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相识一场,即便不是朋友,也还是邻居,不必客气了。”北宫雪不咸不淡的回道。凤眸扫过地上,一片狼藉,她又有些诧异:“你可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吗?”
慕容微微点头,紧接着又摇了摇头,“算不得得罪,却是招惹上了。”
原来那些人是另一间玉石铺子的看护,慕容婉儿曾与他们合作了几次,主要是采购一些做珠宝首饰用的原材料、玉石什么的。可是他家的价格比较高,后来慕容世家与漱芳斋恶性竞争,将一些货物的价格拉了下来。再从他们家进原料赢利的空间变小了很多。
思虑再三,慕容婉儿选了另一家价格较低的店家合作,结果这家不依,几次谈判无果后,气势汹汹的打上了门。
“生意上的合作,成便成,不成还是朋友,怎能如此蛮横无理!”北宫雪听罢,有点儿气不过,“方才还真不该轻易的放他们走了,应该让他们赔偿铺子里的损失才对!”
“算了。”慕容婉儿心情平复了许多,扫扫身上的灰尘,扶起了脚下的凳子,“婉儿遇人不淑,让你见笑了。”
“慕容姑娘说笑了,谁这辈子还不遇上个三个五个的人渣,由着他们去吧。我看这铺子收拾也得需要人手,要是慕容姑娘不嫌弃,我这两个人,就先留下给姑娘帮忙吧。”北宫雪此意一是给慕容婉儿帮忙,再者她刚才看到慕容婉儿铺子里的伙计都是些怕事之辈,她担心那些人去而复返,将暗影与槿羽留下保护她。
“不必劳烦北宫姑娘,我可以应付得来。”慕容婉儿怎会不明白她的用意,想起以往自己因千夙一事,事事与她对着干,言语刻薄,不由得心中有些惭愧。
“我是怕慕容世家一垮,再无人能与我漱芳斋一争天下了,那多寂寞啊。”北宫雪眸中闪过一抹笑意,故意说道。
慕容婉儿闻言,脸唰的红了,“那便谢过北宫姑娘了。”
“慕容姑娘不必客气。”北宫雪凤眸望向暗影:“影儿,这两日,你与槿姨多照应着这边点儿。”
“是,掌柜。”暗影应道。
槿羽未作声,只是恭顺的低头应下。
吩咐两人留下后,北宫雪便要动身离开,慕容婉儿急走几步追了上来,“北宫姑娘……”她欲言又止,似是想说什么,最终还是顿了顿,低声道:“谢谢你。”
北宫雪扬唇一笑,“姑娘客气了,惹是有用到北宫雪的地方,尽管开口便是。”
从慕容世家离开,北宫雪又回到漱芳斋。
漱芳斋门前站了不少人,都是面前慕容世家的方向,人们嘴里嘀嘀咕咕的念叨着,北宫雪隐约听到他们在猜测是谁砸了慕容家的铺子。
竟有不少人将矛头指向漱芳斋,说是慕容世家开张后,影响了漱芳斋的生意,北宫雪气不过,收买打手砸了慕容家的铺子。
北宫雪闻言一笑,不置可否。
“掌柜的,您怎么还笑得出来啊?”莫冼言黑着一张脸,时不时拿刀子眼往门外甩。
“嘴上在别人身上,爱怎么说怎么说,你管他作何?”北宫雪瞟了莫冼言一眼,根本不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这两日槿姨与暗影留在慕容世家帮着处理事情,家中你多费费心。”
莫冼言一听,惊得两个眼珠子险些掉出来,“掌柜,您把影姑娘和槿婶留下保护她了?”言外之意,暗影去保护慕容婉儿,那谁来保护您啊!
“放心好了,我自己能保护得了自己。”
小星辰已经醒了,坐在椅塌上揉着眼睛,孟荼生怕他迷迷糊糊的从椅榻上翻下来,寸步不离的守护着他。
“小荼,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家了。”北宫雪向着孟荼招呼道。他们从将军府出来时,已是日光西斜,又这了这么长时间,天已经黑了。
孟荼闻言将毯子裹在小星辰身上,抱着他站了起来。
“掌柜的慢走。”莫冼言送他们到门口,眼见他们上了马车,才恭恭敬敬的说道。
“这几日要辛苦莫先生了,若是忙不过来,便差人告诉我,到时我过来帮忙。”北宫雪说道。
“掌柜放心,铺子里有我们呢,能应付得过来。”
“那便好,我先回去了。”北宫雪缩手放下了车帘子,马夫见状,“啪”一声扬起马鞭,马踢了几个蹄子,拉着马车吱扭吱扭的向前驶去。
几日后,北宫雪的身子总算是复原了。
这几日,慕容世家铺子里的人也没闲着。它被砸的多是些器具,收拾干净重新摆上物件,便恢复了正常营业。它恢复正常,暗影与槿羽也回到了漱芳斋中,暗影大多时候跟着北宫雪,保护她与百里星辰的安全。
“雪儿姐姐,你今日的气色好多了。”暗影看着北宫雪在铜镜前梳妆,不由得赞叹道。
“嗯,身上也觉得轻快了许多。”北宫雪拿起一支红色簪花步摇,在云鬓比了比,又放回妆台上,“年纪大了,总觉得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不再是适合我戴的了。”
暗影闻言,一口气没上来,呛得剧烈咳嗽起来,“咳,雪儿姐姐,咳咳……你别说笑了,你才几岁,若是算起来,你都比我大不了几天呢!你说自己老了,那让我以后怎么办?”
“其实我比你大好多呢。”穿越前的十八年加上穿越后的年纪,她已经快四十岁了。
四十岁的年纪在这个古代来说,当是步入老年人时代了。可是望着镜子中只有二十岁的人,她心中有些酸涩。她知道,这酸涩并非因为自己的年纪,而是她想起了百里玉衍。
那日在镇北王府遇到他,知他尚未离开北宫王朝,只是事隔多日,他再没来见她一面。
他还在怪她当年决绝的离开吧?
唇角扬起一抹自嘲的笑,便是不怪了又如何呢?自己已是残花败柳,怎么还能配得上他。想起那张干净的如同谪仙般的脸,她心痛的一阵抽搐。
她自认是自制力很强的人,可那夜究竟为何,她竟会稀里糊涂的从了千夙?
千夙……
他如今又在哪儿呢?
北宫雪只觉得成千上万只蚊蝇在耳边嗡嗡乱叫,吵得她脑子乱得根本无法思考。越着急想理清这纷乱的思绪,越理不清,头剧烈的疼了起来。
北宫雪闭上眼睛,想求得一份解脱。
“雪儿姐姐,你怎么了?”暗影见她表情痛苦,担心的问道。
闻言,北宫雪幽幽的睁开了眼睛。
她怎么了?她究竟是怎么了?怎么会如变成一个如此不知廉耻的女人?若是将来辰儿知道自己的母亲竟与别的男人苟同,也会嫌弃她的吧?
眸中透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我也不知道我怎么了。”
从房中出来,北宫雪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不知不觉中,走到了北宫城外一处荒凉的郊野。杂乱的草丛中,一间破落的木屋,看起来已经荒废很久了。
北宫雪淡淡的望了一眼,继续向前走去。
不远处,是一个凉亭。
这个凉亭据说正对着西凉的方向,当初刚听说西凉新帝登基时,她便经常来到这里,远远的眺望西凉的方向。那时她还不知登基的皇帝是百里玉衍,她害怕听到百里玉衍重伤不治的消息,所以不敢问。
那段时间虽然心痛,却有希望。
如今,连希望都没有了。
“驾!驾!”策马扬鞭的声音灌进耳朵,她不由自主的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却见一个蓝衣男子疾驰而过,马蹄扬起官道上厚重的黄土,遮住了视线。
她望着那道迅速消失的背影,皱起了眉头。
杜铎?
从城外回来,她去了漱芳斋,刚进门,正巧遇到慕容婉儿出门。
“掌柜的来了。”莫冼言望了慕容婉儿一眼,不怎么友好,“您来的正好,慕容姑娘来找您,碰巧您不在,这正要走呢。”
北宫雪一笑,大方得体,“慕容姑娘既然来了,就请进屋坐吧。”
“好。”慕容婉儿态度温婉了许多,不再像原来那样,仇人见面似的,事事针对。
两人进到铺子中坐了下来,恰巧槿羽不在,北宫雪便吩咐莫冼言端茶水来。莫冼言没好气的扫了慕容婉儿一眼,转身去端水了。
“慕容姑娘别介意,他没恶意。”北宫雪失笑,无奈的对着慕容婉儿解释。
“无碍。”她倒也难得的通情达理,并不介意。
北宫雪这才放心的笑了笑,将桌子上摆放的点心往慕容婉儿面前推了推,“这些点心虽然算不上什么绝色,却也是难得一遇的佳品,慕容姑娘若不嫌弃,尝尝吧。”
“若姐姐不嫌弃,直接唤妹妹婉儿吧。”慕容婉儿说道。
她比北宫雪还要年长两岁,此时称她为姐姐,全然是对她的敬意。自从那日她不顾自己安危出手救了她,她对北宫雪彻底改观了。
当年百里玉衍受伤一事,她只是片面的看到她出手伤他,却不知其中的缘由。就此将她定义成忘恩负义的小人,未免太过武断。加上这些日子来自己对才的了解,更加觉得她当初也许是有自己的苦衷。
这么一想,当初她介怀的事情,竟然就这么放下了。
“今日来,我是有事情想告诉你,关于当年那只九头舞凤钗一事。”慕容婉儿道出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