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幕 20.越俎代庖(2)
20.越俎代庖(2)
见刘子翔顿时沉下了脸,这群人吓得站也不是,坐也不是,走也不是,竟滑稽地保持着僵硬的状态,不知所措。E3小说屋里安静得只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刘子翔拿过书报,都是一些六合彩资料。
“搞什么鬼名堂?”刘子翔手捏着书报,铁青着脸:“都跟我到办公室去。”屋里人面面相觑,而后又鱼贯而出,跟着刘子翔去办公室接受进一步训斥。
进了办公室,刘子翔一屁股坐下,道:“给我站一排。”进来的人规规矩矩地靠墙站成一排,高高矮矮,男男女女,神情各异。老大不小了,还像小学生一样罚站,大家心里挺不是滋味。凭什么嘛,这不是践踏人权吗?
雷宇贵和张春华都吃惊地从桌前起身,一时没弄清这排有男有女、有上班有休班的、有调车有货运的家伙,为了一个什么共同的目标走到了一起。
刘子翔喘着粗气,窜到这排人跟前,扬着手上的透码书报,厉声道:“这个能发财吗?”一排人都不说话。改革几十年了,发财已经成为大家的共同心愿。你算个鸟?连接员楚明辉愤愤地想。前天,他用100块钱买了5个号,每个号20块,买中了。20块乘40,800块钱,除去另外没中的4个号80块外,净赚720块。这会儿,兴头正浓。
“混七八账。你们看看,有几个赌博发财的?”刘子翔点着他们的鼻子道。{金}{榜}
“我前天就买中了。”楚明辉有些得意地说。
刘子翔回手用透码书报在楚明辉脑门上拍了一下,咬牙切齿道:“你很得意,是吧?”休班的助理值班员魏长明悄悄嘀咕:“简直是土匪作风。”刘子翔闻声勃然大怒,恶狠恨道:“对,我就是土匪作风!你是不是不服气?”几个人噤若寒蝉,谁也不吭声。
刘子翔宣布:“上班的按严重违劳考核,休班的按车站管理办法考核,每人扣50块。”“休班也要扣钱啊?”魏长明很不甘心。
“对。”刘子翔斩钉截铁地说:“都给我滚!”一干人鱼贯而出。刘子翔想了想,坐下起草了几条管理补充规定:第一,车站职工凡参与买码的,发现后,第一次罚100元,第二次罚200元,第三次罚300元,依次类推;第二,凡逢“报码日”,在班职工一律将手机交车站统一保管至晚上九点半(六合彩报码开始时间);第三,严禁在车站的公共场所、工作岗位讨论和传播六合彩信息,违者按严重违反劳动纪律考核。
写完,刘子翔吩咐张春华马上打印出来公布出去。
“这合适吗?”雷宇贵小心地问。
“合不合适做了再说,社会风气我管不着,但影响车站安全生产的问题,我决不允许!”“我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只是……”雷宇贵欲言又止。=金==榜=
“只是什么?”“,段里已经有人在说你独断专行、飞扬跋扈,还有,狂妄自大。”雷宇贵由衷地规劝:“站长,说实在的,通过这几个月的接触,我很佩服你。你做事果断,敢做敢当,办法也特多,而且你还特别护短,在你手下做事,爽快、宽心,没有那种做小媳妇的感觉。但是……怎么说哩,有时候还是不要太锋芒毕露了。”“谢谢你!宇贵。”刘子翔颇为感动,沉吟良久,很无奈地说:“我实在没耐心等了。,职工们都沉湎其中,天天研jin究bang那些狗屁透码资料,买中了欢天喜地,没买中唉声叹气,情绪波动大,肯定影响工作。”“道理是这样,只是这些事,要管也该由公安部门来管。我们使用行政手段干预恐怕不合适,人家会说越俎代庖、胡作非为。”“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由‘人家’去说吧!”刘子翔毅然决然道。
车站的补充规定一出台,全站哗然。但畏于刘子翔威猛的土匪作风,都不敢对着干,车站的“买码”活动由此转入地下。
“报码日”这天,按车站规定,晚班职工的手机全部交给值班站长统一保管,晚上九点半开码之后才能领走。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参与“买码”的职工们积极开动脑筋,敢于思考,与刘子翔进行“艰苦卓绝”的周旋。有的借用休班同事的手机,有的使用电话卡捆绑在车站公共电话上报码。魏长明棋高一筹,索性买了个二手手机藏着。
这天,接晚班后,魏长明上了岗,将藏在身上的“透码”报刊拿出来,再将事先从上交的手机上取下的手机卡安在二手手机上,就开始进行英明神武的研jin究bang。
助理值班员分上行和下行两个岗位,下行助理值班员岗位在股道中间的二站台上,孤零零地斜对着一百多米外的信号楼。助理值班员的主要工作就是立岗接车。站在岗位外面的一个小雨棚下,接送列车,监视列车运行情况。如果发现异常,及时报告值班员或者用对讲机通知司机。这样的状况很少,一年甚至几年都难遇到。他们就像海岸线上的雷达,夜以继日地周转着,百无聊赖地等待危机的出现。
入夜,魏长明的研jin究bang课程到了紧要关头,这时偏偏传来任杰候熟悉的咳嗽声,是任杰侯。魏长明连忙把“透码”报刊塞进抽屉,装着随意地打开门。透过屋内照出去的光线,他与正走到门口的任杰候煞有介事地打招呼:“任书记,是你啊?”任杰候进了屋,四下扫了扫,从没关严实的抽屉缝中发现了马脚,笑了笑:“没做与行车无关的事吧?”“没,没。”魏长明信誓旦旦。
“那就好!”任杰候弦外有音:“可不像以前了,自己要小心点!”“明白,明白!”“月底了,我这个月的量化指标还没完成,你看……”任杰候笑眯眯地看着魏长明。量化指标是上面给站领导下达的硬性管理指标,就是每个站领导每月要检查发现并且考核一定数量的违章违纪。否则,领导就被评为不作为。
“没问题,就考核我一件吧。”魏长明自告奋勇。
“嗯。”任杰候点头,“放心,下月,我会让他们把考核的扣款退还给你。好吧,我走了。晚上,注意安全。”这是任杰候在此机关算尽,却无人找他麻烦的重要法宝之一。量化指标要完成给上面看,职工又不能得罪,他的办法就是找关系贴近的职工认领违章违纪,事后再想办法把所扣的奖励返还给他们。
桌上的电话响了,魏长明拿起话筒……
从岗位巡视回来的任杰候在楼梯口碰上刘子翔。
“任书记,散步啊?”看任杰候一副悠闲的样子,刘子翔客气地问。
“没,去各岗位上转了转。”任杰候道。
“没什么问题吧?”“没发现什么异常。”任杰候一转念,随意地:“魏长明那家伙牛高马大的,胆子却小,看见我去了,脸都吓白了。呵呵!”“哦。”刘子翔若有所思地走了。
看见刘子翔的背影,任杰候诡秘地笑了。
刘子翔没有回宿舍,而是在站台上转悠。初夏之夜的月光如纯洁的嫁衣一落千丈,铺展着无穷的魅力。风温存地吹拂着,空气里弥散着栀子花醉人的芬芳。一列北上的客车疾驰而来,一扇扇明亮的车窗飞快地从眼前错过,一明一暗地变换着,令人目不暇接。生活不也是如此吗?在一种茫茫的驱使中,许多东西都会让人眼花缭乱、应接不暇,转眼之间,就使自己变得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