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过指鹿为马,听说过颠倒黑白,可你听说过对着一个男人高呼“参见太子妃”么?
盛京的百姓们兴奋了,咱们不只听说了,还眼睁睁的看着了!
这一声“参见太子妃”,就仿佛一道旱天雷炸响在了盛京的上空。余音汹涌回荡,直过去良久良久,满城百姓都处于震撼之中。
乔伯庸等人已经气的哆嗦了,一个被冠名了“鸣凤太子妃”招牌的人,以后还有哪家的姑娘敢嫁?那阴险的凤无绝是成心断了小九的退路,其心可诛,其心可诛啊!
一众人齐齐看向乔青,等着她恼羞成怒把这群人给掀了。
可正主只失望地“啧”了一声,抱着手臂摇摇头:“就这样啊?”
众人一个趔趄,这样还不够?
不够,当然不够。还以为有什么挑战性的乐子呢,结果一个参见太子妃而已。乔青咂了咂嘴,那男人不会以为,她是什么脸皮薄的小媳妇吧,就这么点儿伎俩?乔青转身,正要回去睡大觉,陆言赶忙道:“那个,您要是同意的话,还可以听听礼单。”
这话说的小心翼翼,大冷天的硬是整个后背都汗湿了。
乔青顿住步子,一摆手:“准了。”
准了念礼单,可没准这些人起来。太子妃没有下令,这上万的汉子们依旧单膝跪着。后方有人小跑着出来,一看这黝黑粗犷的面貌就知道,也是军中的人物。他先是朝着乔青行了个大礼,才抖开才抖开手中拿着的一个长长的折子。
这折子一抖,便像是纸巾卷筒一样哗啦啦落下老长老长,乍一看,足有数米。众人好奇的抻着脖子,看汉子捧着站在门口,一脸严肃像是接到了了不得的任务,开始高声朗读:
“羊脂玉如意,九百九十九对!”
“北海夜明珠,九百九十九颗!”
“西海紫玛瑙,九百九十九串!”
“琉璃八宝……”
这第一声一出来,宫琳琅就险些趴下了。
他扭曲着脸爬起来死死瞪着那一口口大箱子,眼睛都要嫉妒红了。炫富啊!绝对是炫富!整个大燕国库里的玉如意,都不知道有没有九百九十九对,更何况还是羊脂玉!更不用说后面那些东西,一个个全他妈价值连城,这汉子上下嘴皮子一碰,九百九十九一串儿一串儿的飙出来,你们主子是准备让我大燕忍不住当一回土匪咋的?
妈的,太恨人了!
整条长街上,从最初的震惊抽气,到后来的凝神静听,再到如今的嘴角抽搐,一个个人呆若木鸡在一串串的九百九十九之下,已经完全的麻木了。每当这汉子念出一个,就有对应的将士掀开箱盖,五彩琉璃的宝贝一箱子一箱子,在日光下闪耀着刺瞎了人眼的光。
金银玉器,古董古玩,步摇珠翠,田庄地契,绫罗绸缎,应有尽有。
让人不由得怀疑,这罗刹太子爷为了讨太子妃的欢心,直接把整个鸣凤都给搬空了。
不过很明显,效果也是显著的。看看乔青吧,这为了几百万两银子都咬牙切齿了一个月的守财奴,眼睛已经越来越亮,弯成个月牙笑眯眯地望着朗读的汉子。宫琳琅捂着脑门,简直怀疑这见钱眼开的会一个忍不住冲上去亲他一口。
“等等。”
乔青一愣,掏了掏耳朵,她听见了什么?“刚才那个,再重复一遍。”
汉子点点头,他刚才也早念到麻木了,照着字一个一个顺出来,脑子里就全然没转过。这会儿在长长的折子上找到刚才念的,也是一个呆住。眼珠从左到由转了一周,头摇晃如拨浪鼓,再又从右到左看回来,来来回回好几遍,才确定自己没看错。汉子一头问号的朝陆言看去,陆言对他一点头,示意:念吧,你没看错。
“临……临鸟窝超豪华树上大猫屋,一座。”
乔青眨眨眼:“什么?”
何止她奇怪,旁人也都呆愣住了,什么东西,猫屋一座?
“就是一座建在树上的豪华猫屋,内设卧房,膳房,游戏房,一日三餐有北塔尔冰湖里的烤雪鱼干,专人负责清理粪便,下有花园一座,旁有放满了鸟蛋的鸟窝一个,另附送低智商傻狗一只,以备无聊时随时开展猫狗大战用作消遣。”
陆言垂着头以一种早死早超生的速度不带换气儿的飞快解释完,闭目等死。
长街上静悄悄的,随即发出了一声声喷笑声。
这男男成亲可是翼州大陆头一份儿,前面没有例子做参照,的确是想怎么来就怎么来。甚至可以说,这次的求亲,可以名传青史让以后所有想娶男人的有一个规矩照着来。
这聘礼里面竟然有豪华大猫屋,这只能说,有创意!
乔青深吸一口气,已经明白那男人在搞什么鬼了。她明显感觉脚边一直匍匐着的懒趴趴的肥猫,在陆言第一个字说出之时,就瞬间满血满状态复活了。一双圆溜溜的猫眼锃亮锃亮,直勾勾仰头盯着她。两爪合十,做西子捧心状卖萌:“喵呜~”
这意志不坚定的猫!
乔青一脚踹在它肥屁股上,把大白踹成个球飞远了。
肥猫凌空一个七百二十度后空翻,打着卷儿又蹿了回来,落地的一瞬原地一弹,矫健地伸出了四只肥短的爪子死死抱住她的大腿,以各种细细软软的小音调不断喵喵叫。
乔青任它抱着,心下升起个不怎么好的预感。
果然,那汉子继续往后念:“酒窖一座,占地千顷。”
“内附寒潭香、秋露白、竹叶青、金茎露,……”
一个一个的名字念出来,只片刻的功夫,已经几十种酒名。常见的,不常见的,听都没听说过的。不过这些名字对于普通人来说,也只是惊叹一下而已,酒嘛,没什么大不了。再和前面已经震撼过众人的金银珠宝,还有那创意无限的大猫屋子一比,简直弱爆了!
渐渐开始有人打起了哈欠。
但是很明显,这全部是针对某一个人的。
原本邪里邪气歪歪扭扭倚着树干的邪中天,摇着扇子的动作倏然一顿。他站直了身子,桃花眼眨巴眨巴,继续听:“猴儿酿、桑落酒、缥醪酒,……”喉结内发出了“咕咚”一声,邪中天深吸一口气,舔舔嘴唇:“寒山酿,万日醉,千里飘香……”
乔青阴丝丝一眼斜过去——给老子有骨气点儿!
邪中天咬着扇子默念“骨气”两字,终于等这汉子念完,足有千种珍稀美酒,他泪流满面挠树干:“啊啊啊,骨气是什么,那该死的小子,不来这么折磨人的!”
乔青扶额:“……”
她一扬手制止了准备继续的汉子,凤无绝打的什么主意再明显不过了。乔青甚至已经确定了,后面的东西绝对是针对她身边每一个人准备的。这什么聘礼,完全就是一个该死的收买大会!她似笑非笑地盯着陆言,阴兮兮的目光让陆言怀疑她想杀人灭口了。
陆言也明白,后面的暂时是别想说出来了。
后面的东西的确如乔青所想,凤无绝这段日子的功课可不是白做的,跟这些人相处了那么久的时间,谁好哪一口,那都妥妥的!
乔青的腿上还扒着坚持不懈的肥猫,她大步走过去扯着挠树干的邪中天衣领子,凶巴巴吼:“走了。”
“酒窖啊,酒窖啊,啊,乖徒儿,你孝顺师傅的时候到了啊……”
直到这两人拉扯着进了乔府,门口的人还处于呆愣中。念礼单的汉子一愣:“陆侍卫,咱不念了?”
“不念了。”
“那太子妃……”
陆言望着已经走的没了影的太子妃:“没关系,忘了爷是怎么嘱咐的了。”
汉子一想,立即会意退进了队伍中。反正他们太子爷说了,一次受挫不要紧,咱打的是持久战!没看着每个人身上都背着包袱么,连帐篷什么的都准备好了,他们这一万人,未来的日子里吃喝拉撒就在这盛京外面了。
陆言一言唤住要离开的乔伯庸:“乔二老爷,请留步。”
面对这来下聘的爪牙,乔伯庸没给什么好脸色:“说。”
陆言也不在意,这可是乔公子放在心尖儿上的人。爷说了,就是这乔二老爷抄起棍子来揍,也得一个个抱头受着。想揍你左脸,就不能伸右脸,务必做到让他舒舒坦坦揍个爽快。自然,乔伯庸是个实诚人,至多也只是摆个脸色而已。陆言好脾气地迎上来,从怀里掏出一封信:“这是主子给乔二老爷的,还请二老爷务必看过。”
乔伯庸皱皱眉,手里的书信分量可不轻。只一掂量,不知有多少页纸。
他接过进了府。
陆言松了口气,心说主子写了无数日子的信,你肯看,那就已经赢了一半。
这大张旗鼓的一个求亲队伍,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走。直接出了城门在一里地之外扎起了营。一口口的大箱子倒是留下了,就摆在乔府的门前。你说偷?嘿,那可是鸣凤太子爷的聘礼,修罗鬼医的东西,谁敢偷?不要命了那是。五光十色的炫目珠宝大开着盖子,反射着耀眼的光芒,围观百姓们眼馋地看了半天,正主们都离开了,也纷纷散了去。
只是这万人求亲的场面,恐怕一年之内,都会被人津津乐道了。
陆言带着他们在城外安营扎寨,吩咐人挂上旗帜,不一会儿,不论你在盛京的哪一个地方,只要一抬头,就能看见远远的那迎风飘扬的一面旗,要多招摇,就有多招摇。旗帜迎风猎猎飞舞,喜庆的正红色上五个烫金大字:鸣凤求亲队。
陆言满意的点点头,这样算是够高调了吧?
先前念礼单的汉子跑上来:“陆侍卫,这样行不行啊?”
陆言坐下来,摇着柄文人扇子,文质彬彬的脸上满是笑意:“主子为了乔公子,险些没把太子府拆了重建,要是再不行,啧啧,那真是没辙了。”
早在那封回信送回鸣凤的时候,凤无绝就吩咐下人改造太子府。那什么猫窝酒窖的,可不是只说说而已。就连府里的小厮丫鬟们,也全部遣去了公主府,针对某个少年男女通吃的臭毛病,一律换成了老妇婆子。自然了,这是把双刃剑,除了绝乔青的后路之外,不也是绝了凤无绝的后路么。
“那,咱们要等到哪一天?”
陆言抬起头,遥望北边的方向:“这些东西啊,只能打冲锋,关键的,还是得看主子那边的动作啊!”
“哎,不知道主子,从北塔尔雪山出来了没有。”
陆言拍拍他肩头,也有些担心:“反正咱们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吧!”
这长期作战,一直持续了有小半个月。
每日里求亲队伍清早起床,迈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步子进了盛京,带起一众津津乐道的围观群众,围着见了礼:“给太子妃请安!”六个大字,声震盛京,也不管乔青出不出来,搭不搭理,反正这诚意是做的十足。
就这么连续小半月,直到某一天,乔青发现了不对劲。
大清早。
外面又是一轮“给太子妃请安”。乔青一夜好梦,伸着懒腰进了膳厅。至于外面的声音,连续半个月,早习惯了,直接无视。一抬头,就见站了满屋子人围桌为坐,一个个眼巴巴地看着她,虎视眈眈的。
乔青一个懒腰没收回来,险些闪了腰:“干什么这是?”
四长老乐呵呵地站起来,动作一致:“等你吃饭呢。”
乔伯岚连连点头:“是,家主,多少日子没一块儿吃顿早膳了?今天人齐,咳咳,快来快来。”
乔青眯起眼睛,一个个扫过这些人,也不反驳,走到唯一一个空位子上坐下。有丫鬟上来摆好碗筷,乔伯岚一拦,接过来,整整齐齐放好。四长老一个高蹦起来,一个盛饭,一个倒茶,一个递上她最爱的糕点,一个负责拿小咸菜。四双手,恭恭敬敬递上来:“少主,请用。”
如果刚才还敢用,这会儿就算了吧。
乔青几乎要怀疑,这些人临阵倒戈,准备把她毒晕了塞进骄子了。
刚刚拿起的筷子又放下,乔青扫过一周,四长老挠着头望天,乔伯岚低头喝茶水,无紫非杏洛四项七和睦友好互相夹菜,囚狼努力扒着稀饭,邪中天闭眼装死,兰萧今天也在这,乔青朝他微微一笑,这兔子少年不用装,险些吓死。
沉默,诡异的沉默。
乔青终于开了声:“四长老,最近收获不错吧?”
四长老条件反射的眼睛一亮,乔青“唔”一声,果然。陆言这日子也没闲着,估计外面演着戏,里面已经从内部贿赂了他们:“我猜猜,半夏谷四长老,收集古董成癖,啧啧,应该费了不少银子。”
胖长老挠挠头,一脸肉疼:“那陆家小子说,这是聘礼,要是你不嫁,还得再抬回鸣凤去。”
乔青挑挑眉,很好,先礼后兵,玩上战略了!
“大伯呢,医书还是药材?”
乔伯岚几乎要把脸塞茶杯里去,声音闷闷的:“医书,绝本古医书啊。”
“囚狼?”
囚狼塞了一嘴的稀饭:“枪法秘籍。”
“兰萧?”
兰萧红着兔子眼,一下一下瞄着她,声音蚊子哼哼几乎听不见:“陆言说,凤大哥有办法帮我追追追……”祈灵。
一圈问下来,每一个人都有招。乔青都不得不佩服凤无绝了。最后怎么也想不通的是二伯。她皱皱眉,这些见利忘义的还有的说,可二伯那天才口口声声喊着荒唐。乔伯庸叹口气,衣襟处还放着陆言给他的那封信。他摇头道:“一切都看你,你要是喜欢,二伯不反对,你要是不喜欢,二伯也不会帮着外人。不过……凤无绝,倒是个好孩子。”
见他这么说,分明是不准备说出原因了。
乔青不由得好奇,到底那男人干了什么,竟然能让一向迂腐的二伯,连男人和男人都不反对了?
四长老笑眯眯凑上来:“其实啊,少主,那些古董算什么。咱们也是觉得那人靠的住。”
乔伯岚连连点头:“你们俩除了性别,别的也适合!”
囚狼接上:“为了你命都不要了!”
兰萧弱弱总结:“还从直的变弯了。”
众:“你得负责。”
乔青:“……”
她却不知道,陆言那书生有多奸诈,先是以利诱之,后又以情动之,每天偷偷溜进来扯着他们就是嚎,这一路上林林总总无限夸大,嚎的声泪俱下闻者心酸:“您是不知道咱们爷啊,大好一个青年啊,生生就让乔公子给掰弯了。这乔公子掰就掰了吧,弯了以后她两手一拍走人了,咱们爷还能直回去么?这要是不嫁,鸣凤可怎么办啊……”
就这么嚎了半个月,生生给大家洗了脑。
这会儿集体反水了,仰着脸雏鸟一样眼巴巴望着她,就差没在脑门上写三个字——嫁了呗?
乔青这时候,还有心情笑了笑,在一众人眼巴巴的视线下用起了早膳。直到吃饱喝足,心满意足,朝无紫非杏洛四项七打了个眼色,出了门。院子里,她抱着手臂一挑眉:“说吧,刚才一肚子心事。”
非杏只说了三个字:“冰蟾涎。”
“冰蟾涎在他手里?”
“是,今早晨,陆言跟咱们说,玄王爷去了贝塔尔雪山,一个多月的时间。刚刚给陆言传回了消息。”
乔青笑的更灿烂:“很好,无所不用其极!”
四人都知道,现在乔伯庸唯一缺少的就是冰蟾涎,而他的腿,已经不能再拖了。如果凤无绝以这个要挟,那么公子一定会嫁。只是这嫁,嫁去的到底是太子妃,还是一尊煞神,可就难说了。
“去吧,跟陆言说,明天出发。”
“公子,你真嫁啊?”
四个人探着脑袋瞧她,乔青停顿半晌,远目北方,千言万语汇聚成一句咬牙切齿的肺腑之言:“王八蛋!”
乔青的不爽,一直持续了一整天。
心里一口气堵着,吐不出咽不下。到了晚上,一出院子,就见到站在门口的邪中天。他脚尖一点,跳上屋顶,挑衅地扬了扬手中的酒坛子。乔青懒洋洋仰头看他:“怕你不成!”
一转,跟着飞了上去。
夜风寒凉,弯月蒙蒙。
乔青仰头灌下一口:“从哪找来的,不错!”
“大燕皇宫呗!”可怜的宫琳琅,酒窖再一次让邪中天给洗劫了。乔青忍俊不禁,仰头望着黑丝绒一般的绸缎夜空:“说吧,你没事可不会找我喝酒。为什么让我嫁?”
邪中天在一边躺着,干笑两声:“你知道的,本公子好酒嘛!”
乔青懒洋洋斜他一眼,眉目年轻的男人就这么呈大字形躺着,一身玫红长衫被压的邋里邋遢皱皱巴巴。看上去吊儿郎当不着四六,可大事上,乔青可不信他这一把年纪的人会这么没谱。也不想想他活了多少年,外表什么的太具有欺骗性了。
她不动声色的在心里把名叫邪中天的小人扎成了刺猬。
邪中天果然遭到了那股怨念,扭过脸就打了个惊天动地的喷嚏。大半夜的,跟闹鬼似的。他爬起来,妖孽俊美的脑袋枕在乔青肩膀上:“其实你也不是对那小子没感觉的吧?”
眼角悄悄瞄着身边人的反应。
奈何,唯一的反应就是没有反应。
邪中天泄气地灌了口酒。
这死丫头从来最会伪装情绪,她不想让你窥进内心的时候,你就是把她心给挖出来都没用。尤其是她还精明的很,笑也好,邪也好,仿佛一切的做派都是为了掩饰住心里过分的精明。每次猝不及防的掏出来,都能把人前因后果给刺穿个窟窿。用谎话对付这样的人,基本就是自取其辱!
还不如坦荡荡的让她知道,嗯,这里面就是有猫腻,不过我不能告诉你。就如那蛇形组织一样,也省了编瞎话的精力。他桃花眼一挑,使劲儿拿脑袋拱她卖萌:“人家都把你捧手心里了,几乎是要星星不给月亮。你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啧,没良心,谁教出来的臭丫头。”
乔青一把推开他脑袋,扭过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
“多新鲜哪,你也好意思说这话?”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他一摆手:“实话说了吧,你不就是不爽快他走前亲了你一口么。他是男人,你嘛……”邪中天扫她一眼:“嗯,看着也是男人。他亲你的时候你也亲他了,你看那凤家小子一表人才哪方面不是个顶个的,以后遇到别人,你就说是你轻薄他了,让他颜面扫地!”
乔青让他给气乐了。
她倒不是因为那一亲,堂堂一现代人给亲了一下,这才到哪?只是不爽这事,那男人知道她要冰蟾涎,放出消息在他手里,她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这辈子威胁了她的人,基本上都去见鬼了。乔延荣是一个,玄天是一个。
脑门上忽然一疼,邪中天抬手给了她一爆栗。
乔青眯起眼睛:“别逼我欺师灭祖啊!”
“你这丫头就是看不开,睚眦必报,一点亏都不肯吃。今儿师傅大人教你一句,吃亏是福。”
话没说完,乔青就挑起了眼角,阴兮兮看着他:“那你吃一个我看看?”
脸上高深莫测的表情一瞬间碎了,邪中天大惊失色地捂住胸口:“你要干什么?我最近手头紧,给劫色不给劫财!”
“要死了!你那点儿色,老子不如自摸了。”
邪中天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随即哈哈大笑着搂住她肩头:“老子就喜欢你这性子!当年那么小一点点,多大来着……”他拿手比了比:“六岁,啧啧,小小一个娃儿,命都快没了,还敢威胁我。本公子这辈子干的最对的,就是收了你这徒弟!”
他一时煽起情来,回忆当年。
乔青也跟着扯了扯嘴角:“啧,我那时候,还真以为你十八呢。”
邪中天风骚一甩头:“本公子今年才十八呢,当年八岁。”
乔青一口酒喷他一脸,这不要脸的!
他一把抹去脸上的酒液,嫌弃地直呲牙:“你这恶心的丫头,老子这是造了什么孽。”
这时候,身边一声细细的“喵”,传了来。乔青一招手,大白迈着猫步像一团真正的猫咪一样,用头轻轻顶着她的手掌。乔青把它抱起来,一边和邪中天插科打诨忆当年,一边随手顺着它背上的毛。
大白今日难得的乖,眯着眼睛不时插嘴一句,两人一猫在这十年间,可回忆的趣事可不少。渐渐,身边一坛一坛,摞的高高乍一看像是一座小山。大白尾巴一卷,在身后晃来晃去:“喵——”老子跟了你也有十年了。
这语气,几乎让她觉得这肥猫就快要哭了。她刚想说点什么,大白从她手里挣脱出来,一抖身上油光水滑的毛,跳上她大腿颐指气使地说:“可是十年了,你竟然没给优雅的大白一个临鸟窝超豪华树上大猫屋!不用愧疚,优雅的大白决定原谅你,去给我烤小鱼干下酒吧!”
乔青的满腔感动,就这么噎在了喉咙里。
于是她一抬手,把这只贱猫从腿上掀下了屋顶。
邪中天哈哈大笑,他明显喝多了,两颊泛着红。月亮悄悄隐了去,天色亮起一丝灰白。望着屋顶下面四仰八叉五体投地的肥猫,他忽然道:“妈的,楼歪了!老子要说的还没说呢!”
“说吧,我听着。”
他像是在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道:“丫头,世上哪有那么多公平。你说凤无绝看上你,他上哪要公平去——诶诶,别打脸!听老子说完,不是说你不好,你要反着想,丫好好一大男人生生让你给掰弯了,你得负责!这公平说起来简单,可但凡一个人觉得公平了,那肯定就是建立在对别人的不公的基础上。别急着反驳,你这臭丫头一肚子坏水,一箩筐臭毛病,偏生还有人就认准了,死死往里跳。你不爽他用冰蟾涎威胁你,你说这是威胁么?”
“继续。”
“那玩意儿在哪里,你应该也有数。”
“北塔尔雪山。”
“吆,知道啊,那是个好去的地方么?你师傅当年在里面转悠了大半月都没找着那冰蟾,天寒地冻的冷死个人,比起剑峰顶,那都冷的多了。偌大一座雪山,足有千万顷不止,东西南北四方不见尽头,冰蟾才多大点儿东西,还是个白的,真那么好找啊?”
乔青没说话,邪中天当年去过,她知道。
茫茫雪山里呆了大半个月,最终为了不空手而回,在雪山外围的冰湖附近,逮了几十只雪鸳拔了毛给她当地毯。
乔青闭着眼睛靠着他,听他接着道:“成了,别的我也不说了,你知道那东西有多难得就好。天寒地冻,漫无目的,雪地里一眼望过去全是白的,时间长了眼睛都得瞎。他在雪山一找一个多月,先不说最后抓不抓的到冰蟾,能逮着,可以说全凭运气和意志,可逮不着呢?丫头,那是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的,一个月不成,你猜他会不会再呆一个月?”
乔青依旧闭着眼,只睫毛微微颤了一下。
“所以说,你说他阴险,威胁你,我倒是觉得,那小子是让你逼的没办法了。”
“不用劝了,反正那东西在他手里,我是肯定要去了。本来想着是自己去雪山找,既然他找到了……”乔青朝后仰去,双手枕着头,嘴角斜斜一勾:“那么,爷就去鸣凤玩玩!”
漆黑的眸子里,金芒幽幽一闪。
邪中天看了个分明,这玩玩,可意味深长的很。到底她是要去鸣凤玩玩,还是去玩玩鸣凤?
邪中天跟着躺了下去,十分期待这一肚子坏水的去鸣凤搅风搅雨:“可怜见啊,那小子根正苗红,怎么就瞧上你了。”
乔青一歪头:“慧眼独具呗。”
邪中天哈哈大笑,嘴里不要脸地道:“对,跟老子八岁那年一样,慧眼独具就挑中了你当徒弟。”
乔青拎起剩下的酒,仰头喝光了手里的一坛子,又把他的抢过来喝了个干净,随手一丢,砰砰两声,丢下屋顶。拍拍手站起身,迈着和大白一样的优雅步子,一脚踩上这死撑十八岁的男人肚子就过去了。
空寂的乔府内,天色蒙蒙亮,一声歇斯底里的哀嚎穿透云层,直上九霄: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