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着首都卫戍部队车牌的黑色轿车拐入了厚载巷,不三十五号门前停下,两位美丽婉约风姿卓然的女人钻出后座,提上大包小包关上车门礼貌地向司机致谢,司机点点头留恋的目光在两女脸上一瞟而过,再次启动车子,将车驶入隔壁宽阔气派的办事处大院里,宽大的铁门随即再次关上。
茜望着寂静中的庭院,心头一阵落寞,摇头叹息了一声,看到一旁叶青惑的神情,哑然失笑,将右手的两个纸袋塞进叶青怀里,从手袋里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边开门边说吴妈冬至那天就回老家参加侄女的婚礼去了,要过完年才能回来,今晚这餐可得自己动手做。
叶青大大咧咧地点头答应,率先推开门走了进去,立即闻到一股麻辣火锅特有的诱人香味,她惑地吸了吸漂亮的瑶鼻,香气越发地诱人,当即回头问道:“你不是说家里没人吗?这是怎么回事啊?”
茜关上门闻到香味也很奇怪,想了想眼睛一亮,连忙快步穿过小院进入前堂,看到一张不知哪儿来的小方桌摆放在前堂中间,小方桌中心的圆洞里坐着个漂亮的炭炉,炭炉上精致的新铜盆里的麻辣汤锅热气腾腾,香气四溢,小桌上整齐地摆放着小碟鱼片、一碟切得工整漂亮的鲜牛肉片、两碟新鲜的山菇和水煮花生。可是,人在哪儿呢?
叶青把怀里几个装着蔬菜和肉类的纸袋放到里面的八仙桌上,突然看到花瓶里插着一大把鲜艳欲滴的粉色腊梅,散发着幽香的花瓣上还带着点点水珠,欣喜地赞了声漂亮,转身一把抢过龚茜手上的纸袋扔到桌上着无比惊讶的茜来到花前大声问道:
“想骗我?你自己看,那么精致的火锅宴,还有这儿,这么漂亮的腊梅,从哪儿来的?吴妈不在家,不会是你偷偷摸摸在家里养了个会做菜有情调的汉子吧?”
“死丫头胡说什么啊?真不羞……”
茜轻轻打青肩头一巴掌晃眼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端着摆放几碟小菜的托盘从厨房走到前堂台阶下,龚茜双眼发直唇抖动,顿时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叶青突然觉得房间里有了声息,搭在自己肩头的一双纤手微微颤抖,不由惊讶地望向龚茜,看到她目瞪口呆的样子即顺着视线望去,见到围着白围裙的安毅奋得欢叫起来:“安毅?你这死小子终于知道露面了?待在老南昌那个地方就不知道回来看望我们一下,恨死你了……”
“慢点、慢点儿!青姐快住手……等小弟把托盘里的菜放下再说……”
安毅叶青地粉拳下终于安全地把托盘放下。回身抓住她冰冷地小手。故作严肃地问道:“青姐。不想要我送地新年礼物了?想地话就别打了。否则小弟伤心之下会忘记礼物放在哪儿。”
叶青咯咯娇笑起来。拍了安毅地俊脸高兴不已:“算你这小子有良心。拿来吧!”
“哪里有一见面就要礼物地?没看我现在正忙着吗?吃完饭再取也飞不了呵!”
安毅走向明眸泪花闪烁正傻呆呆望着自己地龚茜。用围裙擦擦手抓住她冰肌玉骨地双手。低声笑道:“姐。小弟想给你个惊喜。所以没有事先通知你……到了南京这边见你房门紧锁。我就自己爬墙过来了……姐。别这样。小别重逢应该高兴才对……”
茜从安毅温暖地大手里抽出双手。飞快地擦去喜悦地泪花。破泣为笑。随后伸出白晢地双手整理安毅歪斜地领结:“什么时候到地?”
“中午两点。坐地是南昌到广州那班英国客船。.Com在隔壁办事处开完会小弟就过来了。怎么样。小弟辛苦一晚地成绩还不错吧?”
安毅再次握住茜的手,把她推到餐桌边坐下,转向笑颜绽放的叶青招呼道:“青姐,快坐下吧,试试小弟的手艺怎么样?这是小弟临来之前几天在南昌县的老四川酒馆跟大师傅学的,大师傅说江南的女孩子吃不了四川火锅那么重的味道,所以特意为小弟搭配了个新的底料,小弟就从老南昌一路捧过来了,希望不会让你们失望啊!”
叶青坐在龚茜的身边,搂住她的肩膀羡慕极了:“茜姐,要是小妹也有这么个可心的弟弟,那该多好啊!”
“咦?怎么这么说?小毅不也是你的弟弟吗?他什么时候把你当成外人了?”
茜一句话就让叶青展颜欢笑,倍感舒心,两位千娇百媚的美人儿欢天喜地站起来,出去洗手洗脸,又回卧室对着镜子细细梳理一番,这才有说有笑回到小桌旁坐下,看到安毅已经摆好了三副碗筷,三只精美的高脚杯已经斟上琥珀色散发浓香的美酒,满意地大夸安毅体贴细腻有风度。
炭火、飘香、美酒、佳人,无比温馨的晚宴在充满温情和愉悦的气氛中缓缓进行,两个美女喝下美酒,俏脸染得飞红,迷人的惊艳让安毅
握不住筷子,悄悄进行深呼吸差点儿要挖耳朵才能动的情愫。
叶青敬完安毅,放下酒杯:“小毅,前天元旦发行的新年第一期《东方望》上面有篇纪实报告,记录的是赣东北玉山、源地区正在进行的剿匪行动,文字通畅平实,使人读起来有身临其境之感,情节曲折诱人,结局令人愉快,通篇虽然只有五千多字却那么地引人入胜,这几天似乎到处都在谈论此事,本期加厚版的《东方望》在六个城市全都销售一空,听说印数高达破纪录的八万册。
这几天我们报社的同仁们都在猜测文章的作者是谁?对那个突然冒出的笔名叫易安的作者很感兴趣,我打电话询问何京,这家伙竟然死活不肯告诉我,真真气死我了!后来我一想你一直在南昌,估计认识那个前去采访的记者想到刚要找你你就来了,难道是心有灵犀?”
安毅嘿嘿一笑,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嘴:“不瞒青姐,这篇纪实文章正是小弟写的,正因为小弟在南昌,才从负责剿匪的保安司令部拿到第一手资料匆匆写完,就让赶赴上海公干的江南集团总经理周崇安先生带去给何京于赶在印刷前送到,这才得以与读者见面,这篇文章还获得过周崇安先生的指正。
易安这个笔名其实就是小弟的名字反过来读的谐音,现在小弟告诉你了,你可得替小弟保密。”
叶青瞪大眼睛讶地望着安毅一会儿都说不出话来,龚茜却满怀欣喜地问道:“这么说起来一期对江北各战役得失的军事点评文章也是你写的了?”
“是,小弟看到何应钦那个顽固的用兵方式就着急,那么点儿兵力就敢全线出击遍地开花,结果战线拉成两百多公里长,打得非常艰苦,反反复复的拉锯战耗费了很多兵力在冯玉祥将军麾下的韩复渠和石友三两军从徐州以北直杀下来,牵制了张宗昌和孙传芳不少援兵则还不知道要再付出多少将士的生命。
这么不顾现指挥纯粹是好大喜功,哗众取宠本就不珍惜麾下将士的生命,真他妈的扯淡!好在后期他改正过来了速集中兵力猛攻宿迁和徐州这两个关键点,敌军调动不过来只能抱恨北撤,咱们的将士才少死一些。”安毅没好气地抱怨。
茜嗔怪地瞪了安毅眼:“激动什么啊?还是那副臭脾气……不过你真有眼光,同一天著名军事家蒋百里先生在上海接受《申报》、《时报》、《大公报》等南北各大报记者的联合采访,针对江北战事提出的意见和你的意见惊人的相似,当即便有记者把那一期刚刚上市销售的《东方望》递给蒋百里先生,他看完你的分析文章后非常惊讶,对文中观点赞不绝口,连连问作者‘易安’是谁?结果谁也回答不上,于是我们党部就留意了,上海机要科当晚致电何京询问,谁知何京已经今非昔比,东方新闻社又不属于国内的新闻机构,他不愿告诉我们谁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我印象挺深的。”
叶青<幽长叹一声:“当初何京筹备东方新闻社之前,曾几次拉我过去,我都犹豫不决下不了决心,老爸也不愿我离开党报,所以也就留下来了。没想到他竟然做得这么大、这么成功,拉起一帮新人弄了数月的杂志,元旦就趁热打铁再次发行令人耳目一新、消息及时准确的《东方新闻报》,这份日报刚面世三天就引发巨大轰动,销量节节攀升,不知道何京用了什么方法,居然能让国内各地名家给他投稿或设置专栏,干得真漂亮!
小毅,说何京在创业之初你曾借给他一大笔钱,才使得他购买到最新的印刷机器和设备,用上最好的新闻纸,请到一群有活力、有才华的报界精英,对吧?”
安毅点点头:“对,我非常看,而且大家都是好朋友,我有能力支持一下就不会推辞,何况他赚了钱要还我,我们江南集团旗下十几个工厂、公司在他的杂志、报纸上刊登广告也能打打折。总之,他做得越好,对我们的发展就越有助力,双赢啊!”
“看你那眼神,活脱脱一个浑身铜臭的小财迷!”
叶青笑骂起来,惹得龚茜掩嘴窃笑,安毅却毫不在意大口吃菜,惹得叶青痛恨不已,再给了安毅几拳这才解恨。
三人边吃边聊,心情轻松愉快,喝得两位美人儿俏脸酡红、安毅额头冒汗这才作罢,三人一起收拾干净,摆上精美的茶具,提来陶壶放置在炭火上。
茜摆弄完毕等待水开,看到院子里突然飘零的雪花,满脸温柔,伸出手放到小炭炉旁取暖,停顿片刻收回来哈出口雾气,将双手缓缓贴上被橘红色火苗和心中温情映得发烫的脸蛋上,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眼里满是满足的笑意。
叶青捧着崭新的蔡司照相机,兴奋不已,来到龚茜身边坐下高兴地笑了:“看看,漂亮吗
式的德国照相机,太棒了!小毅这家伙竟然给我带的礼物,真想不到……嗯,这家伙长大了,会揣摩女人的心了得好好看着他才行,否则不知道要招惹多少弟妹回来!”
安毅没好气地坐下出香烟点上,低声询问含笑望着自己的茜:“姐,咱们两辆轿车悬挂的牌照是贺耀祖将军批给的吗?”
茜点点头:“你离开下关军营返回南昌之后,何应钦借口整顿军纪,强行收回了原来蒋总司令批给的总司令部车牌当时我也感到很为难,因为党部虽然存在但已经没几个人办公部分车子都开到上海去了,想把党部的车牌拿回来挂都找不到,谁知道第二天毛秉文将军派人给陈瑜送来两张盖有卫戍司令部大印的特别通行证,陈瑜贴在挡风玻璃后面,照样进进出出,非常好用。
龙潭大战期间李邻将军麾下钟祖培部的一个师开进南京,行使卫戍、纠察等权利伦、毛秉文两位将军不干了,立刻大吵大闹自己的卫戍师开走,李邻将军只好出来安慰并划分各自的职权范围才安抚了谷正伦和毛秉文两位将军。
龙潭大战胜利后,李德邻和白崇禧气焰高涨,何应钦借故解除了忠于蒋总司令的陈诚将军师长职务,陈诚将军一气之下不辞而别,随后取代二十一师进驻城里的第七军那个师更为嚣张霸道,以清除共党的名义到处搜捕打压异己,但奇怪的是并没有为难陈瑜他们和你的办事处。
毛秉文将军非够意思,很快又拿来两副卫戍司令部的车牌让陈瑜挂上,每天都派出巡逻队来看看,还不时拉着办事处一帮弟兄喝酒。大家心知肚明,表面上维护一个安定平和的局面,互不招惹,就连陈瑜他们天天开车出去也没人拦。
后来多方打听我才知道,驻南京的第七军那个卫戍师的副师长,就是你原来的部下陈志标,他严令部下侵扰你的产业。前几天他刚刚调走,听说是升任白崇禧新组建的第十三军教导师少将师长,到湘鄂一线指挥部队进攻湘军去了。
”
安毅叹息一再说话,叶青看到本来高高兴兴的温馨气氛变成这样不愿意了,喝下几口茶就翻出茜珍藏的几瓶红酒,闹哄哄地喝了起来,龚茜也不愿安毅难受,连忙取来酒杯,又拿来些干果点心,三个人再次有说有笑地喝起来。
在叶青和龚茜的追问,安毅也慢慢放开心怀,把自己数月来的经历挑了些有趣地说出来,听得两位美人大呼新鲜笑得花枝招展。
气氛:来越热烈,安毅兴奋之下,再次讲出个真实的趣事:“在小弟那篇剿匪纪实文章中有件事不敢写,但是又很有趣:位于东北道教名山三清山东南部腹地有股匪徒,人数六百余人,是当地九山十八寨最大的一伙匪徒,老大名叫毛毅君,民国前中过秀才,所以这家伙比其他土匪头子有文化,不喜欢人家叫他大当家,而喜欢人家叫他毛秀才,整个地区的土匪窝就他一部有着严密的规矩,麾下各小队出入和晚间巡山都要对口令,口令不对就开打。
我们官兵摸上去后抓住一小队匪徒审问,问他们当天的口令是什么?那个被吓得半死的小头目立刻喊出来:我是你爹!咱们的分队长一听这还了得?一巴掌就将小头目的牙齿打飞五六颗,那家伙瘫在地上痛苦地哀嚎,一面哭一面委屈地喊道:长官,小弟说的都是真的,真的是我是你爹啊!”
两个美人儿捧腹大笑,东西歪地连呼受不了,等气息稍微平顺连连摆手,不相信地说这可能吗?
安毅示意两人别打岔:“听我说完嘛,我们那分队长看到那小头目死到临头还敢赚便宜,大怒之下抽出了匕首,在另一边审问几个喽的弟兄飞快跑过来,抱住怒发冲冠的分队长大声解释:队长,他说的是真的,没骗你,别生气啊!队长气得说不出话来,那个抱着他的弟兄连忙解释:队长,他们的口令很操蛋的,今天的口令是:你是谁?回答是:我是你爹!然后再问:你是谁?最先发问的一方就得回答:我是你爷爷……”
安毅学得很生动逼真,龚茜和叶青听完笑得差点儿岔气,两人先是笑成一团,最后全都捶打安毅,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你这家伙想笑死我们啊……
两个曼妙的身段柔媚的香躯不时摩擦在安毅身上,弄得他神魂颠倒,差点儿迷失本性,幸好一阵寒风吹开前堂的两扇门,冷风袭人,安毅头脑为之一清,龚茜和叶青也都情不自禁缩起了脖子。
安毅看了看表,已是深夜十一点多,连忙站起来礼貌告辞,在两位美人儿送至门前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冒着雪花快步跑向院门,心想再不走等会儿连路都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