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冷夜,火堆的余温似能烫伤他的肌肤,他从一个士兵的腰间取出佩剑,将那剑尖直刺火堆之中,剑尖撩动,火星子四处飞溅,那样子似在寻找些什么东西。
众士兵围在轩辕琛的身边,敛住呼吸,整个山麓之间虽是铁甲林立,却是噤若寒蝉。
轩辕琛在火星子中刨了一阵子后,当他看见那方已被烧得面目全非的披风时,眸色一痛,低声道:“念香……”
沉痛的声音之后,他再度拿着剑在火堆中寻找,一番寻找之后,轩辕琛倏地一下将剑扔掉,铁器坠落的铮然之声让铁凌心下一抖,他猛地朝下吞了一口口水。
轩辕琛盯着那些哗哗啵啵仍旧燃烧着的火星子,良久之后,他眼眸一斜,盯了一眼铁凌,铁凌见状旋即垂下了头,当他以为轩辕琛会将他就地正法时,却见他脚步微抬,那黑色白底的鞋子在他跟前驻足了一下后终是缓缓地离开了。铁凌见状,心中那根紧绷的弦,终是松了开来。不期然中,额头之上与背心之中已然浸出了一身冷汗,寒风一吹,只觉瑟骨的疼。
“大师兄,念香怎样了?”
此时,闻讯而来的念梅与念可也到得了连云山的山麓处,念梅在见到从人群中颓然而出的大师兄时,一个跨步上前担忧地问道。
轩辕琛眸色深沉,脸上毫无表情,一双唇瓣因着疾驰而变得微微苍白,他闻言抬眸睨了一眼念梅后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于她身边擦肩而过。
念梅心下陡然一惊,她握住轩辕琛的臂膀摇头道:“大师兄,我真的没有说,我不知道皇后娘娘是如何知道这件事的,我真的没说……”
念可见状也跟着解释起来:“大师兄,七师姐真的没有说,我可以作证的。”
轩辕琛停住了脚步,他垂眸看向念梅拉住他胳膊的手,他方才在火星子中一阵寻找,也没有找到半点玉佩的踪迹,念香的金丝玉乃是玉中极品,绝非火焰可以烧毁的,既然那火堆之中没有玉佩,那就说明铁凌烧得根本就不是念香,他之所以做出这样一副哀伤的样子,只是为了给母后看而已,让她以为念香已死,那么今后,念香的生活就会平静很多,至于念梅,她也该为自己的刁蛮骄横吃吃苦头了。
轩辕琛冷漠抬头,将念梅的手扯开,他依旧沉默无语地朝前行去。
念梅却不甘心,直奔上前再次握住轩辕琛的手臂,眼眸一眨,泪海似泄闸的洪水一般肆意而出,她声嘶力竭地问道:“大师兄,究竟为了什么,你会喜欢她,她到底哪里比我好?”
轩辕琛鹰眸一抬,滞住脚步,低声回道:“她没有你美丽,但是,她的心事善良的,是宽广的,你明白么?”
说罢,他再度扯开念梅的手,缓缓抬步朝前行去,乌云在此时渐渐散开,月亮露了出来,一拢月光之下,蓝色的身影虽然依旧挺拔,却是比往日修长了太多。
善良,宽广……
念梅眨着眼睛,泪水不断地流出。
这便是大师兄喜欢念香的原因么?就这么简单?
银白月光之下,绿衣女子的身子愈发的纤弱,她一直凝望着那抹渐渐远去的蓝色身影,眸中盈满了泪花儿,直到许久以后她才回过神来,回过神后她眨了眨,晶莹的泪珠挂在了长长的睫毛之下。她无力地转身朝着那堆依旧散发着火热气息的火堆走去,每走一步都沉重万分。
火堆之旁余热灼人,念梅望着那艳红的火星子颓然地跌坐在雪层之中,华山之巅,她是曾想过毒害念香的性命,但是后来大师兄因着这事整整几个月没有理会她,甚至不让她跟在身旁,他的置之不理只让她觉得生不如死,于是,她妥协了,大师兄喜欢念香那便与她一起好了,可是,那夜大师兄却说让念香做他的唯一,当她听见这话时让她瞬觉坠入了地狱之中,她不要成为大师兄生命中的过客,因着担忧,她方才想找到念香比试,可是她发誓,她真的没有再想过要害死念香,她真的没有啊!
“念香,我真的没有想过要害你,真的不是我啊,你在天之灵可否向大师兄托个梦,说不是我做的?嗯?”念梅凝望着火堆,似觉火堆之中已有森然的白骨,那白骨幻化成了念香的摸样正在朝她哭泣,诉说自己的无辜。
“呜呜……”
夜色无边,雪花纷落,皎洁的月色洒满银辉,明天,或许仍旧是一个艳阳天,只是,有些人已经不似以前那般了。
无助的念梅倒在冰凉的雪地之中哀声痛哭,似寒冬腊月里早零的花朵,残缺而凄清,那凄厉的哭声让立于旁边的念可也陷入了悲伤之中。
她凝望着时红时暗的火堆,在心里默念着,念香,一路走好!
此时,已在村落之中找到借宿之地的田秋香一个激灵从床上翻坐起来,她摸了摸颈子眼皮狂跳道:“我怎么觉得有人在咒我死呢?”说罢,她挑眉,透过木制十字窗格看了看天上的月亮,摇头道:“真是个奇怪的梦。”
叹声气后,田秋香再次倒在床上,将被子蒙住头部,呼呼大睡而去。
翌日,太阳透过云彩将阳光洒满大地,田秋香睡够之后便辞别了村里的人踏上了回岭南的归程。
由于没了马,田秋香只能靠脚程南下而去,因着对家里人的思念,田秋香也加快了行程。
行路半个月后便到得了岭南与燕北的交界处,由于燕北情势已定,已没有来时的兵荒马乱了,城镇之内商铺重立,赶集的人们摩肩擦踵,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看着人们喜庆的面容,田秋香也觉得快乐,不过,一旦想起逝去的轩辕宇,心中却也渗出些许阴霾之气。
这一日,田秋香刚巧到了一个名为玉城的边界小镇,十几日以来,燕北的天气都十分晴好,因着南下的缘故,气温也回升了一些。不过,当田秋香刚刚用完午膳后,踏出酒家没多久时,天上顿时乌云密布,层云翻滚,湛蓝的天空之中瞬时厚重起来,压低了苍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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