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结束,刘雄的表情变得愈发狰狞,那是混杂了背叛的痛恨与嫉妒的扭曲,那双眼睛红得充血,梁飞整个如同雷击般愣在了原地,他从来没有看出来过,刘雄对戴思雨的这份爱慕之情。
如果早知道,早知道自己的兄弟有这份心,他绝对不会……
可事已至此,说什么都晚了,双眼苦涩的紧闭上,他第一次觉得这么累,面露一丝颓唐:“大熊,这些你从来没有说过。”
“是,我没说过,说了有用吗?”刘雄冷笑一声,“梁飞,我不怪你,可是你特么也没拿我当过兄弟!”
近乎嘶吼的一句话,彻底挑起了梁飞的怒火,他一个箭步冲到刘雄身前,单手拽住他的衣领,把人硬生生从椅子上揪了起来,怒红眼眸道:“你再说一遍!”
青筋一根根暴跳,将他的面容映衬得格外狰狞,急促且沉重的呼吸,宛如野兽,令人不寒而栗,刘雄涨红了面庞,咧开嘴,笑得很是古怪:“怎么,被我说到痛处了?梁飞,你没拿老子当兄弟!要是有,你特么会过着你的好日子,让老子在水深火热里挣扎?还夺走老子的爱人?”
“砰!”拳头无情的击打中刘雄的面部,巨大的力道,将他整个人掀翻倒地,他躺在冰冷的地面,用力擦掉唇边的血渍,嗷嗷叫着,朝梁飞冲来。
两人赤手空拳的互相暴揍,你一拳我一拳,像是要把心里的委屈、怨恨、痛苦、愤怒通通发泄到彼此身上。
从房间里传出的声响,让屋外的阿天等人面面相觑。
“要不要进去看看?”罗海担忧的问道,他很是担心,这个大熊会对飞哥不利!以飞哥重感情的个性,绝对不糊下狠手!
“飞哥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插手?你别把飞哥想得太弱,他是不可能出事的。”阿天笃定的说道。
见状,罗海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期望,一切真如天哥说的一样。
过了一阵以后,房间里没有了任何动静,打斗声戛然而止。
梁飞和刘雄双双倒在地上,面部都是青一块紫一块,胸膛不停地起伏着,他随手将扣子解开,扯了扯嘴角,口中轻轻抽了口冷气,真特么的疼!
刘雄累得如一条不住喘息的病犬,涣散的双眼怔怔望着头顶上的天花板:“梁飞,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打架的场景吗?”
“怎么可能忘记?”那是他们四兄弟第一回摒弃前嫌,联手作战,也是从那天起,他真正的把他们三人当做了哥们,患难与共的哥们!“大熊,不管你怎么想我,我这次说什么都要把你救出这个鬼地方,”说着,他从地上站了起来,满是淤青的面庞浮现一丝释然的笑,“兄弟之间有什么不爽快的,以后再说,你还是我梁飞的兄弟!”
一句话,直直把刘雄说得双目泛泪,这个大老爷们被边防武警逮捕时,没哭,和梁飞拼死干架时,没哭,可现在,却哭得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般无助、可怜。
他都干了些什么?这一切本就是他一个人的事,却因为心里的不甘,外人的几句挑拨,迁怒到自己的兄弟身上!
刘雄从没有这么后悔过,后悔自己走过的错路,做过的错事!
男人和男人之间的感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上一秒,打成一团,恨不得让对方致死,可下一秒,又能一笑泯恩仇,重归于好。
“哭你妹!一段时间不见,你特么怎么跟个娘们一样了?”梁飞鼻腔有些酸酸地,可他却强笑着,调侃一句。
刘雄的眼泪是因为什么,他怎么会不了解?正是因为了解,他才会选择原谅,选择释然。
“梁飞!我对不起你!”刘雄捂住双眼,啜泣道,一声对不起,满是悔恨与懊恼。
“是兄弟别说这些,我也有错,如果早点看出来你对思雨的爱慕,也不至于走到这一步。”是他的疏忽,一直以来,他都在等着刘雄自己吧心里话说出口,包括他的窘境,自以为是的尊重与体贴,才会酿成眼前的这一桩憾事。
如果他能提早发现,及早知道兄弟的遭遇,及时出手,一切就不会变成如今这样。
“你不要管我,我是炎帮抛出来引你上钩的鱼饵,你走,我的事,不用你来管。”刘雄擦干净脸上的泪痕,固执的说道。
是,他做错了,可他还有改过的机会!他不要看着兄弟因为自己,而落难。
梁飞顿时失笑,心里满是感动,看,这就是他的兄弟!“我人都来了,总不能一个人回去,你要我拿什么去向李奇他们交代?大熊,炎帮的事交给我,你现在什么也不要想,只需要乖乖的按照我的计划去做,我说过,要带着你平安离开这里,说到做到!”
说完,他没给刘雄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果断转身,离开了房间。
一直在外头等待、守候的几人,终于等到他现身,慌忙把手里的香烟扔到地上,“飞哥!”
“出去说。”这里有监控器,不适合说话,梁飞带着阿天和罗海来到外边的空地上,期间,还遇到几个站岗的武警,向他们行军礼。
“飞哥,我们下一步要怎么搞?”来到相对安全的地方,罗海便迫不及地的发问,这几天,差点把他给憋死。
“我要把大熊偷偷从这里带回内陆。”梁飞直奔主题,眸光很是坚定,这并非是在同他们二人商量,更不是在和他们讨论,而是在通知他们自己的决定。
阿天一脸我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了然表情,但罗海却有些吃惊,有些不可置信。“飞哥,他做了这种事。你还想救他?”
他实在无法接受,飞哥会以德报怨,原谅一个背叛者!混他们这条道的,最忌讳的一个词,就是背叛!所有的反骨仔,只要被找到,被发现,下场会比死更加凄惨。
更何况,刘雄帮的还是他们的死对头炎帮!更是错上加错!他实在想不到任何一个理解,可以去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罗海的不赞同明明白白的写在了脸上,阿天在旁边欲言又止,他虽然敬重飞哥,但在这件事上,他和罗海的立场是相同的。
一个背叛者,根本不值得飞哥为他做到这个地步!要把一个大活人,从边防驻点安全带走,难,还要平安带回平海,更难!
飞哥根本没有必要,做到这一步。
“他就算再错,也是我梁飞的哥们!”梁飞深吸口气,“更何况,这件事我也有一部分责任,即使要惩罚他,也要先把人救出去,再说。”
“飞哥你都有了决定,我们再多说也不会影响到你,”罗海嘲弄的讽刺道,话里带着几分火气,正是因为把梁飞当做大佬尊重,他才会替他打抱不平,才会对刘雄的所作所为感到如此气愤。
梁飞面色微微暗了暗,见此,阿天急忙推了罗海一把,“怎么和飞哥说话呢?”
知道自己失言,罗海在冷静下来后,也有些抱歉,“飞哥,我不是那意思。”
“我知道,你们心里有些怨言,我能理解,不过,我先把话说到这儿,今天换做是你们中的任何一个,我的决定都会是同样的!”这句话发自肺腑,今天如果出事的不是刘雄,而是他们中间的其中一人,他也会做出一样的决定。
闻言,罗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飞哥是什么个性,这么久,他难道还不够清楚吗?天大的错,只要涉及到兄弟,飞哥永远不可能秉公处理,但正是因为这一份私心,这一份重情重义的个性,才会吸引帮里那么多马仔,愿意为了他赴汤蹈火。
“飞哥,你说吧,要我们怎么做?”想明白这些事后,罗海选择性放下对刘雄的偏见,正如飞哥所说,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先把人捞出来,带回去。
好不容易暂时消除了罗海等人对刘雄的偏见,但要把他成功救走,还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梁飞下午来到边防首长的休息室,单独同这位镇守在云南边境的首长见面,他拿出了安全局的证件,以刘雄是他们埋在缅甸的内线的借口,想要将人救走。
不得不说,手里握着的这份证件,够神通广大,梁飞原本以为会费一番口舌,没想到,这位首长在请示了上头以后,竟然同意,让他连夜把刘雄提走。
夜色深沉,边防的驻点又靠近深山,到了晚上,不仅风大,四周更是环绕着虫鸣与鸟叫,边防关卡的指示灯,不断扫射着驻点前后的唯一一条公路,这里是可以出入的唯一一条通道。
由几名边防的武警将戴着黑色头套的刘雄从拘留室中带上梁飞的轿车,移交到阿天手里,阿天直接把人给塞进后座,和罗海一左一右坐在刘雄两侧,是监视,也是保护。
“多谢首长同志配合我们的工作。”梁飞笑吟吟的站在路边,有模有样和首长敬礼道别。
“首长同志,需要派人沿途护送你们安全撤离吗?”年轻的首长恭谨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