名青年男女也是用看怪物般的目光看着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接着这些人的口中蓦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其中那名叫做赵霄的青年,一边笑的似乎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一边指着他们中最后一名青年男子道:
“陈纪宗,你不是号称你们陈家,现在可以在白虎星团横着走么,你来说说现在是什么情况,这就是你这个地主的待客之道?”
话像是玩笑话,可其中的意思却有些凌厉。
那名叫做陈纪宗的青年,脸色顿时变了。
然后他一脸怒容地走到那几名天兵面前,眼睛扫了下那些天兵制服的袖口处,厉
声说道:
“原来是毕月营的,你们是谁的手下,如此胡闹,知不知道这几位是什么人,岂是你们几个小兵得罪的起的?还不赶紧给我让开。”
只见那名长相英武的天兵抱了下拳道:
“我等乃是白虎七宿毕月营前曲第一佐第三战队兵士。我不知道这几位贵人的身份,但咱们天界向来有规矩,任何人都不得随意欺凌坊市中的凡人。这几位贵人的来历再大,我想,也是要守规矩的吧!”
这名天兵说这番话时,语声干净利落,带着一种对自己的坚持深信不疑的自信。
而那名叫做陈纪宗的青年,在听到那天兵报出自己的所属时,却是微微一呆,然后脸上涌起一种很古怪的苦恼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