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志荣将杨远帆俩人迎进了客厅,仨人你来我往地叙了几句别后之情。
方恨水和杨远帆说到高兴处,不由齐齐起身恭贺花志荣定亲,笑话了他几句小登科后接着又将大登科,把花志荣闹了个大红脸。
尤其是其中笑话自己的人还是自个儿的未来大舅子,这让花志荣感觉浑身不自在。
如此茶过三巡之后,眼看天色已不早了,仨人一商议之下,便带上各自的书篓子,结伴上国子监报备去了。
花志荣一走,王管家也背着行囊前来告辞。
王管家将王府所有的门匙和账册等物交给花朵朵后,便带上小厮启程回临安了。
花朵朵意思意思地挽留了几句,赠予了一百两银子作为仪程,高高兴兴地送走了王管家。
王管家这厢一走,诺大一个王府便只剩下花家三兄妹以及一应丫鬟侍卫们。
花朵朵把对牌交给云三,让他暂且管着外院的事儿。内院则交由花翩翩和她那四个丫鬟操持,如此也能让她们快些历练成熟。
花朵朵吩咐楚五尽快把王府的门牌拆下来,换上花府的牌匾,以彰告外人,此处府邸已换了主人。
交代完这些后,花朵朵打了个哈欠,无所事事之下正想回去补个回笼觉,就听云三报郭夫人来访。
“郭夫人?”花朵朵蹙了蹙眉头,“可是兵部侍郎家的郭夫人?”
“正是!”云三说罢连忙递上拜帖。
花朵朵接过一看,上头赫然写着郭侍郎府夫人赫氏。
花朵朵回忆着前些天她让楚五收集来的信息,上头罗列着京城所有高门大户之间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
依照她的印象,兵部侍郎郭汝该是依附于兵部尚书田若甫的门下,田若甫是楚凌轩后娘田玉珍的大哥,那他们花家与田府自然谈不上有什么交情,日后也必然是属于敌对双方的关系。
而郭汝嘛。自然是敌人的爪牙,那当然也是敌人了。
如此看来,今日这赫氏上门怕是目的不纯啊!
花朵朵想罢不动声色地吩咐道:“请进来吧!把客人带到正厅,拿上好的碧螺春招待着,我跟姐姐进去换件衣裳,随后就出来。”
“是!”云三领命转身走了出去。
花朵朵携着花翩翩的手,慢悠悠地朝厢房走去。
“姐姐,一会儿就由你来招待郭夫人可好?”花朵朵柔声道。
“朵儿,我怕我做不来!”花翩翩满脸担忧,“我听惜梅几个说过。这郭夫人性子不是个好相与的。无事儿不等三宝殿,今日她怕是来者不善吧?”
花朵朵笑嘻嘻道:“怕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在咱们的地盘上,难不成她还能有三头六臂把咱们给吃了?咱且去会会她,看她此来究竟所为何事儿!”
“话虽如此,但咱们还是不得不防啊!”花翩翩还是忍不住蹙眉。
花朵朵拍了拍花翩翩的手,“好姐姐。你就安心吧!天大的事儿还有妹妹在后头给你撑着呢,出不了大事儿!”
“一会儿啊,你只需拿出你平日的泼辣劲儿来,好好绕着她说话就行了。她要是问起咱家的事儿来,你就忽悠忽悠她,问三句答一句。看她能打听出啥子有用的信息来!”花朵朵咬着花翩翩的耳朵仔细交代道。
一盏茶过后,花朵朵姐妹俩穿戴一新,在几个丫鬟的簇拥下。娉娉婷婷,环佩叮当地走进门来。
一行人走进门的刹那儿,赫氏不由眼前一亮,顿觉满室馨香起来,心里不由暗暗赞叹了几声。
“让夫人久等了。实在抱歉!”花翩翩未语便先露三分笑,让赫氏心里说不出的熨贴。
“哪里哪里。姑娘客气了!今日我不请自来,实在多有叨扰,还望姑娘莫要笑话我不知礼数!”赫氏满脸堆笑。
花翩翩与赫氏见过礼后硬着头皮坐上主位,梅兰竹菊四婢站在她身后一字排开,看上去已颇有些侯夫人的架势,煞是威风。
花朵朵低眉顺眼地坐在她的下手,碧丝与秦桑也垂着眼站在她身后,瞧上去就是一个温柔乖顺的小家碧玉。
赫氏以为做主的是花翩翩,在花朵朵身上略瞟了几眼,便将注意力转到了花翩翩身上。
主宾分主次坐下后,双方客客气气地劝了几回茶。
赫氏见出来待客的是两个姑娘家,不见当家夫人,当下心里纳闷,不晓得这里头可是有什么文章。
她暂且搁下心里的疑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茶方入口便觉鲜爽生津,齿颊间余香久远。再看茶色,汤色碧绿清澈,叶底柔匀,看上去竟是说不出的清香幽雅。
赫氏不由赞道:“好茶!姑娘这里不仅美人多,连茶水也比别处来的香甜。”
花翩翩捂嘴笑道:“夫人真会说笑,我等不过是蒲柳之姿,又怎么及得上夫人你国色天香呢!这茶叶夫人要是喝的惯口,一会儿让下人给夫人包几两带回去。”
赫氏连忙推辞,“姑娘客气了,我不过是觉得喝着顺口,不敢当姑娘的盛情。”
花翩翩满不在乎道:“不过是几两茶叶罢了,夫人何须在意!”
赫氏心里一凛,她也是惯爱喝茶之人,自是晓得这不是普通的茶叶品种,那可是上贡给太皇太后专用的上等碧螺春。这碧螺春产自江南洞庭一带,每年也就得个十来斤,全部用作了上贡,凡人便是抛掷千金也求之不得。
这碧螺春有一个特点,那便是品其味时,头酌色淡、幽香鲜雅;二酌翠绿、芬芳味醇;三酌碧清、香郁回甘。品尝之时宛如鉴赏一件工艺奇珍,个中妙境,真乃可遇而不可求也。
因此洞庭碧螺春在民间还有“碧螺飞翠太湖美,新雨吟香云水闲”的美誉,谁要是有机会尝上一口,那可是值得炫耀一世的美事。
她还是有幸才在田尚书府尝过一次,那一次是田尚书立了大功,太皇太后一时高兴给赏下来的,为这田夫人还得意得跟什么似的。
如今这姑娘一开口便是赠送几两,连眉头也不带皱一下,她要不是傻得可以,那便是真的财大气粗了。
赫氏暗自打量着屋里人的打扮,只见屋里即便是随侍的丫鬟也穿得比寻常人家的小姐矜贵,怕是这回真的遇上难啃的硬骨头了。
赫氏按捺下心里翻腾的思绪,满脸堆笑地与花翩翩客气了几句,高高兴兴地收下了花翩翩让人递上来的礼。
花翩翩放下茶杯,试探地问道:“不晓得夫人今日来可是有何要事儿?”
赫氏一拍脑袋,佯装懊恼道:“瞧我这性子,坐了这许久都不曾介绍自个儿,真是太失礼了!”
赫氏满脸羞愧地回道:“我家夫君姓郭,在如今的兵部任侍郎。我家就住在你们对门,昨儿个看到对门来了新邻居,这便上门拜访来了。不请自来,还望姑娘莫要笑话我等不知礼数。”
花翩翩连忙摇头道:“夫人说的哪里话!本应是我们先登门拜访的,只是昨儿个夜色太晚,今早起来要规整的事儿太多,这便给耽搁了。说起来还是我等失了礼数,还请夫人莫要见怪。”
双方互相谦让了几句,赫氏试探道:“不知姑娘是何方人士?听口音不像长安本土人。”
终于绕到正事儿上来了吗?花翩翩捏了把汗。
她面上平静道:“实不相瞒,我们的确不是京城人士。我们姐妹俩是随家兄一起到长安来游玩的,家兄如今是国子监的贡士。正好这里临近国子监,我们便选在这里落脚了。”
说得真是轻巧,在翰林路买个宅子跟在菜市口买根萝卜般轻易!这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家啊,拿银子不当钱看?这番话让赫氏心里更是突突了。
她略顿了顿,便忍不住迟疑地问道:“怎地不见令尊?”
花翩翩歉然道:“十分抱歉,家父跟家母没随我们一同来长安,如今家里也没个主事的人,只好由我们姐妹俩来招待贵客了。怠慢夫人了,还望夫人海涵,莫要放在心上。”
赫氏连忙笑道:“姑娘客气了,今日能见到两位仙子般的姑娘是老姐姐我的福气啊!我不知多喜欢跟你们年轻姑娘呆在一块儿,好沾沾你们的朝气。”
花翩翩捂嘴笑道:“夫人真爱说笑!您瞧上去不过跟我们差不多年纪,快莫要说这些丧气话,没的把自己给说老了。”
听到别人赞自己年轻,赫氏心里也是说不出的开心,她嘴里客气道,“姑娘这话真是羞煞我了,我家闺女都差不多有你们这般大了,哪儿还谈得上年轻啊!”
彼此又互相吹捧了几句后,赫氏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对了,不晓得姑娘贵姓?”
花翩翩心中警铃大作,她笼在衣袖里的手握了握拳,浅笑着回道:“免贵姓花,家中排行第二,这是我胞妹,排行第四。”
赫氏笑着道:“原来是花二姑娘和四姑娘,姑娘的家乡必定是江南水乡之地了,不然也生不出这等水灵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