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冯平听孙碧云问起玉女峰的来历,便道:“大头领问起这玉女峰的来历,倒还真有一段伤感的传说。”孙碧云便来了兴趣,道:“你说来听听。”
冯平道:“去年,李成派曾询来凤凰山请贫道下山入伙,这曾询向贫道说到了玉女峰的来历。说是在汉朝之前,这附近有一对青年夫妻,平时以采药为生。这夫妻平时好吹玉箫玉笛,进山采药时,都要带上。一天清晨,两人进深山采药,来到这龙王洞的最高峰,便在这大石上歇息。就见这下山有一大片的湿地,水土肥沃,周围树林茂密,中间却有一片稻谷,谷子早已脱落。两人看后,惊讶不已。想这龙王洞乃深山老林,数十里渺无人烟,哪会有人在此居住耕作,莫不是来到了仙境之地?这对夫妻疑惑不已。再往前行,靠北面山壁有一石洞,进洞一看,宽敞洁净,洞中深处有一股清泉从洞中流出。这小溪中有鱼虾、泥鳅、山龟、沙鳖之类,洞口两旁有数棵山梨和酸枣树,正挂着果,他俩摘下一尝,甜酸可口,味正水足。夫妻心里欢喜,就相中了这块风水宝地,住了下来。一看那片稻子,原来是野生稻,于是这夫妻一面播种五谷,一面采集药材山珍,两人恩爱相处,形影不离,过着悠静快乐的日子。农闲之余,夫妻吹箫鸣笛,这玉箫玉笛吹得声音悠扬,这寂静的山林中,百鸟为之倾听,虎豹豺狼为之起舞,山中生灵如痴如醉。吹到了深夜,总有大大小小的绿光围在洞前四周,闪来闪去,夫妻发现后,怕招来虎豹猛兽伤人,夜间再不敢吹奏了。
“一日,这丈夫外出赶集,没想到这一去就再没有回来。这妻子天天坐在这里盼呀,带着丈夫的玉箫和玉笛,每天清晨和傍晚就坐在这块大石上吹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吹得是青丝变成白发,丈夫却渺无音信。这痴情女子终日泪水洗面,直到双目失明,最后就死在这大石上,临死时手中还握着玉箫和玉笛。后有猎人到山中狩猎,来到这峰上,见大石上这女子早已成了一堆白骨,两只骨爪仍然握着玉箫和玉笛两件信物。后来人们为纪念这位痴情女子,便称这龙王山的主峰为玉女峰,将这块大石取名叫望夫石。”
孙碧云听了,不觉伤感不已,道:“这样的乱世,如此痴情女子,何止万千!也不晓得那男人是死是活?若是活着,怎么对得起那痴情的妻子。”冯平道:“这男人的结局,只有让后人去猜测了。”众人叹息不已。
却说曾询、李佑芳率三百喽啰,趁夜悄悄摸到了曲河镇安营扎寨,准备五更上山偷袭山寨。曾询叫来探子,听取东落寨的情况。探子道:“现东落寨只有王兴和朱彪、成芳夫妇守寨,守寨的喽啰也就三百来人。”李佑芳问:“王兴等人武功如何?”探子道:“王兴算是东落寨的两朝元老,石匠出身,蛮力十足,武艺平常,只有丑妇成芳算是个辣手之人。此人不但剑术高明,而且一手飞针暗器,防不胜防,伤了人,不死即伤。”李佑芳一听,脸色发青,怒道:“不要说了,就是那歹毒婆娘害死我李熊兄弟,这次遇上她,我要把她碎尸万段,报吾弟之仇。”
曾询晓得李佑芳性格暴躁,胸襟狭窄,平时与人难以相处,眼里只有李家兄弟,便问探子东落寨防守如何。探子道:“虽说孙碧云带了大批人马下山,但山寨防守极严,山下关卡不少,而且每道关卡设有十几个喽啰。关卡机关重重,暗桩、陷井、弓箭、滚木、炮石等防不胜防,就连一只兔子也难逃过,因此,只能偷袭,不便强攻。”曾询当年与李成攻打东落寨吃过亏,不敢大意,便与李佑芳商议如何偷袭。李佑芳不知东落寨之险,道:“还商议什么,事不宜迟,趁他们没有发觉,半夜摸上去,天亮之前攻下东落寨,捣毁孙碧云的老巢。”曾询听了,只得下令,四更造饭,拂晓攻山,兵分两路,一路由李头领率一百五十人从东面攻山,一路由自己率一百五十人从北面攻山,两路同时进攻,能偷袭就偷袭,偷袭不成就强攻,只要拿下山寨就是大功告成,攻进山寨后在主寨会合。
却说方云奉刘尚之命,绕过曾询的大队人马,快马加鞭,连夜赶回东落寨与王兴、成芳会合。王兴听说曾询、李佑芳率三百人马来袭寨,大吃一惊。成芳道:“他来袭寨,我也不是没有防备,凭他什么人,也休想过老娘我这一关,只是刘尚派了你来,我担心刘尚有什么闪失,孙头领也不会放心。”方云道:“刘头领那边,你不用担心,他结识了一个黄猎户,自告奋勇带了不少猎户为他带路,攀山钻林如平地,想不会有什么闪失,只是这曾询,说是此人有万夫不当之勇,却是不好对付。”于是一面派探子沿途打探消息,一面计议应对之策。
到了半夜,探子来报,曾询的人马在曲河镇安营扎寨,兵分两路,五更上山,从东北两个方面偷袭山寨。方云得知,与王兴、成芳、朱彪商定,也分兵两路,一路由成芳、朱彪率众对付东面之敌,一路由方云、王兴率众对付北面之敌,先利用山寨的地形,集中炮石滚木杀伤,再趁其混乱之际,率众人马下山迎敌,将其阻挡在山寨之外,待孙头领的大队人马回寨合围剿灭。
这曾询、李佑芳哪知山寨已有所防备,当夜五更时分,各率一队人马悄悄向山寨摸来。李佑芳一路一百多号喽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腰,离山寨只有百丈之距,李佑芳哪晓得高低,对喽啰们道:“兄弟们,敌寨就在眼前,我们一鼓作气,冲上山顶,活捉丑婆娘成芳,为吾二弟报仇。”一百多喽啰听了,争先恐后往上爬。就在此时,突然间一声炮响,滚木炮石如山洪暴发倾泻下来。李佑芳等百多名喽啰哪有防备,逃避不及,顷刻间死伤一大片。李佑芳暗暗叫苦,又不甘心,继续督促喽啰往上冲。这时就听山顶上的朱彪喝道:“龙王寨的人听着,你老爷我朱彪已恭候多时了。”话刚一落,又是一阵炮石滚下来,比先前更为激烈。李佑芳见东落寨早有防备,气得咬牙切齿,晓得再攻无益,只好退到山脚。
攻打北面的曾询有了上次的教训,出发时便吩咐喽啰们上山时分散行动,小心谨慎。接近犀牛坡,离主峰约三十丈时,同样遭到方云、王兴炮石滚木的打击。幸亏曾询早有防备,死伤不多。曾询再不敢往上爬行,无奈也只好退下山来。
天亮时分,曾询与李佑芳会合,各自清点人马,李佑芳的一路死伤最多,共伤了五十一人,亡二十二人,曾询一路伤二十三人,亡九人。李佑芳发恨道:“偷袭不成,我们就集中一路强攻,务必捣毁孙碧云的老巢,立下头功,就是龙王寨胜不了东落寨,也要使孙碧云成为无寨可归的流寇,没有安身之处。”
曾询听了,摇头道:“看山寨这险势,若是强攻,只会增大伤亡,怕是难以奏效,没有几分胜算。我想那山寨的头领此次打退了我两路以马,想必不会就此罢休,会乘胜下山寻我拚杀,我们倒不如以逸待劳,等着他们下山来寻我厮杀,量这山寨的几个头目,也不是你我的对手。就是他们不下山来,我们也用些激将法,激他下山,只要杀他或生擒他的头领,不愁山寨不破。” 李佑芳听了,只得赞同。于是整顿队伍,摆弄阵势,作好迎敌准备。
却说方云得知曾询、李佑芳攻寨受挫退下山去,就与王兴成芳等计议,乘曾询他们败退之际,下山杀他一阵。于是留王兴守寨,方云与朱彪、成芳带百十名喽啰冲下山来,寻曾询决战。到了曾询阵前,却见曾询等早已列阵迎敌,方云只得在对方阵前列阵。曾询不认得方云,却见朱彪、成芳出阵,听成芳冷笑道:“曾询!上次来攻我山寨,我姐看你是条汉子,留你条性命,看来你不长记性,今日又打上门来送死了,我成芳的性子可比不得姐,惹恼了,你就是当年李熊的下场!”曾询正要答话,不想成芳的话早惹恼了李佑芳,原来这恶婆娘正是杀害他兄弟的凶手,哪里忍耐得住,吼了一声,挺枪向成芳杀来,这边朱彪一看,忙挥刀上前接杀。两个鲁莽之人,就杀成一团,斗了二十余招,朱彪力欠,不是李佑芳的对手。这边成芳见朱彪不敌,便拍马上前,却被一帮喽啰缠住,情急之下,掏出一把飞针撒来。几个喽啰中了飞针,一时又痛又痒,鬼哭狼嚎。李佑芳一看,便丢下朱彪,挺枪向成芳杀来。方云见阵势已乱,便策马来战曾询。曾询哪把对方放在眼里,哼了一声,上前接战,原想尽快拿下此人,再接战朱彪夫妇,谁想对方功夫过人,斗了二十几个回合,不分胜负。曾询暗自吃惊,于是双锤一架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方云同曾询战了几招,也晓得此人功夫果然名不虚传,也撤下画戟道:“曾询,你可晓得衡州镖局方老镖师手中的画戟?”曾询一听,大惊,道:“你就是小镖头方云。”方云哈哈一笑,道:“想不到在这里遇见,你来偷袭我寨,已被我等认破,攻打我山寨已不可能,你若要回寨,恐怕你那龙王寨早已被我攻破了,你现在进退无路,不如归顺我东落寨,我们共襄义举,如何?”曾询听了,哈哈一笑,道:“方镖头,现在鹿死谁手,还不见分晓,念你也是一个好汉,我还想劝你归顺我龙王寨呢,你倒劝起我来了,今日我倒要看看,是你赢我,还是我赢你,刀枪见分晓!”方云一听,怒道:“好你个不知死活的家伙,看来不让你尝尝我方云的手段,你真不知道天高地厚!”挥戟直击曾询,曾询也接对厮杀起来,只见得:
两头山中猛兽,一对海中蛟龙。虎斗张牙舞爪,龙怒头角峥嵘。一对铜锤上下翻滚,一杆画戟来去无影。那铜锤自有千种解数,这画戟又是万般套路。一个似裴元庆转世,一个是猛吕布重生。这个抖起精神锤砸脑门,那个使尽招式戟刺胸窝。锤来戟挡无输赢,戟戳锤砸无胜败,真是英雄遇豪杰,强手遇勇将!
二人在这曲水河畔,一气之下斗了数十个回合,胜败难分。
再看成芳和朱彪,被李佑芳杀得难解难分,这李佑芳一心想除掉成芳为李熊报仇,又是忌她的飞针,只得十分小心,不得不防,把主要精力对付成芳,哪把朱彪放在眼里。而成芳虽说剑术了得,但硬对硬对斗,哪是李佑芳的对手,虽有朱彪助阵,也难以取胜,渐渐体力不支,想趁机施放飞针,怎奈对方早有防备,一杆枪紧逼不放,一时无法腾出手来施放飞针,已处于下风。
这方云正同曾询杀得难解难分,却见成芳、朱彪二人合力难战李佑芳,那成芳明显处于下风,担心成芳有失,忙对曾询道:“天色已晚,你我一时难分高低,今日就到此为止,明日再战如何?”曾询也明白自己要取胜方云,已是不可能,再战无益,不如先依了他,下步再作打算,便哼了哼道:“明日就明日,就怕你不敢来!”方云冷笑道:“明日要是不来,岂不就认输了,我就不是方云了!”二人停止打斗。李佑芳见曾询休战下阵,他也无心恋战,便对朱彪、成芳道:“今日到此为止,明日再取你这对狗男女的人头。”成芳已是杀得遍身湿透,早已气喘不止,对方休战,求之不得,便道:“让你这厮多活一天。”一场混战才算收场。
李佑芳回营后,仍气恨不休,对曾询道:“我原听你说这守寨的王兴武艺平常,凭你的功夫,那王兴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为何你们斗了这大半天,却还斗他不过,退下阵来?”曾询听了,哭笑不得,道:“你可晓得今日与我对阵的是哪个么,就是那小镖头方云,此人功夫不在我之下。”李佑芳听了,一惊,道:“怎么又冒出来个方云,连你也杀不过他?”曾询摇了摇头,道:“看来,此次偷袭,我们都失算了,明日,若是我斗不过那方云,就及早撤回龙王寨,免得偷鸡不成蚀把米,落得鸡飞蛋打。” 李佑芳听了,恨恨道:“你不要长人家志气灭自家威风,今日要不是你擅自休战,我早已杀了那狗男女,替我兄弟报仇了。明日,还是你去对待那方云,我来收拾那对狗男女,待我杀了那狗男女,再同你一道收拾那方云,趁势攻下山寨,再回马去杀那孙婆子。”曾询只是苦笑。
当夜,曾询等众人马回营安歇,为防东落寨偷袭,精心布置喽啰在四周巡查埋伏,一切安排妥当,正要入床就寝,却见一巡查哨兵入帐禀报,说是东落寨来了一个喽啰,称有一封书信,要面交曾头领。曾询疑惑,那方云与我素不相识,今日阵前我也没有答理他劝降之事,明日之战,胜负还难料,难道他还给我耍什么鬼心眼不成?不管怎样,让人带来再说。便忙把人带进帐来。不一会,便见一精干喽啰进来,上前拱手道:“曾头领在上,我乃东落寨信使,军师冯先生派我来送信给曾头领。”接着便把书信呈上。曾询一听,大惊,道:“冯师父现在何处?怎知我在此地?”那喽啰道:“军师早知曾头领要来偷袭我寨,故留方头领在此迎战曾头领,又替曾头领性命担忧,怕曾头领有闪失,故托小的来信,嘱曾头领务必小心,来日方长,莫伤身体。”曾询听了,半晌作声不得,只好收了信,挥手让信使去了。曾询挑灯打开书信一看,信中道:
曾询贤弟如晤:
愚兄与贤弟凤凰山一别,又是一春不见。兄夙知贤弟误入匪窝寄人篱下,空怀抗元救民之心,郁郁不能得志。今贤弟奉命偷袭我山寨,虽贤弟为大将之才,奈何李成作恶多端气数已尽,偷袭何能成功,独木何以支撑局面?吾东落寨寨主孙碧云与二头领刘尚,深明大义替天行道,有意扛起抗元大旗,与贤弟壮志略同。贤弟何不弃暗投明,辅佐我孙头领共举大业,驱逐鞑虏光复汉室?望贤弟三思。
愚兄冯平顿首
曾询看后,久久难以入睡,不知如何是好。
当晚,方云等众头领已得探子报孙、刘等众头领已杀了李成,生擒伍林等龙王寨头领,攻破了龙王寨,不禁大喜。次日,双方按时赴约,在曲水河旁列队对阵。方云一见到曾询,不禁喜形于色,对曾询喝道:“曾询、李佑芳你等听着,你那龙王寨昨日已被我东落寨攻破,李成、李文已成我大头领二头领枪下之鬼,龙王寨的人马都已归顺我孙大头领的旗下。你等若是明白人,就不要蹈李成覆辙,白白送死,不若归顺我东落寨,我等决不亏待各位。”曾询一听,倒也不惊慌,只是李佑芳哪里肯信,大怒道:“方云你这小人,敢在此胡说八道,诈言惑人,咒吾兄弟,吾叫你不得好死!”挺枪拍马杀来,方云一见,心想,看来,今日不杀此贼,见一见血,难断曾询的后路。横下心来,挺枪出战,一杆画戟如巨蟒吐舌,直指李佑芳胸窝。李佑芳哪敢怠慢,一枪挡去,李佑芳见对方武功高强,恼羞成怒,便以命相搏。李佑芳哪是方云的对手,战了不到二十余合,已是气力不支,心里发毛,想要逃离,方云眼明手快,大喝一声“哪里逃!”一戟刺李佑芳于马下。可怜李佑芳顿时魂离东落寨,随同龙王寨的李氏兄弟,全到阎罗殿报到了。
方云杀了李佑芳,却见曾询立于阵前,并不为所动,也有些疑惑,就对曾询道:“曾头领,如今李成兄弟已灭,龙王寨已不复存在,这并不是虚言。你的兄弟伍林也已被擒,孙大头领及军师很快就要回寨,你还有何话说!”
曾询听了,叹息一声,也不回方云的话,回头对众喽啰道:“龙王寨的兄弟们,刚才方头领所讲的,句句是实。现天意如此,大势已去,本头领已决心投靠孙大头领门下,各位愿意随同本头领归顺的,待遇同往常一样,有不愿归顺的,可现在离去,吾决不为难。”众喽啰见李佑芳已死,只要有碗饭吃,哪管他投奔哪个山寨,便齐声拱手道:“愿随曾头领归顺!”
方云、朱彪、成芳等听了,感激不已,忙一齐下马来迎曾询,率众人一起上了东落寨。入寨中坐定后,曾询向众位道:“我等归顺东落寨,非方头领今日之言。乃昨夜收到师父书信,看了信,吾一夜未眠,想小弟在龙王寨李成手下时,曾请师父上龙王寨,被师父拒绝,师父却情愿上了东落寨,可见师父早有明察,看出东落寨乃英雄群聚之寨,兴举大事之地,所以师父才愿上山辅佐此寨。我等若再执迷不悟,与师父为敌,决不会有好下场。故今日才在阵前看方头领杀李家兄弟不为所动,不是不敢上阵较量,实是小弟心有所属,归顺决心已定。”众头领听了,无不拍手称道。
却说孙碧云得知方云等头领在东落寨大胜曾询,李佑芳被杀,曾询等其余喽啰已归降东落寨,大喜。放下心来在龙王寨住了数日,与刘尚、冯平等商议,龙王寨乃衡宝之要地,山寨位置重要,还是保留为好,便命雷正、刘顺达、张贤冲带五佰喽啰看守龙王寨。一切安排就绪,大队人马准备凯旋东落寨。
孙碧云志得意满,率队就要下山,却见一探子来报称,有一队官军正从衡州方向开来,现已到了金华山。孙碧云一听,大惊,便问刘尚和冯平道:“难道这李成与官府有勾结,元军得知前来报复?” 刘尚听了,也很吃惊,担心当年自己大闹衡州府,被官府发觉了,以至前来清剿。冯平也暗自吃惊,思忖一会道:“李成虽为匪不仁祸害百姓,但并没有听说他与官府有来往。按常理讲,那官府要是得知绿林之间互相残杀,是求之不得的事,绝不会插手,也不会这么快就派官军来。依贫道看,决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大头领不必担心,我等先按兵不动,观察动静再说。”忙令王六带人下山,仔细打探元军消息来报。王六领令去了。
孙碧云、刘尚等各自心中惴惴不安,专等王六消息。冯平突然拍手道:“不用担心了,这群官兵,一定是冲袁公寨去的。”孙碧云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冯平道:“这袁公寨寨主袁勤,常常打劫官粮,一定是因此惹恼了官府,来剿这袁公寨了。”
碧云道:“就我等势力,尚不敢与官军为敌,这袁公寨吃了什么熊心豹子胆,敢一直抢劫官粮道?”冯平道:“大头领有所不知,这袁公寨袁勤,也有一番来历,原本姓洪名云,字子云,出身于官宦与书香家庭。曾祖父做过南宋州官,祖父考取进士,做过县令和州府同知,后厌恶官场辞官回乡。他父亲更是淡泊名利,只想把一生所学传授给一帮弟子,三十几岁便开了一个学馆,把偌大个祖传下来的家业给他夫人打点,本人开馆招收弟子。门下弟子不少,贫道就是其中之一。因常宁瑶民起义,吾父与先生都参加了起义伍,并为发起人之一。后起义失败,吾父战死,先生逃回,重新开馆招徒,教育弟子以反元为己任。多数学生受他的影响,师弟洪云也继承其父之志,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反元义士。
“到洪云这一代,已拥有一个大家庭。吾师母十分精明能干,共生了八个孩子,兄弟三人姊妹五人,不但要打点偌大个家业,还要抚养儿女。洪云排在第七,兄弟他最小,洪府上下都称他为七少爷。因洪家祖上积下的家业不小,城里有店铺,乡里有大片的良田沃土,算是大户。这洪云从小跟随父亲在学馆伴读,其父去世不久,便悄悄离家出走,以教书游学为名,鼓动百姓与官府抗争,并广结各地豪杰义士,拜兄弟喝血酒,发动反元义士专劫官府的钱粮,袭击驿站,闹得官府不得安宁。路府及州里派巡检、马步弓手进行捉拿。因他人缘好,遇上官府派人捉拿,总是有人抢先一步,为他通风报信。每次官府捕捉均未得逞,而洪云继续我行我素。后来事闹大了,官府捕捉得紧,洪云怕连累家庭,便改名换姓,取名为袁勤,一不做二不休,带着一班义士公然揭杆起事,拉起队伍上了万洞岩的堆子峰。此峰就座落在衡州与宝庆之间,离大道数里之处,山形形状好似一个圆堆,故称为堆子峰。袁勤聚集两百多义士就在这堆子峰立寨,打劫官道。路经此道的两府钱粮物资,被他劫过不少。每次打劫官府劫下的粮食物资,除留下一部给山寨所用,剩下的全分给当地百姓。因此袁勤在这一带深得民心,影响很大,而且袁勤自立寨开始就给山寨立了两条规矩,一不劫百姓家的钱粮;二不犯奸淫之事。方圆几十里的百姓只要晓得是袁勤的人,从不把他们当做土匪强盗看待。山寨的兄弟可以随时到百姓家做客串门,没有娶婆娘的,可以与百姓家自由通婚。时间一长,周围的百姓都称袁勤为袁公,这堆子峰的山寨也就称作袁公寨了,山寨的喽啰也自然被称作义士。这样一来袁公寨的名头越来越响。
“袁勤在此立寨劫官粮物资,衡、宝两路官府十分恼怒,湖南道宣慰司责令衡宝两路查办。两路官府晓得这衡宝线上多是山区,山寨林立,土匪强盗多如牛毛,哪有那么多的精力顾及,见行省、道府限期查办,两路联合多次派出巡检司带领大批马步弓手,明查暗访。百姓恨透了官府,尤其蒙古鞑子,而且又得了袁勤的恩惠,谁也不肯出卖,都守口如瓶。每次查访毫无结果,沿途乡都里正、主首和地保,不是被县府查处,就是背上个通匪之嫌,对下又不敢向百姓查问,更不敢说出实情。两路府没法,也只好干着急。后来官府运粮运物,只有多派官军护送,并在沿途增设驿站、赤兵传递信息。”
刘尚听了,道:“这袁勤倒是个豪杰,只是山寨势力有限,这元军真是冲着他来,恐怕难以抵挡。”
这时,李三也派人从衡州火速送来消息,称有一队元军,由衡州守将胡平带领,前来围剿袁公寨。原来宝庆路府辖区的邵阳县,有一巡检叫常立信,领着一帮弓手在水东江与磨石铺一带捉拿逃犯,在茶亭街住店时,恰巧遇上一个多嘴的姓陈的漆匠,正要往古城去做活,也在该店歇脚,无意中走漏了嘴,谈及袁公寨劫官粮一事,被常立信听个真切。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他哪肯放过,也不动声色,等到陈漆匠走出客栈约两里的转弯处,便与弓手们将其抓捕,押到县衙,连夜进行严刑拷打。陈漆匠起初咬牙不肯招认,时间一长,哪经得起刑房十八般苦刑,实在挺不住了,只好一一招认,说出袁公寨打劫官道,并供出袁公寨的座落之地。常立信审完后,便把陈漆匠打入死牢,将供状迅速报宝庆路府。府总管接到消息后,因这袁公寨非宝庆管辖之地,于是急报湖南道宣慰司。宣慰司得报,责令衡州路限期捉拿袁勤归案。
不多时,王六也探到消息回报,官军有五六佰来人,其中马队五十余匹,现正朝万洞岩方向开去。冯平对孙碧云道:“大头领,袁勤乃吾师弟,现他有难,我山寨也正好屯在此处,于公于私都应该相助,不知大头领意下如何?”孙碧云一听,却有些犹豫,自己虽在绿林中混了些年,杀伐之事也经历不少,但一直未与官府直接冲突,觉得凭山寨一已之力,硬拚硬与官军正面对抗,还为期过早,不仅引火烧身,搞得不好还要连累附近百姓。但听军师所言,这袁公却是一位反元义土,况与军师交情不浅,袁勤是他师弟,他父亲即是他的先生,待他如亲生儿子,眼看他有难却不能相助,任其被官兵剿杀,于心何安?一时难以拿定主意。便对刘尚道:“刘头领,你以为如何?”。刘尚也想了一想,说出一番话来。这正是:
争强赌胜寨寨拚,伏尸舔血何时尽,
从此揭杆襄义举,同心聚首抗元军。
又有后人赞玉女峰诗:
日月空照玉女峰,痴女笛曲催人魂,
滴滴血泪洒群山,泣泣悲声透云天。
汩汩山泉洗泪衣,缕缕炊烟招夫还,
但愿奴家魂飞去,寻得夫君共九泉。
要知孙碧云是否出兵助袁勤,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