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樽沉浮一流水,弯弯转转曲又回。何来彩蝶共琴舞,翩翩追寻闻香醉。
暖日,芙蓉园,曲江池畔。
张小宝和王鹃终于有时间和亲人们一起出来聚一聚,带上各种炊具,选个好位置,有内院女子轻奏琴箫。
两个人则是笑声地跟父母爷爷奶奶说说近段时间的事情,几个小家伙四处乱跑,偶尔过来要一口吃的,转身又去玩闹,连张小海这个平时比较沉默的人也变成了孩子。
在周围相距二百米范围处,整个一圈被五百护苗队的人守住,任何人等不准靠近,哪怕今日这个皇家家园林对外开放,寻常的人也别想到张王两家一处所在观看、游玩,没人与他们挨个讲道理。
就算这样,负责芙蓉园的管事之人也吓的不轻,又在外面布置一层护卫,这一家要是出点什么事,自己多少个脑袋也不够砍,按他的意思是把整个芙蓉园给封了,可张王两家的人绝对现在做的已经很过分了,不曾同意。
“娘,您平时怎么保养的?跟孩儿说说,孩儿看着能不能出一种新产品,或者是新的保养方法,建一美容院,一定赚钱,不信您问问外面进来游玩的人,看您像不像我姐姐?”
张小宝给奶奶揉着腿的时候,不忘了跟母亲说话,两句话说出来,张王氏噗嗤一声笑出来,瞪了儿子一眼。
“嘴变花花了,去跟鹃鹃说去。”
“没,说实话呢,不信问我爹,我娘越来越年轻,这可咋办?看样子我得想办法弄出来让男人也别老的太快的东西才行。”
张小宝继续哄着张王氏,张王氏明明知道是假的,听了却还是高兴,又心疼地看着儿子,说道:“不要事事操心,天下那么大,管不过来,只要你们好好的,娘就高兴,还有鹃鹃,可不能欺负,不然娘也不饶你,鹃鹃,来,到娘这里,跟娘说说,小宝欺负你没?”
王鹃正在那里绣花,凑过来笑着说道:“欺负了,欺负的可厉害了,是不是小宝?”
“你这人咋不说实话呢,我还在看月亮,天天给你做好吃的,人啊,得有点良心,娘,别听她瞎说。”张小宝连忙抱屈。
“娘自然信鹃鹃,鹃鹃,让娘好好看看,跟娘说说话,小宝,你去你爹那,工部最近忙,别让你爹累到。”
张王氏搂过王鹃,赶跑张小宝,又与未来的亲家聊起来。
小贝疯了一会儿,看别人弹琴,也让人抬了一张,放到离家人很远的河边,已经出了保护的那个圈,护卫只好又分出来几个,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盯着,以免出事。
小贝拉着小远过来,在琴上弹了几下,扭头看小远“有没有那种琴心相和的感觉?”
小远被拉来时,正和爷爷奶奶在一起背诗呢,打算好好显摆显摆,结果被小贝打断,情绪明显不怎么好,低声地嗯了一下“有,善哉,峨峨兮若泰山。”
“泰山?我才没想那么远的地方,我看着蝴蝶弹的,看样子你和我心意还是不能像哥哥姐姐那样相通。”小贝遗憾地遥遥头。
小远快哭了,真遭罪“小贝,商量下,不学大人说话行吗?心意相通?你得做出让我心意相通的动作,我还以为你校琴呢。”
“你才学大人,我本来就不小啦,我找心意相通的人去,不要你啦。”小贝气呼呼站起来,眼睛盯在河边的一处地方,那里有几块大石头,其中的一块上坐了一个小男孩,眼睛看着水,不知道想什么呢。
小贝得意地看了小远一眼,向哪怕跑去,小远学着大人的样子,拍拍脑门,对身后的护卫吩咐“跟上,别掉水里了,我回去和爷爷,算了,我还是跟去好。”
小贝小跑着来到石头处,好奇地打量起坐在那里看水的小男孩,她估算不出年龄,暂时决定把自己当成姐姐。
于是问道:“哎,小dd,看啥呢?”
小男孩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一跳,扭头警惕地看向小贝,见小贝是个女孩,这才稍微好点,却不说话,明显比不上小贝等人那样成熟。
“说话呀,说话姐姐给你好东西吃,姐姐这里有糖,跟姐姐说,是不是看水里有好玩的东西?”小贝从挎包中掏出糖来塞过去,询问。
小男孩一看到糖,高兴地伸手接过来,难过地说道:“父亲不要我了,也不要母亲了。”
“哎?你怎么知道的?你爹亲口对你说的?”小贝怀疑地问道。
“爹考完春……春……。”
“春闱。”
“恩,春闱,要在这里当官,天天和别的女子在一起,我想娘,让爹爹找来,爹爹不答应。”小男孩难过地对小贝说出原因。
小贝点点头,又问:“小dd,你几岁了?”
“六,六岁。”
“那是虚岁吧,你保证比我小,叫姐姐,那你爹都和什么女子在一起?姐姐帮你想办法,小远,快过来,听听,出大事了,我这个弟弟挨欺负了。”
小贝把年龄的事情模糊化,依旧当姐姐,回身向小远招手。
小远快走两步,挤眉头,一改以前在小贝面前软软的样子,沉着脸说小贝“别随便认亲,你什么身份不知道?万一被人利用了,哥哥姐姐还要操心,生在咱们这样的人家,不能整天跟个孩子似的。”
“知道啦,那小dd,你说,你爹和什么样的女人在一起?”小贝嘟着嘴,转回头去又对小男孩问起。
小男孩哪会像小远小贝这样说话、想事情,只能自己努力想想,小声回道:“有钱,我爹是万,万……的主簿,有一个女子来找我爹,给我爹酒喝,还有好吃的菜,穿新衣服,在那边,弹琴喝酒,我自己跑出来。”
小男孩受化的时候伸手指向曲江下游,快要哭出来的样子。
小贝点点头“那你跟你爹说呀,让他好好做事,把你母亲接来。”
“说,说了,爹说,他是主……。”
“主簿,是吧?”
“嗯是官,就要那样,我娘还在家等。”小男孩一说起娘,眼泪就流了下来。
小贝吧嗒两下嘴,道:“哦~知道了,万年县的主簿,官啊,好大的官儿,万年县,京畿道的,比上县还厉害,主簿应该是,小远。”
“正七品上,刚刚考完春闱,就能得一实职七品官,确实了得,比你那建安县县令职还牛气,你想干什么?”小远这方面记的比较清楚,平时在小贝旁边,跟秘书似的。
“不干啥,想认识一下,小远,你说一个刚刚当上官的人就能抛妻,这以后要是遇到点什么事情,他还不得出卖我大唐?主簿,理钱财之事,你我身负巡查大唐天下众官之责,遇到了不问问,岂不是失职?”
小贝背个手,一番大道理讲出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如果声音不是童声,那就更好了。
小远叹口气“万一人家有苦衷呢?”
“我帮着解决,你去不去?不去我告诉姐姐,还有你母亲。”小贝摸摸小男孩的头。
“要不要我去取印?咱把大理寺的也带上,连抓带查。”小远配合着说道。
小贝得意一笑,拉起小男孩“我都带啦,常用的东西,怎么能随便放?走啦小dd,姐姐帮你找娘。”
“哪常用了?就用过两次,能直接被任命成七品实权重要地方的官,估计有点靠山,查吧查吧,闲的。”
小远跟在后面,摇头叹气。
等走到地方的时候,小贝已经问出了大概的事情,小男孩姓马,父亲也姓马,叫马庞,字天辽,家住都畿道,就是洛阳那块,年龄小男孩不清楚,只知道前年考过的举人,今年又考过了科举,明经科的,成绩还不错,第二十二名。
考过了之后,榜一出,就有人过来拉着去喝酒,然后认识了那个女子,到现在已经两个来月,女子家的宅院大,要走四个门才能到睡觉的地方,前几天还把京城的动物园全看了一遍,不管是单独花钱的还是不花钱的。
小男孩又跟着去得意居吃过两回饭,在四楼吃的,没上五楼,更没有上到房顶,小男孩的衣服是在京城水云集团下辖的馨柳童装店买的春季主打装。
这些事情小贝和小远知道了以后,总结了一下,那女子家中应该有官宦的背景,而且有点钱,但是权力不大,否则也不会上不去五楼,因为五楼的价钱并不比四楼贵,却有更好的新菜式,但那需要身份的。
这个身份有两种获得的途径,一个是京城五品以上官员,一个是在大唐钱庄有一亿文存款的,也就是十万贯,必须总有,那个是保证金,有保证金的不仅仅在得意居有特殊待遇,就是张王两家的买卖中也是如此。
十万贯对很多人来说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数儿,但对张小宝来说,这是信誉保证的底线,当然这钱不归张小宝管,放在钱庄,张小宝怕开了这个先例,有人利用保证金进行犯罪。
“夏日曲水映妾心,曲水绵绵多有情。绵绵冗绕挥不尽……。”小贝到来时,正有女子弹琴唱曲儿,也不知道是谁写的词,那叫一个难听。
再向那边看去,有十来个人,仔细数,如果没有人离开的话,那是十三个,加上小贝旁边的小男孩,共十四人,男六女八,刨除小男孩为男五女八,有一女弹琴轻唱,另一女拂箫。
盏来盏去的,喝的好不快活,中有一人身穿浅绿色花纹官服,算是十三人的中心,基本上都是围绕着他。
不用说小贝和小远也知道这就是小男孩马小儿的父亲马庞了,其身边有一女子,斜身半倚,娇笑滟滟,态度极暧昧,想是那个人家的女子。
小贝撇撇嘴,嘟囔“紧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七品官,出来玩还穿官服,早知道这样,我把我四品的官服穿来,吓死他,恩,还有我的金鱼袋。”
“人家好不容易当回官,威风一阵也对,就怕他眼睛不够亮,得罪人,在京城别说官大,怎么问?”小远也是看不起的样子。
“看我的,小dd,你是不是应该请我们吃东西?我们饿啦,我看烤着的那只羊就不错,能熟了,还有酒,葡萄酒,也可以来一点,是吧小远?”
小贝对小男孩说道,又想喝酒,怕小远告密。
小远没出声,表示默认。
小男孩有点怯怯地点头,走在前面往烧烤架子边去,不等到地方了,就被发现。
“小儿,跑哪去了?刚才找你找不到?这两个是谁家的孩子?”马庞看见儿子后,眼睛放在小贝和小远的身上,看两个人的相貌都不错,清秀,干净,再看衣服,却疑惑起来。
小贝和小远今天穿的是绵线的衣服,淡黄色的,乍眼一看又好象是白的,没有丝绸那样顺滑的感觉,穿在身上很舒服,吸汗,还透气。
如今现在有点身份的人都喜欢穿牌子的衣服,牌子也是在张小宝和王鹃带动下才兴起的,或是绣在袖子上,或是衣服的胸口,要不放在领子处。
小贝两个人自然不会穿什么牌子的衣服,自己家专门给做的,用料考究,剪裁合体,样式新颖。
还有鞋也是,别的人家有点钱喜欢穿皮的,皮靴皮鞋,小贝二人穿的是布的,底高,里面中空,像休闲鞋,因为现在的季节穿皮的捂脚。
就是这么一身打扮,把马庞给看迷糊了,那合身的衣服一看就不是平常能弄到的,只有专门制作才行,可又不是丝绸,要是棉布吧,又太过细密,同时找不到针脚。
谁家的孩子,什么身份?家大人在哪?
带着疑问,马庞没有直接撵人。
小男孩明显怕父亲,懦懦地说道:“我去别的地方走,遇到了他们,说饿了,想吃羊。”
马庞脸上露出一点笑容,对小贝和小远招招手,待二人来到近前,和蔼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家住哪?”
说着话,他看小贝可爱,想要摸摸小贝的脑袋,小贝连忙往后退两步,不是怕自己被碰到,是怕马庞挂掉,在周围不知道有多少把狙击枪瞄着呢,总不能刚见面就害死人家。
“我叫小贝,他叫小远,我们青梅竹马,家住在……住在,现在住京城东市旁边,有做买卖的。”
小贝没说假话,很诚实,只是说出来的话有选择。
马庞一听就误会了,被小贝给带到沟里,认为小贝和小远是两个买卖人家的孩子,在东市那里有摊位,京城人士,做小买卖的,家人趁芙蓉园开放,带出来玩,结果乱跑,遇到了自己的儿子。
只是还有点小纳闷,自己明明穿着官服,小孩子看到了通常应该害怕才对,为什么从两个孩子的眼中看到的只有纯真,不怕也不好奇。
“王强,给切点肉,切薄些,让小贝、小远吃。”马庞不再去猜测,吩咐身边一人。
这人马上过去切下来两大块,又给分切成小块,送至小贝二人面前。
小贝小远也不可以,接过来找个能坐的地方,把托盘往腿上一放,直接开吃。
吃两口,小贝停下来,肉片是薄,但有点大,总会蹭到嘴,停下的小贝翻挎包,从里面拿出来一个盒子,打开,出现了一把带齿的小刀,还有一根小叉子,这才一手刀一手叉割起肉。
小远也同样得到一份餐具,和小贝一样吃着。
看到两个人如此的吃法,马庞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两个小孩子吃的速度看着不怎么快,但肉却一会儿就没了两片,而且怎么看都觉得两个孩子吃东西时候的动作有一种优美,好象不是吃东西,而是表演一般。
切肉,叉肉,送到嘴里,动作非常熟练,一看就不是刚开始学,什么样的人家能这样培养孩子?
小贝又吃了一片,停下来,对着马庞甜甜一笑,说道:“马主簿,多谢你请我和小远吃肉,没想到你还认识隶王李琰啊,竟然用的是带有隶王府标志的餐盘,呀,还是水云出品呢,怪不得不要妻子了,是不是觉得飞黄腾达之日可待?小远你说呢。”
小远也吃了三片了,点头“是很厉害,羊也不错,我尝着觉得是丰州的小羔羊,肉嫩而不松,滑而不腻,膻味淡,略带奶香,这应是丰州特供给宫中的,没想到也能弄来,让我不得不称赞一句,马主簿,你行,好本事。”
马庞此刻再也没有刚才的那种对待小孩一样的想法了,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嘴微张却不动,端着酒樽的手不停颤抖,让那酒荡起层层波纹。
“你们,你们究竟是谁?要干什么?”马庞努力地让自己的声音平稳。
“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得回答我们的问题,不然你的官就没啦,李琰护不住你,也不敢护,马小儿他娘呢?”
小贝晃着手中的刀叉,说出来的话让人难以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