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他们也不在意,真正要紧的就是自己的家丁,然后是营兵中的精锐部属,其余的营兵都是炮灰,更何况这些卫所军。
兴冲冲赶到驻地,远远倒是看到一个熟人:李宁带着自己的家丁,已经等候多时的模样了。
“怎么,你也来分一杯羹?”
李宁是镇守义州卫的人手,义州那边主要是平时李家走私的基地,将领油水有限的很,一看到李宁也来了,李平胡和陶成喾就不大高兴。
“我来替老陶。”李宁道:“出事了。”
“咋了?”陶成喾心里一沉,脸上却是漫不在乎的模样,只笑道:“有啥了不起的事?还能有谁咬了老子的卵蛋去?”
“你在密云的宅子出事了。”李宁脸上露出不忍之色,但还是如实说道:“叫人家抄了进去,你的家人全部遭了难,还在你宅子里留下了不少你和北虏交通勾结,贩卖私货的凭证,帐本子和书信丢的满地都是,这事儿闹的大,总督和巡抚大人都没有办法替你瞒着,现在朝廷已经知道,下旨彻查。”
陶成喾整个人都蒙了,在马上摇了几下,差点儿摔在地上。
他当然不是善男信女,先是在密云老家犯事,充军辽东,然后凭着悍勇敢死当了家丁,一路拼杀上来,得了官后将姓氏又改回来,位至副总兵,这样的人,杀伐果决,手头上不知道多少条人命,镇守义州时,陶成喾也中饱私囊,贪污不少,加上自己也有走私的门道,着实捞了不少的好处。
正因如此,他将密云的家人都留在老家,广置田地,大修宅邸,不想叫人一下子端了老窝,这一下损失可真是大了。
而最倒霉的就是李宁所说的他私通蒙古贩卖私货的证据都被翻了出来,损失钱财是小事,被李成梁知道这事,为了平息团体内部的啧啧烦言,非得将他晾一段时间不可。
否则的话人人都自行其事,李成梁这个老大怎么办?
果然,李宁面无表情的道:“大帅听说此事,拍了半天桌子,现下决定叫你到镇远堡去……也不必去广宁了。对了,若是要吊祭,可以开缺三个月。”
这事一出,陶成喾爹娘肯定没了命,正妻也完了,好在他和妾侍生的儿子都在广宁的宅子里,所以他倒也不甚伤心,但一想起多年积蓄全完,老子娘被杀,自己被送到大小黑山所在的沿河套的镇远堡去当守备,心里自然是苦闷非常,看看四周,陶成喾忍不住狼嚎般的大叫起来。
“可怜的家伙。”李平胡一点同情的感觉也没有,只是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的想道:“这厮是得罪了谁,下手凭的狠?是北虏还是咱们自己人?怎么看,这事儿都象是自己人干的啊……”
……
……
“大人,这里就是金州中左所。”
所谓金州中左所就是旅顺,三面环山,一面临海,潮汐落差很少,不超过两米,环海地方靠近南城北城,全部是平坦的沙
滩,临城地方,有一个简陋的港口,有一些渔民在趁着落潮的时候在海边捕鱼,除了小船之外,还有不少踩着高跷,用渔网在海边的水中捕捞着,每网上来,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收获。
这个时代,大海就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
虽然不少人建议惟功在复州卫修港口,但惟功还是决定将发展的重心放在金州中左所,就是眼前这一块地方。
闻着腥咸的海风,看着空荡荡的十分原始的港口,他却是信心满满。
旅顺港不论是到天津,到觉华岛,特别是到登州港都十分近,到登州只要两天,到文登,威海也是两天左右的时间,山东的这个半岛比起辽东来要发达的多,海运到登州,再沿几条大河一路到临清,就可以直通大运河,加入到中国的大动脉之中去。
所以历史的后来者总会占上那么一点便宜……旅顺无论要大建而特建的。
金州卫指挥叫孙守义,是广宁孙家的外围,孙家几代人都不得意,只出了孙守廉一个标下副将,其余的都在游击和千总的位子上打转,这个金州指挥是夺的别人家的世职,底气也不足,此时站在惟功身边,孙守义毕恭毕敬的,根本与辽东都司林家的桀骜不驯判若两人。
可能也是辽阳之变给了这些地方势力一个足够的警告,无论如何,只有十来个家丁的孙指挥是不敢在惟功面前挺直腰板的。
中左所千户则是一个世袭将门担任,这家在中左所已经承袭四代,在当时辽东镇看来,中左所三面临海,人口稀少,土地也不多,而且不少盐碱地,所以没有人来抢这里的位子。
这个叫黄敬的武官也是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不过眼底深处,显然也并不怎将惟功一行看在眼里。
这里毕竟在所有人眼里是穷山恶水,怕是这个千户根本没有被威胁的感觉。
“从这里到这里,全部修成可以停泊大船的港口。”
惟功站在中左所南城的高处,看着碧蓝的海水,心中也是一片开阔。这里离岸不过两百步,这城墙几乎就是在海水上头的感觉。
张用诚笑道:“就怕黄千户不会答应,这里的军户全部帮他种地,眼看就要到农忙时候,从收获到种各种谷子,除杂草,翻地,没有两个月时间忙不完,我们可不会等这么久。”
惟功呵呵一笑,道:“先花银子买他的人,轮流雇佣,尽量叫他们不要叫。”
“是,大人放心。”
张用诚在这个时候心情也极佳,行了一个很漂亮的军礼,表示这件事由他一手操办。
旅顺港在惟功未来的发展地图上将是最重要的一环,张用诚当然会留下来亲自主持操办港口的建设,绝不会允许半点马虎。
“除了本地的军户,金州卫,复州各千户所,张榜贴文,多派人宣传,尽量多招人手,除了修港口之外,农闲时落雪之前,尽量修补各卫之间的官道。”
“是,大
人,这一条也是很重要。”
“嗯,走吧。”
惟功大步下城,所有随员都威风凛凛的跟着,将孙守义和黄敬等当地的武官远远抛在身后,看着眼前一群穿麒麟服或斗牛服的武官,再看看惟功身上的蟒服,再看看自己身上质地普通的四品武官袍服,孙守义微微苦笑,对着黄敬等人道:“总镇大人真是年少得志,意态昂扬啊。”
这是拐着弯骂惟功等人少年得意太过猖狂,黄敬等人听的出来,都是呵呵笑起来。
杨绍先回一下头,用警告的眼神扫了一圈,他害怕被人听到,影响自己与辽阳镇的关系。
黄敬抖着满脸的肥肉,乐呵呵笑道:“这里又没有北虏,也没有东虏,真不知道总镇大人跟咱们这里较什么劲?”
杨绍先回头道:“不管总镇大人要做什么,我们只好好做好自己的事,莫生乱子为上,你们不给我生事,我自然也保着大伙儿,晓得么?”
杨家虽然因为与李家的关系打算与辽阳镇友好,不过不代表杨家就会轻易让出海盖地盘,到底是四卫执掌,虽然除了海盖两州,复金两州十分穷困,眼前中左所的军户就住在沿途的窝棚里头,靠近千户所城的地方,居然连几幢象样的草房都建不起来,眼前西官山等处到处都是郁郁葱葱,树木覆盖率很高,如果军户不是穷的当裤子的话,稍微有点力气,也能盖出几幢象样的瓦房出来。
听到杨绍先的话,众武官面露凛然之色,当然也有一些机灵的赶紧上去大表忠心,在他们看来,辽阳镇虽然看起来兵强马壮,但直属的上司毕竟还是离的近些,在辽阳镇没有出示獠牙之前,当然还是以奉承巴结直属上司为要。
……
……
“辽南四卫,看起来贫弱,不过杨家到底下过几年功夫,也是铁桶一块啊。”
从辽南到宽甸,道路就难行许多,一路上军堡和卫所都不多,毕竟是从沿海腹心地方再到内地,到凤凰城只能沿黄骨鱼堡和九连城这样的海边路走,然后折向凤凰城,惟功对凤凰城的定辽右卫的指挥王廷林印象颇好,这里虽然也是穷的军户没裤子穿,不过世袭指挥家里也并没有怎么富裕,钱财不多,家丁倒有一百多号人,对一个指挥来说,说明是将银子都用在养兵上,就算是在凤凰城这样的边境地方,有这份心田也是极为难得了。
从凤凰城再往西北走,先到新甸堡,再继续前行就是建筑在险要地方的宽甸堡了。
这里是李成梁为险山参将时建议修筑的,当时大边沿朝鲜到建州卫的边墙好几百里,多半是修筑在山地上,建筑高而险峻,以形胜之地,控扼边境。
李成梁还是有点战略眼光的,将战略中心从险山堡搬到宽甸六堡,辽东的边墙一下子往前推了几百里地,如今十几年时光下来,当地的汉民已经有过万户,六七万人之多,在六个军堡的庇护之下,繁衍生息,同时也是帮助军队抵御着外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