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乐赶到的时候,没看见梁飞,在事故地点,只有青帮的人红着眼睛,将两辆车包围。
“怎么回事?”靠!这事怎么会和青帮扯上关系?
“长官,我们刚才接到群众报警,具体的经过还在调查,只是这些人……”刑侦大队的队长向他敬了军礼后,才脸色难看的把自己掌握到的消息说出来,余光隐晦的扫过这帮正在悲伤中的黑道份子。
现场不相干的群众太多,而青帮的人不论是从衣着,还是从气势上,一看就不是好家伙。
刑乐很是头疼,烦躁的从*里掏出一支烟,点燃含在嘴中:“你们老大呢?”
他问的是这些马仔,但没有任何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
早已经看这些混混不爽的警员,一个个怒红了眼睛,他们没少见识过这些人的嚣张,尤其是上回在贫民窟的火拼,后来把人抓到局子里后发生的种种,到现在还记忆犹新。
一名年轻的警察握着警棍,推了一把距离他最近的马仔:“没听到阿SIR在问你话吗?回答!”
“你特么再屁话一句,老子就喂你吃枪子。”马仔双目猩红,那根本不是人该有的眼神!如同一只受伤的猛兽,凌厉、可怕。
他迅速拔枪,漆黑的枪口对准警察的脑袋,握枪的手因为悲痛,微微轻颤。
“你想做什么!我是警察!你敢袭警?”警员年轻气盛,在这么多同行面前,他怎么可能愿意承认,自己被黑道分子恐吓住,虚张声势的叫嚣道。
刑乐眉头一皱,刚想让他闭嘴,可有人比他的动作更快。
只见一把军用匕首,从烧毁的车架里被抛出,锋利的刀刃噗哧没入警察的肩膀。
“啊--”他根本来不及躲,就感到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捂住伤口,痛苦惨叫。
在场的警察纷纷变了脸色,手掌扒开*的外套,握上腰部的配枪,戒备的望着这帮犹如困兽的马仔。
“快把人送去医院。”刑乐第一时间下令,立即有警察上前,将受伤的同伴带走,送去距离这里最近的医院接受治疗。
挑事的警察被带走,可现场的气氛,始终很严肃,两帮人面对面站着,互相怒视,眼神在空中厮杀,随时都有动手的可能性。
“梁飞,你不觉得这事应该给我一个交代吗?”刑乐抬起下巴,朝车架里背对着自己,不知道在干嘛的人问道。
要不是他突然出手,他还没发现,这人居然跑到这烧毁的轿车里边去了?
梁飞始终保持着蹲在变形驾驶座位置上的动作,对外面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手脚有些僵硬,有些发麻。
“梁飞?”刑乐没有等到答复,心情很不爽,皱起眉头就要走过来。
青帮的弟兄立即上前,封堵住他的路。
“做什么?想找茬?”刑乐讽刺的笑了,“给我让开!”
他的命令对处于愤怒中的马仔丝毫不顶用,这帮人只认梁飞,没有他的交代,哪怕是死在这里,也不会放这帮*过去。
就在刑乐思考着,要不要把他们通通扣下时,梁飞终于动了。
他沉着脸,弯着腰从车里走出来,面容平静到近乎诡异,一双眼,褪去了杀意,如同深潭,可细看,又不难发现深藏暗藏的刺骨疯狂。
“带兄弟们回家。”声音哑得不像话。
回家!
带他们回家!
所有人虎身一震,一股酸气瞬间涌上鼻头。
“没听到飞哥的话吗?带弟兄们回家!”一名青帮的弟兄扯着嗓子,干嚎道。
瞬间,没有人再去管这帮警察,他们自发的在四周捡拾那些凌乱、破碎的尸块,将它们紧紧抱在怀里,就像是在搂着自己的兄弟。
刑乐张了张口,可这压抑的氛围,让他心里很堵。
现在不是问问题的时候,看出这帮马仔不对劲的情绪,他挥手示意警察后退,给他们提供空间,让他们做完要做的事。
梁飞静静的站在烧毁的轿车旁,平静的望着,看着,心很疼。
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新的时候,他笑得很得意,声称自己是帮派里对现代科技了解最深,最精通的人。
他还记得,第一次和张新一起行动,那人明明就是个文职,却在枪林弹雨中,保护着自己。
他还记得,光头带着黑煞的弟兄,离开训练基地,第一次踏上平海市这块土地。
他和兄弟们站在他面前说,要为他鞍前马后,要化作他手里的一把尖刀,刺穿敌人的心脏!
他还记得,那回在机场,他告诉兄弟们,很快,他就会带领他们做一番大事。
……
那些回忆是那样的鲜活,他没有忘记,可是,现在呢?现在他们却再也无法站在自己面前,叫他一句飞哥!再也无法和他一起聊天打屁,和他一起说笑胡闹!
兄弟们将所有的尸块全部捡起来,默默的走到梁飞身边,一句话也没说。
明明就在半个小时前,他们还和兄弟们说说笑笑!还在一起说着,演唱会结束,要一起去喝酒庆功!
没了,一切都没了。
“走。”梁飞咬紧牙关,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挤出来的一个字,摩擦得喉管火辣辣的痛。
“你们要去哪儿?”刑乐不能再坐视不管,拦在梁飞面前,“这起事故警方还没有调查清楚,不能……”
“不能怎么样?”梁飞沉声打断了他的话,仿佛蕴藏着风暴的眸子,狠狠盯着他。
刑乐被他的表情吓了一跳。
“这里死的是我的弟兄,我要带他们回家,今天谁敢拦我?”猩红如血的眸子越过刑乐,挨个扫过在场的警察。
这帮警察被他看得心里发慌,下意识后退,为他让开一条道。
太可怕了!
他们甚至觉得,如果自己敢拦他,他一定会大开杀戒!
“走。”梁飞一马当先,从人堆里走过,带着兄弟们上了停在体育馆不远处的轿车,数十辆黑色轿车迅速启动,只留下浓浓的灰色烟气,便消失在了街道尽头。
刑乐深深的叹了口气,“将现场保护起来,打电话通知检验部的人过来。”
这事不能拖。
他在吩咐完善后的事情以后,走到角落,拿出电话拨通了戴陵的私人手机,这事必须要告诉他一声才行,刚才梁飞的表情很不对劲,他担心,这人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梁飞完全没心思去想,这些人在自己离开后,都做了些什么,他坐在车里,脑袋空空的,双手止不住的发抖。
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计划失误,如果不是他太自信,这些兄弟不会死!
他一拳砸到车窗上,强劲有力的拳头,竟哐当一声,将玻璃砸得粉碎。
“飞哥!”开车的马仔惊呼道,看着他血迹斑斑的手,心头有些不是滋味。
他能感受到飞哥的心情,可是,就算飞哥自虐到死,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
“去找老头子。”梁飞根本没管手上的伤口,红着眼命令道。
“是。”
老头子,青帮里德高望重的前辈,和梁飞打过交道,医术顶尖,不过在几年前已经退隐,现在几乎不再过问江湖事。
平海市东边,荒废的贫民窟,这几个月,有开发商征收了这块地皮,外围的几栋危楼,被推掉,到处是施工的狼藉。
十多辆轿车的车头灯打破了贫民窟的宁静,刹车、熄火。
梁飞还记得刑天住的地方,带着弟兄们,走到地下室,陈旧的楼梯似乎有些经受不住这么多人的踩踏,摇摇欲坠。
“砰。”他粗鲁的将破败的大门踹开。
正在做医疗实验的刑天被这巨大的声响吓得够呛,握着手术刀,在手术台旁边回头,“进屋不知道先敲门吗?”
梁飞阴沉着脸,对他的不满置若罔闻,而他身后的弟兄,抱着那些残缺不堪的尸块,也是不为所动。
刑天意识到事情不太对,摘掉手套迎上前,他第一眼就注意到这些被烧焦的尸块,瞳孔猛地缩紧。
作为医生,他太清楚这些黑乎乎的东西是什么。
“把它们缝合好。”梁飞命令道。
“工作量太大。”刑天也没和他对着干,神色颇为严肃。
他在江湖上混过,大场面也见过,这种情况,就算不问,也能猜到几分。
“时间多的是,尽你最大的能力。”他沙哑着声音,冷冰冰的说道,然后,吩咐弟兄将尸块小心翼翼放到旁边的床上,动作轻巧。
“完成以后,给我打电话。”梁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说,转身就要走。
“梁飞!”刑天突然喊了他一声,面容有些凝重:“你不要冲动。”
他掩藏在看似平静面具下的疯狂和暴怒,怎么可能隐瞒过见多识广的刑天?
梁飞步伐一顿,没有回头,身体沐浴在这地下室刺眼的白炽灯中,脸庞却逆着光,投身在黑暗的阴影里,“我的弟兄不可能白死。”
还没等刑天反应过来,他再度迈开步伐,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地下室。
那背影,带着冲天的杀气。
刑天狠狠拧起眉头,听他刚才的话,恐怕这好不容易平静的黑道,又要大乱了!
不行!他要把这事先告诉丫头。
刑天思索几秒,急忙拿出手机,联系程于青,让她注意一下梁飞的动静。
程于青连整件事的缘由都不清楚,乍一听说梁飞不对劲,便拨打他的电话,想要弄清楚,但不论是他,还是阿天的手机,全都处于无法接听的状态,根本联系不上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