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说风凉话的快摩兴在内,所有的人都跪了一地。
说到底,大家之所以不想出兵,那是怕了郑希良的斩首战术。本身对郭业可没啥坏心思。
本来么,按兵不动,就是郭业一直要求的。大家伙又能保命,又能报恩,岂不是两全齐美的事?
他们哪知道,现在大唐的形势,已经威如累卵!缺了他们这几万兵马,还就玩不转了。
当然,这事郭业还真不敢告诉他们,世上之事从来都是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把实情告诉契丹人,其中可能引起的变数他可承担不起。
郭业道:“诸位快快请起,怎么?大家莫非是怕郑希良把我杀了?”
摩会小心翼翼地答道:“秦国公,您虽然是药师王菩萨的化身。但这副身体却是个凡人,跟郑希良单打独斗,我等还真是……那个……不大看好。”
快摩兴道:“您久处中原,是没怎么听过他的名号。但是在高句丽和我们契丹,他的名声可太大了。此人年轻的时候就打遍天下无对手,到了老了……”
摩会道接话道:“本来我等以为,他现在已经再不复当年勇。没想到他老而弥坚,更上层楼。这家伙真是厉害得不像人,我等的意思是您想个办法把他用计擒来,可不是让您去送……那个啥。”
于勾折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秦国公还请三思。”
快摩兴抽了自己一个嘴巴,道:“我刚才那话都是顺嘴胡咧咧的,您可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您因为我那张嘴,真有个三长两短的。部民的唾沫星子就能把我给淹死。你可千万别去!”
郭业微微一笑,道:“诸位不用担心,郭某人可不打无把握之仗!”
摩会眼前一亮,道:“您是说要暗藏伏兵?”
“那怎么可能?郑希良是头老狐狸了,那种小手段焉能骗得过他?”
“那到底是什么办法?”
郭业嘿嘿一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秦国公,不可过于自负啊,郑希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我这可不是自负,而是自信!”
……
……
把这帮人送走,青庐内只剩下了郭业、萧丹和苏支三人。
“夫君;你真的要和郑希良决斗?”萧丹眼泪汪汪地问道。
郭业点了点头,道:“事到如今,难道还能有别的办法?今晚我不但要和他决斗,而且必须杀了他!要不然,我就是大唐的千古罪人。”
“那好吧。妾身知道是劝不住您的。但是万一您真的有个三长两短,妾身必将追随您于地下。”
“你这又是何苦?”
“反正妾身罪孽深重,已经了无生趣,夫君是支撑我活下来的唯一希望。你要是去了,我活着还没什么意思?”
郭业苦笑道:“没你说的那么严重,此行我就虽然没有十分把握,但**分把握总是有的。”
苏支道:“夫君……”
“啊?你不会也要寻死觅活的吧?”
“那当然不会了。你存在是意义,就是我未出世的孩子的爹。现在孩子都不知道有没有,我才不会那么傻呢。”
“说的也是。那你想说什么?”
佳人嫣然一笑,道:“你可千万别死,要不然,我这么漂亮的小娘子就得改嫁,还得替别人生娃。你可舍得?”
郭业咽了口吐沫,道:“那当然是舍不得了。此行就算为了你,也务必把郑希良那狗日的彻底干.死!奶奶的,敢威胁我老婆,他真是活腻歪了!”
他这番话说得粗俗无比,佳人听了却心中一暖,主动献上一吻,道:“夫君,我等着你回来!”
……
……
奚族大营二十里外的一座普普通通的毡帐内。
法琳和尚恭恭敬敬地把一封信交到了郑希良的手中,道:“郑老爷子,你看看这个。”
“哦?这是什么?”
“这是大唐秦国公给您的一封信。”
老头子当即眼中精光一闪,沉声道:“大和尚,你出卖了我?
法琳苦着脸道:“这么多年,我早就让您老收拾得没脾气了,那我哪敢啊?再说了,您两三个时辰就换一个地方,我就算出卖您,也没机会啊。”
“哼,你最好不要给老夫耍什么花样!别忘了,你的荣华富贵,都是国主赐予的。叛高句丽归唐,大唐能给你的,怎能及得上国主给你的万一?”
“是是是。您老人家教训的是。”
“那这封信到底是怎么来得?快快从实招来。”
“这个啊,您不是让我暗探奚族大营吗?我发现就在大营周围,贴了很多告示。每个告示的内容都一样。”
“那告示上写的是什么?”
法琳和尚道:“那告示的名字就是,大唐秦国公给郑希良的一封信。我就把上面的内容抄下来了。换句话说,这封信的字是我写的,不过那内容却是告示上面的。”
郑希良这才脸上神色稍霁,道:“原来如此,大和尚有心了,看来还真是老夫错怪你了。对了,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呃……主要是郭业那厮今晚约您于木叶山之巅决斗。还说什么您不敢去的话,就是胆小如鼠,就是缩头乌龟。就是个小人、怂祸、懦夫,就是个窝囊废!骂人的话好多好多呢,您自个儿看吧。”
郑希良把那封信大略看了一遍,道:“信诚和尚?”
“小僧在。”
“你刚才说那些骂老夫的话,说得挺开心的呀!难得有机会骂老夫一顿还不用受惩罚,想必心里面暗爽吧。我说你这事办得怎么这么用心呢,原来是有这个私心。”
“呃……小僧不敢!”
郑希良摆了摆手,道:“不必解释,老夫只相信自己的判断。”
法琳和尚小心翼翼地说道:“那您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大和尚你说呢?”
“要是贫僧,那当然是不敢去了。秦国公手握重兵,谁知道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那去了不是找死吗?但是您老人家艺高人胆大,到底如何抉择,小僧还真是猜不出来。”
郑希良道:“你光看到了其中的风险,没看到其中的机遇。不错,郭业是有可能埋伏兵马。但他真耍这种花招,怎能瞒得住我的眼睛?到时候我不露面不就行了吗?相反地,万一他真没耍啥花招呢?”
法琳和尚挠了挠脑袋,道:“没耍花招?那不能吧。他才多大年纪,武功再高,能有您老人家厉害?那不是决斗,而是送死了。”
“你这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现在他是被逼到绝地了。国内已经传来消息,大唐天子被我高句丽四十万大军困于辽东城下,灭亡就在旦夕之间,他现在再调不动契丹的大军,就没法对大唐朝廷交待。”
“还有这个缘故?”
“不仅如此,老夫给奚族王子的那封信,也堪称有礼有节,我就不信苏支王子看了不动心。奚族一撤,光契丹的四万人马有什么用?所以,他不得不快刀斩乱麻,展现大唐的实力,以安奚族之心。”
“但是,就算他再不得已,打不过您那还不是白塔?”
“不,他也不是毫无胜算。”郑希良道:“咱们在大唐的盟友传来消息,此人不仅力大无穷,还有刀枪不如之能。跟老夫生死相搏的话……”
“怎样?”
“在他的眼里估计是五五之数吧。”
“那您老人家岂不有危险了?”
“那哪能呢。老夫说的明白,在他的眼里是五五之数,但在老夫的眼里,实际上他的胜算,却连一成都到不了!他太过自信了,以为老夫的功夫也就那样。殊不知,想当初在联盟大会上,我还留着手呢。”
“过度的自信就是自负,如此说来,郭业岂不是白白送死?”
“正是!大和尚,今晚你哪都不用去,就给毡帐内。老夫我把酒烫好!待我斩杀了郭业,与你痛饮几杯。”
“老爷子您可是要效仿古之关圣人,要来个温酒斩华雄?”
“不错,正是如此。”
“那我就祝您,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接下来的一句话,他没有说出来,而是在心里默念。
“嘿嘿,你郑希良光知道指责人家郭业过于自信,却不想想自己,是不是过于自负了?恐怕今晚,你就是关羽再世,也行不得温酒斩华雄的故事,而是不得不走了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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