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若甫朝魏承云使了个眼色,魏承云猛然回过神来。
他急忙跪地求情,“皇祖母息怒,皇兄他年少气盛,难免有行差踏错的时候,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求皇祖母饶恕皇兄,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求太皇太后开恩!”百官们也急忙跪地,齐声求情。
太皇太后冷哼道:“你们这会儿倒是挺齐心的。那个畜生犯下如此滔天大错,哪里值得饶恕?”
百官们又是一阵苦苦哀求,直说得声泪俱下才让太皇太后缓和了神色。
她冷然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私通外敌,引兵入境,将我大晋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犯下这么大的过错,今日若是不罚他,何以服众?”
太皇太后激动得一阵喘气,百官吓得连忙伏地,“老佛爷息怒,保重凤体为紧!”
太皇太后摆了摆手,“哀家无碍!”
她喘了口气接着道:“他做这些时可有想过若是匈奴的大军真的攻破玉门关,踏进我大晋的疆土来,将有多少无辜的黎民百姓受到践踏?他这是将大晋的江山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啊!”
太皇太后说罢一阵咳嗽,气得险些喘不过气来,闭着双目满脸的痛心疾首。
这话儿百官们可不敢接,只是颤栗着伏在地上,满脸的惶然。
太皇太后在宫女的拍抚下渐渐缓过气来,她长叹了口气,“罢了,他会闯出今天的大祸哀家也有责任。若不是哀家管教无方,好好一个孩子也不至于歪成这样子。”
说罢揉了揉眉心,满脸的倦怠。方才的喜色已经荡然无存。
百官连忙齐声劝道:“太皇太后切莫自责,平王他犯下如此大错,实在是他身边那些小人作祟啊!于太皇太后无关,请太皇太后保重凤体,莫要忧神过度!”
太皇太后叹气道:“罢了,丽太妃昨晚在哀家宫门外跪了一夜,看在先帝早逝,她为咱们皇家受了不少委屈的份上,就罚平儿去守皇陵吧,这一辈子就在那儿终老好了。”
“太皇太后圣明!”百官连忙伏地叩谢。个个低下头面色惶然。
没想到当初那个不可一世的平王爷。如今竟落得如斯凄惨的下场。看来站得高也并非什么好事儿啊,若是一着不慎跌了下来,那便再也没有站起来的可能了。
太皇太后沉吟道:“至于他那些同党,涉案严重的。一律斩首示众,情节轻微的,就流放宁古塔吧!”
陈希明连忙磕头,“微臣领命!”
太皇太后顿了顿,又接着问道:“此次吴侍郎也参与其中了吧?”
陈希明回话道:“禀太皇太后,此次案件吴侍郎首当其冲,平王爷与匈奴二皇子多次密探他都参与其中,并积极协助平王爷与敌军传递消息,安排二皇子行进的路线和进城后的交接等事宜。”
太皇太后怒道:“这个乱臣贼子。如此罪大恶极,第一个就当拿他来问罪!他家闺女是指给了平儿做侧妃的吧?那正好,就抬她做正妃,陪平儿一同守陵,也省得祸害其他臣工的闺女了。至于吴家其余人等。一律暂首示众,吴氏九族流放宁古塔!”
陈希明擦了把汗,连忙伏地领命,“微臣遵旨!”
太皇太后说罢急咳了几声,无力地摆了摆手,“哀家乏了,今儿就议到这儿,退朝吧!”
“臣等告退,太皇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众臣叩罢,低着头心思各异地离开了皇宫。
楚凌轩搀着太皇太后上了凤辇,一路送她回了慈宁宫。
如今太皇太后的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夜里无端端便会昏厥过去,言医正私底下跟楚凌轩提过,怕是时日无多了。
她已经好几日不曾上朝,今日也是难得高兴才强撑着出席了一次,怎知大喜大悲之下,竟愈发病重了。
看着她青白灰暗不复神采的脸色,楚凌轩真是担心得不行,太皇太后如今已是垂暮之年,积病之体,说不定今晚一躺下,明儿就再也起不来了。
眼看着自己在这世上的亲人一个一个的老去,楚凌轩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他勉强压下心里的难过,接过宫女手中的参茶,轻声劝道:“老佛爷,您也累了半天了,好好歇一下,喝口茶吧!”
太皇太后就着楚凌轩的手轻啜了口参茶,叹息道:“你不必担心哀家,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清楚,怕是熬不了多久咯!”
楚凌轩心里一酸,他搁下参茶,扶着太皇太后在软榻上半躺了下来,柔声道:“老佛爷,您的身子康健着呢,太医说了只要您安心静养,一定能福寿延绵的。”
太皇太后无力地摆了摆手,“你甭哄哀家开心了,这日子啊哀家也活腻了。天天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没个安宁的时刻,连喘口气都要担心会不会有人背着我这老婆子放毒要我老婆子的命,这样的日子有啥盼头啊?实在是没趣得紧。”
念月连忙从旁劝道:“老佛爷您多虑了,有念月在,绝不会让那些起子小人有可乘之机的,老佛爷您尽管放宽心吧!”
太皇太后怜惜地睇了念月一眼,“你这丫头啊就是死心眼,你看看这些日子来你把自己都折腾成什么模样了?哀家瞧着真是心疼啊,哀家将你接进宫里来是让你享福的,绝不是让你来受苦的啊!”
这几个月里随着太皇太后身子每况愈下,念月的精神紧张得就像绷紧了的弦,看谁都像别人安插进来的细作,啥事儿都不放心别人来做,事事亲力亲为,生怕有哪里疏忽了给了那些虎视眈眈的小人可乘之机。
如此日以继夜的操劳,念月的身子又哪里受得住?这可不,前些日子就受了风寒,如今将养了好些日子才好了起来。
然脸色还是苍白得吓人,看着自己捧在手心里疼的闺女如今为自己折腾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太皇太后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
念月跪在榻旁,拉着太皇太后不复温软的老手,轻声道:“老佛爷,念月不辛苦,只要老佛爷每日康康健健的,要念月做什么都愿意。”
老佛爷拍了拍念月的手,忍不住长叹了口气,“唉,想不到我这老婆子枉活了一辈子,到头来最关心我的人竟然是你们这些和哀家毫无血亲的孩子,那些至亲的子孙却个个恨不得老婆子早些两脚一蹬,好把位置让出来给他们去坐。”
她喘了口气,又黯然道:“此次平儿引匈奴大军入境,怕也是打着要逼宫的念头来的吧!真真是养虎为患啊!这次若然没有轩儿在,怕是我这老婆子守了一辈子的大晋江山,转眼就要拱手让给那些匈奴贼子了。”
念月满脸惊诧,“老佛爷,这话儿从何说起?”
太皇太后冷哼道:“你真以为那些匈奴人是吃素的啊?他们好不容易攻破了玉门关,进驻了长安城,又岂会甘心轻易退军出境?他们只想着借助外人之手抢夺江山,却不曾想是引来了一只虎视眈眈的狼。”
她叹息道:“这群狼不把咱们大晋拆骨入腹,又岂会轻罢甘休?说不定平儿他前脚一登基,他们后脚就夺位来了。别忘了那匈奴二皇子身后,还有个千年老狐狸单于王啊!”
“单于王可不是左穆尔那般冲动冒失的主,他要是一旦有了谋算,必定是抱着志在必得的决心而来,不夺走大晋的半壁江山,他是决计不肯轻易罢手的啊!大晋要是四分五裂了,倾覆之下,又安有完卵?”太皇太后至今想想便觉后怕得紧。
念月嘴唇一阵发抖,她感激地看向楚凌轩,“这次真是多亏了轩儿啊!不然咱们如今怕是已经身首异处了。”
楚凌轩摇头道:“老佛爷和念月姑姑过奖了,这是子瑜的本份,当不得您俩的夸。子瑜能有今天,一切都有赖老佛爷的拉拔。雏鸟尚知反哺,羊羔还懂跪乳,子瑜受了老佛爷如此大恩,如今大晋有难,子瑜又岂能坐视不理?”
“好孩子!”太皇太后欣慰地拉住楚凌轩的手,“只是委屈了永宁那丫头了!她怀着身孕还要为你担惊受怕,哀家真是愧对三娘啊!”
楚凌轩连声安抚道:“老佛爷您千万莫要如此想,娘亲她泉下有知也必定会赞成子瑜如此做的。老佛爷放心吧,朵儿她很坚强,会照顾好孩子的。老佛爷您要好好保重身子,等孩子生下来咱们带他进宫给老祖宗请安。”
太皇太后嘴边漾出一抹淡笑,“你这孩子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我这风烛残年,还不晓得等不等得到那一天咯!”
“一定能的!”楚凌轩和念月不约而同地齐声道。
太皇太后轻轻一笑,她知晓他们担心她的身子,当下也不欲再这个问题,正欲转移话题,就听小黄门报道:“禀老佛爷,何太妃、熹王爷在外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