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祟精的消亡,充斥在血色空间里的墨绿色的死光快速消失了,而那阴邪的祟气也随之消散,四周又逐渐恢复了原状,只不过此时再看过去,那殷红的藤根却泛出了一丝枯黄色,宛如那日薄的残阳,显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衰败之气。
风翎之翼一振,林淞快速飞了过去,伸手取回那块漂浮在空中的暗红色石头,小心翼翼地将它收入到搜灵袋中。
不远处,血藤老怪眼见祟精竟真的被烧得灰飞烟灭了,悚然一惊,但很快嘴边露出一丝难以揣测的怪笑,立刻来到离林淞身体一丈远处,奇道:“人类的少年,莫非刚才那块石头就是荼火之石?”
看出血藤老怪眼中的贪婪之色,林淞凝神戒备,微微向后退了一步,道:“那块确实是荼火之石,现在这祟精已灭,你也该履行诺言,放我出去了吧。”
血藤老怪眼神变幻莫测,片刻后紧皱的双眉才缓缓舒展开,开口笑道:“这个自然,这个自然,先前我答应过你,只要你帮我对付了祟精,我就放你出去,不过在放你出去之前,你得把那头金斑疾风豹交给我。”
林淞对血藤老怪的承诺本来就没抱多大希望,现在听到这话,心头猛地一沉,脸色阴冷的道:“什么,你让我把金驰交给你,你这又是什么意思?”
此时,血藤老怪已认定林淞绝不会置金驰不管,眼中血光闪动,道:“没什么别的意思,当初我只是答应你,事成之后放你一个人出去,我可没说连那头妖兽也一起放了吧?”
林淞瞪了血藤老怪一眼,明白它这是在玩文字游戏,也知道这是在故意刁难自己,只是一想到对方那些诡异的手段,唯有强压住心中怒火,道:“金驰和我是一起进来的,理当一起出去,为何要留下它?”
血藤老怪一听这话,嘴角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指了指身后那巨大的藤根,道:“人类,我想你也看到了,这些年我备受祟气的侵染,几千年的修为几乎被祟精与那些祟兽魔虫掏尽了,现在我急需至阳至刚之力去驱除体内的阴祟之气。数百年前,一群妖兽闯入血荒迷谷,其中有一头金斑疾风豹在与祟精打斗中自爆妖丹,产生了十分强烈的炫阳之辉,烧得祟精形体俱灭。说到这里,我想你应该明白我为什么要留下金驰,只有借助它自爆妖丹时产生的那股力量,才能清除我体内的阴邪祟气。”
林淞闻言,顿时勃然大怒,喝道:“混账,你想金驰它自爆妖丹,那不就等于要了它的命,这件事我绝不答应!”
血藤老怪血红的眼睛微微一转,语气有些怪异的道:“少年,据我所知,你和那金斑疾风豹也不过才认识了一天吧,没想到你这么重情重义……既然你不想让它自爆妖丹,那我还有一个方法可以驱除我体内的祟气,只是不知道你舍不舍得。”
林淞眉头微皱,知道血藤老怪先前的那番话只不过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接下来它才要切入正题了,道:“你说吧,有什么可替代的方法。”
血藤老怪深深看了林淞一眼,忽地一笑,道:“除了炫阳之辉之外,那荼火之力也可以消除我体内的阴祟之气,不知你可愿助我一臂之力?”
林淞神色一变,这才明白原来这血藤老怪是看上了那块荼火之石,道:“我看你满身都散发着阴邪的祟气,你居然想借用荼火之力,难道你就不怕落得和那祟精一样的下场吗?”
“我自然是不能碰那块荼火之石,所以我才问你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啊……”古怪的音调中,血藤老怪的身体不露痕迹地朝林淞快速靠了上去。
听血藤老怪说的话,林淞顿时觉得有些邪乎,似乎哪里不对劲,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去,却见数十道红芒忽地射来,转眼间他的四肢关节、腰部及颈部均被细小的血色藤蔓缠住。
林淞挣扎了一番,发现这些血色蔓藤缠绞得十分严实,难以挣脱,瞪着血藤老怪,喘着粗气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血藤老怪阴森笑道:“小子,我知道你有些手段,所以先捆了你的手脚,省得我又要多费一番力气。嘿嘿,那荼火之石我是碰不得,不过可以利用你的身体当宿主,这样我便可以间接地运用荼火之力来清除那些祟虫祟兽了。哼,这千百年来,那些混账东西搅得我不得安宁,这次我就新仇旧账和它们一起算!”
刺耳的尖啸声中,林淞只觉得自己的身体渐渐不听使唤了,右手竟缓缓地朝搜灵袋摸去,急喝道:“老东西,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的身体会变成这样?”
血藤老怪也不废话,阴笑道:“没什么,我只是向你体内注入了一些神经毒素,现在你的身体受我控制,接下来只要让你吞了那块荼火之石,变成一具载体,我便可以慢慢地利用荼火之力对付那些该死的祟兽和魔虫了,嘿嘿嘿……”
在血藤老怪的控制下,林淞的身体就犹如一具木偶,他右手在搜灵袋中取出那块荼火之石后,又超脸部缓慢靠去,与此同时他的嘴巴也缓缓张开了。
看着林淞奋力挣扎的模样,血藤老怪仰天大笑,忽然间似有所感,心中一阵惊悸,身子也随之一震,它快速看向前方,只见林淞全身散发出一股强烈而神秘的气息,只不过是眨眼的时间,那些细小的血色蔓藤已被卷得支离破碎。
那声音,像是撕裂了什么一般,清脆而异常响亮,听得血藤老怪眉头瞬间揪在了一起,血红的双眼也流露出一股难以掩饰的惊恐之色。
一时间,血色空间里青光闪烁不断,蓝芒明灭不定,狂暴而凛寒的气息迅速冲淡了四周那刺目猩红的血色,只见一股青蓝交错的旋风忽地出现在空中,就宛如狂怒的波浪,朝血藤老怪凶猛扑去。
惊惶中,血藤老怪脸上的神情突然凝固了,它那由万千细小血藤组成的灵体,在狂猛的旋风中,瞬间化为无数细小的碎片,随后又经出现在林淞前额前的那股漩涡没入其脑海中。
吸收了血藤老怪的灵体后,林淞全身一软,整个人一下子载倒在地面上,此时他面色已变得十分苍白,肌肉彷佛也有些扭曲。
林淞强忍着锥心刺骨般的剧痛,吃力的爬起来后,颤抖地召出玄霜青焰鼎,用尽最后一丝气力飞入鼎中。
天旋地转中,林淞只觉得四周一片黑暗,那从未有过的疲累,就像一只狰狞的恶魔,把他的身体与灵魂拽向无尽的深渊中。
寂寥而带着些阴寒的深渊里,隐约有一声熟悉而威严长叹声传来,林淞那困倦的神志渐渐清晰起来,沉睡在他身体里的奇异力量,就像大海上波涛,澎湃起伏……
也不知过了多久,金驰见林淞睁开了双眼,顿时松了一口气,道:“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刚才有一会我见你全身血光暴涨,血气翻涌,我还以为你也被祟气感染了呢,怎么样,你现在感觉如何?”
林淞缓缓呼出一口浊气,随后全身疲软无力地躺在地上,看了看金驰,道:“刚才有一阵子确实好险,我没想到那血藤老怪的灵体被搅成碎片后,居然还有力量想吞噬我的灵魂!”
金驰大吃一惊,急声道:“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林淞缓缓爬了起来,摆了摆手,叹了一口气,道:“你放心吧,我已将它的灵体完全炼化了,接下来只要收了那藤根,我们便可以出去了,不过在我们出去之前,似乎还有些麻烦。”
回想起先前那万分惊险的一幕,林淞此时心里仍抖得厉害,那血藤老怪不愧修炼了几千年,即便力量几被吞噬殆尽,竟还能施展解灵大法,将破碎的灵体一分为二,分别攻入林淞的脑海与神庭,欲夺舍林淞。
血藤老怪自然不知道林淞的底细,它这一举动无疑将自己推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中,那进入林淞脑海的灵体,直接被九色光云吞噬,而进入神庭的灵体,被双色精魄击得粉碎,随后便被炼化。
玄霜青焰鼎中,金驰听出林淞语气中的担忧,道:“如今那祟精已被消灭,血藤老怪的灵体也被你吸收了,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林淞沉默了一会儿,道:“我从血藤老怪的记忆中了解到一些事,在它的那个巨大的藤根之下,生存着一群不知底细的魔虫,而这千百年来,那群魔虫一直在啃食着它的根部,这也导致千年血蔓藤的力量大不如前。据我所知,这千年血蔓藤乃世间罕有的灵种,十分玄妙,眼下我已经炼化了血藤之灵,只要再控制了血藤之根,便能完全获得千年血蔓藤的力量,但若想收这藤根,我还得先消灭那群魔虫才行。”
金驰惊讶道:“控制这千年血蔓藤?林淞,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藤灵乃意识的集合体,而那藤根是能量之源,只要控制了这两物,这千年血蔓藤自然能为我所用。好了,我们先出去吧,外面似乎有一群好朋友在迎接我们呢。”说话间,林淞便打开了玄霜青焰鼎的鼎盖,接着便带着金驰跳了出来。
当林淞与金驰出来后,他们发现整个血色空间里居然塞满了祟虫及祟兽,有之前交过手的嗜血铁螯蚁、鬼面双尾蝎、飞天蜈蚣、鬼牙血斑蛇,还有一些不认识的生物。
看着下面那些密密麻麻的祟灵,金驰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道:“林淞,怎么、怎么来了这么多祟兽,难不成它们想要围攻我们?”
林淞摸了摸金驰的脑袋,笑道:“别害怕,它们若想要攻击我们,怕是早就行动了,你看它们眼中带着一丝敬畏与茫然之色,我估计它们是察觉到血藤老怪的气息消失了,故而跑到这边来查探消息的。”
林淞思索片刻后,缓缓飞下玄霜青焰鼎,来到为首的一只全身泛着枯黑色光华的蜘蛛面前,周身顿时血光暴涨,道:“我不知道你们能不能听懂我的话,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们,血藤老怪的灵体已被我吸收了,只要我再收了那藤根,这千年血蔓藤就为我所控。先前我和你们之间的一些族群发生了一些打斗,但那都是它们想要吃我,怪不得我。以后你们若还想寄生在千年血蔓藤体内,那就得听我的话,对于那些听从我的,我自会给你们提供源源不断的能量,而对于那些想浑水摸鱼的,我可以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们,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因为只要我一个念头便可以让你们形神俱灭!”
听完林淞的这一番话,一众祟兽又察觉到他身上确实散发出同血藤老怪相同的气息,它们三五成群地交头接耳了起来。
过了没多久,数头看似实力超强的祟兽爬了出来,与那枯黑色的蜘蛛一起朝林淞行了一礼,又发出一阵听不懂的叫声,随后便领着一众祟兽有序地离开了血色空间。
看着这壮观的祟灵队伍,林淞微微一笑,尽管他暂时听不懂这些祟兽的话,但很明显对方已向他表达了臣服之意。
一旁,金驰眼神震惊的道:“林淞,这些祟兽无比邪恶,你还留着它们干什么,万一哪一天它们反戈一击,那你怎么办?”
看了金驰一眼,林淞意味深长的道:“这天地间最邪恶的莫过于人心,这些祟兽虽凶残嗜血,但那也只是为了要生存下去,若就这么剥夺了它们的生命,那也显得我太冷血自私了。放心吧,我暂时还会将它们留在血蔓藤体内,好好约束一番,等它们完全臣服于我后,我才会陆续放它们出来。”
林淞其实也有自己的打算,经过凤阳城一年多的生活,他深知唯有培植自己的势力,才能在强者为尊的天元大陆上站稳脚跟,而这些祟灵个个实力极强,诡异的手段更是层出不穷,只要好好培养它们,日后必然会帮上大忙。
金驰似懂非懂地看着林淞,道:“你一向考虑事情非常周到,既然你这么说了,我自然没意见,接下来我们还是商量下怎么对付那些魔虫吧。”
看着那泛着血光的藤根,林淞来回踱步了几圈,道:“此物硕大无朋,且十分坚硬,很难从外部进入其中,目前唯有从血蔓藤的茎部逆流到根部,再想办法消灭那些魔虫。”
此刻,金驰的伤势已然完全恢复,跃跃欲试的道:“既然如此,那我们抓紧时间,你赶紧到我背上来。”
林淞想了想,从搜灵袋中取出两枚丹药,并递给了金驰,道:“根据血藤老怪的记忆,那些魔虫十分难以对付,我这次潜到根部或许又有一番激斗,你伤势刚刚痊愈,不宜深入险地,暂且留在此地等我吧。”
金驰闻言不悦道:“林淞,你是不是嫌我的实力太弱了,怕我成为你的累赘?”
林淞摇头道:“金驰,你我虽相识时间不长,但也历经了不少劫难,情如兄弟,我又怎会嫌弃你?”
金驰反问道:“那为何不让我随你一同前去?”
林淞走到金驰身边,轻轻摩挲着它的皮毛,道:“一来我从血藤老怪的记忆中得知,那藤根的深处还残留着一股极强的祟气,你若一同前去,必受其害;二来倘若你出了什么意外,我即便闯过了这片死亡森林,也无法揭穿青云羽狐一族的阴谋;三来我想让你你在这里养足了精神,过了这血荒迷谷,后边还有森林坟场以及残魂密地,届时你可以助我一臂之力!”
听完林淞这番推心置腹之言,金驰这才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轻叹道:“是我误会你了,林淞,刚才我说的话,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林淞笑道:“朋友之间产生误会在所难免,重要的是要互相理解与信任,更要换位思考,易地而处!”
金驰一听林淞并未生气,仰天轻啸了两声,道:“你打算从何处进入藤根,是否需要我驮你去寻找那些裂缝处?”
林淞道:“这倒不用,我刚刚看过了,这藤根附近的蔓藤上有一些天然的气孔,我可以从那里潜下去。”
林淞快步走到一处气孔前,转身看了看金驰,又叮嘱了几句话,便一跃钻了进去,在血藤的根部等待着他的又将会是怎样的一番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