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出了声,她面色绯红。
待她穿戴好了衣衫出门,我眼前一亮,真是倾国倾城的俏丽。
织儿问我这是谁,我恍然想起来,对啊,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王爷唤我安素就好。”
她淡漠带着疏离,轻轻开口,声音宛若小雨拍窗般的清脆。
“好,素儿,本王名洛青玄,你唤本王青玄即可。”
“嗯,我饿了。”
她毫不顾忌,提起箸就开吃,对我充耳若闻。
我向澄儿、织儿、娇儿三人介绍起她。
但是她丝毫不买我的帐。
我怒了。
“说,你究竟是什么人。”
“呵呵,王爷说笑了,安素不过一平常女子罢了。”
“寻常女子穿着那么好的衣裳?你当真以为本王糊涂不成?那衣料乃我日月王朝最尊贵的布料,连本王都不曾穿过,你居然说你是寻常女子?”
她眼睛眯了起来,像一只慵懒的狐狸。
她语气的骤然凌厉的身上的那股子威严顷刻间冒了出来,我甚至怀疑她是不是故意的。
我皱紧了眉头,父皇昏庸,她怎么能跟着父皇,父皇给不了她什么的。
“岐王无能,皇帝七子,夭五子,太子明明单单有贪欲,装的孝顺仁道,可怜岐王无故被贬到离南墨的缠山荒凉之地封地为王,连皇位、天下都可以拱手让人,何况一个女人呢?”
她与我针锋相对,唇枪舌战,我承认,她这一句话,确实打击到了我。
我勃然大怒。
“你若真有那本事,到时候又何缺我一个呢?世间的女子谁人不巴结你奉承你迎合你,王爷又何必拘谨于安素这他人之人。”
“素儿可记得本王曾说过什么?”
我满意的看到她惊栗的眼神,不错,记起了么。
她不再说话,叹了一口气,接着草草扒了两口饭,兴致缺缺的离开了饭厅。
她被我安排住进了隐流居,她问我,为何取得这么典雅的名字。
我不语,扔了一本书过去,整整几日她都在潜心看书。
夜里,我站在隐流居的外面,真可笑,我自己的屋子,现在还得偷偷摸摸的在外面。
我负手挥袖,大步跨了进去。
“王爷深夜邀小女?”
“嗯,本王带你来看些东西。”
她一张小脸上瞬间变了好几种表情,我猜她在胡思乱想。
我将她带到了后花园。
也许是月色温柔,所以我平添了几分感触。
她指着情花问我,这是什么花?
我笑。
那是我母妃在世时最喜爱的一种花,我耐着性子,解释给她听。
末了,我看着她饶有兴趣的小脸,心里一阵悸动不休。
月光温温柔柔的洒在她的脸上,长长的睫毛扑闪扑闪的。
我看到她翻起一个酸涩的苦笑。
“王爷太抬举安素了。”
“那好,那你就只能留在本王的身边。”
我是故意的,我突然想要留住她,多一个人陪伴,也不错。
她面色苍白,嘴角挪动了几下,始终是没有说出话来。
月光下的她,极尽魅惑,就像仙子。
“本王正在与南墨商议伐进王城,南墨欲借我百万雄兵,父皇一死,我立马将后宫妃嫔陪葬,到时候没人会怀疑你,本王便封你为妃,可好?”“南墨不是正与日月君在台歌打仗么?”
她似乎突然活了起来,整个人的眼睛里充满了希翼,像是一簇明亮的火花。
我只好将南墨皇帝宠妃遇害实情全盘托出,但是她的反应却太过头。
“据说棺椁抬回去停放在了铭虚殿,铭虚殿可是墨轩逸太子时的寝宫,那宠妃原来是哪个宫里来着?”
我自顾自的说着,却一时忘了究竟是哪个宫。
她眼睛黯然,幽幽的接住了下面的话,她说,是身居簪花殿的四妃之首。
她怎么知道?
来不及我问,她就福身告退了。
我呆坐在树下,脑子里电光火石一瞬却想到——南墨已逝的贵妃恰好姓安。
我唤来影卫,让他们去查那名安贵妃,然后又差了一批人去皇宫,查查那衣物的布料。
要知道现在战火迫在眉睫,我本来就是想要南墨搬救兵,现在若是出了什么差池,那可就是功亏一篑。
我坐在军机处看着密报,又想起昨夜与她在花园游玩,忍不住又去了一趟。
百花丛中,三位女子各有各的姿态,白裙黄衫红衣。
我一进园子,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美景。
三个美人都展露笑颜,我倒是不明所以,她们三个还能走到一起?
织儿过来挽住我的手臂,撒娇的冲我说,王爷无事也来游园可好?
我连声笑道,好说。
探子回报说,不巧,布料赠给了南墨。
另一批也回来了,还捎回了一幅安贵妃的画卷。
我猜的果然没错!
安素就是安贵妃!
我欣喜若狂!我的江山!我的皇位!
我知道,南墨的皇帝,一定是很爱她,所以,借兵于我,贵妃还他。
我派人飞鸽传信给了子渠,子渠也是很欣喜的回信与我。
石木落定。
澄儿一脸温顺的替我宽衣,却对我说,她今日给安素说,希望收了安素做偏房,但是安素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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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恼。
我冲澄儿发了很大的脾气,冲回了隐流居。
她正在吃东西,我的突然打扰使得她呛住了,小脸憋得通红。
“你是父皇何时带回来的?”
她踌躇住,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她眸子里一片惊慌之色。
她问我,是否想拿她来作为南墨出兵的饵子。
我昂着头,没错。
她面如死灰,眼泪不停的掉,我瞬间甚至都有些心软。
但是一瞬间,我想到了我的王朝,我的国家,我的百姓,我这些年来的忍辱负重。
她哭的我心里很是烦躁,于是我抄起一耳光就扇了过去。
我记得自己挥了两耳光。
我看着她跌坐在地上,所有的光彩都瞬间黯淡。
我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去。
我从床上爬起来,正洗漱完,管家慌慌张张的跑来。
我一愣,什么?她竟然自毁面容?
澄儿哭哭啼啼的朝着我拍打。
我携起澄儿,飞身来到了隐流居。
她呆在门栏处,怔怔无神。
天很高,鱼肚白,朝阳泣血,周遭只有风在流动。
澄儿跌撞着跑了过去,捧住了她的脸。
那是昨夜我打的血迹和今天她自己划的血迹。
我转身飞出,用我最快的步子,抓住了那个还在收药的老大夫。
我飞快的回到了隐流居,将他往地上一扔。
治不好,就要了你的命!
澄儿与我说了些什么,我都是茫茫然,木愣的点了点头,然后出了府。
我不想看到她,恰巧正有战事。
出去征战一个半月后,我回了我的岐王府,还带回了南墨的皇帝。
她出来时显然一愣,但是目光却未波及到我半毫。
我将她交给了南墨的皇帝,换来了南墨的百万雄兵。
临行之前她却看向了我,目光流转,美目盼兮。
她说,她是等不到情花粲然了。
原来她还记得。
我看着她坐在别人的马上,被别人搂住,然后马鞭扬起,留下一阵灰尘。
我立在门前。
澄儿轻轻摇了我一下,我才惊觉,她都已经走了好久。
我转身回府,朱红色的大门缓缓关上。
安素。
我口中呢喃。
笑若倩兮,美人倾城。
我终于还是得了天下,得了日月王朝,得了秀丽江山。
我站在皇位前,轻抚龙椅,龙纹凹凸深陷我的掌间。
眼里浮现的却是那个女子站在百花之间的盈盈笑脸。
记得我说要留她在身畔,深夜畅游花园,白日里同赏百花。
后来她坐上别人的马了,我才恍然惊觉与她的回忆不多。
纵然是不多,却也回味了千百遍。
惊鸿初见,若曾相识引思暇,无意一瞥,掀起波澜横划。
我纵酒饮下。
站在日月王朝最高的城楼俯首相望。
多年来的积压统统都在这场战役中挥发,我的梦,我的国。
此时我已经是身穿黄袍,我用她换来的一臂之力助我登上了宝座。
那夜我亲口要她留下,陪我看情花粲然。
后来我亲手将她送上了别国的君主的马上。
如今霸业已成,伊人却已经不立身边。
我醉倒在城楼,恍惚之间是澄儿温柔的面孔。
我听见澄儿用一种很缓和的语调轻轻的问着我。
“陛下现在是后悔没有留下她么?”
“嗯,可谓后悔不迭。”
“那陛下现在想去找回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