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160 笨女人!
金陵城中一间宅院里,百里玉衍坐在桌案前,桌上放着厚厚一迭文件,却像是朝堂上的奏折。
“殿下,休息一会儿吧。”月恒端来一壶茶,恭恭敬敬的摆在桌案上,望着昏暗的烛光,又语重心长的提醒,“夜间太暗,看多了折子伤眼。”
“她现在怎么样了?”百里玉衍落在折子上的目光抬都没抬。
她,自然指的是程小野。
“程姑娘还住在福悦客栈,并无异样。”
“叫人在她水中加些驱寒的药草,这么一盆子凉水泼上去,身全强健的人都难免会受风寒,何况是她那副小身子骨。”一想起来程小野被宋戍泼了一盆子冰水,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月恒头一低,拱手道:“是。”
百里玉衍继续看折子,时不时用笔在折子上面圈圈画画,偶尔还在下面的纸上写些什么。
许久,月恒复又拱手道:“殿下,逸王又来信了。”
“不是让你通知他,偷袭完两军直接挥师东上,攻打秦池么?”
“已经通知了。”
“那他还来信做什么?”
月恒犹豫半晌,最终还是开口了,“逸王问您何时还朝,国不可一日无君,何况先皇……是逆贼百里贺。百里贺已经伏法多日,逸王怕再继续下去,朝里就瞒不住了。”
“瞒不住就不瞒,让他登基便是。”百里玉衍合上折子,面上平淡如水,“以后此类信件不必知会我了,你自己处理掉就是了。”
“殿下……”月恒急了。
登基称帝是何等大事,为何在他们殿下眼中,就好像在说喝水吃饭一样平常。
“退下吧。”
月恒心里急成一团,却又无可奈何,只得一抱拳退出去了。
他一走,百里玉衍放下了折子,十多天不见她了,他心中竟然十分想念她。这些日子她不在,他要一个人睡,晚上怎么也睡不好,不是梦到她走丢了,就是回想起多年前那血淋淋的一幕。
当年皇叔百里贺拥兵谋反,先设计杀害了他的父王,又血洗后宫。
后宫嫔妃无一人幸免,当年他只有五岁,眼睁睁的看着母后死在百里贺刀下。当时他拎着一把鲜血淋淋的大刀站在他面前,问他:“你可知她们为何会死?”
他答:“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百里贺对天狂笑,“小小年纪,竟然懂得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怕他复仇,百里贺命人赐了他一斛毒酒。饮下毒酒时,百里玉衍对着母后的遗体和百里贺的面发誓,“上穷天下碧泉,我百里玉衍定不会忘了这血海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要了你的命!”
谁知天不亡他。
他被连同其他人一起丢进乱葬岗后,被寻来的制衣坊宫女纱娘找到,又遇到玄冥道人。玄冥道人用毒蛊控制他体内的毒,救了他一条命。
蛊虫虽能控制住毒性,却不能解毒,最后蛊虫将毒气逼入眼中,致使他双目失明。
玄冥道人离开时,给了他一味药,这药可控制蛊虫让他重见光明,却有可能导致旧毒复发。时间拖的越久,毒发的可能就会越大。如想要根治,必须找到一种叫千花碟的毒虫幼虫做药引下药,将体内蛊虫与毒一同融解。
千花碟喜潮湿阴冷,只生长在烟瘴极寒之地,又十分奸诈狡猾,一有动静便钻入地下,月恒他们花了近十年工夫,才逮到一只。结果药刚拿回来,手还没暖呢,就被他喂了苏晴儿。
可是他不后悔。
桌案上烛花映着他白皙通透的脸,黑如曜石的眸闪了闪。
一年前,他终于借着自己一手培植起来的力量,推翻了百里贺的政权,将他手刃在母后墓前。他本可以留下称帝,可是他又鬼使神差的回来了。现在他们对外宣称皇帝病重,当年唯一因在外征战幸存的五皇兄百里昱,顶着一顶摄政王的帽子监理朝政,一直盼他回去。
可不知为何,他那颗坚定的心动摇了。
缓步移到窗前,看外面夜色正浓,要不要不趁着夜色去看看她?
呵,那个笨女人,竟然为了别的男人冷落自己,真是不可原谅!
百里玉衍长袖一甩,一股凛冽的劲风吹熄了蜡烛,他大踏步的向外走去。他到要看看,若是那笨女人见着他来的京城,会是什么反应。
刻意窗子破了,店小二说找人来修,结果一整天了也没见有个人来。客栈又没有闲着的房间供她调换,程小野只好将就一晚。冷风呼呼的从破裂的窗口中吹进来,冻得蜷缩在被子中的程小野打了个寒颤,裹了裹被子,她转了个身。
好冷,想家了,不知道百里玉衍现在睡了没。
她迷迷糊糊的想着,白天被泼了一身冷水,屋里温度又低,到了晚上她发起了高烧。
一进门,百里玉衍便被迎面扑来的冷风惊到了。这种破房间怎么能住人?几步走到床前,正欲叫醒她,却听她喃喃的喊了一声:“相公……”
百里玉衍浑身一震。
这么久,她偶尔也会喊他相公,却从来没有像这般情真意切过。
她小嘴一张一翕,好似还在着说什么,声音很小,百里玉衍将耳朵贴了过去。还未来得贴近,便有一股高得超乎寻常的温度迎面袭来,百里玉衍倏的直起腰,袖中的手探向她的额头。
温度滚烫!
连自己都照顾不好还想帮别人,笨死算了!百里玉衍心中气恼,长臂一伸,将她连着被子一起抱了起来。
第二日,程小野是被疼醒的,背上密密麻麻的疼痛逼得她不得不睁开眼睛。
屋里异常温暖,她扭头才发现,房间里的窗子修好了。臭小二,来修窗子也不知道喊她一声,她还有睡觉呢。揉了揉眉心,想起身,这一动背上骤然而来的疼痛让她出了一身冷汗。
回头一看,背上吸着十几个大大小小的火罐!
擦!
程小野顿时傻眼了,谁给她拔的火罐?
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那个兔崽子把她衣服脱了?
还有,这里布置典雅,屋里飘着淡淡的熏香味道,好像不是客栈的房间!
谁,到底是谁?这是哪儿?她挣扎着就想把背上的火罐取下来,结果不管火罐一个一个粘上了一样,怎么拨拨不掉,而且累得她胳膊酸痛,差点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