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吗?
童稚的心,却莫名的说着这两个字,不属于这个年华所拥有的字眼。
风雷更似猖獗,海浪更似肆虐,如天变异动,十方杀意。那无情的撕咬着大地,天雷无处不在,一道接着一道的厉雷在天地间闪耀着那超越极端的破坏光芒,一道接着一道,像暴雨一样侵袭。那海,黑色的海,失去了往日的湛蓝,往日的温和,变得小川儿一点都不认识了,那充满惊恐的眸子里,早已被那丧心病狂的自然填满了恐惧和无措。
曾经的故事里,小川儿听父亲说,神总是高高在上,像天上的云彩一样,永远都是俯视着我们,他们有闪电,有风,有一切可以毁灭的力量;每当我们生存遇到了困难,虔诚的人们,总是在寻求那浩瀚如海的,可以和神灵直接对话的方式。
小川儿痴了一般的看着那怒海沧澜,那可以有几丈之高的巨浪,绵延无数,前仆后继的向着这原本和平而宁静的小村庄涌来。
“哗”
一道巨大的浪花狠狠拍在了一块礁石上,那震撼的冲击声,将那个还沉浸在自然恐惧的小川儿彻底惊醒!看着那海浪,小川儿突然疯狂的往村庄的方向奔跑起来,鞋子不见了,就光着脚丫在海滩上奔跑着;此刻的小川儿,也早已忘记了何为修炼,何为九曜命轮觉,什么都早已被他抛在脑后,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赶快到村子里告诉大家,海啸来了!
渔村之内,家家户户的男人们都出海打渔去了,只留下了女人和孩子们。
女人们忙着晒渔网子,忙着清洗男人们打回来的鱼,洗干净了再做成咸鱼干,便可以拿到集镇上去换钱,这样家里的条件便又可以改善了。孩子们自然是互相追逐着打闹,玩着自己的父亲带回来的贝壳和牡蛎,偶尔还会觉得别人的总比自己的好看,便偷偷拿着去和其他的孩子们换着玩。
在村子不远处的一座屋前,一个系着洗白了的头巾,正招呼着孩子们回家呢,看着雷霆大作的,怕是要下雨了呢,可别让孩子淋着雨了。
“闰儿,快进屋里来,天上要落雨了,小心着凉了。”说罢一把取下正晾着的鱼干儿,顺着携了蓑笠,也一并送到屋里去。
“你这孩子,都这大了,还调皮。”
“娘亲,这是我刚从小五那里换来的贝壳,好看吗?”闰儿抓着一把五颜六色的贝壳在女人的面前晃,炫耀着自己的私人物品。女人揉了揉小家伙的鼻子,溺爱的说道:“闰儿的贝壳真漂亮。”说罢一把将孩子抱起往屋里走去,关上门,远远的,又看着那遥望不见的海,不知道自家男人,可回来了没有?
正当她准备将板门关上时,忽的瞥见不远处有个影子,正慢慢的靠近上来。
女人揉了揉眼,又看了一眼那影子;待走的近了,女人才发现,来的人,竟是渔村东头老爹家的小川儿。
女人从屋外把门带上了,笑着说道:“川儿,这天要落雨了,怎么还不回家去啊,小心得了风寒。”
小川儿一路狂奔了过来,看见来人,大喊道:“甄婶,……海,海上,咳咳……”
“海?海怎么了,慢点说,先喘口气?”听到海上,甄二娘心中莫名的一紧,但还是平静的说着。
“海,有海啸,叫上大家快点跑吧,海啸快来了。”小川儿气喘吁吁的说道,累极乏困,弯着腰,杵在那里喘着粗气。
听说是海啸,甄二娘两眼一黑,双脚不着力,一个踉跄便要摔倒。小川儿见状,急忙上前搀扶。
“婶儿,你怎么了这是,快叫上大家一起走吧。”甄二娘的眼里不知何时噙满了泪水,身子一软,便不受控制的摊到在地上,海啸?海啸?这该死的海啸,怎么会在这个时候来了呢?自家男人还在海上打鱼呢,怎么说来就来了呢……
“婶儿,叔也在海上吧?”看着甄二娘那近乎绝望的眼神,小川儿心中,却也大概猜到了……
海啸越来越近了,那惊天的浪涛拍岸,千层浪,浪如飞雪,万丈如滔天巨瀑。
等村子的人们反应过来,那惊天的海浪,早已铺天盖地的,涌进了这安详的村子里……喊叫声,呼救声,还有那话到一半便被淹没的呜咽声,都被巨浪所掩盖了。
小川儿安静的看着这一切,好像他本就不在这样的糟糕情况下一样,在他眼前的,好像就是一件平常不过的事情,平常,习惯到,好像家常便饭一样。
一个恍若雕塑的孩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即将噬命的海浪之前;在他的身后,是一个委顿的女人,不过而立的年华,此刻却像瞬间跨越了时间,苍老了许多。
“婶儿,回吧,闰儿还在等着你呢。”
小川儿苦笑着说了一声,在那一刻,他突然想起了师傅。如果没有师傅,他宁愿在这样的世界中,静静的离去。自己本就是孤儿,无依无靠,虽然养父对自己很好,但是却不能当做真正的孩子来对待,因为,他有自己的孩子。小川儿也没什么能报答的,便只有当牛做马,来报答了。可是,他却意外的遇到了那个神秘的师傅,那个武功高的深不可测的师傅,对自己百般呵护的师傅。
如果师傅在这里的话,说不定很多人都会逃过一劫吧……
师傅,你在哪里。
……滔天巨浪,如一头洪荒巨兽,吞噬着与它性格不同的温和世界;这应该是一个杀戮的年代,一个动荡的春秋,而不是这么的平静世界,平静到连狮子的怒吼,都可以当做是在和猛虎嘘寒问暖。
冲破了房屋,树木,淌过土山岩石,海水如无孔不入,纷扰着葱郁,冲刷着大地,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前仆后继,自海的那边,轰然涌上岸上,摧枯拉朽,那霸道的力量,完全没有一点想要留下活口的意愿,水漫金山一般,不过眨眼的瞬间,便是满目疮痍,海水为患,滔天巨浪还未停,海的喧哗依旧,在原本便不宁静的天地间,上演着令人疯狂,令海欢快的盛宴。
剑气尽,芳华退去,染红的天也渐渐褪去色彩,变得昏暗;光明散尽,天星戟折,沉沙东海,少昊本神,玄霄当世,无奈九章光明颂尽,唯独精疲力尽,残躯空念,一同坠入了东海,英雄末路,海之声,为其送行。
中天依旧一身黑气笼罩,那铺天的死亡气息,如今也早不及当初声势,好似随时会消失一般。
慕千殇左肩的伤势更是严重起来,鲜血汩汩,不断的翻涌出来,残破的衣着之上也尽是血迹,仔细望去,更是可见那一道道的伤口,触目惊心的伤口,也在不断的涌现出鲜血来。就连,他手中的那把断剑,也是血淋淋,一滴滴的鲜血不断自锋刃滑落。
中天本想握住天星戟,无奈自身神力耗尽,体力本就不支,更不说去接住那已断折的天星戟,就连八尺斩业太刀都差点握力不住。
“如何,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神之力了么?如今少昊已死,你要做下一个他么?”慕千殇咧着嘴,笑着说道,眼神犀利的可以洞穿一切,狰狞的面容,是自云君消逝后再一次的恶性,初身之性,本就是恶!
“所谓天授,非人力可为,难道连神都站在你那一边吗?”中天一阵惨然,斩业太刀的光华也在那一刻悄然消失殆尽。
海水还在不安分的涌动着,那一声声的哗啦水声,变得好平静,平静到,就连呼吸好像都咋跟随海水的节奏跳动。中天仰天长叹了一声,那漆黑的乌云也一阵翻滚,风雷交加,好似在迎合着这神原明部战神。
一声震天嘶吼,中天惨然一笑,笑的那样不甘,却又那样的开心,身躯的创伤,一道接着一道,泛着淡淡的光芒,紫红色的光芒,在那黑暗的身体里渐渐扩散出来,好似一团紫红的火焰。
涅槃了……
也许,这是最好的归宿了,神原的战神,你的职责,本就是为了守护神原而已吧,如今却战死在了这里,不知道自己的族人们,会怎样说呢?
不重要了。中天想着,想说话,却觉得已无力张嘴说话了,不过,慕千殇,如果换做我是你,也许会做着同样的事情吧,宿命而已罢了……
神原,破荒天照深处,一道背影,正悠悠的看着这里的一切,在一个清可见底的湖边。而那湖水,赫然倒映的是东海上的画面……
“好一个慕千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