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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风乌云,渐渐散去。昏暗的天穹,缓缓晴朗起来。
那遥远的天际,也多了片片的霞红。
起伏的波涛之间,依然漂浮着一具具尸骸。浓重的血腥,在海面上久久的弥漫不散。
一缕霞光,倾泻而下。
瑰丽的霞红,霎时照射着浑浊的海面。那摇晃的海船,倍加醒目。尤其是船楼上的众人,一个个神采奕奕。
却没人顾得天色转晴,而是一个个凝神看向远方。
“此番大获全胜?”
“真是难以置信,共计斩杀二、三十位鬼巫,两位大巫……”
“不止于此呢,鬼赤遭到生擒,鬼丘与众多鬼巫败逃,三、四千的连尸鬼煞,尽遭覆灭……”
“说来惭愧,你我并未帮上大忙……”
“是啊,无先生,仅凭一己之力,大败了妖族,如今又让鬼族一败涂地。而他依然没有罢休,带着两具分身,数百兽魂,前去追赶,势必要将鬼族一扫而光……”
“放眼天下,谁能有这个本事?鬼妖二族,横行多年,便是玉神殿也一筹莫展,却被无先生摧枯拉朽般双双击败,啧啧……”
“没了鬼妖二族作乱,我地卢海与青山岛无忧也……”
“却不知状况如何……”
“先生定然无恙!”
韦玄子、韦春花、午道子、康玄、卜成子,以及广山等十二个月族的汉子,站在船楼之上,谈论着某位先生的壮举,期待着某位先生的归来。
晚霞染红天际时分,一道人影踏风而来。
却来自东南方向,是个粗壮的中年汉子,络腮胡须,神态威严,身上散发着飞仙的威势。
又是一位飞仙高人?
午道子与康玄、卜成子微微诧异,韦玄子却失声道:“是他,老夫曾于后山的陵园见过……”
而韦春花与广山,踏空而起。
“韦尚兄弟……”
“韦前辈……”
来人竟是韦尚,风尘仆仆,意外道:“广山,韦春花,诸位尽在此处,无咎与灵儿呢?”
“灵儿去了碧水山庄……”
“无先生追杀鬼族……”
韦春花与广山迎上前去,转而一同返回海船。
“师伯,忘了说了,韦尚落难之时,曾隐居在我冠山岛的后山!”
“哦,当年慢待,恕罪、恕罪!”
“三位道友,此乃韦尚,冰灵儿的师兄,也是无先生的好兄弟!”
“见过前辈!”
“不必客套!”
“前辈从何而来……”
韦尚落在船楼上,与众人寒暄片刻,道出来历。他独自躲在海岛上修炼至今,根基渐趋稳固,只因惦记无咎与灵儿的安危,便依照约定返回卢洲。恰好途经地卢海,远远见到这边动静。他心存好奇,于是赶了过来。
“无咎已修至飞仙,并大败妖族、鬼族?哈哈,三年不见,无兄弟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获悉地卢海之变,韦尚很是意外,欣喜道:“无咎竟然独自追赶鬼族,我不妨前去祝他一臂之力。却不知追向何方……”
众人正在说话,落霞之中,一道人影由远而近
“无先生……”
“无兄弟……”
来人头顶玉冠,大袖飘飘,嘴角含笑,神态洒脱,正是无咎。他远远见到韦尚,惊奇道:“咦,韦兄,出关了,灵儿呢……”
“我途经此地,尚未赶往卢洲本土!”
“无先生,收获如何……”
“是否杀了鬼丘,将鬼族一网打尽……”
风声骤降,无咎倏然而落,无暇理会众人,而是一把将韦尚拽到旁边,焦虑道:“韦兄,灵儿前往卢洲,已时过三月,我怕她……”
“我即刻动身!”
韦尚不敢迟疑,便要动身赶往卢洲本土。
无咎却松了口气,摆手道:“有韦兄前去接应灵儿,我也放心了,且歇息一宿,明早动身不迟!”
韦尚点头会意。
“嘿嘿!”
无咎这才转过身来,躲着步子,看向众人,无奈笑道:“鬼丘的遁法,极为惊人,追他不上,还被众多的鬼巫逃了!”
“料也无妨,炼尸鬼煞,尽数覆灭,鬼族已遭重创!”
“此战大胜,全赖无先生之功!”
“是啊,青山岛危机已然远去,请无先生岛上叙话——”
“请——”
韦玄子与午道子三人,邀请无咎上岛歇息。
“不必了!”
无咎却摇了摇头,道:“鬼丘与数十鬼巫尚在,危机远未解除。我与韦兄在船上歇息一宿,明早他赶往卢洲,而我则是要寻找鬼丘的下落。此外,妖族的万圣子欠我一笔账,有的算呢!”
“也罢,我让韦合、姜玄送些酒食来!”
韦玄子欣然从命,道:“再派出弟子,清理海上的尸骸,顺便宣扬此战大捷,以鼓舞岛上的士气,呵呵!”
他拱了拱手,与韦春花、午道子、康玄、卜成子告辞离去。
广山与兄弟们,去甲板歇息。
无咎与韦尚,则是在船楼上相对而坐,叙谈三年来的遭遇,并交换修为心得。
须臾,夜色降临,弯月升起。
朦胧的月色下,海面上燃起点点的火光。那是青山岛的弟子,在焚烧炼尸鬼煞的尸骸。
韦合与姜玄,则是踏剑而来,在甲板上摆放照亮的明珠,以及成堆的酒坛子与焦香的肉食。霎时欢声笑语,很是热闹非凡。
无咎笑了笑,举手示意。
韦尚也不见外,径自离开船楼,走向欢闹的人群。他与月族的兄弟们,曾并肩征战三年,可谓交情深厚,如今再次见面,自当举酒痛饮一番。
无咎没有心思饮酒,独自面向大海而坐。
一轮弯月如钩,夜色朦胧晦暗。而波涛舒缓的海面上,依旧是火光点点,人影晃动,一片忙碌的景象。
无咎打出禁制,封住前后左右,然后叹了口气,缓缓闭上双眼。
韦尚的现身,可谓恰如其时,有这位大师兄前往卢洲寻找灵儿,也让他放下一桩心事。而鬼、妖二族虽然落败,却隐患尚存,倘若不能趁势根除,来日必将为其所困!
无咎轻拂大袖,魔剑在手。
下一刻,他的本命元神,已出现在魔剑天地之中。
而他刚一现身,便听吼叫声——
“咬他……快快咬他,哈哈,七命鬼巫的阴魂,乃是大补之物……”
朦胧之中,成群的兽魂犹在翻腾撕咬。
远处的空地上,站着一个金色人影,正是龙鹊,竟又蹦又跳,幸灾乐祸般的大小道:“哈哈,鬼赤啊,你也有今日,谁让你得罪了那小子呢……”
笑声猛停,又作诧异——
“无咎……”
无咎的元神之躯,飘然落地。
“龙鹊,你的龙舞山庄,再次被万圣子占据,想不想让我帮你夺回来!”
“想啊……”
龙鹊的身影晃动,五官眉目一阵扭曲,旋即神色狐疑,哼道:“哼,夺回山庄又怎样,我困在此处也出不去!”
“未必!”
无咎打量着远处犹在翻腾撕咬的兽魂,轻声又道:“只要你老实听话,不再给我使奸耍滑,或许百年之后,便可获得自由身!”
“还要百年,我……我的山庄,我的弟子,我的女人,早已没了……”
“只要人活着,你还怕没有女人与宝物?”
“说的也是啊,而若不答应,又将如何?”
“何必明知故问呢,且看看鬼赤的下场……”
“啊……”
此时的龙鹊,或许痛定思痛,亦或许是鬼赤的遭遇,让他感到震惊,竟少了几分骄横,多了几分圆滑乖巧。不过,回头看向兽魂撕咬中的鬼赤,他不禁感同身受,猛地哆嗦一下,难以置信道:“那老鬼的修为,堪比天仙呢,你怎会将他虏获呢?”
无咎留意到了龙鹊的变化,嘴角微微含笑。
“我不仅生擒了鬼赤,杀散了大批的鬼巫,还灭了他的四千炼尸鬼煞!”
“哦,你借助上古兽魂,不,应该是圣兽之魂,可谓鬼族的天敌呢,也难怪鬼赤落败!”
龙鹊乃是飞仙高人,见识非凡,何况又被囚禁数年,已然见识到了圣兽之魂的强大,故而一言道破无咎获胜的玄机。
无咎也不否认,抬手一招。
远处的兽魂,顿时蜂拥而来,旋即左右分开,之后又纷纷扭头离去。
却有一道人影,落在地上,赤身露体,匆匆催动法力,幻化衣衫遮体,犹自狼狈不堪而委顿在地。
“咦,接连中我两箭,又被兽魂撕咬半日,依然修为不弱啊!”
鬼赤的元神,与真人仿佛,白发白须,四肢干瘦,形容枯槁,脸色阴沉。只是他所散发的威势,变成了七命鬼巫的境界。
而鬼族中人,每死一次,修为跌落一阶,他连中两箭,依然有着堪比飞仙,或是大巫的修为,可见他之前的修为强大。
终于没了兽魂的撕咬,暂时远离了痛苦。
鬼赤缓了口气,慢慢抬头看向无咎,眼光中透着恨意。当他看向龙鹊,则是有些不敢相信。
他认得龙鹊。
玉神殿的祭司啊,赫赫有名,却也毁了肉身,落得与他相同的境遇?
那个小贼,真是胆大妄为。他竟囚禁了一位祭司,玉神殿岂肯饶他?
不过,他如今不仅无法无天,修为高强,而且神通诡异!
“无咎,你所施展的神通,闻所未闻,缘何能够克制我鬼族的法门,且给我说个清楚,否则,哼……”
鬼赤虽然落魄,威严犹存。尤其遭到虐待,更是让他屈辱不堪。而他刚要发怒,又闷哼作罢。
他是个高人,也是明白人。此情此景,命不由己。炽怒发作,于事无补。
“法门?”
无咎倒是神态随和,含笑道:“哦,那是我自创的翻云覆雨手……有些轻佻啊,不如叫作翻转阴阳……稍欠霸气,叫作颠倒乾坤,嗯,就是它了!”他歪着脑袋忖思片刻,展颜一笑——
“是肃杀万里,还是造化四方,是生死阴阳,还是毁灭重生,且看我只手颠倒乾坤!”
“哼,你只管嚣张!”
鬼赤依然坐在地上,满脸阴霾。
“此地与世隔绝,难以施展神通,你想杀我鬼赤,并不容易。而我也知道,你不会放了我。实话说了吧,你所欲何为?”
“嘿!”
无咎咧着嘴角,赞道:“老鬼,痛快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必藏着掖着。且听好了,龙鹊祭司,已归顺了本先生,你也不妨弃暗投明,并帮着本先生找到鬼丘,将众多的鬼巫给我一并收服过来!”
“哎,我何时……”
“嗯?”
“好吧,你怎么说都成,竟敢收服一群恶鬼,真是疯狂呢……”
“你叫我鬼赤带着鬼族,归顺于你无咎?”
“这是你与鬼族,唯一的出路!”
“怎讲?”
“老鬼,容我慢慢给你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