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朵朵挑了挑眉,“如此说来,云王这些年已慢慢淡出众人的视线了?”
楚凌轩点了点头,“他前不久才回来长安,回来后便一直闭门谢客,窝在府里与几个门客撰写游记。”
花朵朵若有所思地笑了笑,“这个云王倒是有点意思。看来他可比平王难对付多了,你们千万要提防着他。平时不吠的狗咬起人来才要命呢!”
楚凌轩皱了皱眉头,“会不会太小题大做了?这也不过只是我们的猜测而已。”
花朵朵抬眼看向楚凌轩,肃然道:“万万不能掉以轻心,对付这种狡猾的敌人,那是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要知道最可怕的事情不是面对强大的对手,而是不知道谁是你的对手,即便想防备也无从着手。”
楚凌轩听罢也深以为然,连忙收起不以为然的心思,肃然沉思起来。
花朵朵扣了扣桌面,沉吟道:“如今云王在暗你们在明,谁也不晓得他什么时候会发起进攻。背后被人冷不丁地放冷箭,远远比正面迎敌更可怕,你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想来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明白。”
楚凌轩皱起了眉头,“平日里也没见他与哪个大臣来往过密,大家都以为他对帝位不感兴趣呢!不成想却是在扮猪吃老虎。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
花朵朵笑了笑,“这便是云王比平王聪明的地方啊!要知道生来不想做皇帝的皇子绝对不是一个优秀的皇子,正如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兵一样。像云王这般有野心之人,他会甘于一辈子只当个闲散王爷吗?”
“不想当将军的士兵都不是好兵?”楚凌轩念罢不由一阵深思。
花朵朵点了点头。赞叹道:“平王那只见人就乱吠的疯狗,充其量也不过是个炮灰的命。云王却是个颇有城府的,在机会来临前懂得示弱和藏拙。这个对手实在不容忽视啊!”
难得遇上如此有挑战性的对手,花朵朵不由兴奋得眼睛有些发亮。
楚凌轩没想到花朵朵会如此高看云王,看着花朵朵那像发现猎物般闪闪发亮的大眼睛,楚凌轩心里没来由地觉得憋屈起来。
他挑了挑眉,冷哼了声,语气酸溜溜道:“哼,你倒是挺欣赏他的!”
花朵朵白了他一眼,“你连这干醋也吃?我这是在给你剖析对手。你还不乐意了?再说了。本姑娘向来尊重聪明人。尊重对手便是尊重自己你懂不?”
楚凌轩窒了窒,耳朵有些发红。
他强作镇定地睨了花朵朵一眼,“胡说八道。谁吃醋了?再说了,既然同是皇子,怎不见你尊重一下平王?”
花朵朵嗤笑道:“平王哪个莽夫也配当本姑娘的对手?”
她说罢觉得楚凌轩有些不对劲儿,不由抬头狐疑地盯了他一眼,“楚凌轩,你该不会真的在吃醋吧?”
楚凌轩拍了花朵朵脑门一记,“美得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本公子这是在提醒你莫要小看了平王,那个疯子发起疯来也是不容小觑的。”
花朵朵郁闷地揉了揉脑门,“不是就不是,干嘛要敲人家脑门啊?万一被你敲傻了咋办啊?”
楚凌轩小声嘀咕道:“傻点才好呢!”
“你说什么?”花朵朵抬头狐疑地看着他。
“没什么!”楚凌轩连忙收起心思。顾左右而言他。
花朵朵从楚凌轩表情淡淡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来,便将此事儿抛在了脑后。
她没有深究楚凌轩心里那点小九九,心思很快又转到了正事儿上来。
只听花朵朵纳闷地说道:“你说田若甫这老匹夫明面上在与平王明修栈道,暗地里却与云王眉来眼去暗度陈仓,他究竟打的是什么主意啊?”
楚凌轩无奈地敲了她一记爆栗,“又乱用成语了!”
花朵朵挥开楚凌轩的大手,皱眉道:“别老打断我思路!我正纳闷着呢!”
“你说田若甫那老匹夫好端端的,怎就暗地里投靠了云王呢?平王是他的亲侄子,捧自个儿的亲人,那不比捧个毫无干系的云王心里更踏实些吗?”花朵朵满脸不解。
楚凌轩不以为然道:“这有啥好纳闷的啊?所谓良禽择木而栖,云王背后有唐门在替他撑腰,若是真有心去角逐帝位,平王远远不是他的对手!”
“在田若甫那老狐狸眼里,亲情远没有利益来得重要。他弃平王而投靠云王,这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楚凌轩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花朵朵喃喃道:“真的是这样吗?”
“或许是吧!”花朵朵心里暗想,“毕竟不是谁都像自己这般,把血缘亲情看得这般重的。”
但她心里总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究竟是什么,想不通后也便作罢了。
马车一路狂奔,很快便回到了花府。
花朵朵心里担心着花志荣的伤,只想快些回去看看他,也没心思再想那些杂念了。
楚凌轩叮嘱了花朵朵几句,目送着花朵朵进门后,便即刻策马朝宁王府奔去。
他得赶紧些将花朵朵方才剖析的结果告诉宁王知晓。
暂不提宁王和他那些幕僚们是如何看待云王这件事儿的,且说庄如其等人无罪释放后,很快便全心投入到批阅考卷的大事儿上来了。
这次的科举舞弊案被证实是子虚乌有后,原先的成绩自然仍属有效。
在庄如其等人没日没夜的批阅下,科考的成绩很快便出来了。
庄如其将他们认为答得最好的考卷挑选了出来,快马加鞭呈给了太皇太后过目。
此次前三名最为优秀的考卷,分别出自齐文斌、花志荣和莫尚书的小儿子莫剑青之手。
太皇太后特地召集他们进行了一次殿试,以此来钦定秋闱的前三甲排名。
殿试过后,太皇太后朱笔一点,钦点了齐文斌为状元郎,莫剑青仅次其后成为榜眼。
而花志荣却因陷入了本次的科举舞弊案,为了避嫌,太皇太后考虑再三,最终还是将他的名字排在了莫剑青之后,成为本届秋闱的探花郎。
对此太皇太后心里是深觉有愧的。
先不提花志荣在此次科举舞弊案中所做的贡献,单论他那一手淋漓酣畅的文章,就本该是排列首位的卷子啊!
但无奈为了堵住天下芸芸众生的口,太皇太后也只能委屈这个孩子了。
对于这个结果,说实话花志荣心里是有些失望的,这毕竟离他的预期有些远了。
但他很快便释然了,因为他压根儿没有时间去郁闷。
结果一公布出来后,前来恭贺的人便险些踏破了花府的门槛。
自这次科举舞弊案过后,花志荣在长安城的人气瞬间爆表,一跃成为长安城最受推崇的青年才俊。
文人骚客里谁人不佩服花志荣的高义和那一身傲然的铮铮铁骨?如今他已俨然成为长安文学界的领军人物。
试问谁人能在如此严酷的刑罚下,仍能坚守自己的内心,绝不低头向恶势力屈服?他们自问做不到。
但是花志荣做到了,他用自己赢弱的身躯,挺起了大晋文人的脊梁,用他不屈的傲骨,为大晋的读书人立起了一座永世仰望的丰碑。
尽管此次秋闱花志荣只得了个探花郎,但这并不损花志荣在广大读书人心目中的形象。
花志荣被老佛爷钦点为探花郎的消息传出去后,满长安城的文人骚客都结伴而来,争先恐后地涌到翰林路来,顶礼朝拜花志荣这个新晋的探花郎。
这些天翰林路前车水马龙,花府门前可谓是门庭若市,那些往来的车马一直没有停歇过。
所谓自古风流探花郎,花志荣的名号一夜之间便响彻了长安内外。
如今花志荣所到之处,所有的黄花闺女青楼名妓都引首翘望。
要不是花志荣已然名花有主,且风闻他对妻子情有独钟,爱护后加,屋里连个通房丫头也不得多见,怕是自荐枕席之人也将踏破花府的大门啊!
反观这头夺得头筹的齐文斌,比起花志荣的备受拥护来,他那里反倒是冷清得多了。
这次科举舞弊案齐文斌之所以没参与其中,全因他祖父事前从陈大人口中收到了消息,他唯恐齐文斌参与到此次事件中去,便假装重病,将其召了回去。
待齐文斌闻讯赶回长安时,事情已经告一段落了。
其他人见状自然面上不会说他什么,毕竟人家是顶着家有病号的由头离开长安的,这事儿任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但他们心里到底怎么想,齐文斌就不得而知了。
这些天他总觉得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带着些审视也带着些疏离,偶尔还能看到一两个满含鄙夷的眼神。
这让齐文斌心里着实说不出的苦恼,即便此次一举夺冠晋升为状元郎,仍冲不淡他心中的抑郁。他应该是史上最不开心的状元郎了。
而此次秋闱,杨远帆和方恨水也挤进了二甲,结局自然是皆大欢喜。
众人约好,三日后一同返乡。
这一次,他们真的称得上衣锦还乡了。
三日后,几个志得意满的青年才俊骑在高头大马上,在老百姓的撒花相送下,威风凛凛地离开了长安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