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朵倒有些紧张,担心遇上谭家人。
忙侧脸去瞧。
谭德金和六桔也听见了,都抬头去看。
五六个男子闯入了父女三人的视线。
走在前面的两人二十岁左右,手拿弓箭,身着劲服,一蓝一紫。
两人边走边说话,表情十分愉悦。
间或清朗的笑一两声。
跟在他们身后的三个男子也是一身短打,手中提着野兔野鸡和獾子。
看样子是上山打猎的。
五人也看见了七朵他们三人。
他们只是扫了眼,就继续说话。
七朵见不是谭家庄人,也松了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
最后一铲子下去,肥嫩的竹笋露出俏脸。
“这卖不卖?”男子清亮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七朵眸子一亮,立马抬眸。
浓眉大眼,健康的麦色肤色,五官线条清晰,相貌堂堂。
正是方才身着蓝色劲服的男子。
面相忠厚。
男子手所指的正是那堆竹笋。
“卖。”七朵立马站直了身体,清楚的答。
当然卖,为何不卖。
此时卖了正好,不会担心被谭家人发现,多好。
谭德金与六桔尚在发愣。
他们对竹笋的认知为零,还在半信半疑中,却忽地有人说要买,脑子一时转不过来。
不过,六桔见对方全是男人,只是扫了眼,忙又垂头去挖笋,不好意思再抬头。
七朵也没想到生意这样快上门。
十分激动。
她可没六桔害羞的觉悟,心里在盘算着如何做成这笔生意。
“对,卖。”谭德金憨厚的对男子笑笑。
蓝衣男子轻颔,也不多说其他,只问,“全要,多少钱一斤?”
全要!
七朵更加激动。
她站在谭德金身后,借着他宽厚的身体平复了下激动的情绪。
对于竹笋的价格,她还真不知道。
原本打算明儿去集上打听一下,看人家卖多少。
谭德金和六桔俩人回头看七朵。
他们更一无所知。
“爷,您开个价吧。”七朵微笑着说。
看对方的衣着打扮和气派,不像是普通农家人。
客气的称呼一声爷,倒也不为过。
一次性要这样多竹笋,定是知道它的价值。
既然自己不知道价,就不胡乱开了,让他自己说吧。
蓝衣男子对七朵的话略显意外。
他多看了几眼七朵一家人。
“四百文。”男子正色道。
七朵侧脸问谭德金,“爹,这些笋不知有多少斤?”
“七八十斤。”谭德金目测。
七朵唇抿了抿。
差不多五文一斤。
好便宜!
“您看,这笋是我们刚刚挖出来的,特别新鲜,这价钱也的确少了些。
我也不多要,您加两百文吧。”七朵说道。
蓝衣男子唇角微勾。
看似忠厚的眸子滑过精明的眸光。
“小姑娘,你们可能没卖过竹笋吧。
这在集上卖,最多也只有五六文钱一斤,像我买得多,价钱还可以更便宜。
我就是瞧你们挺辛苦,才特意将价钱定得比较高,且现在卖,不用挑去集上,省了很多力气和功夫。
要是你们觉得不合算,那就算了吧。”男子说道。
话毕,他抬脚就走。
好像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没想到男人也这样伶牙利齿,还斤斤计较。
但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十分在理。
七朵暗暗腹诽。
“咳,请问爷一次性要这些,不知是自己家里吃,还是卖呢?”七朵忙留人。
听男子说话的口吻,极可能是做生意的。
若真是做生意的,倒可以攀些交情。
但不确定他真实的身份,故试探一下。
“哈哈,要是家里吃,哪儿要这些。”一直未说话的紫衣男子朗声笑。
他的眸子飞快扫了眼默默挖笋的六桔。
七朵眸子变亮,“不知爷是做什么生意的?”
蓝衣男子眸中多了抹兴味。
这小丫头倒有意思,卖个笋,还问人家做什么生意。
难道这笋还挑人卖不成?
他十分想知道七朵问这话的目的。
三个随从模样中的一人,抬了抬下巴,骄傲道,“小姑娘没眼力,这是咱们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
咱们少东家能看中你们家的笋子,那是你们的福气,知道嘛,还在那儿讨价还价的。”
蓝衣男子名叫徐佑轩,是春风得意楼掌柜的儿子。
春风得意楼!
七朵在心里笑开了。
记得沈伯母说过,这是桐林县城最大的酒楼啊,且还有分号。
“原来是少东家,失礼。
看少东家十分面善,相信不会骗我这小丫头,四百文全给您。”七朵不去计较随从的嚣张无礼,笑眯眯的说。
她这儿高兴,没注意到谭德金面上的表情有些奇怪。
面善!
紫衣男子看了眼徐佑轩。
悄悄背过脸去笑,果然一副忠厚老实模样。
徐佑轩没想到搬出春风得意要楼的名号,七朵会如此干脆的卖了竹笋。
“少东家,我们这儿还有些刚采的蕨菜,也可以便宜些给您。”七朵将篓子里的蕨菜亮了个相,开始推销。
徐佑轩将蕨菜拿了把出来认真瞧。
“行,这点儿蕨菜,给五十文吧。”徐佑轩点头。
七朵也不计较,爽快的应了。
徐佑轩吩咐身后一个随从数钱给谭德金。
谭德金接钱的手有些哆嗦。
随从们拿出身上携带的两个大布袋子,开始装竹笋。
七朵有些愣,这些人随身带钱,带袋子,倒像专门出来采购的。
不过,她的心思不在这。
“少东家,您看我们的东西又好又便宜,过几日,我们再给您送些竹笋和蕨菜好不好?”七朵眨了眨眼睛,问。
她是想与春风得意楼建立起长期供货关系。
现在是竹笋,将来可以是蔬菜,山珍,鱼虾蛋等。
徐佑轩终于明白七朵爽快的目的了。
小丫头,还挺精明的!
看七朵的眼神,少了几分轻视。
“那得看你们的东西,到时再说吧。”徐佑轩淡淡应了。
既未拒绝,又没答应。
算是个活络话。
但对七朵来说,十分满意。
下次去春风得意楼,可以打着找少东家的幌子。
至于东西的质量,那是绝对有信心!
“多谢少东家。”七朵真诚道了谢。
等徐佑轩一行人走远。
六桔一把抱了七朵,开心的呼,“朵,咱们挣钱啦,挣钱啦!”
“呵呵,是啊,咱们也是有钱人啦。”七朵眯眼笑。
谭德金的面色有些发沉,淡淡道,“时辰不早了,我们先回吧,明儿再来。”
七朵这才看向他。
“爹,挣钱了您怎么不高兴呢?”她好奇的问。
“高兴,走吧。”谭德金咧了下嘴笑。
只是那笑容却比哭还要难看。
七朵与六桔俩人满心疑惑的对视一眼。
挣钱的愉悦心情淡了几分。
几人下山时,为了掩饰,捡了些松球放在篓子里,背了回去。
七朵他们三人的脚刚踏进谭家的大院。就觉着后背冷嗖嗖的。
有不好的预感。
“你俩下次别乱跑。”谭德金故意高声斥着两个女儿。
他先将螺蛳送了回来。
再次出门是打着找七朵姐妹的借口。
七朵和六桔将松球送往厨房边的柴屋。
这地方的松球内无可吃的松子,但可以做柴火来烧。
杨氏听到声音,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哟,桔,朵,你们俩可算是回来了,挖到人参没?”杨氏关心的问。
面上无嘲讽的笑容。
眼神里真的带着关心。
语气十分亲昵。
六桔苦笑着摇头,“哪儿有那样容易。”
杨氏轻叹一口气,低声道,“唉,真是难为你们了。
别说人参,就是一般的药草也不容易挖。”
“是啊。”六桔低声应。
七朵看着杨氏蹙眉,
亲切的杨氏,让人好不习惯。
“二娘,您忙,我们回了。”七朵牵了六桔的手,准备离开。
杨氏看了眼堂屋方向,压低声音,“奶奶的病又犯,你爷回来了,你们俩小心些。”
七朵瞬间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赵氏可能会将犯病的原因,算在自己一家人头上吧。
只是,杨氏今儿怎么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要看笑话吗?
怎会善意的提醒呢?
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六桔看了眼七朵,她也同样迷惑。
姐妹们俩人有些忐忑的向月亮门那儿走去。
西厢那,吴氏靠在门框上,大着嗓门叫,“六桔七朵回来啦,挖着几棵人参啊?”
七朵扭头瞧。
吴氏脸上的带着嘲讽的笑容。
不等她们俩回话,杨氏从厨房探出头来。
杨氏冲着西厢那边开口,“三娘,桔和朵那是懂事儿,你在那儿说风凉话有什么意思。
娘刚睡下,可别将娘给吵着了。”
而后又冲七朵姐妹挥手,“快回去吧。”
“二娘好奇怪。”六桔低声咕哝一句。
“的确。”七朵撇嘴。
俩人绕过堂屋,快步回了家。
谭德金没回来,看样子是去堂屋陪谭老爷子说话了。
六郎也起了床,正坐在椅子上喝药。
精神明显好了很多。
“娘,我们回来了。”七朵笑着说,并去摸了下六郎的头,“六郎,感觉好些了没?”
“三姐,我好多了。”六郎十分乖巧的应。
徐氏看着两个女儿小脸红朴朴的,额前的头发都被汗湿,不由十分心疼。
“下午累坏了吧。”徐氏柔声问,并对二霞吩咐,“霞,快去弄些热水来。”
“大姐,不用,我们一点儿也不累。”六桔笑得眼睛都看不见,凑近徐氏耳边低语,“娘,我们挣钱了。”
“啊,怎会这样快?”徐氏惊喜的问。
不敢信。
“六郎去看门。”六桔甜甜的笑。
六郎眨了下大眼睛,拿着椅子去门口。
七朵则和徐氏、二霞、六桔进了内室。
钱一直放在七朵身上。
从袖笼里拿了出来,还真沉。
看着四串多铜板,徐氏和二霞都不敢相信眼睛所见,忙问是怎么回事。
七朵低声说了得钱的经过。
“娘,大姐,我与春风得意楼的少东家说好了,下次有东西,都可以送过去。
只要东西好,他都会收下的。
听沈伯母说,春风得意楼是咱们桐林县最大的酒楼,生意好,它需要的量肯定大,将东西卖给他们,省时省力。”七朵兴奋的说着。
只是说完后,发现只有二霞神采奕奕。
徐氏面上的表情也有些怪,与谭德金当时差不多。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赚钱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