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明正殿的黑衣众困惑于眼前景象,未敢轻举妄动之时,天碑学院的另一头,徐林仍在奋力地攀登着通往天碑林禁地的石阶。
说来也奇怪,明明一眼能望到头,看上去不过几百级的台阶,徐林已经攀登了一刻钟有余,却一点也没有感觉到自己与天碑林禁地的距离有缩短。
虽然有了长生散的药力加持,如今的徐林已经不再是那个气血两亏的病弱之体,但这样一直不停的攀登,对他来说仍然是过于繁重的体力劳动。
徐林拄着双腿,停下来大口喘气,他抬头看了看,前方是一成不变的石质台阶,尽头处甚至能看到一座若隐若现的牌坊。
他又转头看了看身后,那里只有漆黑一片,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走过了多少石阶,也不知道刘伯现在怎么样了。
徐林索性坐了下来休息,他抬头看了看夜空,漆黑的夜幕中,星星也变得明亮璀璨了。在高山之上的观星视野很好,如果江源、李栎和周舫他们还在,就算大家一起在星空下发发呆,也是挺惬意的人间乐事吧。
徐林痴痴地看着星空,两行清泪默默沿着脸颊滑落。
从突遭灾厄变故到绝命逃生,再到怀揣着刘伯的重托辗转至此,徐林的神经始终处在紧绷状态下。一切发生的太快,又是那么的不真实,让徐林根本没有空隙去思考,去悼念,去哀伤。
直到现在,忽然之间,世界变得平和静谧了下来,徐林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自己经历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
他的悲伤一发不可收拾,从小声啜泣到嚎啕大哭,徐林就这么躺倒在石阶上发泄着自己的情绪,哭着哭着,徐林哭得累了,竟在不知不觉间沉沉地睡了过去。
睡梦里,他回到了五年前,从青州老家出发,前往中州的那天,也是他人生的转折点。他看见不远处骑着马的父亲与大哥,驾着马车的黄管家,马车里的母亲与妹妹,大家都在对他微笑着。
他转过身,面前站着的是那个青梅竹马的姑娘。
盈盈秋水眸,淡淡春山眉,未施粉黛,清纯可人。
她的眼眶微红,泪花泛起,默默地将自己的亲手绣的丝帕塞到徐林的手中,然后轻声留下了一句话。
“千千心丝结,念念待君解。”
说完,她转身离去,留下徐林痴痴地呆立当场。
他并不是不知道她的心思,从两小无猜的相伴成长,到得知自己患病后的不离不弃,再到情窦初开时的互生倾慕,那种令人心动的朦胧情感,同时也在徐林心中萌发,并且日益生长着。
但那天的他没有任何挽留,也没有任何回应,更没有任何承诺。因为在乎,所以不能回应,任何的希望都是不负责任的拖累,在此事上,徐林前所未有的决绝。
“从安,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正在惆怅之间,父亲的呼唤声突然从身后响起。
徐林手握着丝帕,茫然地转身看去。
原先家人们还在的位置已经空无一物,徐林下意识地向前走了几步,想要寻找他们。
“从安,快来啊,发什么呆。”
兄长的声音又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徐林再一次循声找去,仍然是空无一物。
“二郎,快些过来,我们都在等你。”
“从安哥哥,我们在这呢。”
这一次,是母亲与薇儿妹妹的声音,似乎从四面八方同时传来。
徐林彻底混乱了,
他不停地原地转向,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然而,父亲、母亲、兄妹……家人们的声音却不断从各个方向传来,可是无论徐林从哪个方向看去,都没有他们的踪影。
徐林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天地似乎都要颠倒,他开始站不稳,一个不小心,他摔到了地上。但摔在地上仍然没有止住这种天旋地转,他身下的土地好像有了生命一般,把他掀了起来。
徐林心中大惊,在家人们的一声声急促的呼唤中,他猛然睁开了眼睛。
梦醒了,但天旋地转却没有停止,他的眼前赫然出现了扑面而来的一面“石墙”,撞得他眼冒金星。
原来,在他睡着之后,竟从石阶上滑落,滚了下来。
徐林连忙手脚并用死死扣住石阶的边缘,尝试了好几次,终于稳住了身形,止住了向下滚落的趋势。
徐林心有余悸地坐正身体,揉了揉脸上的伤,幸好除了磕碰造成的一些筋骨皮外伤,他并没有什么大碍。
不过经过刚刚这么一番折腾,他感到头晕目眩,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连看东西的视线都模糊了,身边的一切好像蒙上了一层迷雾,变得朦朦胧胧。
若是以前的徐林,恐怕已经躺在原地等待救援了。但如今的他,想起刘伯的嘱托,还有整个学院师生不明不白的惨死,徐林咬了咬牙,强打精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向着山顶天碑林方向继续前进。
然而,从台阶上滚落的影响并没有他以为的那么轻巧。徐林越走越感到头晕,难以承受的疲劳感向他侵袭而来,他的精神开始恍惚,他的步履开始蹒跚,眼看就要向后栽倒下去。
徐林连忙伸手进怀里拿出了刘伯分别时赠予他的丹药,他还记得,刘伯吩咐若是遇到身体不适时,便可服下。于是徐林赶紧把丹药外表的蜡封捏碎,里面是一颗泛着幽幽青绿光泽的小药丸。
徐林二话不说一口吞下这枚小药丸,同时四肢拄地稳住身形,做了几个深呼吸。
老刘头给他的丹药果然神奇,不过几个深呼吸的功夫,徐林已经开始感觉神清气爽了,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疲劳感也一扫而空,不仅先前的头晕消失了,徐林甚至觉得自己的五感都敏锐了不少。
沈神医的“长生散”也罢,刘伯的“玉漱丸”也好,这些高人手中的奇特药品果然都有神效,简直就像是戏文里所说的那种灵丹妙药一般,它们应该都是出自《天衍录》的《医》篇记载吧,以后有机会,要跟着沈神医好好研习一下医术。
徐林恢复了状态,开始继续拾级而上,不过让他略微感到奇怪的是,周边的那层迷雾似乎并没有随着自己精神变好而消失,而且随着他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登,四周的雾气越来越浓,他已经快看不清前方的石阶小径了。
徐林疑惑地抬头看了看天,那清朗的星空也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层灰蒙蒙的薄雾,他这时才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置身于一种灰雾当中了,除了脚下的石阶还能指引方向外,他连前后左右都完全无法辨别。
没办法,徐林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沿台阶向上。可不知走了多久,周围的环境没有一点点变化,徐林开始低头数脚下的石阶。
一、二、三……九十九、一百……二百四十九……三百。
徐林数到第三百级台阶时,他终于停住了,豆大的冷汗从他的额外不停滑落,他后背也已经被汗湿透。
但这种汗流浃背并不是因为疲劳,而是因为恐惧。
因为从记数开始,徐林就专心地留意脚下由整块青石砌成的石阶。
前一百块石阶,他注意观察它们的颜色与形状。
从一百零一块开始,他又关注了石阶上的纹路与裂痕。
从二百五十块开始,他再留心了石阶上面所有存在的细节。
到最后第三百块石阶时,徐林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整整三百块青石台阶,它们从颜色、形状,到石材上纹路、裂痕的位置大小,再到石阶上一块小碎石、一棵小枯草的位置、大小、形状……
全部,一模一样!
这不可能是自然存在的事物,更不可能是巧合。
这三百块青石台阶,它们根本就是同一块台阶!
徐林浑身战栗,头皮发麻,心脏“砰砰”跳地感觉要蹦出胸口了。他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想要离开这诡异的地方。
但当他退了几步下去之后,他发现,周围的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变化。那种灰色的迷雾已经完全笼罩了他的身体,除了脚下的石阶,他甚至连自己伸出去的手都看不见。
一股莫名的恐怖彻底占领了徐林的内心,他逃似地转身,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地一步一步退去。
然而他只走了几步,又突然停住了。
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刚刚明明是转身向下原路返回的,可如今摆在他眼前的,却是一级比一级更高的石阶……
他又在向上登阶了。
不、不……不可能!一定是哪里搞错了!
惊恐的徐林再次转身,向相反方向开始“下”台阶。
然而这一次,他刚走两步,眼前又是一级比一级更高的石阶。徐林感觉全身的毛发都要倒竖起来了,他不信邪地向着各个方向进行尝试。
左方、右方、斜上方……但他无论向哪个方向走去,眼前永远只有那一模一样,一丝差异都没有的——
一级比一级更高的石阶!
徐林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嘴唇哆嗦,浑身瘫软无力。之前那不辜负刘伯托付的决心和为同窗、师长报仇的勇气,全都消散得无影无踪。此刻的徐林,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逃离此地,越快越好!
膝盖已经伸不直的徐林开始手脚并用地攀爬起来,他失去了思考能力,已顾不上自己现在是朝着哪个方向在前进。不过即便他仍能保持清醒,他也无法判断自己究竟是去向何方。
徐林,徐丛安,终究只是一介凡夫,一个未经世事,从小被人呵护着长大的文弱公子哥。事实证明,即便在能够左右天下趋势的机遇面前,他也只能是像丧家之犬一般夺路逃向自己的求生之途。
另一边,在已经面目全非的明正殿内,黑衣众人还赤红的火焰阵法外静静围观。
“喂,明王大哥,你跟我交个底。现在这情形,阁主当初是不是跟你预言过?”
一阵轻微的真气波动向明王传来,正是青玄的传音密语。
“虽未具体描述过,但大致情况阁主确实有所预料。况且只要朱雀九离阵还在,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一切还在计划之中,你只需要听我安排即可。”
“好的,大哥,有需要尽管吩咐。”
“嗯。先静观其变,等毕方恢复好再说。”
二人传音完毕,他们之间这种秘密地交流,引来了身后几位真武境同伴的关注。几位真武境能够感应到二人间的真气波动,但无法获知交谈的内容。作为同生共死的伙伴,这种不开诚布公的交流,引得几人都皱了皱眉头,眼中闪过一缕不悦。但很快他们就恢复了平静,毕竟此次行动的领袖是明王,他如果私底下有什么安排,大家也只能服从。
一众黑衣人默默地注视着阵法中的诡异生物不断生长,不消半刻钟,那具焦黑骷髅已经恢复了九成的“人”形态。它浑身健硕的肌肉线条分明,但却毫无生物该有的血色与活力,反而像是由纯白玉石雕琢而成的塑像。
在这幅强健的肉体之上,还覆盖着一层带有奇异纹路的银色鳞片,同时在人体的骨骼关节之处都长出了带有尖刺的硬壳,就像是某种异族军士穿着的铠甲一样。这层鳞片铠甲表面的奇异纹路时不时有银光流动,这种金属般的质感与光泽,似乎在向任何见识到它的人昭示自己的坚不可摧。
从远处看,这具银白的躯体宛如自然天成的绝世艺术品,在朱雀九离阵赤红火光的映照下,更有一种妖冶的美感。
但阻止它成为真正人类的,却是剩下的那十分之一,也是最关键的部分——心脏与头颅。
这具躯体的心脏部位,正卡着天碑学院梁喻院首托付给圣亲王的学院传承信物——那块古朴的玉珏。已经覆盖整个骨架,不断生长的皮肉组织从四面八方想要包裹这块玉珏,但这块古玉却好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以看不见的极强高温将任何妄图沾染它的肉体组织都烧灼消融掉,把它们化作了一缕缕白色的烟雾。这导致这具银白色躯体的心脏部位始终保持着一个焦黑的空洞,中间透现出一块古韵盎然的玉珏。
而躯体的头颅,同样也还是保持着焦黑的骷髅形态。不过与心脏部位那种两方交战对抗的情形不同,头颅部分单纯是因为银白色肉体组织的生长速度极为缓慢。那些在其他部位肆意生长的皮肉组织,似乎是受到了什么神秘力量的压制,在攀上脖颈骨骼的那一刻起,就极大地放慢了生长速度,慢到只能用蠕动来形容。
明王并没有因为眼前的怪物生物暂缓了生长而感到放松,毕竟这具躯壳健硕的肉体与奇异的鳞片甲胄都在明确地告诉他,这东西一旦动起来绝对不好惹。
可惜明王无论怎么以源气探查这具躯体,都感知不到一丝一毫真气、源气的波动,这玩意就像是一块会生长的石头,完全是个死物。
明王下意识地看了看正在恢复的毕方,心想着,看来只能用朱雀九离阵的最后杀招来彻底毁灭法阵中的一切了,眼下这种无能为力的状况还真是煎熬啊……
与此同时,在迷雾中不知道爬行了多久的徐林终于累得趴了下来。
他大口喘着粗气,在这一顿疯狂消耗体力的发泄之后,精疲力竭的他多少也恢复了些许理智。
他回忆起跟刘伯分别时对方说过的话:“通往天碑山顶的古径上,应该有上古术士大能布置的幻阵……”
所以,此刻的自己,不出意外应该是陷入这个幻阵之中了。
既然是幻阵,那么眼前一切所见,便是幻觉。徐林虽然不是习武之人,但是对于各种江湖传说、异闻涉猎颇丰,所以对于幻阵多少有一些了解。
传闻中,幻阵主攻人的神魂,会根据闯入者自身的记忆、性格等属性构建出一个针对性的幻觉世界,往往会重现或者放大入侵者内心深处最恐惧的事物。
徐林终于能够冷静下来,默默地回想刚刚发生的一切。不,准确地说,他默默地回想起自己的一生。
果然是境由心生,不愧是上古大能布下的幻阵,在入阵的短短一瞬间,似乎把徐林的一生都准确地概括了。
要说徐林这一辈子,做的最多的事,莫过于“逃避”。
伪装玩世不恭,逃避世人怜悯自己的眼光,伪装薄情寡义,逃避亲情、友情、爱情,说到底,只是为了逃避那注定早亡的命运。
习惯了转过脸、背过身、不回应、打哈哈,敷衍了事,游戏人间,以为自己是豁达,是潇洒,其实只是懦弱。
不敢期待,不敢认真,不敢负责。
徐林啊徐林,其实你内心深处最害怕的事,莫过于“面对”吧。
所以在这个幻境之中,被构建出来的幻象,就是让你无论如何逃避,都躲不过的面对。若是走不出心中的困境,便永远走不出眼前的幻境。
的确,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所谓的逃避,只是自欺欺人、拖延时间,有谁能真正逃避自己的命运呢?
好比逸澜他们,还有学院的众人,他们谁能想到自己的命运会突然终结在某一天的夜晚呢?他们无法选择,也无法逃避。
但我还活着。
因为活着,才有烦恼,才有牵挂,才有计较。
或者,才有选择。
那么既然选择权还在我手上,我就好好选一次。
就这一次,只需要选择一次!
不光是为了家人,为了朋友,为了责任。只是为了我自己,我想活着,一直都想!我要继续活下去,去面对未来的一切。
徐林的呼吸开始平复,他的心神朗朗,眼中是从未有过的清明。
他站起身,脚下依然是那毫无分别的、一级比一级更高的石阶。
不过这一次,徐林已不再是之前的徐林。
他迈开步,向上攀登,他不再低头注视脚下,而是直视着前方,纵然前方是完全的大雾迷茫,但徐林的脚步不乱。
他不再依靠眼睛所见来判断方位,而是凭着心中的目标果断前进。
他想活着见到自己的亲人,他想亲口将自己挚友的命运诉予他们的家人,他还想好好体验自己可能已经健全了的人生,他想……
他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这是他内心最真实的声音,也是他想要面对的命运。
一步接着一步,徐林脚下的青石台阶开始出现变化,每一块石阶都是一块全新的石阶,它们的纹路、颜色与种种细节各不相同。
很快,徐林眼前的视野也不再是完全灰蒙蒙的迷雾,他逐渐能看见更远处的石阶,能看见石径两旁的山石、草木。终于,他看到了那个道路尽头的古朴牌坊。
能看到了,已经很近了!
这一次,与先前攀登石径时的距离相比,徐林已经明显感觉自己靠近了石径的终点。
“呼……看来是走出了那个幻阵。”
徐林自言自语着,他转头看了看自己身后黢黑的石阶小径,来时的地方已经完全没入黑暗夜色,什么都看不见了。
徐林继续向前,终于走到了那块宏伟高大的木质牌坊下。
徐林仰头望去,牌坊上正中挂着一块古铜色的牌匾,在星光下闪耀着点点光泽,古意盎然,隐约可以辨认出上面写着“天碑林”三个大字。
这里就是天碑学院的禁地,天碑林,一个可以说是人类文明起点,也可以说是人类文明终点的地方。
说起点,是因为三千年前,创院圣人在此得到天道馈赠,著下《天衍录》,拉开九州人类文明的序章。说终点,是因为即便三千年过去了,世世代代的人类始终没有能跳脱出《天衍录》所框定的文明范畴,甚至连完全理解、消化、运用《天衍录》都还没有做到,发展至今的人类文明最高水平,也不过是停留在天碑林里不知道多少岁月前的上古石刻之中。
徐林的心潮澎湃,曾经多少次,他都幻想着自己来到这个九州最负盛誉的神秘圣地,瞻仰天地间的伟迹。
虽然如今并不是一个好的参观游览时机,但对任何一名九州的求知学子而言,这里都是来了就不能轻易离开的地方。
徐林怀着朝圣一般的心情,穿过木质牌坊,径直向着天碑林禁地走去。
原本按照他与老刘头的约定,其实他只要能进入天碑林禁地的幻阵中等待救援即可。但鬼使神差的,徐林先是凭借自己的努力穿越了幻阵,如今又进入了天碑林禁地里,冥冥中,似乎有什么因缘在引导着他。
此时的天碑林中一片漆黑,不远处的正前方有一大片无边无垠且高耸如林的黑影,徐林猜测,那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石碑。果然是鬼斧神工般的天造神迹,徐林望着远处如原始巨森般矗立的石碑群,完全忘了自己应该静候救援的嘱托,情不自禁地想要往天碑林更深处前进。
就在这时,徐林突然被右前方的一点光亮所吸引。那光亮虽不强,忽明忽暗的,但在只有星光的夜晚,却显得尤为亮眼,尤其在眼下这种万籁寂静的环境中,吸引了徐林所有的注意力。
徐林下意识地朝着光亮走去,不一会儿,一间房屋的轮廓出现在眼前。徐林再走近一看,原来那亮光,居然是房屋大门上的一块环形玉璧发出的。
徐林走到房屋跟前,这是一间古旧的石屋,从石材表面风蚀的程度来看,至少有几百年的历史了。房屋的大门同样是石质的,两扇门扉正中间镶嵌着一块环形的玉璧,正是它正在散发着莹莹幽光。那块玉璧的造型很别致,中间被切割出了一个圆形空洞,但却留下了一小块形似勾玉的部分,好像一个门把手。
这玉璧发出的光亮犹如人体的呼吸一样有着一定的节奏,忽明忽暗,不知道是反射了天上的星光,还是自身具有发光的功能。
徐林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伸手去触摸那块玉璧。
就在徐林手碰到玉璧的一瞬间,一阵极强的白光闪耀,徐林猝不及防,他的眼前只剩下白茫茫的一片。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徐林连忙把手收回,捂住眼睛连连后退,但没退几步,他感觉自己的后背撞在了一个坚硬的物体上。
等他诧异地睁开眼睛,徐林愕然地发现自己竟身处一个富丽堂皇的房间之中,刚刚自己撞到的,居然是一面砖墙。
徐林整个人都懵了,明明自己前一瞬间还在天碑林,怎么转眼间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惊愕之余,徐林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
难不成……这是那传说中的传送法阵?
不无可能啊!天碑林既然藏有上古大能布下的神奇幻阵,说不定也藏着一个更神奇的传送法阵呢!如果真的是传送法阵,那岂不是代表我已经逃出生天了?
徐林心中一阵狂喜,立马开始在这个房间内寻找出口。果然,前面不远处,真的有一扇门存在,徐林二话不说就向着门奔去。
但无情的现实很快击碎了徐林不切实际的幻想,他还没迈出五步,便一头撞在了一堵看不见的气墙之上。
猛力前冲的徐林被反弹之势掀翻,一屁股摔在地上,四脚朝天。紧接着,比眼前这看不见的气墙更神奇的事发生了,徐林躺倒在地上,没有任何不适感,既没有这种强烈冲击理应带来的疼痛,也没有头部受到撞击的眩晕感。
不仅没有任何感觉,徐林更发现自己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小心地回到那面砖墙前,仔细地沿着墙摸索,他终于确定,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十步见方的无形牢笼之中。
同时,他失去了一切感知,无论是用耳光扇自己,还是拿头撞墙,都没有任何感觉的反馈。
徐林心中有了个极为不好的猜想……
我该不会,是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