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芸娘躺在床上休养几日,身子差不多好全了。
余宝音与余多味全都在苏府住下。
苏景年给配两个婢女,伺候他们两个日常起居。
顾芸娘算是在苏府住下来。
她足不出户,村里的流言蜚语,也传不到她耳朵里来。
那些旧东西一样没有带来,只有床底下二十多两银子拿回来。
顾芸娘苏醒过来,往日在一旁的苏景年今日不在。她起身,挑着一件素白的棉布长裙穿上,梳洗好。浣纱端着早膳进来,“顾娘子,主子今日出去了,让您不用等他用饭。”
顾芸娘道了谢,在凳子上坐下来,“多味和宝音呢?”
“云大人带着在练拳。”浣纱摆好碗筷,站在一旁伺候顾芸娘。
顾芸娘被伺候惯了,倒是很习惯。
浣纱忍不住多看顾芸娘一眼,顾芸娘的身份,他们府里的人全都清楚。
背地里少不得会议论,说顾芸娘祖上积德,才会让顾芸娘一个寡妇,得主子喜欢,今后翻身要做主人了,穿金戴银,别提日子有多美。
羡慕归羡慕,可没有人敢勾引苏景年。
迟曦是最好的例子。
浣纱垂眸给顾芸娘盛一碗粥。
迟曦是苏景年身边的大丫鬟,很得苏景年器重,不少下人与迟曦关系要好。
顾芸娘一来,就将迟曦赶走,背地里不少人说闲话,为迟曦抱不平。
“顾娘子,今后您在府中,小心着一些。”浣纱忍不住,叮嘱顾芸娘一句。
顾芸娘惊讶地看向浣纱,她转念就明白过来,为何浣纱会如此交代。
迟曦离开苏府的这一日,不少人去送行,可见迟曦在府中人缘有多好。
“谢谢你,我知道了。”顾芸娘端着碗吃早饭。
管家进来说道:“顾娘子,您要的东西已经准备好。”
顾芸娘点头,吃完早饭,她去往厨房,准备做坛子肉。这种菜可以收藏一段时间不会变味,正好迎合出远门的人,也适合参加科考的考生。
坛子肉首要的是选肉,顾芸娘让管家挑选腰花肉和五花肉,切成大小不一的长方块,洗干净晾干。刷干净锅子,烧热之后,不用倒入油,直接将肉块放入锅子里煎。两面煎至微黄,再在肉块上涂上一层盐,放两三天之后再放入坛子里密封。在坛子肉没有坏掉的情况下,储存的时间越久越香。
顾芸娘将原来的配方改良一下,她调入一些辣酱,更为下饭一些。
新请来的厨娘,闻到厨房里的香味,不由往顾芸娘这边瞟一眼。
看着木架子上摆着一排排的空坛子,心中十分好奇,不知道顾芸娘要做什么。
顾芸娘也没有解释,她将肉全都腌制好,装起来盆子里,然后用盖子盖好。
弄好之后,顾芸娘闲着没事,将中饭做好。
她将食盒提过去,苏景年还没有回来。
顾芸娘去找余多味,他穿着薄薄的衣裳,气势十足的在挥拳,满脸都是汗水。
云暮见到顾芸娘过来,他朝顾芸娘走来,“他把我教的拳法倒是全都学会了,习武很有天赋。”
顾芸娘忍不住掩嘴偷笑,“你不在的这几日,都是苏景年教他。”
云暮惊诧的看向顾芸娘,百感交集,触及她的笑脸,所有纷涌而来的情绪溃散。
她是文曲颜啊,又有什么是主子不能动摇的?
可那一声夫人,对着顾芸娘这一张脸,云暮还是喊不出口。
他摸了摸鼻子,干笑一声,“主子教的比我好。”
顾芸娘道:“是啊,他没有时间。”
云暮心口一痛,这是退而求其次了!
顾芸娘哪里不知道云暮心中所想,“多味先拜你为师,自然不能再越过你,去认苏景年做师傅。”
云暮心里这才好受一些。
“你主子去哪里了?”顾芸娘见余多味练完拳,连忙拿出帕子给他擦汗,递上去一杯水。
余多味喝完一杯水,乌黑明亮的眼睛看向云暮,“师傅,我今天拳法有进步吗?”
云暮拍了拍他的肩头,“再接再厉!”
余多味挠了挠头,不太懂这个词的意思,他自行理解,这是说他今日练的很好,今后每一日都要像今日这般努力!
云暮看着傻乐呵的余多味,揉搓他的脑袋,“快去沐浴。”
“好!”余多味一蹦一跳的离开。
云暮道:“你不知道?主子与族长商议,要买下温泉那一片山,早一步给人买走了。”
“谁?”顾芸娘怔愣住。
“余骁。”
顾芸娘从记忆里搜刮出来,这是余有财的儿子。
“那狗东西买走山头之后,就将主子的温泉给切断了。”云暮气愤难当,“主子当初来这儿养伤,就是为了这股温泉眼。”
顾芸娘皱紧眉心,有点怀疑余骁是故意的。他们搬来梨花村将近一年的时间,都没有动过这片山头,苏景年废了余有财,余骁将山头给买下来,阻断了温泉。
“苏景年找他去谈了?”顾芸娘心里担忧,倘若这温泉是给苏景年疗伤,断了温泉,对她的身体可有其他的影响?“我去找他!”
“你别去添乱!”云暮对顾芸娘心情十分复杂,如果她只是顾芸娘,或许他会对顾芸娘有意见。可她是文曲颜啊,苏景年为她得罪人,他能有啥意见?“他这么做,必定是有目的。只要有目的,主子能搞定。”
顾芸娘心事重重回屋子,余多味洗完澡出来,她习惯性的取来布巾,就见他的头发已经被婢女给绞干,只得牵着余多味的手在桌前坐下。
余宝音踩着饭点过来,她老老实实向顾芸娘交代今日做的事情。“叔叔给我请了绣娘,今日在教我针线。”为了证明她没有撒谎,伸出一双手,上面扎了几个针眼。
顾芸娘看一眼余宝音的手指头,让她去净手过来吃饭。
余宝音乖顺的洗手,坐在顾芸娘左侧。
给顾芸娘盛一碗饭,“娘,您吃饭。”
顾芸娘目光复杂的看向余宝音,这一段时间,她做得很好,没有再干过坏事。
所以,顾芸娘对她也和颜悦色一些。
余宝音没有觉得她改变了,跟着顾芸娘在一起,之前是为了生活,也就忍了!
而今住进苏家,吃香喝辣,身上穿着细棉布衣裳,就连底衣都是丝绸的,滑腻腻的,十分舒服,这辈子她都没有见过。躺着的床很软很暖和,香喷喷的,就像躺在云絮上。过的日子,比起财主家都有过之无不及。
余宝音不想错过眼下的生活,只要她乖顺听话,这样的生活,她能享受一辈子。
她过够了那种穷日子,再也不想过以前的生活。
余宝音极尽所能的讨好顾芸娘。
她给余多味盛一碗饭,“弟弟吃饭。”
余多味受宠若惊的看向余宝音。
余宝音龇牙一笑。
余多味手指一颤,险些打翻碗。
几个人安静地吃完饭,余宝音连忙收拾桌子,给浣纱将餐具撤下去。
余宝音对顾芸娘道:“娘,我带着弟弟一起去学堂。”
顾芸娘惊讶地看向她。
余宝音笑道:“叔叔给我和多味交了束脩,昨日就上学了。”
顾芸娘抿了抿唇,“你们去吧。”
这几天她在养病,每日问余宝音与余多味的事情,他只说一句:都好。
却没有想到他会将所有的小事给安排好。
她是顾芸娘,要承担顾芸娘人生里所需要承担的事情。
苏景年体谅她,大大小小的事情,全都为她做好。
心里不禁涌上一股暖流。
顾芸娘去门口等着苏景年,远远地就看见苏景年走过来,身上沾着酒气。
“喝酒了?”顾芸娘凑到他身上嗅一嗅,酒气并不浓郁,相反十分清冽好闻,“你身子骨没有好全,不能饮酒。”
苏景年将左右两边的人挥退,揽着她的腰朝正院里走去,低声道:“我将参加宾客的名单拟定,已经做成喜帖,让卫冥送去京城,都是以前的旧友,还有一些南征北伐时认识的同僚与战友。你若有想要请的人,我吩咐管家制出喜帖,派人送过去。”
顾芸娘哪有什么旧友?
她正准备摇头,恍然间想到什么,她瞪大眼睛看向苏景年。
他说拟定好的喜帖已经送去京城,她早就知道她在京城没有好友,所以没有提前问她。这个时候问她,是指她可要请清河镇文家的人。
良久,顾芸娘摇了摇头。
文曲颜的人生已经结束。
固然她想要见娘亲,可到底以什么身份去见?
前女婿二婚,她这个前岳母过来参加,不能指责苏景年,为自己的女儿抱不平,有的只是难过而已。
暴露出自己的身份,只会徒增是非。
苏景年看着她神情落寞,心口如被锐器划过,钻心般的疼。
她如今过着别人的人生,彻底抛却过往,一切从头开始。
当初她初醒时,定会彷徨无助吧?
“我会劝服你娘,让她认下你做义女,你可以将她接过来住。”苏景年记得顾芸娘的话,她喜欢这里的生活,不想要回京城。
顾芸娘苦笑一声,“若我只是一个孤女,与你毫无瓜葛,认她做义母倒也可以,将她视如亲母孝敬,她或许能够接受我,将我当做女儿亲近。可我若是与你有瓜葛,做你的继室,你让她认下我,不是拿着刀子往她心窝子里戳?苏哥哥,有些缘分已尽,那就只有割舍。我相信你这些年,早已安排好他们今后晚年的生活,不用我多操心。”
“是我疏忽了。”苏景年不知道如何该与长辈相处,自然也就疏忽柳氏的感受。
“你做的足够好。”顾芸娘仰着头,望着他弧线优美的下颔,薄唇紧紧抿成一线,似乎有些懊恼。她心中一动,忽而抱着他的脖子,踮起脚尖,亲他一下。可她身量不高,只亲到下巴。趁着他没有回过神来,撒手匆匆跑进屋子。
浣纱和瑞冬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看着苏景年摸着自己的下巴,眼底流泻出笑意,纷纷低垂着头,全都当做没有看见。
顾芸娘捂着扑通扑通跳心脏,觉得自己太孟浪了!
那一会,在院子里,她就将人给亲了!
还被丫头给瞧见!
顾芸娘觉得脸颊热的都能摊鸡蛋了,她拍了怕脸颊,转过身想看一眼苏景年过来没有。
映入眼帘的是他高大的身躯笼罩过来,腰间一紧,就被他箍住腰肢,提起来。
顾芸娘惊呼一声,就被苏景年压在墙壁上。
苏景年垂眸看着她紧闭着眼睛,长而卷翘的眼睫毛如蝉翼般在颤动,她双手紧紧抓着她的袖子,两个人的心脏跳动的很快。
顾芸娘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等着苏景年吻下来。
等了半晌,都不见有动静,她悄咪咪睁开一条眼缝,就看见他面容含笑,好整以暇的注目着她。
她顿时清醒过来,所有的紧张与旖旎心思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唔……”
她一开口,他的气息逼近,薄唇覆上她的唇瓣,浅尝着她清甜的滋味。
他轻柔的允吻着她的红唇,又香又软又甜,和他想的那般滋味美好。仿佛她做的冻膏,叫人想一口吞下,反复品尝。
似乎并不满足于此,胸腔里的一簇火苗窜起来,他浑身的血液沸腾,所有的克制土崩瓦解,顺从自己的心意而为。唇舌撬开她的唇齿,舌尖滑入,肆无忌惮的掠取。
顾芸娘早已呆住了,她被动的承受着他的肆掠,所有的理智乱成混沌,眼里,鼻端,口中,全都是他的身影与气息。双手抱着他的脖子,闭上眼睛生涩的回应着他。
不知过去多久,苏景年恋恋不舍的松开她,眸光深暗地盯着她红润微肿的唇瓣,“这才是亲吻。”
顾芸娘羞臊的一头扎进他怀中,捂着自己的耳朵,全当没有听见。
苏景年心情愉悦的低笑一声,抱着她放在床上。
顾芸娘扯过被子抱在怀里,看着苏景年在解腰扣,平复的心跳又剧烈的跳动起来,她吞咽一口唾沫:“你还没说今日做什么去了。”
“处理一点小事。”
“处理好了吗?”
“不成问题。”
苏景年脱掉衣裳,赤裸着精壮结实的身躯,肌肉壮硕,线条硬朗,上面布满纵横交错的伤疤。
顾芸娘怔怔的看着,心疼的抚摸着那一条条的伤疤。
苏景年握着她的手,捂着她的眼睛,掌心一热,灼烫得他指尖颤动。
“比起你经受的苦,这些不算什么。”苏景年将底衣套起来,捧着她的脸颊,吻去她眼底的泪痕,“别哭。”
顾芸娘吸吸鼻子,拿开他的手,扒开他的衣裳,看着他腹部的那一道伤疤,淡淡的粉色,与他蜜色的皮肤对比鲜明。
“就是这道伤,伤了你的身体?”顾芸娘心尖隐隐作疼,一直疼到心底深处,“当时一定很凶险,你今后还会去战场吗?”
“如果不是这道伤,我不一定会见到你。”苏景年浑不在意,早已习以为常,将衣裳合拢,“如今四海升平,无须去南征北战。”
顾芸娘点了点头,松了一口气,“那就好。”
——
镇上。
迟曦住在租来的一间宅子里养伤。
高非每一日都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每日的饭菜,全都是从酒楼买来。
这一日,她身上的伤好的差不多,她想回苏府看一眼,探听一下情况。
可没有等她过去,就有人送来消息,苏景年在准备婚礼,将要迎娶顾芸娘。
迟曦愤怒的将信纸撕碎,她换上衣裳,匆匆离开屋子,准备雇一辆马车去苏府。
准备坐上马车,就看见一道眼熟的身影,她一眼认出来,是顾芸娘的小姑子余秀兰。
她心思翻转,改变了主意,紧紧跟在余秀兰的身后,随她去了一条小巷深处。
迟曦靠在墙壁上,远远地看见余秀兰停在一户人家面前,敲开门,她进去了。一个年轻的男子,探出头左右张望,他脸上的那道伤疤,吓得迟曦猛地缩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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嘤嘤,还差的,明天补上,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