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殿试,以儆效尤!

宝翎虽然心狠手毒,却是未曾见过这种场面。

她刚刚就差那么一点,就掉坑里喂毒蝎!

两条腿,软成面条,站立不住。

两个差役一人拽着她一条手臂,往林子外拖。

差役头领胡聪看一眼坑洞,都是毒蝎子,哪里敢捞人。留下四个差役,“那些东西爬出来,用火烤了。”然后直接往外走,“明日一早,再来坑里捞人。”

宝翎被拖出来,梅园外的灯火刺得她闭上眼睛,一个激灵,恢复神智,她挣扎着出声道:“放肆!我是宝翎公主,你们有何资格抓拿我!那两个人是商枝杀的,你们去抓商枝,她就在林子里,你们快派人去搜!”

胡聪听到宝翎的身份,握着刀柄的手一紧,上下打量她一番,没有看出特别之处。而且宝翎公主被禁足一事,他们在官署里都有所耳闻,不知道她身份的真假,很大程度上为了开脱罪名编造身份。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赦免!”胡聪拿着一把沾满泥土的匕首,在宝翎面前展示,色厉内荏道:“这把匕首是你的?现场只有你一个人,有什么冤情,等开堂再伸冤。”

宝翎脸色难看,突然挣开两个差役钳制的手,往梅园大厅里跑去,直接奔上二楼,推开雅间的门,里面空无一人。四方桌子上,摆着六样吃食,全都已经冷却,一口都没有碰触过。

她怔怔地站在门口,一种被舍弃的荒凉感,再次漫上心口。

这种时候,她多么希望他能够陪伴在身边。

脸颊上一片冰凉,她抬手一抹,不知不觉间满面泪水。

“在这里!”差役的声音响起,上前将宝翎带走。

宝翎失魂落魄,被拖拽着回天牢。

胡聪心里没有底,如果抓来的真的是宝翎公主,那该怎么办?立即去找曹大人,将宝翎的身份告诉他。

曹大人面色一变,疾步去牢房里远远看一眼,他认出的确是宝翎!

“真的是。”曹大人忍不住叹气道:“今年是怎么了?一个两个都是朝廷大员,这下更了不得,当朝公主!”曹大人指着胡聪道:“你啊你!事关皇亲国戚,你该将人押送宗人府。”

何必揽着这个烫手山芋!

一个处理不好,引受害者亲属喧闹不公。处理好了,按照律例定罪,岂不是将宫里的人给得罪了?两边不讨好!

胡聪也心里害怕起来,他真的把公主给抓了!

曹大人问道:“遇害者是谁?”

“属下询问梅园管事,他认识遇害者,是兴宁侯府长房老夫人文氏。”胡聪也觉得这件事棘手的很!

曹大人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哪都有文氏,哪都有兴宁侯府!”

上回死的是张涵嫣,如今直接是文氏。

“你去兴宁侯府,告诉他们文氏身亡,明日认领。”曹大人决定试探一下兴宁侯的态度。

“是,属下这就去办。”胡聪立即去兴宁侯府通知。

——

兴宁侯府。

兴宁侯与朱淳坐在书房里谈事。

朱淳遭受嘉郡王妃的打压,在京城贵族圈子里混的尤为艰难。以前称兄道弟的人,都是正经嫡出,日后继承家业的人。因为他之前会是郡王府的继承人,因而他们能够接纳他。如今嘉郡王妃直接言明,在宗室挑选继承人,狠狠打朱淳的脸,以前交往甚密的人,都疏远他。

朱淳愤懑地一拳锤在桌子上,“早晚有他们后悔的一日!”

嘉郡王与嘉郡王妃已经年迈,又还能活多久?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人,能斗得过他?

兴宁侯觉得流年不利,事事不太顺遂。

他手里捏着元晋帝的把柄,得元晋帝庇护,却不得他重用,手里并无多少权利。心里不甘,暗地里扶持豫王,哪里知道豫王因为灾银一事栽倒,再也没能爬起来,如今更是废了手,与皇位无缘。

兴宁侯长叹一声,为豫王谋事,得罪礼王与襄王,他就是想要另择主子,未必能得他们器重。

嘉郡王府原来是朱淳的囊中之物,死去的人突然冒出来,宁雅的孩子也紧跟着浮出水面。无欲无求的嘉郡王妃,突然性情大变,打压朱淳。

兴宁侯觉得他们需要从长计议,“嘉郡王妃对你不能释怀,你这段时间收敛一点,最好与你那个外甥交好,若是得他看重,嘉郡王妃不会对你赶尽杀绝。也许,郡王府最终落在你手里。”

朱淳陷入沉思。

这时,兴宁侯夫人带着胡聪与两个差役进来。

“侯爷,大理寺来人了。”兴宁侯夫人站在兴宁侯身后。

兴宁侯疑惑的看向胡聪,不知这个时候,大理寺来人为了什么事?

胡聪直接道:“侯爷,文氏在梅园死了,明日一早,您去认尸。”

兴宁侯惊诧地看向胡聪,“你说谁死了?”

“文氏。”

兴宁侯倏然看向兴宁侯夫人,她连忙说道:“大伯娘从嫣妹死了,她隔三差五去梅园听戏。最近这段时间不知道怎么的,每天都去,今夜也照常去了。她毕竟是长房的人,又是长辈,她的事情我不好插手去管。”

兴宁侯点了点头,表示他知道了。缓缓地问胡聪,“凶手抓到了吗?”

“在场的嫌疑人是宝翎公主。”胡聪说这句话时,目光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兴宁侯。

兴宁侯收紧拳头,下一瞬,他松开掌心去端茶,杯盖拂去热气,垂眼说道:“有劳你跑一趟,我明天去梅园。”

胡聪没有错过兴宁侯收紧的手,虽然后面借着端茶掩饰,也能看出他当时很意外。但是表现的很平静,文氏对他来说是无关紧要的人?

胡聪想到这里,带着差役离开。

差役一走,兴宁侯脸色阴沉下来。文氏虽然无关紧要,但她是兴宁侯府的人。宝翎将人杀了,打的是兴宁侯府的脸!

“这中间会有误会?”朱淳觉得宝翎不会无缘无故杀文氏。

兴宁侯因为豫王手臂被废一事,他就想另择其主,如今传出宝翎杀文氏的消息,内心更坚定。

“开堂审讯之后,就真相大白了。”兴宁侯一副公事公办的口吻。

朱淳领会到兴宁侯的意思,不包庇宝翎。

眼见天色不早,兴宁侯府出事,朱淳向兴宁侯告辞。

他一走,兴宁侯夫人道:“文氏死了,我这心里发慌,总觉得张涵嫣的丑事暴露出来之后,咱们侯府就没有一件顺畅的事情。”

兴宁侯深以为然,“事情总有转机。”

“侯爷,皇后与豫王靠不住,咱们侯府该怎么办?”兴宁侯夫人很后悔,当初让侯爷参与那一件事情当中,虽然得圣宠,却也遭受天子的猜忌,“我想替珊儿、芸儿挑选亲事。”

兴宁侯也觉得独木难成舟,沉吟许久,他开口道:“将珊儿嫁给礼王。”

“侯爷!”兴宁侯夫人不赞同,文娴嫁给礼王就死了,张雪姗嫁过去多晦气?

凶手虽然是朱淳的人,推出刺客顶罪,就这般结案了,觉得皇家无情。即便文娴做出丑事,她也是礼王妃,草草结案根本没有顾及文娴的体面,也足以说明礼王不得皇上器重。

“礼王妃刚死,珊儿嫁过去会惹闲话。我倒觉得秦家可以。”兴宁侯夫人心里有盘算,秦家护短,只要珊儿安守本份,到时候万一侯府出事,他们也能帮扶一把。

“我再想一想。”

兴宁侯夫人心里却拿定主意了,打算挑个日子,找蒋氏探探口风。

——

商枝带着沈秋与龚星辰,一起从桃林另一边给绕出去。

马车已经在山脚下等着,一行人坐上马车,商枝连忙拿出茶壶,拔出木塞子,取出一只茶杯倒茶,一口气喝完。

沈秋疑惑的说道:“小姐,您怎么知道后山还有一条路?”

商枝在知道文氏与宝翎挖坑放毒蝎招待她的时候,她就猜到宝翎一定会来。因为在太后面前,宝翎吃了闷亏,若说之前是想要报仇而已,如今对她就是恨之入骨了,以宝翎睚眦必报的心性,一定会想要看她惨烈的下场。

商枝就摸清梅园的地形,找到一条从后山下去的路,这样事发之后,从梅园正门出来,一定会被人排查。而沈秋在大厅里动过手,容易被人指认出来,最好的方法就是另寻一条路。

她在山里采药走惯了,方向感很强,真的给她找到一条路。

“我特地来林子里摸过地形。”

沈秋还有一事不解,很疑惑,“我们身形相似,但是长的不像,您不担心被认出来?”

“不会。”商枝很笃定,这也是为什么,一开始她会一个人下马车去大厅,就是故意在文氏和宝翎面前露脸,让她们看见她的穿着打扮。正好又是晚上,光线本来就不太强烈,在看不清楚脸的时候,人下意识会辨认对方穿的衣服。

她开始打算找一个理由离开大厅,正好龚星辰跟过来,又被宝翎派来的人追踪,她便有一个理由离开,将龚星辰送出梅园。

这个时候,她就让沈秋低着头一个人进来,宝翎看着沈秋和她一样的穿着打扮,不会起任何的怀疑,因为在她们的心里,商枝是不知道她们的打算。而文氏惯常喜欢坐在角落里,沈秋错开文氏的视角,坐在她固定的位置,这个位置也是文氏特地给她留的,不会让被人给占去,因为文氏安插进来的优伶不认识她,这是文氏给刺杀的优伶一个暗号。

宝翎与文氏将她置于死地是势在必得,所以宝翎看见她并没有在大厅的时候,一定会被她的挑衅给刺激,继而下来亲自动手。

她送龚星辰去马车上时,给他一包迷药,让他到时候引开宝翎带去的护卫给迷晕,她亲自引宝翎去坑洞。宝翎知道坑洞的位置,商枝才故意在林子里乱转,激怒宝翎,让她失去理智,记不住方向,掉进坑洞里。文氏那一边,传递假消息给护卫,将文氏引过来,沈秋动手让文氏将人撞进坑洞里。

只可惜,让宝翎逃过一劫,还没来得及动手,梅园管事请来的差役给坏事了,只能先离开,免得被搜捕出来。

商枝唇边浮现一抹冷笑,宝翎死不了,她也能消停一段时间吧?

毕竟她还在禁足呢,偷跑出宫,违背太后的命令,也会受到一定惩处吧?

龚星辰脱掉靴子,看着有点红肿的脚踝,皱眉说道:“这林子黑魆魆看不清,地又不平,我把脚给崴一下。幸好你给的迷药有用,一包药粉全给放倒了,不然我准得被他们当鸡仔宰了。那些人倒在林子里没事吧?被差役找到怎么办?”

“那些护卫也不知道文氏怎么死的,他们是奉命捉拿我,差役抓到也不碍事。”商枝凑近检查龚星辰的脚踝,只是伤着筋,拿着帕子擦擦手,“回去后给你冷敷,过两天用舒筋活络的药酒擦一擦,不用多久就能好。”

“不太痛。”龚星辰尝试在地上踩一踩。

“现在不痛,你加重伤势,明天起来有你罪受。”商枝靠在车壁上,按着被冷风吹刮疼痛的耳根,心里放松下来,没有宝翎捣乱,薛慎之能够安心的殿试。

回到屋子里,商枝去药房取来硝石,在一个大盆里倒一些水,将硝石倒进去,将小盆放入大盆,舀一勺水倒进小盆里,半个时辰不到,小盆里的水结冰。

商枝取出冰,用绢布包裹住,然后给龚星辰冷敷。

“你们的布庄弄得怎么样了?”商枝询问起龚星辰。

龚星辰眉飞色舞道:“我们盘下一个经营不下的染坊,包括布庄,绣房,里面有工人与绣娘,我们已经在经营,再雇一些人就差不多了。”

“什么原因经营不下去?”

“他们太差劲,一个染坊,只能调十种不到的颜色,太过单调,如何经营得下去?”龚星辰被魏娇玲带着去魏家染坊转悠一圈,“魏家能调二十多种,魏娇玲虽说是魏家子女,却也不能得到秘方。我与魏娇玲合计过,她懂的,我懂的,加一起才十几种,远远不够,我想去走访收购几家染坊,能不能买到秘方。”

“难!”商枝问,“你们这十几种都染出来了?”

龚星辰挠了挠头,愁眉苦脸,“色彩不纯,还在调试。”

“你们是接手别人现成的染坊,里面有老师傅,他们知道如何调试比例,怎么会色彩不纯正?”商枝反问。

龚星辰苦恼道:“我也是听别人说的,真正要调出想要的颜色,还得需要时间。”

“明天我去看一看。”商枝觉得肯定是有哪些环节错了。

龚星辰对商枝很有信心,连连点头,“好,我先去睡了,明天一早咱们去染坊。”

商枝无奈的摇头,“真是艺高人胆大!”

等龚星辰洗漱出来,商枝拿着衣裳去洗澡,将衣裳洗干净,晾在腾出来的空房里,用宽大的布巾包裹着湿发,她去薛慎之的书房中,摊开一张宣纸,拿着毛笔,按照记忆里筒车的模样画出来。

商枝一边画,一边思索,十分传神。薛慎之进来的时候,她都不知道。

薛慎之将披风挂在衣架上,站在商枝的身后,看着她在纸上画一个大轮,轮辐外有竹筒,他蹙紧眉心道:“你要造水车?”

薛慎之突然出声,吓商枝一大跳,她扭头看向薛慎之,“你怎么知道?”

“这竹筒是用来装水的?”薛慎之只是猜测。

“对!”商枝拉着薛慎之坐下,和他讲原理,解释用途,“我们要在水流湍急的岸边打木桩,这个大轮就像风车一样,将它的轴搁在桩叉上,大轮轮辐外受水板上斜系一个个竹筒。大轮上半部高出堤岸,下半部分浸在水里,可以自由转动。岸旁凑近轮上水筒的位置,设有水槽。当大轮受水板受急流冲击,轮子转动,水筒中灌满水,转过轮顶时,筒口向下倾斜,水恰好倒入水槽,并沿水槽流向田间。这样不需要人力、畜力,只要水流不断,可以昼夜不停的引水,一天浇灌上百亩的地都不成问题。”

薛慎之听得很认真,他拿着商枝画的图纸,细节上面缺失,只有大概模样。但是如果真的如她所说的那般,在水利上能够得到很大的改善。一旦不再干旱,农业产量也能提升。

“慎之,你会木工,如果能够将筒车造出来,到时候在你为官生涯中能够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商枝有些气馁,她见过筒车所以知道原理,但是没有造过,根本没办法下手。

薛慎之漆黑的眸子亮得惊人,他拿着图纸,哑声道:“我试一试。”

商枝提议道:“你可以看一下手摇水车,拆开看它的结构,我想它们大体上是没有什么差别。”

薛慎之‘嗯’一声,目光不离图纸。

商枝将图纸收回来,“还有几日就殿试,你先温书,等殿试后再研究。”

薛慎之无奈地应下,其实已经将她画的图纸全都记在脑子里。

商枝看着他疲倦的模样,知道这些天他一直在曾府,“饿了吗?你去洗漱,我给你做一碗面。”

薛慎之低声道:“好。”

商枝将图纸收起来,去厨房拿出挂面,突然想起楼夙问她会不会做阳春面。

心思一转,商枝放下挂面,取下围裙穿上,舀两碗面粉放在盆里,在柜子里端出一碗熬得香浓的鸡汤出来,这是她打算明天早上煮面条用的。又在篮子里拿两个鸡蛋磕在碗里,搅成蛋液倒入鸡汤里面,慢慢地把面粉一点点揉好,制成细长的面条,放在沸水里煮。将剩下半碗鸡汤放在小炉子里温热,放半勺浓香的酱油,一勺猪油,盐。一筷子将面条捞出来,放进碗里折两下,洒上一把葱花。将洗干净的几颗水嫩青翠的青菜,在沸水里滚一下,铺在面条上。

薛慎之将衣服晾好出来,商枝正好将面条搁在桌子上,闻着扑鼻的香味,薛慎之拿着筷子尝一口,又鲜又香,一碗面条和汤下肚,薛慎之觉得竟然没有饱。

闻着香味出来的龚星辰,摸着肚子道:“妹妹,你不厚道,不给哥做一碗面条。”

“好,给你做一碗。”

厨房里还剩下一把细面,正好够一碗,只是没有高汤,只能用清汤,不一会儿功夫就端出来。

龚星辰呼噜呼噜的滋溜面条,咋咋呼呼地说道:“好吃!太好吃了!”舌头都快要撸不直!

商枝弯眉一笑,“如果是高汤,还要美味。”

她决定将阳春面的秘方教给酒楼的厨娘。

虽然是清汤,龚星辰很赏脸地吃的干干净净,依旧有些意犹未尽。

龚星辰舔一舔嘴唇,端着水杯漱口,喝两口水,将嘴擦干净,他揉着肚子去里屋睡大觉。

“我明天还要吃这个面!”

商枝无奈的说好,明天早点起来去买骨头熬汤。

第二天,龚星辰如愿以偿吃到阳春面,高汤做佐料,果然好吃到舌头都要吞进去。一连吃了两碗,才浑身舒畅。

他带着商枝去染坊,到的时候,工人已经全都在染布。

商枝看着院子里高高挂起来沥干的各色布料,视线停留在堆在角落里染色失败的布料。

“莲红色,桃红色,银红色,水红色染不出来。都是用红花饼做的原料,份量调制得很好。”龚星辰扯出来半截布,可惜道:“这是上好的蚕茧丝,染坏就得丢了。”

商枝失笑道:“你如果是其他的染料,这一批布可能就废了。但若是红花饼染的,我有办法挽救。”

“真的?”龚星辰高兴地不行,这一批蚕丝布染坏扔了,得损失不少银子!

商枝戏谑道:“这秘方一般染坊都知道,你什么都不懂,还敢开染坊,银子放你手里烫手!”

龚星辰理亏,干笑几声,没有狡辩。

商枝抱着一匹红花染坏的布浸泡在水缸里,弄来稻灰水倒进去,浸泡半晌,原来的红色完全褪下来恢复成原来的颜色。

商枝看着手里黄色的蚕丝织就的布,翻个白眼,“你要染那四种颜色,必须用白色蚕丝,黄色蚕茧丝染不了这四种颜色。”

龚星辰懵了,“这样啊?”

商枝斜睨他一眼,看着满庭院鲜亮颜色的布匹,突然想起来现在有一种布匹还没有,那就是毛青布,是在近代的时候才出现,她在史记上看过一段话,国外和边远地区的人都很珍爱青布,将青布视为很贵重的布料,在清朝甚至作为馈赠国外使节的礼品,宫妃也爱穿毛青布,只这一匹布可以卖九两银子。

“不如……你先调染毛青布?”商枝询问着龚星辰,寻常的颜色布庄都有,他们是新开的布庄和染坊,总要有一点新颖或者特点,这样才能快速的打开市场。

“毛青布?”龚星辰听都没有听过。

商枝让他找一个老师傅过来,商枝直接与老师傅交谈,让他先将一匹上等好布染成深青色,不用浆碾,直接沥干,再用掺胶水与豆浆的水过一遍,放在标缸里,稍微渲染一下立即取出来,布上会有隐隐约约的红光。

老师傅道:“我们这里没有标缸。”

商枝:“……”就这样还开染坊?开得下去吗?!

她恨不得拎着龚星辰的耳朵吼一下!

龚星辰触及商枝冒着凶光的眼神,瑟缩一下,硬着头皮上来道:“妹啊,你会制标缸吗?”

标缸的意思是最好的蓝靛,而制蓝靛要用菘蓝。将菘蓝的茎和叶放进缸里浸泡七天,蓝淀就制成了。再加入石灰每天用竹棍搅拌无数次,质量最好的是标缸。而搅动的浮沫撇出来晒干就是靛花,中药名是青黛,可以入药。

老师傅记住制作标缸的方法,两个人商量半个时辰,老师傅基本上算是会了。

“青黛我留着没用,正好给你炼药。”龚星辰嘿嘿傻笑,觉得拉商枝入股是十分正确的事情。

商枝觉得摊上一个傻哥哥,心好累。

从染坊回来的时候,商枝得到消息,宝翎被无罪释放,因为有人给她作证,证明宝翎出现在林子的时候,文氏已经和护卫掉进坑里被毒蝎蜇死,太后亲自派月慈姑姑将她接进宫。

虽然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但是宝翎真的因为杀人而坐牢,丢的是皇家颜面。曹大人得了上面的话,又有人作证,这桩案子就草草的结了。

商枝沉默不语。

这时,云姑姑过来接她入宫。

文贵妃听到文氏的死讯,高兴地饮了几杯果子酒,她对商枝说道:“本宫想知道她死的时候,可有后悔帮助皇后对付本宫!她为在兴宁侯府站稳脚跟,兴宁侯早已选择扶持豫王,担心本宫产下皇子,文伯府便会支持本宫,兴宁侯着文氏给本宫下毒,无法生育子嗣。到头来,她得到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不得善终!”

商枝看着文贵妃眼底的水光,心中百味杂陈,被信任的至亲下毒手,这种背叛的滋味的确不好受。文氏从一开始就错了,她低看文贵妃的手段,想要拢络住兴宁侯府,安稳的过后半生。哪里知道文贵妃反而因祸得福,失去生育的能力,却宠冠后宫。文氏极力想讨好巴结的人,到最后却给不了她任何的帮助。

文贵妃笑了笑,“瞧本宫说的什么话?请你进宫,是带你去看一场好戏!”

话音刚落,就有人来传话,“太后娘娘请娘娘去乾清门。”

文贵妃抚一抚鬓发,对商枝说道:“走吧,好戏开场了。”

商枝跟在文贵妃身后,来到乾清门,偌大的空地里,站满后妃与皇子公主。

皇后阴着脸,看到商枝的一刹,皱紧眉心,一张她未见过的生面孔,想着宫里的传言,她几乎猜出商枝的身份,眼底不由露出怨恨的神情。

不等皇后开腔发难,月慈姑姑搀扶着太后走出来。

嬷嬷拽着宝翎跟在身后,摁着宝翎跪在太后面前。

皇后脸色骤然一变。

“哀家太久没有出来,少了威慑力。有人将哀家的口令当做耳旁风!阳奉阴违!”太后看一眼宝翎,目光凌厉地环顾众人,“哀家禁足宝翎三个月,不过几日她跑出宫去,丢尽皇家颜面。”

宝翎脸色苍白,她跪着磕头道:“皇祖母,宝翎知错了,求求您饶过宝翎这一回!”

“哀家若是饶恕你,他日人人效仿,岂不是乱了规矩!”太后目光如刀刮过宝翎,沉声说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

嬷嬷将宝翎摁倒在地上,拿着廷杖啪啪地行刑。

“不要……啊……”宝翎屁股剧烈地疼痛,她紧咬着下唇,脸色惨白。

鲜血洇湿宫裙,流淌在地上,宝翎无法忍受,尖叫出声,“皇祖母……母后……救救我……好……好痛……宝翎受不了了,快要不行了……啊……”

皇后心里怨恨宝翎连累豫王,到底是肚子里掉下来的肉,看着她凄惨的模样,眼泪掉下来,想要为宝翎求情,太后视线扫来,皇后心里一寒,不敢求情。

宝翎嗷叫道:“母后,救救我……我快被打死了……”

皇后别开脸去,不去看宝翎鲜血淋漓的模样。

宝翎绝望地趴在地上忍受着棍棒,痛得筋骨抽搐,越叫越大一声,仿佛这样就能够减轻痛苦。

众人听着宝翎凄厉地惨叫声,头皮发麻。看着宝翎痛得昏厥过去,又痛醒过来,屁股上一片血肉模糊,全都别开眼,又怕太后斥责,硬着头皮看着三十杖打完,宝翎气息奄奄趴在地上,仿佛随时都能断过气去。

“今日请你们过来,便是好好看一看,违背宫规与命令。”太后眉眼透着凌厉,指着宝翎,“这就是下场!”

胆小的被宝翎的模样,吓得脸色发白,胆大地也见识到太后的手段,心里有一把尺度,知道不能得罪太后。

太后看向高皇后,“皇后,你身为国母,统率六宫,一双儿女却都未教育好。宝翎说你挂念豫王,凤体抱恙,你便好好休养生息,教诲宝翎与豫王。至于这六宫,就由文贵妃代为执掌。”

皇后脸色‘唰’地惨白,“母后……”

“宝翎伤好之后,搬进仁寿宫。她戾气太重,陪哀家吃斋礼佛,修身养性。”太后留下这句话,月慈姑姑搀扶着离开。

皇后始终站得笔挺的身子,不由晃了晃,身后的红姑姑搀扶住她,才没有跌倒。

文贵妃‘咯咯’娇笑道:“姐姐,你可得顾惜着身体。妹妹生性懒散惯了,不爱理事,你可要早点将身子养好,快些掌权,好让妹妹轻松一些。”她‘哎呀’一声,“我一个人只怕管不过来,不如请几位宫妃一起帮忙。”然后当着皇后的面,钦点几位宫妃。

皇后气急攻心,两眼一闭,昏厥过去。

文贵妃觉得无趣,皇后经不起刺激。

商枝看着感恩戴德的宫妃,眸光微微闪了闪,文贵妃是故意这般做。如果皇后在,一个贵妃掌管六宫,难免会惹人嫉恨,偏她请人协助,这样一来她们倒是希望文贵妃长久掌权,这样她们也能沾光。心里暗自心惊文贵妃驭人的本事!

文贵妃打个哈欠,慵懒地说道:“戏唱完了,本宫乏了,云姑姑送商姑娘出宫。”

商枝向文贵妃行礼,看着宝翎被抬走,地上留下一滩鲜红的血迹,见识到如今是皇权至上的时代,心思凝重的离开。

站在宫门外,商枝望着巍峨的皇宫,觉得她太渺小。即便有苏秦两家加持,又算得了什么?一个公主都是说罚就罚,皇后的权利说夺就夺,给她敲起警钟,她们并非没有权利,而是不得民心。

商枝眼中渐渐清明,一个有声望,得民心的人,若是不犯错,就算要问罪,也要再三思量,不会像对待皇后一般,毫无顾忌。

皇家顾惜颜面,同样顾忌民意。

商枝握紧拳头,迫切的希望薛慎之能够过了殿试,然后将水利与农业发展起来,当他的声望与权力高涨到等同国师的地位,或许便无人敢随便动他们。

商枝心里也生出野心,决定将伤寒,霍乱的药物,严格的把控在手心里,再将天花与结核的药物研制出来,推广出去。她在药在,她不在药不在,关键时刻定能保命!

回到屋子里,商枝便开始钻研天花的药物。

天花是一种可以自愈的病,但若是产生并发症,在这个时代便是死路一条。

薛慎之心里担忧商枝,她从宫中回来之后,便将自己关在药房里捣腾。

他却也没有多少时间担忧,因为殿试到了。

殿试这一日,应试者从黎明就要入宫。

薛慎之早早的起来,从里屋出来,商枝已经在厨房里忙碌,看着她眼底的疲惫之色,这几日想必都没有好好休息。

薛慎之从她手里接过锅铲,“我来,你先休息。”

商枝避开他的手,笑着对薛慎之道:“你快去洗漱,就这一张蛋饼,马上就好了。”

薛慎之拗不过她,打水去洗漱。

商枝将稀粥与蛋饼、咸菜摆在桌子上,“时间还早,你慢慢吃,不着急。”

薛慎之颔首,拿着卷起的一张蛋饼细嚼慢咽,吃完一碗粥,蛋饼也正好吃完。

商枝将篮子递给薛慎之,送他出门,“咱们平常心对待,不用紧张。”

“好。”薛慎之轻轻在她额头上啄吻一下,“你这几日累了,回去睡一觉,醒来时,我差不多就回来了。”

商枝点了点头,目送薛慎之坐上马车离开。

薛慎之与贡士一起进入保和殿候考,与以往的考试不同,这一次是元晋帝亲自策问,众人全都紧张得手心冒汗。

薛慎之心里同样紧张,元晋帝是主考官,读卷官都是朝中重臣,太傅,文渊阁大学士,六部尚书,詹事府詹事兼侍讲学士等一干人。

等了两刻钟,经历点名、散卷、赞拜、行礼等礼节,然后颁发策题。

薛慎之展开考卷,上面写的策问是:“朕惟人君,奉天命以统亿兆而为之主,必先之以咸有乐生,俾遂有其安欲,然后庶几尽父母斯民之任,为无愧焉……当直陈所见所知,备述于篇,朕亲览焉,勿惮勿隐。”

殿试只有一日,日暮交卷。

薛慎之看着上面的题目陷入沉思,并没有如乡试、会试一般,不过几刻钟就破题应答,这一次,他足足沉思一个半时辰,才提笔作答。而殿试对字体有严格要求,必须用正体,薛慎之选用馆阁体。

“学生智识愚昧,学识疏浅,不足以奉大问。窃维陛下当亨泰之交,抚盈成之运,天下皆已大治,四海皆已无虞……”洋洋洒洒,写了近三千余字,方才收笔。

此时,已经到下晌,已经有几个人交卷。薛慎之仔细读了两遍,确定没有什么问题,便递交试卷。

受卷官过来收卷,送去弥封官封存。

薛慎之收拾东西,离开皇宫,等待礼部公布名次。

阅卷官一共有八人,每人一桌,所有的考卷得圆圈最多的为佳卷,选择前十给元晋帝,钦定名次。

很快,前十的考卷呈递在御案上。

元晋帝并没有看考卷,而是拿着名单,提着朱砂笔就要圈名钦定名次。

太傅与礼部尚书道:“皇上,微臣觉得这两份文章锦绣非常,只是各有不同见解,难分高下,您亲自过目一番?”

元晋帝挑眉,接过两份文章,看一眼名字,分别是贺锦荣与薛慎之。

他看了两份答卷之后,也觉得难以抉择,各有妙处。

元晋帝问,“贺锦荣的父亲是两榜进士及第,如今是吏部左侍郎,他的才学与他父亲比起来,倒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曾滨皱紧眉心,撇开薛慎之与他父亲的关系,他倒是更看中薛慎之的文章。

“皇上,既然两人的文章都难分高下。不如请两人进宫,您再亲自策问?”曾滨觉得元晋帝只看贺锦荣的父亲与家世,因此来钦点状元,对薛慎之着实不公平。

太傅也附应曾滨的话,“皇上,微臣觉得如此甚好。”

元晋帝摆了摆手,“准了。”

刘通立即宣两人入宫。

薛慎之与贺锦荣在宫门前相遇,两人互看一眼,目不斜视的走进勤政殿。

元晋帝看着两人逆光进来,眯着眸子,看清楚两人的容貌。目光骤然一紧,紧紧地盯着薛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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