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过继

因君珏是在已到京城外才又被君伯恭下令送回书院的,很容易便能追回他,是以正月初四傍晚,他便回到了君府。

君璃一早便派了晴雪亲去门房等着,命她一见君珏回来,便直接迎他去她的流云轩,不必先去见过君伯恭了,反正双方已经撕破了脸,也再没有虚与委蛇的必要;

最重要的是,这几日君伯恭已在她的监督下,去与族长和族老们回过将君珏出继与君家早夭的二老爷君仲谦名下之事,虽说族长族老们都觉得君伯恭便是要过继一个儿子给早夭的兄弟承继香火,也不该过继嫡长子,毕竟嫡长子是要继承家业的,君伯恭这样做,也未免太偏心两个小儿子,但见君伯恭坚持,便也不好再多劝,双方说定了初五,也就是明日早上行过继礼更改族谱,这也是君璃会派晴雪去门房直接接人的主要原因,她总要事先与君珏把事情说清楚,也免得君珏事到临头了才知道自己要被过继出去,心里会产生类似于自己被抛弃了的抵触情绪。

三个多月不见,君珏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却更沉稳了,秀雅的眉宇间已隐隐有了刚毅,就像一夜之间,便从一个不知愁滋味儿的少年,终于成长为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君璃这些日子一直担心着他,这会子终于见到人了,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大石总算落了地,鼻间却酸得厉害,差点儿就要掉下泪好,好容易强忍住了,笑道:“这一路上餐风露宿的,你一定饿了也累了罢?我让人准备了热水和干净的衣裳,你就在我这里梳洗一番,有什么等你梳洗完吃过饭后,我们再细说不迟,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说呢。”

方才君璃打量君珏时,君珏也同样在打量着她,见她穿着天青色盘领交襟襦裙,头上只插了一支赤金石榴花簪子,瞧着比上次见面清减憔悴了不少,本来也有满肚子话想要问她的,但既然她已这样说了,他只得暂时将已到喉咙的话强自压下,随锁儿梳洗去了。

等君珏梳洗完,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出来,屋子正中的黑漆圆桌上,已摆了几样小菜,都整治得极为清爽水润:鲜嫩的盐水笋,爽脆的腌黄瓜,鲜咸的糟鸭舌,清炒的小菱藕,另还有一碗香气四溢的刀削面并一碗火腿笋丝汤。

君珏赶了这么多天路,连年都是在赶路中度过的,虽路上众管事并不敢怠慢他,一应吃穿住行都是捡好的来,但再好又如何比得上家里,比得上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亲自为自己准备的?且他心里也一直担心着君璃,想着君伯恭既能这般对待自己,连年都不让自己在家里过,只怕也对君璃好不到哪里去,也不知她这些日子在家里是怎么过的,便是山珍海味也食不知味,更何况出门在外,众管事又是君伯恭的人,待他再周到又能周到到哪里去?以致他这后面七八日就没好好吃多一顿饭,没好好睡过一个觉,这也是君璃方才一见他便觉得他瘦了不少的主要原因。

是以在见到君璃平安无事后再见到这几样菜,立时便觉得胃口大开,当下也不与君璃多说,坐下便速度极快却又不失优雅的吃将起来。

君珏吃饭时,君璃一直坐在一旁专注的看着他,见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便将一桌子的菜扫了大半,显见得是这些日子饿狠了,不由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都是君伯恭那个渣害的,让珏弟连年也不能在家过,万幸珏弟很快便将不再是渣爹的儿子,以后再不会受他的压制!

一时君珏吃完了饭,君璃忙递上一杯不冷不热的茶,又命众伺候之人都退下后,方正色与君珏道:“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生很大的气,但你得答应我,不管你有多生气,眼下都得给我忍着,记住了吗?”

君珏并未回答她的话,而是径自沉声问道:“是不是老爷他又逼你做什么你不愿意的事,还搬出我来威胁你了?”他不是傻子,又怎么可能不自君伯恭派去的人明明都已护着他抵达京城城外,很快就要到家了,却忽然又将他送回书院之举上,猜出几分端倪?

君璃点头又摇头,“他是逼我做我不愿意做的事了,不过,他也未能自我这里讨到便宜去。”说着,将一开始君伯恭是如何找她借银子,她又如何先是不答应后又迫于无奈答应,但仍迟了以致君伯恭与礼部尚书之位失之交臂,随即迁怒到他们姐弟头上,将他复又送走,并拿他的前程和安危来威胁她,让她嫁入宁平侯府却反被她威胁了,同意他过继给他们早夭的二叔名下等事,事无巨细与君珏说道了一遍。

话没说完,君珏已是满脸的悲愤,牙齿咬得咯吱作响,霍地站起来道:“我这就找族长伯父去,把他做的这些禽兽不如的事全部披露出来,哪怕拼着前程不要,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嫁入宁平侯府,嫁给那样一个浪荡子!”

君珏虽常年不在京城,但容湛的“盛名”他却是听说过的,又怎么能眼睁睁看着姐姐在已经嫁错了一次人后,再嫁给那样一个风流浪荡不成器的人,毁掉后半辈子的幸福?不能让姐姐过上好日子,那他这么多年的苦读又还有什么意义?

却被君璃猛地一把拉住了,板起脸来道:“我方才不是告诉了你,让你不管多生气,现下都得给我忍着吗?怎么,我这个做姐姐的话是耳旁风,不管用了?况这才多大点事,你的一辈子且长着呢,以后比这更过分得多的事也不是不可能发生,若连这你都不能忍,以后可怎么样?昔日越王能卧薪尝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我虽从未想过要你达到他们的成就,却也希望你能有一番成就与建树,你若连这点小事都不能忍了,又何谈什么让我过上好日子,让那些曾欺负过我看不起的人,以后都不敢再欺负我不敢再看不起我呢?”

一席话,说得君珏沉默了,虽并未再嚷着要即刻去找族长,脸上的悲愤却是不减分毫。

君璃看在眼里,叹一口气,只得又道:“你听我说,他终究占了父亲的名分,只抬出一个‘孝’字,已能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了,你若不出仕也就罢了,偏你将来又是要出仕的,怎么能让人诟病你不孝?所以他才敢狮子大开口,一开口便是问我要六万两银子,他何尝不知道六万两是怎么一笔巨款,——即便是我有娘留下的大笔嫁妆,短时间内也凑不出这么多现银,可他却丝毫不管这些,只一味的要银子,他凭的是什么?还不是凭着父亲的名分,凭着他能以父亲的身份,随意干涉你的前程,难道你想被他压制一辈子不成?”

“我前阵子还想着,只要能撑到两年后你高中了,咱们被他压制的日子便算是熬到头了,可经过此番之事,我才知道,就算两年后你高中了又如何,等你做到他如今的官位,至少得二十年后去了,且他始终占着父亲的名分,咱们一样要被他压制,倒不如趁此机会,与他脱离了父子关系,以后他便休想再压制威胁咱们!”

君珏虽知道君璃说得有理,却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君璃即将嫁给容湛之事,他痛苦的叫道:“可是容家那个浪荡子如何配得上姐姐?我又怎么能为了自己,便委屈姐姐赔上自己的后半辈子,那我成什么人了?我宁愿一辈子被压制,再不然,我不要那什么劳什子前程了,也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姐姐被毁掉后半辈子的幸福!”

“可我并不觉得委屈,在我看来,这时间任何事都只分那种,那就是值得的与不值得的,”君璃定定看着君珏,认真说道:“只要能为你换得一个光明的未来,我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更何况只是嫁个人?我也知道你是觉得那容湛不是良人,不能让我依靠一辈子,怕我受伤害,所以才这般难过的,可我压根儿就没想过要依靠他,也根本不可能对他动心,自然也就不可能受到伤害,到时候我只管与他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想来日子也不会太糟糕。”

顿了顿,笑道:“再退一万步说,到时候日子实在过不下去了,我还可以与他和离呀,反正我也不是没和离过,而到那时,你应当已经高中了,能做我最强有力的靠山了,难道谁还拦得住我不成?只不过赔上区区几年的时光,便能为你换来一个更好的未来,也能让咱们姐弟以后都不再受老爷的压制与胁迫,我怎么看都觉得这个交易值得,怎么看都觉得这笔买卖划算。”

“可是……”君珏还待再说。

却只开了个头已被君璃摆手打断,肃色道:“你不必再说了,此事已成定局,后日容家便要来下定了,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不管你愿意不愿意,此事都再更改不了,你如果还当我是姐姐,就听我的,不要让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费,你只须记住,如今凭咱们的力量,还远远不足以与老爷抗衡,我们唯一能做的便是忍,只要咱们忍过了这一时,日后自然海阔天空。”

不待君珏答话,又道:“你赶了这么多天的路,一定累了,且早些回去歇着罢,明儿一早还要行过继礼呢,我再说一遍,不要让我这些天的努力都白费,也不要让我这么多年的委屈都白受!”

君珏太痛苦了,只要一想到君伯恭前些天对君璃的步步紧逼,只要一想到君璃是为了自己才不得不嫁入宁平侯府的,他满腔的悲愤便如浇了油的火一般越烧越旺,烧得他只想大吼大叫,烧得他只恨不能没有君伯恭这个父亲,烧得他只恨不能杀了自己!

可他心里又分明明白,君璃说的才是对的,他们如今还没有能力与君伯恭抗衡,除了忍,他们别无他途,除了让自己变强,强大到足以与君伯恭抗衡,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最重要的人为自己赔上终生的幸福,他只能在心里暗暗发誓,他永远不会忘记今日姐姐为自己所做的牺牲,他更不会忘记他们那位所谓的父亲都对他们做了什么,有朝一日,他一定会让他为今日的所作所为深深后悔,并付出沉重的代价!

这一夜,君珏一直未曾合眼,以致次日他出现在君伯恭等人面前时,看起来无比的憔悴,让人一看便知他心里一定很不平静,但他的双眼却平静无波,犹如一潭古井般,与他的实际年龄极不相符,给人以一种他竟于一夜之间,便完成了从少年到成人之间的过渡的感觉。

“给老爷请安。因路上有所耽搁,是故未能及时赶回来给老爷拜年,还请老爷见谅!”君珏平静的给君伯恭见礼。

君伯恭神色有些复杂,只因他心里忽然生出了一股自己这个长子只怕与那个孽女一样,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般好拿捏的感觉来,他忙将这股感觉压下,对君珏淡淡点了点头,“回来就好!”

顿了顿,又道:“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走罢,别让族长和族老们久等。”说完,率先往外走去。

后面跟着的君琪闻言,深深看了君珏一眼,对君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大哥先请!”

君珏点点头,“二弟客气了。”与他一道跟上了君伯恭。

父子三人前脚方离开,躲在暗处的锁儿便飞奔回了流云轩,向一早起来便坐立难安的君璃禀道:“老爷已经领着大少爷与二少爷出门了,大少爷看起来精神还好,也没有与老爷起冲突,小姐只管放心。”

君璃闻言,方松了一口气,命锁儿退下后,向晴雪道:“我原还担心你大少爷到底年轻,沉不住气,怕他见了老爷忍不住与老爷吵起来,坏了大事,如今总算是可以放心了。”虽说昨晚上她与君珏说了那么多,他看起来也像是听进去了的样子,但在他没有和君伯恭见面之前,她还是忍不住担心,怕他答应归答应了,待见了君伯恭还是会忍不住与之干起来,让过继之事横生变故,万幸君珏还是将他的话给听进去了。

晴雪叹道:“小姐这一番苦心,连我这般愚鲁的尚且能体会,大少爷那么聪明,自然也能明白,大少爷也只是舍不得委屈小姐罢了。”

这边厢君璃正与晴雪说着过继的事,正院内杨氏也正与荣妈妈谈论此事,“……等那个小贱种过继出去后,琪儿便是咱们这一房的嫡长子了,以后老爷的一切东西乃至声望人脉,都再与那个小贱种无关,虽说这事儿是我做梦都想着的,可真当要实现了罢,我却又反倒觉得不真实起来,也不知那个小贱人到底怎么想的,竟会巴巴的逼着老爷答应了这么一个条件?不过这样一来,前头那个死鬼留给小贱种的那些产业,也都与咱们无关了,真是可惜了!”

荣妈妈约莫能猜到君璃的心思,左不过是不想自己姐弟再受老爷的压制,所以索性“断尾求生”,直接舍弃掉还不知道将来能不能到手的老爷的这份产业,横竖谈夫人留给他们的产业比老爷的产业多多了,也免得以后再被老爷时常逼着做这做那的。

要荣妈妈说,君璃这个决定真的很明智,老爷就算再有声望与人脉又如何,大少爷又不是不会念书,只能靠着老爷才有好日子过,大少爷完全有能力凭自己的能力出人头地,到时候再有谈夫人留给他的那些产业做后盾,他何愁没有一个好前程?又何必非要被老爷压制一辈子,连能不能回家过年这样的小事都要看老爷的心情?

因耐心解劝杨氏道:“夫人且别去管那对姐弟是怎么想的,也别去管他们与老爷之间斗得如何了,只要咱们能得到实惠就好,至于前头夫人留给大少爷那份产业,夫人经过前番之事,难道还不明白?只要有老爷在,便是前头夫人留下了一座金山,咱们也休想沾边,倒不如还是好生教养琪哥儿与珮哥儿的好,夫人后半辈子的依靠,可全是二位哥儿身上了。”

经过了前后这几件事,荣妈妈与大杨氏一样,也算看透君伯恭是什么人了,所以才息了往日的心,不再撺掇着杨氏背着君伯恭做这做那了,就怕哪一日杨氏再惹恼了君伯恭,须知后者连亲生儿女的死活都不当一回事的,谁知道杨氏再惹恼了他,他会做出什么事来?

午时初刻,君伯恭便领着君珏与君琪回来了,一回来便将家里上下人等全召齐了,当众宣布自即日起,君珏便是二房的大少爷了,大房的大少爷则变成了君琪,但大房与二房本就是同枝一脉,所以排行仍按以前来,君珏仍称大少爷,君琪仍称二少爷,又因二老爷君仲谦早逝,并无家宅产业,所以君珏仍住在家里,等将来成亲后再说要不要单过的话。

此话一出,君璃正想出言反对,君珏先站了出来,拱手恭恭敬敬的向君伯恭道:“大伯父爱惜留住,侄儿本不该辞,但俗话说‘亲兄弟,明算账’,大伯父虽疼爱侄儿,只家中终究还有大伯母和各位弟弟妹妹们呢,侄儿不愿意大伯父为难,所以已经决定这便出去赁一间屋子,就这几日便搬出去了。”

不待君伯恭说话,又道:“再就是家下人等的称呼问题,侄儿的意思,还是让大家称呼侄儿为‘大爷’,称呼琪弟为大少爷的好,如今二房就只侄儿一个人了,侄儿便算是二房的家主,顶立门户的人了,哪里还能做以前那不知稼檣艰难民生疾苦的大少爷?当然,这都是侄儿的一点子浅见,未知大伯父意向如何?”

君珏话说出口,在场所有人的神色都变得微妙起来,君璃将众人各异的反应尽收眼底,就忍不住悄悄笑了起来,想不到自己能想到的,珏弟也都想到了,看来自己以后可以少操好些心了。

方才君伯恭话音刚落,君璃便已想到,若仍任由君珏住在君伯恭的眼皮子底下,就算君伯恭已经不能再搬出父亲的名分压他,但伯父也是长辈,君珏仍不能顶撞于他,仍得听他的话,那样一来,这场过继便白过继了,还有什么意义?自然还是搬出去的好,到时候关起门来清清静静的过自己的小日子,不知道多好呢!

至于称呼问题,就更重要了,若仍任由下人们唤君珏大少爷,那就意味着君家的一家之主仍是君伯恭;唤大爷则不然,意味着撇开长辈的身份不谈,君珏便是与君伯恭一样平等的二房家主了,以后二房就他一人独大,便是君伯恭也不能随意再过问二房,也就是过问他的事。

君伯恭虽自来不喜君珏这个长子,但见他这般自然的便唤自己为“大伯父”了,心里还是多少有几分不痛快,等到再听完君珏的话,明白他这些话背后所隐藏的意思后,他的这几分不痛快就更是瞬间上升为了恼怒,暗自冷笑道,哼,小兔崽子,翅膀还没长硬呢,就想飞了,不就是仗着有几个你那个无情无义的娘留给你的臭钱吗,且先让你得意几日,以后有你哭着求着想搬出来,想再被下人们称为大少爷的时候!

君珏忙应了,心里暗自打定主意,等明日容家来下过定之后,他便搬出去,就搬去姐姐在四条胡同的宅子里,以后除了安心念书备考外,也尽量多为姐姐分忧解劳,总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他都不会再任由姐姐一个人单独的面对,无论发生什么事,他以后都要与姐姐一起面对!

君璃也是这般想的,等过几日便让珏弟搬去自己的陪嫁宅子里,到时候一应陈设乃至服侍之人都是现成的,他也好安心读书,不必为那些个琐事烦心。

而君伯恭虽约莫能猜到姐弟二人的打算,却也管不着了,毕竟君珏已不是他的儿子,而君璃的陪嫁他又无权过问,说不得只能强压下满心的郁卒,暗自在心里发狠,等他谋划的事情变成真的后,看他们还怎么嚣张!

第二日,容家请的媒人领着容家的人来下聘,计有金戒指三十二对、金耳环十六副、金镯子八对,给新娘的四季衣裳四十八套、绸缎四十八匹,衾褥十六具,外加五千两聘银,还有给亲家的四匣金银首饰、双鹅双酒、羊腿、肘子及各样蒸食,龙凤饼、水晶糕及各样喜点并各色干果鲜果,前前后后,共有五十八抬礼,倒也符合容家侯府的身份,引得左邻右舍都跑出来观看。

君伯恭觉得很有面子,让管事将连日来命人急着去买来的翁姑新郎的鞋袜、衣袍等物满满的回了过去,因怕杨氏从中使坏,坏了他的大事,又怕潘氏觉得这门亲事不好,便既没让杨氏也没请潘氏来管此事,而是直接命管事们去办的,好在众管事不久前才经手过寇家来下定还礼之事,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双方又议定了成亲的日子为二月十二龙抬头那日。

君珏大是不爽,倒不是为容家的聘礼远远比不上君璃的嫁妆,毕竟宁平侯府的家底子摆在那里,能置办出这样一份聘礼已经算有诚意了,他不爽的是,作为准新郎官的容湛,竟没有随媒人一道来君家下聘,虽说时下并没有人硬行规定新郎官必须随媒人一道去新娘家下聘,但夫家为了表示求娶的诚意,一般都会这样做,——当然,之前寇家来下聘时寇冲没有一道来属特殊情况,如今容湛却也没有来,岂非是在大张旗鼓的告诉大家,他不满意这门亲事,不满意自己姐姐这个妻子?简直就是太过分了!

不过比起容湛,君珏更不爽的还是君伯恭这个罪魁祸首,若不是他,姐姐又怎么会这般委屈自己,嫁给容湛那个风流成性的浪荡子?他以后若胆敢对姐姐不好,惹姐姐生气,他一定即刻接回姐姐,再不让姐姐受那样的气!

相较于君珏的激愤,君璃却很淡定,她本来就没对宁平侯府,对容湛,对这门亲事抱过任何期望,如今面对容湛的轻慢,自然也不会有任何失望或是不爽,反正她一开始便打定了主意,将来与容湛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所以,又何必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影响自己的心情呢?

她的心思更多放在了猜度君伯恭这般大费周章的将她嫁到宁平侯府,到底有什么目的上,若说君伯恭只是为了毁掉她后半辈子的幸福,他应该知道她有大笔嫁妆,就算嫁去容家后夫婿和婆婆乃至夫家所有人都不待见,她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那么,他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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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我们这里搞环中国自行车赛,抱儿子出去打预防针,结果,被堵在大街上几小时,差点儿没热死累死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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