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大殿——”又急又怒之下,华少翌甚至连最基本的把成琦菲送回车上的礼仪都忘了,竟是一拨马头,就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不怪华少翌情绪反常,实在是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被华少卿特别是岳展颜这两个名字搞得焦头烂额,本以为这个新出炉的武王应该是自己彻底打倒华少卿的契机,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不能拉拢过来,好歹能促使对方在皇子对阵时作壁上观两不相帮也是好的,最糟糕的事情莫过于,新晋武王公然站到华少卿一边。
按照华少翌原先的想法,最后一种情形是绝对不可能出现的,毕竟,甫一晋身武王阶层,也不好太招风头不是?若是对方不支持自己,当也不会公然站在华少卿一边才对。
而方才,未婚妻竟然告诉自己,那辆紧随着新晋武王车辆的武星级车驾上面坐的竟然是岳展颜。
要是成琦菲没看错,可就要出大事了——试想,武王周遭,怎么可能听凭一个小小的武星在那么近的距离内随行,除非那武星本就是对方后辈子侄!难道说,这位新鲜出炉的武王,会是,岳王府人?总不会是,北乡侯,岳开云吧?!
直到华少翌的马儿跑远,一阵冷风吹来,成琦菲才回过神来,自己的亲亲未婚夫华少翌,竟然就这么把自己一个人丢下了?脸一下涨的通红——
又是岳展颜!自己晋阶的大好日子,竟然就这么生生被糟蹋了!
却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忍着气上了马车,也跟着往大殿而去。
大殿里这会儿也是人心各异。
以墨玉和华元这样的附属国而言,每增加一个武侯级的强者,便会对两国的武力力量对比产生极其重要的影响,更不要说,现在横空出世的可是一位武王。
放眼整个华元国,也就八大武王罢了。而这新增的武王无疑会打破本已制衡的华元权力格局——若然这武王来自于八大武王之家,则意味着华元国第一次有了皇室之外的世家拥有了两位武王级别的至高强者。他所属的家族也必然打破皇室之外八大世家家族地位对等的局面,成为名副其实的华元国第一世家。
只是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概因那位武王诞生时,大家都有关注过紫气腾起的方向,却是在偏南方向,位置更是比较靠近于外围。
而且这会儿居于正南方向的容家家主容武王已经到了,看他的模样也是颇为急切的样子,无疑新晋武王应该不是容家人,不然,这会儿容家人不定如何得意呢,尾巴怕是早翘上天了。
所以最可能的就是对方乃是出身于外围的小世家,这般情形的话,则意味着又一个一流大世家新横空出世,以后华元将会出现九王并列的格局。
以致所有人看向王座下八张椅子外赫然多出的第九张椅子后,内心都是五味杂陈。
唯有坐在最中间的皇上华融,神情里是全然的喜悦——朝中新增一位武王,不管对方出身哪家,无疑都是华元最为宝贵的一笔财富。满心喜悦之下,竟有一种“天下武者尽入吾彀中”的自得。
只是这种自得很快被打破。
却是头上包裹着纱布的武侯岳青池正颤巍巍出列:“皇上——”
要说昨日,岳青池委实伤的很是凄惨,可岳王府中灵丹妙药却有的是,怎么说也不应该这般狼狈才对。
岳青池这般作为,无疑是要给皇上施加压力,无论如何也要处置了北乡候府一干人才好。
本来想着酝酿一番情绪,等北乡侯岳开云来陛见时再发难,却没料到,自家的糟心事竟是和新晋武王这般大喜事撞到了一起。岳青池明白,等待会儿那位武王殿下到了后,皇上八成没有时间再搭理自己,细细盘算片刻还是决定即便岳开云不到,也率先发难——
毕竟,堂堂岳王府世子,在自己家里被个后辈摁着一顿狂揍,更是当着自己面打杀了相对而言很是亲近的叔叔和堂兄弟,即便泥性人也是受不了的,更不要说岳青池这类从来都被人高高捧着的世家子!
尽管最终强忍着满心的愤懑和委屈,没有惊动自家老子,岳青池还是迅速打定主意,那就是让北乡候府彻底在华元没有立足之地。
期间岳岚风也曾苦苦相求,却被岳青池不留情面的给打了出去,更是一大早,就急匆匆赶往皇宫,为的就是在华元皇上并所有朝臣面前,给北乡候府没脸,然后再治他一个忤逆宗族残杀亲人的罪名。
尽管心底对岳开云并岳展颜几人颇为忌惮,岳青池却还是自信,凭岳王府的声望,照样能把一个小小的北乡候府治的死死的——
即便同为武王,各大世家也是有高下之分的。这一点从王座下八大武王,不对,应该是九大武王座位的排列就可以看出来。
岳武王岳宗伦的位子就在正对着华武王的右首处。
也就是说,八位武王按照各自实力排行,岳宗伦完全可以和华正平起平坐,只不过因为华正还有一层皇室的身份,才会坐在左边上首的位置。
这会儿八张椅子上除了岳宗伦空缺外,其余七位武王已然就座,而正是这空缺,也就更让其他人包括皇上华融在内对岳王府刮目相看——
谁人不知,华正之所以缺席朝会,却是因为岳宗伦已然触碰到武皇的壁垒,若然这次闭关成功,岳宗伦就将是皇室之外第一位武皇!
也因此,即便皇上觉得这大喜的日子,岳青池这样凄凄惨惨一脸悲哀的模样委实有些扫兴,却还是按捺下心头的不快,没有阻止岳青池。
“皇上,”岳青池神情里全是愤懑不平之色,“臣岳青池有本要奏——”
“家父闭关以来,把岳王府一概事宜交由青池处置,数月来,京都岳氏子弟也俱是谨遵家训奉公守法,并无一人干犯律条。却不料,会有人做出目无宗主、忤逆不孝、虐打同门,用而阴谋诡计狙杀国家栋梁,这还不算,甚至更穷凶极恶到连本家兄弟也不放过——就在昨日,我叔叔岳开红并堂弟岳青峰已然尽皆陨灭——”
“什么,又死了两个武星?”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如果说岳青池前面说的话已然是老生常谈,不能激起在座各人的兴趣,岳开红父子两个武星死于非命无疑不能算一件小事。而现在,听岳青池的话,竟然也是和岳展颜有关吗?
这岳展颜就是武星级强者的克星吧?这才晋阶多久,包括成氏夫妇在内,就接连诛杀四位武星!
似是给其他人一个消化的时间,岳青池顿了下续道:“青池管教无方,自知有罪,却不敢因做出这般欺师灭祖罪恶滔天大事的是岳王府人就多方袒护,痛定思痛之余自然要交由皇上处置——”
言下之意已然点名,这等罪恶滔天之事,就是北乡候府人干的。
坐在上座的华正连同叶武王脸色俱是一寒——这岳家人竟是卯足了心思要置北乡候府于死地!这一系列罪行加上去,北乡侯岳开云又何止是一条教孙无方的罪名?更不要说,据自己所知,岳家那对儿父子,正是岳开云亲自下手诛杀!
印象里这岳青池并不是如何能言善辩之人,这般滴水不漏的说辞怕是和其他人合计而来吧?
而且岳青池所说当真也刁钻至极——明明所列出的诸般事宜,除最后一条外,其余尽皆已有定论,岳青池偏还要拿出来,这些事情本就可大可小——
说句不好听的,还不就是仗着北乡侯的武力修为没有办法和岳王府平起平坐,岳青池才敢跳出来,对北乡候府这般横加指责?
一念未必,便见曾家世子曾朝武也出列跪倒在地:
“所谓公道自在人心,舍侄曾志友至今依旧瘫卧床上,眼下多亏华世子能大义灭亲,还请皇上为我那苦命的侄儿做主——”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曾朝武这句话,几乎已是明白指出此前华元学院判决不公,联合岳家给曾志友翻案的心思再明显不过。
华融脸色也明显不太好看——倒不知道,还有这一出!这岳展颜怎么回事啊,看不得华元国强大还是怎地?怎么就敢接连出手杀死四位武星?之前成氏夫妇的事情已经让华融大为光火,只是凤仪山人都发了话,自是不好再追究,现在倒好,又死了俩!
尚未开口,便听华正蹙眉道:
“华世子,但不知岳开红父子死在何处,双方因何起的冲突?据本王所知,昨日酉时之前,本王的孙子一直和岳展颜在一处,据他们说,路上岳王府铁卫忽然出现,强行带走了岳展颜,难道冲突就是在那之后发生的?”
旁边的叶武王也道:
“华武王所言极是,当时当日,本王的孙子并孙女也是在的,怎么后面还有其他事情发生吗?”
两人一唱一和,话里话外却是丝毫不拖泥带水的站到了展颜一边——
明明是你丫的岳王府欺人太甚,强行把人家小丫头带走,真出了什么事还不是你们自找的,这会儿又跑来喊什么冤枉!
岳青池简直气结——朝廷上谁人不知,武王身份地位高高凌驾于其他官员之上,便是自重身份,也不应该牵扯到这般琐事中,更不要说还是岳王府的家事。没看到曾武王明明心里早对岳展颜恨得要死,也只是让世子作为代表,这俩老家伙倒好,竟是直接撸袖子自己上了。
可不得不说两大武王齐齐开口,便是华融也不得不重视——当然,等知道新晋武王是哪位后,华融对这两位武王还是非常感谢的,只是这会儿,心里明显有些不高兴,却又不能不给两人面子,只得强压下心头的火气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青池只管道来——”
“是——”岳青池无奈,心里再不耐烦,也不敢一下得罪两大武王,只得把昨日发生的事一一说来,自然,却是隐瞒了帮岳青峰索要宝器一事,“……倒没料到不过寥寥几句,那岳展颜就大打出手……伙同乃祖岳开云一道,当庭斩杀了我那叔叔岳开红并堂弟岳青峰……青池昨夜已紧急招来家中长老商议,今天一大早拜祭了宗祠,决议驱逐北乡候府一支,从此后,北乡候府一支和岳王府再无任何干系,至于北乡候府其他罪恶滔天之事,还请皇上一并裁决——”
华融刚想说话,一个浑厚的声音忽然响起:
“岳开云告进。”
众人纷纷回头看去,却是一个身材高大气势非凡的老者正大步而入。朝中不乏认识岳开云的,不识的却是更多,只是看到昂然走来的这位老者,心里却是齐齐一愕,甚至有个别修为低一些的,更是升起一种想要跪地膜拜的感觉。
不过一个武侯,这岳开云气势怎么这般强大?
尚未回过神来,就看岳开云快走几步,堪堪站在岳青池身前:
“好一个巧舌如簧的岳青池,倒没料到,堂堂岳王府世子竟是这般颠倒黑白的小人!”
竟是声如洪钟一般,无边的迫人气势下,令得岳青池并旁边的曾朝武齐齐一踉跄,竟是噔噔噔倒退了好几步,才堪堪站稳身形。
坐在第四位的曾武王曾修和神情一冷,怒声道:
“果然是无知蛮人,竟然敢跑到大殿之上撒泼,当真好大狗胆!还不跪下向皇上谢罪!”
嘴里说着,抬手一道凌厉的掌风向岳开云倏地袭来。
曾修和动作太快,等华武王和叶武王意识到发生了什么,那道劲气已经兜头朝岳开云头上压了下去——
曾修和想的很好,只要这会儿迫使岳开云跪倒,无疑就等于领了方才众人指认的罪名,而且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使得岳开云颜面扫地,待会儿不管皇上如何处置,都注定了北乡候府在华元国再也抬不起头来。所谓墙倒众人推,即便这次能逃的一条性命,可没了岳王府这张金字招牌,也必然逃不过众多野心分子的鱼肉蚕食……
华武王和叶武王无疑猜透了曾修和的心思,顿时怒形于色,只是想要出手阻拦却已是来不及——
所谓杀人不过头点地,大陆上武者最看重的就是个人的尊严和荣誉,岳开云真是跪了,以后就再难在其他武者面前抬起头来!这曾修和明摆着就是要当众剥夺岳开云作为武者在华元安身立命的东西,心思当真歹毒。
其他人也都是这般想法,齐齐看向岳开云——除华少卿少数人外,自然是看笑话的居多——
“不过一个山野村夫,也敢在华元皇城耀武扬威,果然是找死!”
“来自蛮荒之地的无礼蛮人罢了,就该当受些教训,才会明白天外有天!”
“方才还敢跟岳世子叫板,这会儿怕是肠子都悔断了,哭都没地方哭了……”
就在大家都以为岳开云除了按照曾修和的意思磕头求饶再没有别的路可走时,却惊见岳开云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
岳开云竟然在笑,这是,吓傻了吧?
一念未必,却听岳开云冷声道:
“曾修和,饭可以多吃,话却不能胡说,人最重要的是要有自知之明,本王瞧着,你好像位置都坐错了呢!”
口中说着,双掌一抬,两道看似绵软的劲力迎着头顶上那道罡气而去,两相撞击之下,竟是裹挟着曾修和的劲气宛若龙卷风般快速倒卷而回。竟是转瞬间笼罩在曾修和周遭,倏地卷起已然目瞪口呆的曾修和。
等曾修和反应过来,身子已然随着那股劲气朝着殿上最末的那张椅子挪去。
只听得咔嚓一声响,却是给新晋武王准备的那第九张椅子一下被压成碎屑,至于曾修和则是噗通一声无比狼狈的坐倒在那堆木屑里。
方才还窃窃私语的大殿里倏地如死一般的寂静——
大家一定是做梦吧?什么时候武侯也能这么牛了?竟是能把堂堂武王打翻在地?!
“哈哈哈!”华正最先反应过来,脸上是全然的快意,“原来开云就是昨夜晋阶的第九位武王,而且甫一晋阶便即冲入十六级,这般修为,便是和老夫也能平起平坐了,当真可喜可贺啊!”
武王?所有人这才模糊记起,方才那岳开云可不是口口声声自称“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