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回

秦斐在王府里遛了几圈马,好容易把堵在胸口的一口闷气发散了些,命小厮把马牵回去,他刚回到书房,就见他的王妃又在那里笑意盈盈地等着他,顿时胸口那种窒闷感又涌了上来。

“你怎么又来了?”临川王殿下十分没好气地道。

“我来给殿下送早餐啊,我知道殿下今儿早上必不会再如往常一样去我房里用早点,又怕厨下不知道,仍是将殿下的早点一并送到我房里,便亲自给殿下送过来了。热水也备好了,殿下出了一身的汗,不如先沐浴更衣,再用饭也不迟,到那时候这粥正好也不烫了呢!”

采薇温言软语地说完,就走到秦斐身边,无比自然地就要伸手解他腰带,吓得秦斐跟触电般急忙后退了好大一步,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采薇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地道:“自然是尽我身为□□的本分,替殿下宽衣解带啊,难道您要穿着这身衣裳进去沐浴不成?”

“本王自己有手,用不着你来动手!”

采薇略有些委屈道:“记得新婚之夜的时候,殿下不是嫌弃我不会服侍殿下更衣吗,为何殿下现在又不要我服侍了呢?”

秦斐欲待再骂她几句狠话吧,可对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又死活骂不出口,气得一跺脚直接扭头进了净室,采薇给他备好的热水他也不用,直接端起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指望借着冷水浴来降一降他心里头的火气。

男子沐浴本是要不了多少时间的,但这一次秦斐却在净室足足待了一刻钟,要搁往常,这一刻钟都够他沐浴三回了。他在净室里待了这么长时间,好容易才镇静下来,想好了出去后要怎么应付他费尽心机才娶回来的女人。

结果,等他换好衣裳出来一看,屋子里哪儿还有周采薇的影子啊!一问才知道人家早走了,说是本想留下来侍奉殿下用饭的,又怕反惹得殿下不高兴,扰了殿下用膳,便先回去了。

倒让秦斐蓄了半天的力没处使,险些憋出内伤。他本以为周采薇到了中午的时候定会又来烦他,特地在他的书房门口又多加了两个小太监看守门户,哪知人家中午压根就没过来,晚膳时也不见人影。

害得秦斐在灯下心神不定地熬了一晚上,连人家的影子都没见着,采薇只在亥时的时候,请杜嬷嬷亲自给他送来了一小盒无痕玉肌膏,倒让他白提心吊胆了一个晚上。只是那盒中装着的药膏极少,刚够一天的份量,看来在自己胸口的伤痕没除去之前,是别想离开这王府出去暂避些时日了。

接下来足足有三天,周采薇都再没到他眼前来招他烦,直到第四天中午的时候,她才又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你是怎么进来的?”秦斐完全被她吓了一跳,他明明在书房门口安排了四个门卫,严令他们不许放王妃进来,怎么还是被这女人给钻了进来?

“自然是从大门进来的了。”采薇嫣然一笑,守在门口的那四个小太监倒是忠心,只可惜……完全不是她家四个丫鬟的对手嘛!

“你又来做什么?”这丫头就不能像之前三天那样别来烦他吗?

采薇盯着他笑道:“《诗经》上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咱们都有三日不见了,殿下就不想我来吗?”

秦斐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一口茶全喷出来,他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丫头调戏起人来竟然这么无师自通。他咳嗽了好几声,才道:“谁想你来,本王好容易才得了几天清静,你又跑来做什么?若是没什么事儿,赶紧走人,本王不想看见你!”

采薇将她带来的食盒里的菜肴一一取出来,摆在桌子上,笑道:“我的厨艺不怎么好,这三天跟着嬷嬷们学做了几道菜,殿下尝尝看可还入得了口?”

“什么破烂东西,看着就让人没胃口!”秦斐往桌子上瞥了一眼,视线立时定在正在安放盘碟的那双手上。

原本青葱水嫩的一双玉手上各缠了好几圈纱布,也不知是她切菜时切到了手,还是炒菜时烫伤了手。

秦斐眉头一皱,大步走到她身前,攥紧了她一双手腕将她双手高高举起道:“周采薇,你别以为用上一招苦肉计就能在本王这里讨得了好?收起你那些歪心思小手段吧,本王——”

采薇淡淡一笑,“殿下,您又多想了!我从没打算对您用什么小手段歪心思,我对您的心意既然光明正大,自然也要直道而行!”

“何况殿下说过的话,我是句句都放在心上的,殿下既已明白表示不会对我有半点在意,那便是我将这双手剁了,也换不来殿下的心痛,这等不智之举,我才不会去做呢!”

“那你怎么把手搞成这副鬼样子?”秦斐将信将疑地问道。

采薇有些不好意思地支吾道:“咳咳,想是我于厨艺一道实在是太没有天赋。”

秦斐丢开她双手,“依本王看,你除了笨手笨脚,压根就不喜欢做菜,那王妃又何必为了在本王面前献殷勤而勉强自己去做明明不喜欢做的事呢?你自己都说了,无论你怎么做,本王都不会动容,何必再做这无用功?”

采薇眸色温柔地看着他道:“这并不是无用功!我这么做只是因为我喜欢殿下,想对殿下好罢了,并不是为了要讨殿下的好,要让殿下在意我!”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秦斐原以为对眼前这个女子,他知道很多,可是现在却突然发现,他竟半点也闹不懂、看不透她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喜欢一个人,便自然想为他做些什么,我的女红比之厨艺更是差劲,绣出来的东西简直不能看,既然不能送殿下个香囊荷包什么的,便只好洗手做羹汤了。”

秦斐紧盯着她眼睛道:“你少在这儿答非所问,你知道本王问的是什么?”

采薇也敛起笑容,正色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殿下竟想不明白吗?”

“殿下不喜欢我那是殿下的事儿,可是喜欢殿下却是我的事儿。我没法子左右殿下的心意让你喜欢我,可殿下也同样不能强逼着我,让我不喜欢殿下。”

“殿下既然对我这个人半点都不在乎,又何必在意我这个你不在乎的人所做的事呢?”

这最后一句话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呢?似乎是他以前调戏周采薇时曾说过的,如今倒反被这丫头拿了来以彼之言还施彼身。

秦斐也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先前周采薇越是厌恶他、憎恨他,不喜欢他,他反倒在她面前自在的如鱼得水,越是喜欢去调戏逗弄她,各种让人羞于启齿的不正经的情话那是张口就来,半点滞涩也没有,连个磕绊都不带打的。

别说周采薇以为自己是真心喜欢她,就连他自己也觉得自己要是不喜欢她,干吗定要费那么大劲儿把她抢回来放在自己身边,还老是喜欢去搂她的细腰,捏她的香脸,亲她的小嘴,各种吃她的豆腐。

可若说自己是真喜欢这丫头吧,那为什么好容易这丫头对他改观了,也喜欢上他了,他怎么非但没有那种期盼已久欣喜若狂的感觉,反倒觉得心里头莫名地害怕起来,恐慌的不行。

一见她站在自己跟前,就浑身呼吸不畅,尤其是她这么含情脉脉地看着自己,温言款语地说着那些情话时,他简直是从头到脚,连每一根头发丝儿都觉得不自在,只想赶紧从她身边逃开,似乎再在她身边多待上一秒,他就会大祸临头,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