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宁冷扫了她一眼,只冷冷回了两个字,“让开。”
静妃脸色变了变,却还是尴尬的让开了。君宁一挑衣摆,在楚琰*边坐下,手指搭上楚琰手腕内侧,微蹙起眉心,片刻后,又缓缓松弛。用不了多久,就该醒过来了,并没有大碍。
“你出去吧,本王留在这里陪父皇。”君宁淡声说道。
静妃呆愣了片刻,但还是识趣的退了出去。静妃刚刚离开,*榻上,楚琰睫毛颤抖几下,便睁开了双眼,凤眸之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分刚睡醒的摸样。
身侧,君宁淡淡轻哼了声,“儿臣一直在想,父皇内力深厚,按理早该醒来了,儿臣还以为是御医无能呢。”
楚琰轻笑,父子二人唇角笑意的弧度都如出一辙。“你娘亲那一剑刺的可不轻。”
“父皇还不是心甘情愿。”君宁低声嘀咕了句。换来的,却是楚琰轻声朗笑。
“宁儿,等你将来遇上那样一个人,你就会明白了。她会成为你的劫数,却也是所有幸福的根源。”楚琰凤眸微微眯起,眸中透着淡淡温柔的的光芒。
“如果没有娘亲,你会怎样?”君宁又问。
“就像你失去她一样,活着也如同行尸走肉。”楚琰的声音很轻,却是认真的。
君宁沉默片刻后,才淡声道,“那你有什么打算?”
楚琰苦笑,竟有些许的无奈。“你娘亲那性子,哄起来也不是易事。走一步算一步吧。”
“嗯,娘亲被皇叔困在未央宫中了,此事父皇打算如何解决?”君宁蹙眉问道。
楚琰一笑,“楚煜什么时候也管起闲事来了。”
“还有那个静妃,也是他弄来的吧。若是娘亲知道又要打翻醋坛子了。”君宁漂亮的眉心锁的更紧。
楚琰又是低柔一笑,她若肯吃醋,倒还不算无药可救。“这些天你好好陪着她,其余的事,朕自会处理。”
“嗯。”君宁点头,然后起身。走出内殿,只见侍女手中端着白玉药碗,御医低头跟在身后。
“等等。”君宁出声道,端起药碗品了一小口,然后对御医道,“少放些丹参,过犹不及。”
“是。”御医躬身俯首。
一连多日,景康帝因伤罢朝,楚煜为摄政王,太子监国。楚琰倒也乐得清闲,整日呆在景阳宫中,静妃一直贴身服侍着,从不多话,赶上楚琰心情好的时候,还能和她说上几。
晨起后,楚琰懒散的靠在软榻上看书,落了雪,窗外白茫茫的一片,窗棂半敞着,吹着微冷的风。静妃端着白玉药碗走进来,在楚琰身边停住脚步,对他微微一笑,勺子晃动几下,喂到楚琰唇边。
“皇上,臣妾喂你喝药吧。”她温声细语,比起天瑶的倔强,不知乖顺了多少倍。
楚琰淡哼了声,却将她递来的药推开,“放在那里吧,朕不想喝。”
“皇上。”静妃轻笑着,将药再次递到他唇边。“皇上,药凉了就不会失效的。”她微嘟着红唇,本就是个美人坯子,如今这般撒娇的摸样,当真是勾人魂魄了。楚琰凤眸微微眯起,瞳眸越加深邃,让人看不透其中深意。静妃自然不知帝王心中所想,只被他凝望着,便脸颊羞红了起来。她低柔一笑,白希的玉手悄无声息的搭上了楚琰的手。
“老奴见过太子殿下。”殿外,传来刘忠恭敬的声音。片刻的功夫,君宁便推门而入,目光落在静妃搭在楚琰的手上,眸色瞬间冷沉了几分。他在楚琰身边停住脚步,却默不开口。
静妃竟没有丝毫慌乱,将楚琰身上的虎皮被子向上搭了搭,然后起身,对君宁微微施礼,又转向楚琰。“臣妾先行告退。”
楚琰笑而不语,目光柔和的落在君宁的身上。这孩子漂亮的眉心与天瑶极像,让人看着都是欣喜的。静妃离开后,楚琰指了下身旁的位置示意君宁坐下。
君宁俊颜淡漠,却端起一旁白玉药碗递到楚琰面前。“父皇先喝药吧。”
楚琰温润一笑,接过药碗喝下,然后才道,“今儿个怎么想起到朕这来了。”
“父皇的身子应该无大碍了,打算什么时候上朝?”君宁沉声问道。
“怎么?遇见麻烦了?你皇叔今日还夸赞你有魄力,处事果断,雷厉风行。”楚琰含笑说道。他虽不上朝,朝中之事,事无巨细,楚煜都会报给他。今日楚煜是怎么形容这孩子的,哦,雷厉风行,手段狠冽,与他老子如出一辙。
“没什么。”君宁嘀咕了句,静默半响后,才道,“只是有件事想请父皇示下。”
“嗯。”楚琰淡应了声,笑意温润。他尚未开口,楚琰便已知晓他心中所想。“你娘亲不想要他的性命,反正,朕已废了他的武功,如今不过是废人一个,是留是放,你自己决定吧,这江山早晚都是你的。”他懒散的靠在软榻上,目光从新落回手中书册之上。
君宁眉心微锁,思索半响后,又道,“儿臣有些事尚想不通,还望父皇赐教。”
楚琰摇头失笑,合起手中书册。“关于司徒家?”
“嗯。”君宁点头。“司徒家是娘亲母族,儿臣不知如何处置才能得当。”
楚琰唇角笑意逐渐收敛,默默沉思良久,当年文帝杀其母而立其子,便是防止云家揽权。历朝历代的帝王几乎都遇见过这方面的问题。有的痛下狠心,一绝后患,而有的心慈手软,为日后埋下祸根。
“父皇对云家的态度,儿臣一直有留心着,既显示皇家荣*,又不纵容其势力壮大,威胁皇权。儿臣想效仿父皇,却又不得其法,还望父皇赐教。”君宁倒是十分虚心。
楚琰轻笑,手掌搭上君宁肩头。“大翰万里江山,想要治理并非一朝一夕之事。宁儿无需心急。至于司徒家,没有了兵权,不过是失去了利爪的老虎而已,无以畏惧。他们想要楚皓,给他便是。”
“就这样?”君宁又道。
“是,也不是。”楚琰继续道,“想要得到,自然要付出一些代价,司徒家向来精通经商之道,在江南又经营数年,掌控了江南经济命脉……”楚琰隐去后话,眸光淡淡落在君宁身上。
君宁虽小,却极是透彻,楚琰稍一点拨,便心领神会。
“宁儿,你要记住,自古水至清则无鱼,贪官污吏,永远都杀不尽,这并非是掌控皇权的关键,有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可,但无论他们如何闹,都要在你的控制范围之内。”
君宁静静的听着,也许一时间并不能全部吸取,却铭记在心上。
“要想皇权稳固,无论何时,有两样都要握在掌心,一个是兵权,另一个是银子。”楚琰笑着牵过君宁的手,轻拍了下他手掌。“不急,慢慢来,朝堂关系复杂,有些事还要慢慢摸索。”
“是,孩儿受教了。”君宁微微勾动唇角,露出浅显的笑意,唇边竟显出淡淡梨涡,像极了天瑶的摸样。
“你娘亲如何?”楚琰又问。
“不太好,吃不好也睡不好的,嘴上不说,却一直惦念着父皇伤势。静妃在景阳宫侍奉之事,传到娘亲耳中,她面上淡然自若,却整夜坐在园中,谁劝都没用。”君宁微叹着说道。
楚琰唇角盈着笑意,消息传得这么快,只怕又是楚煜的杰作了。“你娘亲身子一直不好,好好照顾她。至于那个静妃,朕会处理。”
“嗯。”君宁点头,指尖又搭上楚琰的脉息,他的脉络平稳,伤势已恢复的七七八八了。“父皇伤势好的差不多了,有空去看看娘亲吧。”
楚琰温声一笑,淡淡点头。只是,去见天瑶,还不是时候。
一场大雪之后,御花园的梅花盛放,天瑶被禁足在未央宫中,楚煜便命人将红梅植入未央宫园子,园中的石桌之上,天瑶面前一杯朝露清茶,小口的浅饮着,园中红梅散发着淡淡幽香。
“娘娘,您看这梅花开的多好。”邀月站在一旁,缓声说道。
天瑶轻笑着,将手中青花瓷杯放在桌案之上,白衣翩然,不染一丝尘埃。“命人将它们都拔了吧,我不喜欢。”
“娘娘,这可是王爷……”
天瑶哼笑一声,“告诉楚煜,我不需要他怜悯。”
“这……是。”邀月蹙眉,却还是恭敬的应了声。
未央宫中的梅花被拔了个干净,连带着楚煜的心意也弃了个干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