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并没有开灯,窗外照射进来的微弱月光中,东阳西归回头,看到子桑倾缓步走来的清瘦身影。
四目相对间,黑暗中,两人的眼神都有些凝重,子桑倾走近时,东阳西归长臂一伸,便将她轻轻拥进 怀中。
“倾儿。”窗外夜色正浓,凉风从窗口吹拂而来,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东阳西归拥着子桑倾, 胸腔升起无比的安心。
“嗯。”东阳西归的声音低沉的太过沉重,子桑倾双手拥在他精壮的腰后,轻应了一声。
“我一定好好对你。”东阳西归头微低,脸颊磨蹭着子桑倾柔软的发丝,声音很低却很坚定,“只要 我活着!”
子桑倾本来没多想什么,东阳西归要是对她不好,她就甩了他,但他后面那句话,却听得她心里一颤 。
“你就是死了也是我的!”子桑倾的小脑袋转动了几下,贴着她发顶磨蹭的东阳西归脸颊微移,就看 到子桑倾冰瞳狂霸的盯着他。
这里是医院,门外的病床上又躺着子桑丰岚,这种环境下,子桑倾一点也不想听到生死这样的字眼。
她和东阳西归才刚刚在一起,东阳西归还说过要娶她,她一点也不想当寡妇。
子桑倾背对窗口,皎白的月光从她身后投射过来,隐秘在灰暗中的小脸,那双冰瞳却如万丈光华般晶 亮着,闪耀得东阳西归移不开,坚毅得让他心痛。
“好,都是你的。”低头在子桑倾额头亲吻着,嘴唇紧紧地贴着她额头,东阳西归冷眸暗沉的低语道 。
两人明明都好好的,他们的身体也都健康得很,这会儿相拥在一起,子桑倾眉头深锁,为什么她从东 阳西归身上,闻到了不安定的危险气息。
“你到底怎么了?”从昨晚开始,子桑倾就发现东阳西归有些不对劲,白天的时候他倒没什么,但一 到晚上,东阳西归就跟换了一个人似得,竟变得莫名哀伤起来。
“倾儿,我爱你。”东阳西归的大掌抚着子桑倾的后脑,将她的小脑袋按进自己胸膛,闭着眼的他, 深情的低语道。
“嗯,我知道。”埋首在东阳西归胸怀,耳边传来他‘嘭嘭嘭’有力的心跳声,子桑倾抱在东阳西归 腰后的双手,不由得紧了一紧。
“让我抱抱你就好。”东阳西归紧紧地拥着子桑倾,用力的好像要把她嵌进身体里去一样。
有些事情,不是东阳西归不想和子桑倾说,只是时机还没到,说了也只是让子桑倾徒增忧心而已。
子桑倾被拥得背部微微弓起,腰腹上身都紧紧地贴着东阳西归,小小的身子整个儿被他搂得要融为一 体般。
东阳西归抱得太用力了,横在身后的铁臂,勒得子桑倾阵阵发疼,眉头微皱的她却哼都没哼一声,反 而更用力的回抱着东阳西归,无声的告诉他,她在。
同在军医院陪床的白丞橙,夜里上完厕所却毫无睡意的他,走到窗户前舒展着四肢。
白丞橙高举着双臂扭着脖子,往左侧倾的脑袋无意识的看着对面病房,左倾完想往右倾的他,却突然 跟定型了一般,脑袋就那么斜斜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对面。
对面的七楼病房,正对楼那扇窗户没有关,房间里没有开灯,但借着夜空中皎白的月光,白丞橙还是 看到了对面窗户,站着两个相拥在一起的人影。
更重要的是,白丞橙竟然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被东阳西归紧拥在怀里,几乎要隐没在他挺拔身躯里的 子桑倾。
健壮的男人紧搂着清瘦的女孩,隔着几十米高空,白丞橙都能直观的感觉到他们相拥得有多密切。
即使子桑倾背对着他,白丞橙好像也看到了她回抱着东阳西归的双手。
那个男人是谁?
白丞橙眼里浮现出疑问,不由得想起那天在肿瘤科的走廊里和子桑倾相遇时,西装笔挺眼神犀利的东 阳西归。
那天看到东阳西归时,白丞橙被子桑倾肺癌早期的病情给惊呆了。
后来回想时,他就在想东阳西归和子桑倾是什么关系,但那天东阳西归犀利的看了他几眼后,拉着子 桑倾就走了,都没给他机会问。
白丞橙本来以为东阳西归是子桑倾的哥哥,或者其他亲戚关系。
但现在,白丞橙明亮的眼睛眨了又眨,盯着对楼紧密相拥的子桑倾和东阳西归,仔细看了又看,他非 常确定那个背对着他的小身影就是子桑倾。
两人抱得那么紧不说,抱了估计也有好一会儿了,就算是哥哥抱妹妹,一般也只是轻轻抱一下而已, 没道理抱这么才对。
现在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子桑倾和东阳西归是情侣关系。
“那个男人好像挺大的。”白丞橙脑子里回想着东阳西归的相貌,眼睛也不由得看向东阳西归隐在灰 暗中的峻脸,冷硬的脸部线条,刀削般的五官,无一不彰显着东阳西归的成熟与沉稳。
喃喃低语的白丞橙,没发现他盯着子桑倾和东阳西归看了太久。
早已发现白丞橙,但不想理会他的东阳西归,见白丞橙一直盯着他们瞧,就是不移开视线,冷眸低敛 的他不由得抬起眼,冷眸精准的直射向对楼的白丞橙。
白丞橙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想着子桑倾不是身体不太好么,都休学了,她应该一心在治病才对, 怎么就谈恋爱了呢,还找了个年龄那么大的男人。
东阳西归的眼神太过犀利,愣是把沉浸在自己思绪里的白丞橙,给看得心神一抖瞬间惊醒过来。
回过神来的白丞橙,冷不丁看到东阳西归直射过来的冷眸时,他竟然吓得脚步一跨,瞬间躲进窗户旁 边。
“我、我为什么要躲?”后背紧贴着傻站着,白丞橙以惊人之姿飞快躲起来以后,明亮眼眸微闪,才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我躲他干什么?”
看到飞速闪身躲藏起来的白丞橙,东阳西归冷眉微微一挑,他也没想到白丞橙竟然会这么识趣的躲了 起来。
喃喃低语的白丞橙,再三犹豫后,本想光明正大站回窗前的他,最终却悄悄探出了头。
“咦……怎么拉窗帘了?”看着对楼窗户阻隔了视线的窗帘,白丞橙惊异了一瞬后,突然就失落了起 来。
一男一女两情侣,拉起窗帘单独在房间里,还能干什么。
不对!
这里是医院,对面是病房!
突然想起身在医院的白丞橙,瞬间又欣慰了不少,人来人往氛围沉重的医院里,子桑倾和东阳西归应 该也干不了什么事。
白丞橙才刚欣慰没几秒,立马又懊恼的伸手捶着自己脑袋。
他在想什么呢!
猛捶着自己脑袋的白丞橙,脑中灵光一现,他捶出了一条一直被他忽略的重要信息!
他第一次在电梯里遇到东阳西归的时候,东阳西归身穿军装,身后还有一个身形清瘦同样穿着军装的 女兵。
第二次见到东阳西归的时候,东阳西归和子桑倾在一次。
今晚是他第三次和东阳西归相遇到,这一次,东阳西归还是和子桑倾在一起。
白丞橙连眨了好几下眼睛,难道说,第一次在电梯里和东阳西归相遇时,躲在东阳西归身后的女兵, 就是子桑倾?
仔细一想,白丞橙突然惊觉,那个女兵的身影和子桑倾的身形非常相似!
那天看到东阳西归搂着女兵走出电梯,看着女兵的清瘦背影,他还闪过一丝熟悉的念头。
现在想来,白丞橙瞬间了然的张大了嘴,那天电梯里的女兵,就是子桑倾!
“不对呀!子桑倾都肺癌早期了,怎么会穿着军装去当兵?”白丞橙刚刚清明过来的脑子,立马又浆 糊了一片,惊异得低声疑问着自己。
“这、这怎么回事啊这是?”白丞橙想了又想,怎么也想不明白第一次和子桑倾在电梯里相遇的时候 ,子桑倾怎么会穿着军装,而且,子桑倾还故意躲着他。
“乱七八糟的。”白丞橙越想越想不明白,纠结得他抓爬了几下头发,便不再去想的跑去睡觉了。
子桑倾虽然一直背对着白丞橙,但她也察觉到了有人盯着她和东阳西归看,并且,她隐约猜到很有可 能是白丞橙。
倘若是不认识的人,看到有陌生人相拥在一起,看估计会看,但不会一直盯着看。
这几天在军医院,子桑倾遇到的熟人,就只有白丞橙一个。
东阳西归拉上窗帘后,腰一弯便将子桑倾拦腰抱起。
“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抱我,我可以自己走。”被突然抱起,子桑倾倒也没有挣扎,双手搂着东阳西归 颈项的她,语气不太坚决的说道。
“难得没那么多人盯着,我当然要多抱抱。”想起在部队的时候,走到哪儿,哪儿都是人,东阳西归 抱着子桑倾的手臂更紧了紧,步伐坚定的向房中的床铺走去。
子桑倾撇撇嘴,东阳西归脸皮厚,她不跟东阳西归争论这个话题。
窗外月光皎白,室内温馨甜蜜,东阳西归拥着子桑倾入睡,静谧的空间里,似乎飘荡着一股安心的幸 福。
子桑丰岚住院后的第二天。
早上八点,韦月来接班,病床上插着引流管、氧管的老爷子,好像一夜之间虚弱了不少。
老爷子抓着东阳西归的手,轻握了握,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微暗淡的有些担心的看着东阳西归,无 声的传递着什么。
“爸爸,你放心,我会有分寸的。”东阳西归回握着子桑丰岚的手,冷眸里有着某种坚定。
子桑丰岚的视线,从东阳西归脸上移到他身旁的子桑倾脸上,眼神有着明显的疼爱,松开东阳西归的 手,向子桑倾抬了抬。
“爷爷。”看着躺在病房上,虚弱得连说话都困难的子桑丰岚,子桑倾心里本就难受,她双手连忙去 握老爷子的手,波光粼粼的冰瞳似乎下一瞬就能滴下泪来。
子桑丰岚想让子桑倾别哭,行动不变的他,却只能微笑着,无声的安慰子桑倾。
知道子桑倾和东阳西归接下来就要回部队去了,子桑丰岚心里也不好受,特别是现在躺在病床上,都 说人一生病就会变得脆弱,他以前没觉得,现在才发现,真的会这样。
这一刻,看着站在病床前的子桑倾和东阳西归,子桑丰岚庆幸他现在不用说话,不然,他都想开口让 他们别走了。
告别了老爷子后,子桑倾和东阳西归先回了家,随后直接上了直升机飞回部队。
两天前,子桑倾就知道新来教官,从东阳西归和姜三冬的电话交谈中,她也知道了新来的教官有些严 厉。
但是,想归想,当子桑倾回到部队后,她才发现新来的教官不是有些严厉,而是非常的难搞!
时间拖来拖去,直升机降落在南沧舰队的基地时,已经到午饭时间了。
东阳西归让子桑倾先去食堂吃午饭,他自己则提着背包回了宿舍。
按往常的时间,士兵们已经在食堂用餐了,可今天,一身作训服的子桑倾还没走到食堂,就听到食堂 方向传来歌声嘹亮的声声大吼: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
子桑倾从一声响亮过一声的歌声,听到怒吼,那种扯开嗓子无处发泄般的怒吼。
从后操场在各栋楼之间穿梭着,子桑倾没多久便走到了食堂门口。
食堂门口站着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几百号人,这些士兵面对着子桑倾,从右侧过道出来的她,第一眼 就看到熟悉的一排一班的女兵,她们正凸瞪着猩红的双眼怒唱着军歌。
“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子桑倾一出现,怒视着前方的毕寺就看到了她,看着消失了十多天后突然现身的子桑倾,怒唱着饭前 军歌的毕寺,愣了一瞬后,便立马冲子桑倾眨眼使眼色,示意她快走,先别出现在这里。
子桑倾看到了毕寺不断抽搐的眼皮,但她似乎没太明白毕寺的想传递过来的信息,冰瞳一转就朝食堂 正门口看去。
“那个兵!你谁?”子桑倾的视线刚转到食堂正门口,薛殇巡视着众士兵的厉眼也正好看了过去,乍 然看到没入列的子桑倾,愤怒歌声中,薛殇立马指着子桑倾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