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贺平章的下场,别离

永安太震惊,她不知道该怎么反应。

脑子里嗡嗡作响。

僵立在原地。

她怔然看向院子的两个人,耳边回荡香榧威胁贺平章的话。

这一辈子的噩梦,是贺平章赐给她的!

而这个谋害她,加诸她痛苦的男人,却在她的身边扮演着深情!

这般可恶无耻的男人,听着他深情喊她安安,永安心里作呕!

她居然还心疼这个男人,心软地答应他的请求。

如今仔细回想起来,便令人发笑。

是她有眼无珠,还是他演技太高超?才没有看清楚他的真面目?

“那些人当真是你找的?”永安极力的保持着镇定与冷静,质问贺平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贺平章慌了,他做梦也想不到,就这么给撞破他的谎言!

而这个契机,还是他自己向永安求来的。

他捂着嘴剧烈的咳嗽,撕心裂肺,鲜血喷涌而出。

永安脸色苍白,袖中的手指紧紧掐进掌心,冷眼看着贺平章。

好一会儿,贺平章止住咳嗽,满手的鲜血,脸色惨白如纸,“安安,不是你听的那样,这其中有误会。”

他往永安身边走去,妄图向她解释。

“你别过来!我问你,那些人是不是你找的!”永安情绪有一些失控,她失声道。

贺平章摇头,极力否认,“安安,宝翎是什么样的人,你难道不清楚吗?她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刚才我有认下这子乌须有的罪名?你不能只听她的片面之词,就给我定罪,这对我不公平!”

永安冷笑,“事到如今,你还想撒谎欺骗我?在你的心中,我就是如此蠢钝的人?如果宝翎说是你一个人陷害我,我不会相信!她说你与文娴联手,我不得不相信。文娴大婚,我陪她在新房中,她下药迷晕我,将我送给别的男人玷污,那些人就算是将我接走,也是从礼王府后门接走。礼王府是什么地方?周边全都是位高权重,公卿贵族,你一个穷酸书生,如何会出现在礼王府附近?你既然没有在那些人带走我的时候撞破,你又是从何处得来我被玷污的消息,并且赶去救我?”

“我……”

“你想说撞见文娴收买那些人了?你既然早就知道,那又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还是你就在等待这个时机?因为你知道我的身份,而以你的身份,根本就不可能尚公主!一个失去清白的公主,遭受着噩耗,你在身边一往情深,并不介意她不是完璧,多么深情令人感动?你看,你成功了,我今日没有撞破,你真的就能够尚公主,成为一个驸马!”永安嘲讽着,为他的欺骗感到愤怒!

事情并非没有破绽,他去解救她的说辞,就是最大的破绽!但是在那种情况下,她如何去细思细想?而事情过去之后,那一段经历对她来说是噩梦,她又如何会去回忆?便给了贺平章可趁之机!

永安咄咄逼人,有理有据,贺平章步步后退,无可辩驳。

“安安……”

贺平章怔怔地喊着她的名字,似乎除此之外,他说不出别的话来。

“住口!从你口中听到我的名字,令我作呕!”永安双眼通红,怒斥着贺平章,最后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贺平章往前走几步,想要拦住永安,他的身子骨不争气,双腿软倒在地上。

他恼恨的一拳头砸在地上,痛恨自己的无能!

“来人,将人给我抓回来!”贺平章焦灼大喊,如果让永安回宫,他就活不成了!

隐匿在宅子里的四道黑影,倏然朝永安蹿去。

永安听见贺平章的声音,她不敢回头,闷头往全面跑。

马车就停在巷口,只要到马车上,她就安全了!

“啊!”永安脚下一绊,摔倒在地上。

黑衣人瞬间到永安身边,抓住她,往宅子里走去。

永安吓得脸色苍白,她如果被抓回去,贺平章那种小人,不会要她的命,也会将她囚禁起来。

“救命啊!毓秀,救命!”永安大喊,希望留在马车里的毓秀能够听见。

黑衣人捂住永安的口鼻。

“唔唔……”永安拼命的挣扎,一口咬住他的手,黑衣人吃痛收手,永安顾不上喘气,尖叫道:“救命!救救我……啊……”

黑衣人一记手刀劈在永安后颈上,两眼一翻,昏厥过去。

黑衣人将永安往宅子拖去。

毓秀在马车上等得焦灼,许久不见永安回来,超过约定好的一刻钟,她下马车往巷子里走去,远远听见永安的叫喊声,一颗心瞬间提起来,她疾步往巷子深处跑去,正好看见黑衣人将永安给劈晕,拖进宅子里,她捂着自己的嘴,将惊呼声给吞咽进去,掉头往巷子外跑去找救兵。

迎面撞着一个人,毓秀跌倒在地上,抬头看见苏易与苏越,神色一喜。

“苏公子,求求您们救救公主!她被人劈晕拖进墙壁上插着艾枝的一户宅子里。”毓秀哀求着苏易与苏越,再晚就来不及了!

苏越皱紧眉心,他瞧着丫头眼生,“哪位公主?”

苏易却认出来了,他疾步往巷子里掠去,翻墙入内,就看见贺平章咳嗽着吩咐,“将她的舌头给割了,手脚筋挑了。”

这样永安就不会将真相说出去。

苏易拔出长剑掷去,贯穿黑衣人的后背,‘嘭’倒在地上。

“咳咳……咳咳……”贺平章看着这一变故,瞳孔一缩,爆发出一阵咳嗽,指着苏易,“杀……咳咳……杀了他!”

苏易目光一凛,拔出长剑,黑衣人按下一个开关,墙壁上射出箭雨。

苏易捞起永安,挥舞着长剑,抵挡利箭,闪出屋子,利箭最远的射程是门口。苏易将人抗在肩头,目光冰冷的看向屋子,吩咐赶来的苏越,“你去报官。”

永安不舒服地动了动身子,缓缓睁开眼睛,‘嘶’一声,抬手捂着脖子,阻止苏易,“苏公子,求求你不要报官。”

苏易眉心紧拧,放下永安,“他都要割你舌头,挑断你手脚筋,你还要维护他?”

永安目光震颤,她没有料到贺平章这般心狠毒辣!

永安恨不得贺平章去死,她的理智让她保持着镇定,依然坚持着摇头,“苏公子,这是我的私人恩怨,你不用插手。”

苏易看着永安认真的神情,冷笑一声,“是我多管闲事。”大步离开。

永安看着苏易离开的背影,跟在他身后一起离开宅子,毓秀见到她,眼泪掉下来,“公主,您没事吧?多亏苏公子,如果不是他,不知道那些歹人会如何对您!”

永安脸色不太好,她抿着唇望着苏易消失在转角的背影,“回宫后,你备礼去苏府道谢。”

“是。”毓秀搀扶着永安上马车,询问道:“苏公子有将歹徒抓起来吗?放走那些人,到时候又找您麻烦怎么办?”

永安低垂着眸光,报官将人抓捕,审问出来,她被人玷污的事情便藏不住。

母妃在后宫掌权,多少人虎视眈眈的盯着,如果传出她的事情,会连累母妃。

贺平章对她做的事情,就一刀杀了他,难以宣泄心中的恨意!

永安眼底闪过厉色,贺平章要对商枝与薛慎之下手,她到时候再和贺平章清算!

就让他多活几天!

永安心中冷笑,只怕这几日贺平章该要惶惶不可终日。

她被苏易救走,贺平章担心会被母妃报复,寝食难安吧?

“今日的事情,不要告诉母妃,后宫琐事繁杂,母妃管理后宫本来就太劳累,这点小事,就不用她费心了。”永安叮嘱毓秀。

“是!”毓秀连忙应下。

——

商枝与薛慎之在寺庙里住一晚,给每个人求一张平安符。

龚星辰收到平安符,用绳子套起来,挂在脖子上,贴着胸口藏起来。

沈秋藏在怀里,龚星辰递给她一根红绳,“放在怀里容易掉。”

“谢谢。”沈秋接过绳索,套着平安符戴起来。

还有两天要离开京城,薛慎之将两个平安符送去郡王府。

商枝则去秦府。

“老夫人,我给您求一张平安符,您压在枕头底下,菩萨保您平平安安。”商枝将折叠成三角形的符纸给秦老夫人。

秦老夫人小心翼翼压在枕头底下。

商枝接过沉香递来的茶水,浅抿一口,“老夫人,后天我们要启程去杏花村,您若是一起去,简单收拾一下箱笼就好。”

秦老夫人的气色,比之前见更差一点,她瘦弱许多,憔悴而无神。

听说商枝要走,神情有一些恍惚,握着商枝的手紧了几分,“你的表哥将要成亲,眼下我是去不成了。”

商枝记得秦淮订婚了,可商枝不相信秦老夫人是因为这个理由。

从面相上看,秦老夫人的病情在加重。商枝给她号脉,都被秦老夫人避开。

商枝猜想是身体的缘故,秦老夫人受不住长途跋涉。

“好。我要提前给准备一份新婚贺礼。”商枝接着为秦老夫人整理袖子,手指握住她的手腕,不动声色诊脉,心瞬间一沉,秦老夫人的脉象并不好,她的心衰越来越严重,一年的寿命都算长。

商枝神色不变的收回手,仿佛不知道秦老夫人的身体如何。

“我们种的花草都活过来了,许多都长出花苞,再过一个月开出来,一定很美丽。”秦老夫人挣扎着要下床,商枝搀扶着她坐起身,蹲在地上给她穿鞋,扶着秦老夫人站在窗户前。

院子角落里的小花圃,一片绿意盎然,春风和暖,娇媚地花骨朵随风妖娆绽放,空气中都带着花的清雅芬芳。

“这是枝枝为我种的花,以后我想着你就看看这花圃,还能记起你为我种花时的模样。”秦老夫人语气里带着离别的伤感,她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还没有见够商枝,不知道今日一别之后,还能不能再见到她。

秦老夫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泪花,她转过头去,轻轻按着眼角,声音有一点哽咽,“枝枝,不能见到你的婚礼,是我心里的遗憾。对你的人生,外祖母处处充满遗憾,对你只抱着祝福,祝福你与慎之一路平顺,幸福和满。”

她招来绿衣,绿衣捧着一个匣子过来,秦老夫人将匣子放在商枝的手里,“这是外祖母一点心意,给你新婚的贺礼。我年纪大了,最受不得离别的情景,提前将贺礼给你。回去之后,记得要经常给我写信。”

商枝抱着沉重的匣子,点了点头。

秦老夫人微微一笑,“枝枝,你给外祖母做最后一顿中饭吧。”

商枝哑声道:“好。”

商枝做一桌子秦老夫人爱吃的饭菜,秦老夫人的胃口不太好,每一餐就是小半碗的饭,有时候还吃不下,顶多喝两口稀粥。看着满桌子商枝做的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她腹中饱饱的,食难下咽。又有别离之苦,秦老夫人看着以往爱吃的饭菜,更是味同嚼蜡。

这或许是她吃的最后一顿商枝做的饭菜,秦老夫人不想浪费商枝的心意,即使吃不下去,她也强撑着吃下一碗半的饭,胃里就撑胀得难受,一阵阵翻涌想呕吐,她疲累的靠在椅背里,避免压着胃,对商枝说道:“枝枝,你后日要走了,明天还有许多琐碎事情要准备。现在已经晌午,你去见见你娘,她日子也过得苦。”

商枝点了点头,抱着匣子离开。

秦老夫人定定地看着商枝的身影,瞬也不瞬一下,仿佛如何都看不够,一直到再也见不到商枝的身影。

沉香看着秦老夫人脸颊上两道泪痕,眼底布满浓烈的不舍,想问她既然这般不舍,为何不多留一下人在跟前看着?

下一刻,秦老夫人俯身呕吐。

沉香看着秦老夫人呕吐的秽物里带着血,吓得她跌坐在地上,“老夫人,奴婢这就去叫表小姐。”

“回来。”秦老夫人拿着帕子擦拭嘴角,精神气仿佛被抽空一般,虚弱地歪倒在椅背里,“请太医就够了,莫要让她欢欢喜喜来京城,带着伤愁离开京城。”

她这病左右治不好,何苦惹人牵肠挂肚?

沉香流着泪水将屋子收整干净,钟院使过来给秦老夫人诊病,摇了摇头,“夫人若是有未了的心愿,如今可以着手准备了。”

言外之意,可以准备身后事。

秦老夫人早已有预料,所以不再让商枝给她号脉,钟院使的话,并没有让她多意外,“有劳钟院使了。”

钟院使摇了摇头,“我也不曾帮到老夫人。”

沉香将钟院使送到府门口,准备进去的时候,就看见商枝从马车上跳下来,她怀里抱着两个坛子,递给沉香。

“这是我亲手腌制的梅子,胃口不好的时候,可以给老夫人吃上一颗,不能吃多了。另外一坛子,是我晒的果脯,可以给老夫人当零嘴吃。”最后商枝取下胳膊上的包袱递给沉香,声音沉重道:“老夫人只怕时日无多,这里面是我精心给她炼制的药丸,里面我写了一张单子,该如何用药,每日按时给给她服用,放宽心思,等我下次进京来看她。”

沉香的泪水滚滚掉落,“老夫人唯一的牵挂就是您,如今她见您一面,只觉得再无牵绊,对自己的身体并不顾惜,听天由命,有时候心情烦闷身体十分难受,根本不愿意吃药。表小姐,您多劝劝老夫人,您的话,她一定会听。”

商枝沉默半晌,她对沉香道:“你告诉老夫人,让她好好活着,来年杏花开的时候,我来京城看望她,举行婚礼,让她为我证婚。”

沉香点了点头,目送着商枝离开,她抱着东西回去,擦干眼泪,语调轻快,十分欢喜地对秦老夫人说道:“老夫人,方才表小姐送她亲手给您做的零嘴儿。她说让您好好等着她,来年杏花开,她就回京来探望您,请您做证婚人。”

秦老夫人眼眶潮热,看着院子里还未谢的杏花,她连连点头。

“我等着她。”

——

商枝给秦老夫人送果脯后,她去往铜雀街苏宅。

管家开的门,秦玉霜并不在府中,商枝眼见没有别的事情,就在府中等候秦玉霜。

苏易苏越听说商枝来了,匆匆来前院,苏易迈进屋,苏越却是站在门口,踌躇着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妹妹,你来了。”苏易心里很高兴,这是商枝第一次来他的府中,“娘出去了,我派人去找她。”

商枝拉住苏易的袖子,“不用,她出去是有事了。我正好没有事情,留下来与你们一起用晚饭。”

苏易又惊又喜,连忙吩咐管家吩咐厨房里多采买一些新鲜菜回来,晚饭做得丰盛一些。

转瞬,他记起商枝的脾性,若是没有要紧的事情,商枝不会特地来找他们,而且还和他们一起用饭,“妹妹,你今天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商枝含笑道:“我后天要启程回杏花村,今天特意来向你们道别,多谢你们这段时日的照顾。”她从袖中掏出三个平安符,“这是我在国寺求的平安符,你们一人一个。”

苏易收到商枝求的平安符,心里虽然开心不已,却又为即将要到来的别离满腹伤感。他将平安符贴身放好,目光温和地说道:“照顾你是大哥该做的事情。说起来,我们十分惭愧,并没有照顾好你,让你经受许多的波折。”

“哪里有?哥哥你不是将沈秋送到我身边来了吗?有她在身边,为我分担不少事情。”商枝心里早已接纳他们,对苏易的称呼,能够自然而然的改变,是因为苏易的年纪相仿,寻常没有血缘也是称呼哥哥,改口并不困难,至于唤秦老夫人的称呼,她一时没有办法适应。

苏易看着手里剩下的两个平安符,一个是秦玉霜,一个是苏越,他打从心底的高兴。商枝为苏越准备平安符,说明心底早已经原谅他。

他心里的大石落定,一家人化解芥蒂,接下来他就盼望着真正的全家团圆。

暮色四方,饭菜已经端上桌,秦玉霜还未回府。

商枝隐隐有些担忧,询问道:“她是去秦家了?”如果不是,这么晚没有回来,是去哪里了?毕竟有苏元靖这一个定时炸弹,他对秦玉霜并不死心,商枝担心会被苏元靖给抓走。

“我派人去找。”苏易吩咐随从去找秦玉霜,方才坐在商枝的身边,就见随从来报,“夫人回来了!”

秦玉霜解下披风递给箜篌,进屋见到商枝微微一怔,绝美的面容上流露出欣喜地笑容,“我今日去松石巷,等你到天色暗下来,不见你回去,我以为你与慎之去嘉郡王府,便先回来,哪里知道你来家里。”

“我该提前派人知会您。”商枝的确来的太贸然,寻常人上门拜访,都是提前一日递拜帖,“用饭了吗?饭菜还未凉,正好开饭。”

秦玉霜摇了摇头,询问苏易,“苏越呢?”

苏易斜睨一眼商枝,见她拿碗给秦玉霜盛汤,失笑道:“之前听说枝枝过来府中,他与我一起来前院,一直蹲在院子里,没脸进来见枝枝。”

商枝瞪苏易一眼,哪里不知道他的心思?他希望自己出去请苏越,化解兄妹之间的隔阂。

秦玉霜含笑地看着她,“那个臭小子,是要给他一点教训,今后做事,不会鲁莽。”

苏易故意叹声,“苏越中饭还没吃呢,院子里花草多,蚊虫也多,他之前欺负枝枝,就罚他饿着肚子喂蚊虫。”

商枝将汤放在秦玉霜的面前,端着碗盛一碗饭,提着筷子夹一只虾仁塞嘴里,细嚼慢咽。

苏易与秦玉霜对望一眼,不再提苏易,“后天什么时候启程?”

“戊时初。”商枝吞咽口中的饭食,叮嘱秦玉霜道:“今日来与你们道别,便是不希望你们来相送。”

秦玉霜咬着酸笋片,轻轻颔首。她感受到商枝对她的疏离,心中十分想要修复母女之间的感情,却无从下手。她唯一能做的只有默默关注商枝,保持在一个她舒服的距离,太激进担心引起商枝的抗拒。

商枝知道秦玉霜想要修复母女情分,只是上辈子她就没有体会过母女之情,不知道该如何与亲生母亲相处,只能不远不近的处着。她的性子其实很慢热,在亲情上也很被动,不知道该如何去缓解关系。

她对秦老夫人的不同,是在秦老夫人的身上,她看见奶奶的身影,情感很容易代入进去。

吃完一碗饭,商枝放下碗筷,突然起身,秦玉霜无措的看着商枝,“你要回去了吗?”

商枝摇了摇头,她重新拿一个碗,装好饭,菜堆尖了,她端着两碗饭出去。

“啪”地一声,她看见苏越蹲在梨树下拍蚊子。

苏越眉心越蹙越紧,觉得这该死的蚊子就是在和他作对!这样冷的天,就冒出来了,在耳边嗡嗡叫,吵得他心烦。

“呐,边吃边喂蚊子。”商枝将一碗饭递到苏越的面前。

苏越一怔,看着被塞在手里的饭碗,目光复杂,这些菜都是他爱吃的。商枝特地送出来,她是愿意原谅他了吗?

这个想法,令苏越心神振奋,期盼地看着商枝。就看见商枝蹲在他的身边,吃一口饭,望一下天。

“你在看什么?”苏越粗嘎地开口。

“我在看这里有啥稀奇的地方,让你在这蹲半天不挪地方。”商枝往嘴里又扒一口饭,“我就看见一个傻大缺,也没啥奇特的。”

苏越捏紧手里的筷子,商枝轻松调侃的语气,她是特地在迁就他。

心里百味杂陈,只觉得眼眶酸酸涨涨,像是被糊一把沙子,涩痛得冒出水汽,他拼命往嘴里扒饭,用力地咀嚼着,仿佛这样能将眼底的涩意逼退。

“你没看错,这里是有一个傻大缺,他差一点犯下这辈子无法弥补的大错!他不能原谅自己,也不敢奢求原谅,他不但傻,还是个懦夫!”苏越的眼泪掉下来,混合着饭菜,被他全都扒进嘴里,最后扒不进去,筷子被他捏断在手里,艰涩的道:“能够得到原谅,是他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商枝递出一方帕子,“你年轻气盛,戾气太重,不问青红皂白,出手就是杀招。许多事情,不是你明悟之后,后悔便能够得挽救。性命太脆弱,你滥杀无辜,至多你的良心受到谴责,而逝去的生命又何其无辜?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补偿,都没有办法让他重活一次。”

商枝脚蹲麻了,她将帕子放在他的膝上,站起身来,俯视着他道:“二哥没有死,我还你一刀,你为我险些被苏锦瑟杀了,算是偿还了。”

如果龚二傻死了,她必定与苏越不死不休的。

“回去了,蚊子喂上瘾了?”商枝转身进屋。

苏越磨磨蹭蹭老半天,才回屋子里。

苏易‘呀’地一声,“老二,你两只眼睛被蚊虫叮肿了?”

苏越瞪他一眼,斜着眼睛去瞟商枝。

商枝坐在秦玉霜身边,在与秦玉霜低声说话,并不看他,苏越抿着唇角,心里很失落。

突然,一张符纸递到他的面前。

苏越抬头看向苏易,就听他说:“这是妹妹求的平安符,人人都有份。”

“我的?”苏越拿着平安符,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

商枝询问着秦玉霜,“您喜欢做什么?”

秦玉霜惊异地看向商枝,无措地说道:“我做一些针线,还有插花……”说到这里,话音戛然而止,比起商枝的成就,她这个做母亲的似乎太无用。

“你给我做的衣裳我穿了,很合身,我很喜欢。”商枝拉着身上的裙摆,“这是你给我做的衣裳。”

秦玉霜早就看出来了,她不敢问商枝,绞拧着手指,“你喜欢就好,我在给你做春裳……”她停顿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可以给你寄过去吗?”

“可以。”

商枝与秦玉霜拉几句家常,给她请平安脉后,告辞离开。

苏越亦步亦趋跟在商枝身后,想送商枝回去,看着停在府门前的马车,他闭上嘴,站在商枝的身后。

商枝踩着木梯上马车,苏越大掌握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上马车。

“谢谢。”

苏越在帘子垂落的一瞬,将这两个字吐出口。

商枝垂着眼帘,没有回应,敲击着车壁,马车驶离。

薛慎之坐在商枝的身侧,看着她情绪很低落,抬手递一杯茶给她,“不舍得离京?”

商枝摇了摇头。

“不知如何与他们相处?”薛慎之知道商枝是嘴硬心软,谁对她好上一分,她会对别人好十分。她的性子并不主动,她若是尝试主动去接纳,而对方放不开,很拘谨,小心翼翼,会给她造成很大的压力。

商枝喜欢轻松毫无压力的相处的方式,两人都是站在对等的位置,这样她适应起来会觉得很舒适。

秦玉霜觉得愧对商枝,态度上便小心翼翼,尽量摸着商枝的尺度,害怕她过分热情,会引起商枝的不适,殊不知,这样更难触动商枝。

龚县令夫妇对商枝的好,毫无保留,令她无法抗拒的闯进她的心中,相处十分自然,让商枝有一种的温馨感觉。

商枝心里也十分困惑,“他们对我很好,但是那份好当中,掺杂着愧疚。这一种愧疚,会让我觉得很不适。不是他们将我抛弃,他们并没有愧对我,只是将别的孩子当成是我在疼爱。我今日尝试着和她亲近,我说一句话,她要思索一会,才小心翼翼的回答,生怕惹我不高兴,这种相处方式很累。我觉得一家人,是能够畅所欲言,想说什么便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放松自己心情,不用去太多顾忌的地方。”

关心一个人,不需要理由,因为喜欢,因为是亲人,我想要给予,就这么去做。

干娘就是这样的人。

秦玉霜的心思,太细腻敏感。

商枝轻叹一声,“顺其自然吧。”

薛慎之握着她的手,耐心的开导,“也有可能是你最开始的时候,表露出的陌生与抗拒,让她不敢对你太过示好。枝枝,感情是相互相处慢慢增进,你们之间空白十五年,她认为是自己的原因,没有看顾好孩子,才会对你心生愧疚。你若是有意修复感情,以后多给他们书信来往,说一些日常琐碎,一来二往,便会亲近起来。”

商枝靠在他的肩头上,点了点头。

——

时间很快过去,眨眼间,到离京的这一日。

商枝兴奋得睡不着,天蒙蒙亮就起身,去厨房里做早饭。

薛慎之起来,帮忙将昨夜洗干净的衣裳收起来,折叠放进箱笼里。

来时只有简单一个箱子与包袱,离京的时候,却多出四五个箱笼,还得买下一辆牛车拉货。

商枝不想那么麻烦,实在是牛车比不得马车,等回到县城,还需要将牛车给卖了,麻烦!

她直接找上镖局,将书籍、衣物,没有贵重物品的箱笼给押送。

这是镖局接的第一单普通的货物,他们直接派出两辆马车,跟在商枝后面上路。

商枝觉得这样正好,有人护送他们,也不怕遇见劫匪。

一切都安排妥当,他们一行三人,乘坐马车离京。

龚星辰依依不舍地拽着商枝的袖子,幽怨地说道:“你们一走,我一个人留在京城,寂寞如雪。”

“染坊,药膳与美肤馆,都需要你打点,你忙得分身乏术,哪有时间寂寞?”商枝看着龚星辰不舍的模样,心里也有些离别的伤感,“屋子里我做了好些吃的,够你吃几天。不想做饭的时候,你去同福酒楼吃,我与秦伯言交代了。”

龚星辰这回是真的舍不得,但是又怕耽误商枝赶路,摆了摆手,“行了,咱们五月底见!”

马车朝城门口驶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商枝掀开帘子,“去美肤馆一趟。”

“还有事情要交代?”薛慎之问道。

“嗯,我还要捎一个人回去,镖局的人我让他们先走,在白嵩城集合。”商枝让马车停进后院里。

而不远处停着一辆马车,帘子微微掀开,贺平章看着商枝将马车停进美肤馆里,不一会,便又驶出来,朝城门的方向驶去,等将要不见商枝马车的踪影时,贺平章敲了敲车壁,车夫赶着马车去追商枝。

马车出城,出了望龙山,便转入凤凰岭,贺平章看着离埋伏的地方越来越近,苍白的脸上方才露出轻松的神采来。

永安逃离之后,他日夜难安,像臭水沟里的老鼠,缩在逼仄暗无日光贫民窟里,生怕被文贵妃的人找到,拧断他的脑袋,提心吊胆两日,不见宫中有动静,他的心放下来,才敢今日出门对商枝下手。

“马车绕道。”贺平章抄近路,先商枝一步道凤凰岭,那里早就埋伏几个黑衣人。

站在凤凰岭上,远远看着商枝的马车驶来,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黑衣人将硫磺与硝石撒下,清风将粉末送去马车上。马车碾过马路上的黑火药,溅起的泥尘混着黑火药沾上马车,一个黑衣人快步往前追去,拉开弓箭,点着火的利箭飞射而去,‘嘭’地一声,火光大气,黑火药遇火,一声巨响,马车被炸得四分五裂。

贺平章看着马车被熊熊烈火燃烧,眼底闪过疯狂之色。

烧吧!烧吧!再烧大一点。

马车炸裂开,贺平章脸上露出扭曲的笑意,又透着大仇得报的痛快!

终于,这一切,结束了!

忽而,他瞳孔一缩,毁坏的马车里,并不见商枝与薛慎之被烈火焚烧的身躯。

嘚嘚嘚。

一辆马车驶来,贺平章猛地望去,就看见商枝站在车辕上,含笑地望着他,对他比一个抹脖子的手势,他的脸色剧烈一变,踉跄往后退两步,急急转身要逃。

突然看见一道寒光闪过,直直射进黑衣人的胸膛,黑衣人闷声倒下,鲜血流了一地,眼睛却还大睁着,露出不敢置信的神情。

贺平章警惕地张望,眼中有慌乱之意,“谁!”

下一瞬,永安慌乱地从草丛中冒出来,她的手臂沾着血,“平章,快逃,商枝派人来抓你了!”

贺平章防备的看着永安,他不相信永安会帮他。

毕竟,苏易救走她的。

他还那般算计她,永安难道不恨?

“你担心我会害你?我是听到宝翎说你今日要动手,急急赶过来,香榧说你已经出城,商枝还在后面呢,我感觉到不对劲,让香榧带我来找你,她就在马车里等着。我若是想害你,早就告诉母妃了。我仔细想过,你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娶我。”永安看着越来越近的商枝,眼底流露出担忧之色,“商枝不会放过你,我等着她杀你就是,何必骗你?刚刚有人射出一箭,想要杀你轻而易举。那个人,已经被我们的人给杀了。”

贺平章眼底闪过阴鸷,看着永安关切的模样,他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来,不论永安是真的关切,还是别有目的,他正好可以挟持着永安离开。

“你快走!”永安催促着。

贺平章看着狭窄的路,点了点头,永安在后面,商枝不敢背后放冷箭。

永安见贺平章踉跄一下,走过去扶着他的手臂,贺平章看着还有几步就到山脚下,计算着距离,咳嗽道:“我这辈子经历不少事情,到头来都是被舍弃的。只有你,我这般对你,你依旧对我不离不——”话未说完,尖利的匕首,狠狠贯穿他的腰腹。

贺平章睁大眼睛,捂着腹部,鲜血如潮涌,瞬间染红他的双手,错愕的看向永安。

永安手里握着匕首,鲜血滴答滴答流淌在地上,她脸上一片寒霜,哪有之前的半点关切?

“你……”

贺平章一张口,‘哇’地吐出一口鲜血,身子摇晃,堪堪靠在树干上才不至于倒下。

“贺平章,你找人玷污我的清白,让我母妃将你处置了,如何能泄我心头之恨?平生我最恨欺骗感情之人,而你更是无耻之极!不亲眼看着你咽气,没有办法消磨我心里的怨恨与痛苦!”永安看着贺平章身上的血窟窿,笑容温柔,“你要割我的舌头,挑断我的手脚筋?”

“不……”贺平章捂着伤口,想要逃。

永安一挥手,两个侍卫出现,手里握着刀刃,挑断贺平章的手脚筋,鲜血喷溅,贺平章发出惨叫声,那凄厉的嚎叫声透着无尽的绝望。侍卫刀刃寒光一闪,贺平章口腔里血如泉涌,他蜷缩在地上,脸上的神情痛苦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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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容易,哭唧唧,让他领盒饭了,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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