部落中的人知道这是一条什么样的河,每年都会发水,如果遇到年景不好的时候,或许半年的时间都在水中泡着。
河水冲出来的平原是他们赖以生存的种植地,山则是他们躲避洪水的地方,他们无力去抗争,只能顺从。
他们更知道这条河的凶悍与无情,之前他们见到过大唐的军队,凶猛又强大,尤其是没见过的武器,离很远能打死人,还有的一死一大片。
首领已经说过,那是大唐最厉害的军队,要比自己迦摩缕波国的军队还厉害。
那个军队也渡河,在有船的情况下渡的确实快,比自己部落中的人快上许多许多,过去跟现在数量差不多的人,一个白天都用不上。
首领说那是最强的,可是……可是那是最强的,现在的是什么?他们砍树的时候用的不是手拉的锯,是一个嗡嗡叫唤的东西,一会儿的工夫,一个人就把树给放倒了。
然后那没有多少用处的树枝,把那个东西轻轻一搭就切下来,虽然声音难听,但速度真快,快到让人不敢相信的地步。
结果是在两个沙漏的时间多一点点的时候,他们全渡过了河,同样的人数,比之前说着最厉害的大唐军队快了一倍还多。
这究竟是什么队伍?
有个年岁相对来说大点的孩子,他的胆子也不小,看队伍中没有人限制自己,就跑到被‘保护’起来的西摩多摩合旁边。问:“首领,他们的军队比以前过来的更厉害,你不是说以前过来的是最好的吗?”
西摩多摩合很喜欢这个孩子,因为这是他的儿子,亲儿子,只是他一直没机会承认,不是不想,是不敢,这个儿子是国王的一个女人生的,那一次去王城的时候认识的。然后他想尽了办法,把这个女人给带到了部落中,但不是他的女人名义,是国王女人的名义。
所以这个孩子的身份地位一直很高,而且还得到了他的溺爱,但这种事情他不能也不敢说出来,孩子长大了,国王似乎已经忘记他还有个女人在这边。
每次看到孩子用一种居高临下又陌生的眼神看着自己,西摩多摩合就觉得心疼。觉得亏欠了孩子很多。
此刻听到孩子的询问,西摩多摩合考虑了下。对孩子说道:“以前来的大唐军队确实是最好的,可是现在你看到的不是大唐军队,是那个张小宝和王鹃的军队,他们在大唐,但他们的军队不归大唐管。
据说在大唐有两支差不多的军队,一支归大唐的皇帝管,一支在张小宝和王鹃的手下,所以我们在赌输了的时候只能屈服,我们打不过他们。”
“那他们为什么不造反呢?”小孩子想问题很简单。认为有了军队的力量就可以当皇帝。
西摩多摩合警惕地看看四周,见没人关注他们,这才松口气,小声地说道:“以后千万别说这样的话,我也想让他们造反,但他们就是不造。”
“他们砍树用的是什么东西?”小孩子也跟着发愁,别看他年岁小。却同样清楚,只要这种部队造反,大唐就没有时间来欺负自己的国家。
西摩多摩合摇摇头:“不知道,你去问问小贝他们。他们应该清楚,正好他们带着你们玩。”
“嗯嗯!他们唱歌好听,跳的舞也好看,还会讲故事,我现在就去问。”小孩子一想到小贝等人,马上高兴起来,扔下一句话,蹦跳着跑去找人。
对于技术方面的询问,小贝没有丝毫的隐瞒,把她知道的关于柴油动力电锯的事情全告诉给孩子听。
反正她明白,自己也是只知其然,而不之其所以然,原理很简单,但想做出来则是千难万难。
队伍中带着先进的科研成果电锯,一个是关键时刻使用,另一个是为了给工部收集数据,同时还要帮司农寺切下一些不常见的树木,并在有条件的情况下收集种子。
小贝不相信部落中的人看看外形,再听听原理,回头便可以把电锯造出来,如果他们真有那样的水平,小贝不介意多教给他们一些理论知识。
打听消息的小孩子果然不是天才,哪怕小贝把理论讲的很浅显,他也是听不懂。
“知识是需要积累的,跟刚出生的孩子一样,站都站不稳,又如何懂得什么是跑?所以最近一段日子你就要老实地跟在我们身边学,把你们的其他孩子叫到一起,一个月以后,我要考试,谁学的好我送谁一个电动玩具,比电锯还好玩。”
小贝见人家是真的无法理解,便放弃寻找天才的想法,开始利用这个事情诱惑人家,一个月付出一个电动玩具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小贝口中说的学习其实是学大唐话,还有大唐的文字,每天教会孩子们十个字的读音,教会写两个字,一个月下来就是三百个字的读音和六十个字。
教一个孩子学大唐话费劲,教一群孩子的时候会轻松,他们必然会在一起进行交流,反复地说和听,即使某个孩子忘了,其他人一提醒也能重新想起来。
九个小家伙很清楚,他们在进行文化侵略,不过部落中的孩子们和大人不明白,他们学的高兴,看着孩子们学的同样高兴。
过了河,顶着大雨又向前行进三天,雨还没停的时候,队伍来到了一个平原处。
平原也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平,比不上大唐的几个标志性平原,一眼看去,见不到任何突起的地方。
而是有着小的丘陵与山包,在秋天的季节里依旧是各种颜色相伴,缺少了最迷人的红黄两色的落叶。
也正是如此。队伍才敢正常速度前行,否则如此大雨的天气,真的怀疑前面是否是沼泽地。
小贝他们没发现沼泽,反而是觉得这里的草长的很高,还有树,真的很茂密,看着走在周围的人全都换上了高腰的连靴皮裤,就能想象到脚下有多危险。
所以小贝等人一直低着头走路,怕被某条躲过搜索的蛇蹿上来。
不时地有枪声响起,在空中回荡。还伴随着某种动物的叫声。
又是两天过去,队伍脱离了那个不停下雨的地方,这才来到一条河边进行休整,衣服要洗,澡也要洗,还得把之前几天猎来后进行简单处理的动物给吃掉。
有大象、有老虎、有狼、有鹿等等东西,这些动物没有享受到弩箭,直接被枪放倒的,对付一个小象群的时候不得不使用掷弹筒和迫击炮。
队伍实在是没工夫为了这些动物而浪费时间。否则完不成战略目的,已经有两千人轻装前推。到达地方之后隐藏起来,并为后面的大部队指引路线。
“哥,不是说文化侵略人家都抗拒么?为什么我教他们说大唐话的时候他们却喜欢学呢?”
小贝洗了个澡,换身衣服之后又变得漂亮干净了,找到做菜的哥哥询问。
张小宝正在制作大象的耳朵,两个大耳朵放在锅中,用调料卤,大象的尾巴和鼻子则交给别人处理,其他部分的肉一律切成块儿。用很咸的水去煮。
王鹃在一旁帮忙,她跟张小宝一样,不喜欢吃象鼻子,又不是象拔蚌,但大象的耳朵却不错,里面有脆骨,而且比猪耳朵大和厚。吃起来口感好,当然,不能多吃,吃多了也腻味。中间有脆骨,外面还是有脂肪。
小贝也知道哪个地方好吃,问完她就盯着大象耳朵的尖尖部位看,还吞两下口水。
张小宝无聊地守着锅,不时地用勺子推推象耳朵,或者是加些水,耳朵大,锅小,怕粘底儿也怕水干。
见小贝过来问,拿勺子在锅中搅和两下,回答:“这正是文化侵略的可怕之处,由于没有战争,更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危害,当强国对弱国进行文化输送的时候,只有少部分弱国的人会为此担忧,其他的人全是持支持的态度。
学会了强国的语言其实并没有多大的作用,除非你要去强国,或者是与强国来的人进行密切地接触。”
小贝点点头,张嘴刚要继续问,张小宝又接着说道:“那么为什么要学呢?这其中有几点不可忽视的因素。一个是你无法确定将来是否要与强国的人打交道;二是有不少技术性和文学性的东西需要你会强国的文字;三是弱者本身对强者的敬畏与向往;四是,这个就比较阴险了。”
“怎么阴险?”小贝对此很感兴趣。
“弱国的人口多,但人聪明,而且还肯努力,最主要的是大部分人有着属于自己民族灵魂的思想,同时又具备绝对强的融合性。这个时候学强国的语言就有用了,今天向强国移民一部分,明天再移民一部分。
大家生活在一起,没有语言和文字之间的障碍,等数量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强国根本无法忽视这部分的人群,相互影响和改变的过程中,融合性强的种族绝对会逐渐占据优势,时间或许会很久,但按照种族生存的理论来说是合理的。”
张小宝笑着解释。
“那去强国的人就会在发生矛盾的时候护着原来的国家吗?”小贝不相信。
张小宝自己也不信,摇头:“未必,人的心思是最难以琢磨的,除非原来的弱国变成强国,这才有可能使大多数去到强国的人重新拥护。”
“可是这样的话,要他们那些出去的人有啥用?凭什么学别人的语言。”小贝想象着大唐人到了别的地方,后来都成了人家的人,觉得心中很不舒服。
“因为必须要接触,去学习,其实还有一小部分人能够对自己原来的国家产生作用,这就很好了。”
张小宝觉得跟妹妹说这样的事情太深奥,一时间难以理解,所以马上结束现在的话题,马上在锅中舀出来点汤放在嘴边吸吮两下,吐吐舌头,对妹妹说道:“我觉得淡了,你尝尝。”
“才不呢,全是调料味儿。”小贝退后一步,她知道卤味好吃并不代表卤水也好吃。
张小宝笑笑:“那你去看看有别的事情你能帮上忙不,等卤好了我叫你们。”
“好的,我继续去教孩子们说大唐话,其实我也在学着他们的话,我倒不是对他们这样的破国家有什么向往,我只是希望以后跟他们接触的时候可以自己来,不被他们骗到。”
小贝看看锅中的两只大耳朵,背着手像夫子一样摇晃着身体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