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的小贝等孩子继续睡,要养足精神去面对公孙末禹,看看他为啥那么能耐。
安易同样劳累不堪,被外面的寒风吹得打了个哆嗦,找一个帐篷钻进去半躺着琢磨事情,暗自庆幸最近一段日子的劳作,把身体锻炼出来了,不然绝对支撑不住,无论是跟随队伍行进累死,还是半路跟不上停下来被收拾,结果都是一样的。
翌日太阳升起来,果然是个大晴天,各种鸟在山间叫唤不停,寻找早起不睡懒觉的虫子果腹。
阳光从山头上斜斜地照下来,被树叶上的露珠折射成一片光彩夺目的景象,几朵流云变幻着飞向远方,只论景色的话确实不错。
小贝一帮孩子们洗漱完,看着如此美景却一个个眉头轻蹙,显得并不高兴。
只睡了半宿的安易眼圈微黑,等待吃早饭的时候凑到一众巡查使的身边,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称赞道:“美,真美,山青水秀、草绿花红、浮云天蓝、鸟鸣风和,各位大人以为如何?”
“不如何。”小远拿出望远镜来回观望,昨天晚上来的匆忙,天黑看不清楚,现在看到了景色则忧心不已。
“难道不好?”安易收起脸上的笑容,谨慎询问。
小远放下望远镜,说道:“我们想看到的是炊烟袅袅、繁华喧嚣、车流不息、马鸣呼号、市集吵吵,狗吠鸡叫。
比如三水县,不等进到县的地界,便可感受到其中的人气,随便走到哪里都不会觉得清冷,时刻处在温馨、安逸的环境里。当然,你自己心中孤独就没办法了。”
“呦!有几个地方敢跟三水县去比,汶山县地处偏远,又没有张王两家帮忙建设,如今已算不错了。再往里走,进到县城中自会看到热闹的景象。”安易眉头也皱起来。后悔刚才说的话,行政想法不同是不对滴。
小远点点头,没再说话。等早饭送上来,匆匆吃过,队伍继续起程,朝汶山县县城方向前进。
又行多半个时辰。终于看见人了,有几十个人,在山上的梯田中分散开来侍弄地,发现大队人马出现,纷纷停下手里的活。直起腰瞧热闹。
等看到队伍中升起一面有稻苗图案的旗帜之后显得非常高兴,脚踩垄沟往队伍前面的路上聚集,一个个脸上露出激动的神色。
“总是这么热情,怪不好意思的,耽误人家干活。”小贝甩着胳膊,笑嘻嘻走到前面,对凑过来的当地人说道:“别客气别客气,吃早饭了没?我带了包子。都尝尝。”
队伍中马上有人送包子过来。其实不是刻意带的,是早上的时候没吃了,剩的,放在有棉被盖着的盒子里,现在还热乎。
当地的人也不客气,围住小贝几人高兴地说着乱七八糟的事情。拿起大肉包子两口一个吃得飞快。
他们确实没吃早饭,早上如果吃了。中午会饿,中午再吃。晚上吃不吃?平常一天都是两顿饭。
一边吃嘴也不闲着,不停地问几个孩子,路上累不累?冷不冷什么的话题,显得很自然,丝毫不像初次见面。
安易心中又生出一股酸酸的感觉,他非常清楚造成这个情况的原因,那便是当地人的心中无时无刻不想着张王两家,总是一遍遍的神往,所以哪怕第一次见面也感觉不到有一点点的陌生。
当然,当官的也同样在心中想着小贝等人,只不过思虑的东西不一样,更多的是恐惧,而不是亲切。
为了和人家打成一片,明明已经吃饱了的小贝也拿个包子咬,然后问人家山上地里中的是啥,平时日子过的好不好,需要自己帮着解决什么问题?
当地人不懂得从国家大势的角度去考虑问题,想的都是眼前的事情。
有说让帮着在汶水河上修两座桥的,有说听说有种叫抽水机的东西,弄几个过来,夏天山上梯田缺水好把水弄上去,还有的是要温度计,今年家中打算多养鸭子,采取人工孵化的方式。
唯一一个直接涉及到国家政治方面事情的就是让公孙末禹县丞当县令,把原来的县令给拿下去,呆在上面碍事。
小远跟在旁边拿出小本子和铅笔认真记录,偶尔停下来问问桥修在哪个地方最好,或者是讲讲养鸭子应该注意什么。
当地人看着小远在写,心中更塌实了,包子吃的也更快了。
刺史安易在人群里面开始为当地的县令默哀,虽说此地的官员任免不像三水县那样,受当地百姓监督,只要是做事不好,还有公布出来的财政预算得不到支持并不去改,就马上下去。
但既然小贝他们来了,又听了百姓的说法,等到见面考问的时候,一个回答不好,必然会被拿下。
又过了一会儿,大家都吃饱了,小贝也把手上的包子消灭掉,对众人说道:“好的,事情我们都记下来了,回头就安排,大家继续干活吧,我们也继续往县里去,回头见。”
当地人肚子里面舒服多了,心情同样也好了,打过招呼,看着队伍过去,便又回到地里继续做事。
小贝一行再往前走,将将看到前面的房子,一大群人就从那里迎了出来,有穿青衣的衙役,有套着官服的那什么,想来是之前有人回县里报信。
果然,在等着对面的人过来时,旁边凑过来一个当地人,很不好意思地朝小贝解释。说他回来报信是想告诉公孙末禹一声,没打算让别人也知道,谁知公孙末禹却告诉了其他人。
“没事没事,我们今天不是微服私访,县里什么情况都在那摆着呢。穷就是穷,富就是富,我从来没要求汶山县跟三水县一样。
你帮着介绍一下主要官员,一会儿你要是有时间的话,我们邀请你陪我们一同逛一逛县城,你是当地人,熟悉。”
小贝说着话,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略微琢磨了一下,就不打算去换官服了。
过来说话的人自然不会说自己没时间,不陪同逛街的话。跟在一群孩子身边。待衙门中人到近前时开始介绍。
“这位是县中的县丞,公孙大人,公孙末禹。”第一个介绍的是县丞。
公孙末禹身边的两个人脸色明显变得很差。平时总是被压着,好不容易今天来了大人物。出城迎接时他公孙末禹还懂得跟在后面,不曾想介绍的时候居然先说他。
二人心中同时腹诽的时候目光扫了下旁边,见所有人都是一副很正常的表情,心情越发的坏了。
“下官见过巡查使,听闻巡查使到来。本县县令十分高兴,连忙召集我等列队迎接。在县令的支持下,本县今年民众的日子好过了许多。这位便是王常王县令。”
公孙末禹见别人先介绍的自己,连忙上前说话,同时把县令介绍出去。
听到公孙末禹的话,县令王常心情变好了一些,见小贝看过来,也同样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说道:“下官不知大人驾道,迎接来迟,罪该万死。”
“就是说你现在认罪了呗?认的是死罪对不?也不用你万死,你自己选个死法,快点。”小贝对王常点点头,说道。
王常懵了。周围的人同时傻眼,怎弄的。刚见面就要人命?
“张大人,不知下官是什么罪。非得死?”王常吞了两下唾沫,哆嗦地问道。
“你说的,迎接来迟,罪该万死,难不成你是说着玩的?欺君?我们可是代天巡查。”小贝依旧是咄咄逼人,她心中有气,王常长的太胖了。
周围一圈人全是瘦弱或正常体形,只有王常一个人腆着大肚子,脸也圆乎乎的,跟蒸好的大馒头似的,又白又嫩。若是商人没问题,你一个当官的咋能胖成这样?
被县丞压着还能如此胖,心也太宽了。再看公孙末禹,双目有神,脸上的线条明朗,手非常粗糙,刚才拱手的时候还能看到翘起来的大拇指裂出的口子。
本事不行还能说得过去,但你为什么不经常到下面看看。又懒又笨的官员,谁看了不生气。
王常不晓得是因为自己身材的问题惹来的麻烦,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接话,总不能真的去死吧,那死的也太憋屈了。因为说句客气话把自己给说死,都能写入史书了。
场面一时间清冷了下来,没人出声,甚至连喘气也极力地控制。
“王县令,说说汶山县里的事情吧,我们站在这听听,顺便也好跟当地人商量商量。”小远适时出声,他非常清楚小贝不打算杀人,那样的话实在是太不讲理了。
王常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一眼小远,猛点两下头,声音哆嗦地说道:“本县汶山,属茂州下辖,原州名为郡,是为汶山郡,其郡所处为下都督府……”
“让你说汶山县,你给我说茂州干啥?你想当刺史?想知道州府的话我问小远多好,小远早背下来了。我们想了解的是现在县中的人口、地理、出产、经济、人文、教化、医疗,还有税收和政策。”
王常的冷汗顺额头流下来:“是是,下官知错,本县有户大概四百多,人口估摸着有…有…两千五百来人吧,地理是有山,山上有雪,还有海子,哦,想起来了,龙泉山和岷山也归县里管,对不?”
说到此处,王常看向公孙末禹,见其点头,继续说道:“出产,是指土贡对吧,有金子,有朱砂,还有药材什么的,对,朱砂也是药材,是。”
“金子也是,整个州府的土贡就是药材。”小远忍不住开口。
“对对,大人说的对,经济的话,经济这个词好熟悉,似乎听过,它不是赋税是吧,经济挺好,我们县的经济在朝廷的关照下一直不错。人文是说什么呢,就是也很好。教化我们有学堂,那学堂修的,地方大,房子也行。
医疗,有德艺医学院派来的两个医生,叫什么名来着?反正他们两个医术很厉害,税收方面,赋被公孙县丞给免了,税也让他减了一半,要不然我们现在县令已经很有钱了,公孙抹禹,你承认吧?”
王常说起赋税的事情就生气,虽然现在县里的收入比以前翻了好多倍,但要是不免赋,不减税,岂不是更多?
公孙末禹没有否认,点点头算是应下了。
王常告完状,本以为小贝他们会收拾公孙末禹,可是却发现人家无动于衷,只好接着说:“政策,政策我们打算让百姓富裕起来,让县里的收入增加,让朝廷不操心,让别人都说好,这么说,您看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