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之中,那身影一路向前。
他却不知道,还有一道身影紧紧地钓在自己身后,如影随形。
那十在吊起团长的尸体后,并没有离去,所以,就有了这样的收获。
他跟着那人一路飞奔,小心地隐藏着自己,越过了两个山头后,看到了一座隐藏在密林中的小村。
说是小村,不如说是一个小型的木制营地。
巨木围成了墙,高大的岗楼上,有士兵端着枪,警惕地望向四方。
有两个探照灯在不断地扫来扫去,交织成一道封锁线。
那人飞奔向前,站到了封锁线前,挥舞双手。
探照灯很快固定住,岗楼上的士兵举枪喝问:“谁?”
“狼牙!”那人举着双手高声答。
“向前!”士兵呼喝中,那人向前,对了几句暗号后,有小门打开,将他放了进去。
那十隐藏在不远处的林里,默默注视着这一切。
狼牙兵团的失败,与他们本身实力不高有关,但更与此时是黑夜,以及那十借助平安符先一步知道了他们的动向与所在有关。
如果是白天,如果没有平安符的帮助,等待林场诸人的必定是一场可怕的屠杀。
在与狼牙兵团的团长交流后,那十已经不敢对这群人存什么幻想了。
他们都是百战的战士,是从尸堆里爬出来的亡命之徒。他们习惯了杀戮,不会珍惜别人那不值钱的生命。
所以,那十要主动出击!
唯有如此,自己才能掌握主动、掌握局面,才能保护好那一千多个没有战斗力的普通人。
他使用望气术观察着这座营寨,然后小心地摸了过去,翻过一道墙,跳进了寨子里。
墙上当然还有防御措施,是带着尖刺的铁丝电网。但这挡得住普通的高手,却难不住那十。
落地后,他小心地避开巡逻的士兵,向着一处营房摸去。
巡逻兵并不多,只有几个人,似乎是习惯了平安无事,所以所谓的巡逻也不过是在寨子某处坐下聊天,时而起身走走转转,四下看看。
寨子不大,某处停着两辆越野车,一辆中型卡车,某座房子周围有两个守卫,里面却寂静无声。
那十注意起了那座房子。
别的房子都有窗,那座房子却没有;别的房子门边有带玻璃罩的油灯,那座房子却没有。
那一定就是军火库了。
他慢慢地移动过去。
门前的两个守卫正好在那几个巡逻兵的视线之内,似乎不太好动手。
那十静静地隐于暗处,不看两个守卫,只盯住那几个巡逻兵。
半分钟后,某间屋子里传来怒吼声,几个巡逻兵一个愣神,然后一起扭头望了过去。
就在这时,那十如同鬼魅一般掠了过去,双手一摸,便分别将两道内气打入两个守卫的体内,直接封锁了他们的经络,僵硬了他们的肌肉,让他们失去了行动能力,却又不倒。
随后,他立时以剑指符之力,一指削断了门上的铁锁,然后一闪身进入屋里。
这时,几个巡逻兵转回头来,因为没发现视线之内的事物有任何变化,也就根本没在意,又闲聊了起来。
屋子里,那十环顾四周,看到的是成箱的弹药,以及几十支大小不一制式各异的枪。
除此之外,他还看到了四架榴弹炮。
这种炮炮身不及成人手臂长,可以用支架在地上,调整角度后填入榴弹就可以发射,很是方便,威力却不小。
但相比之下,自然不如外形像枪械一样,且可手持移动的榴弹发射器。
有炮,自然就有弹药,那十搜索了一阵,终于找到了两箱榴弹。
他拿起一枚,微微一笑,正准备掠出屋子后反手掷出,却又一阵犹豫。
如果这批武器落到自己手里,自己就可以建立起一支小型卫队。如此,林场居民们就有了自保的力量,不论是面对战狂联盟,还是联邦政府,都可以硬气起来,不再是只能等待被被杀的羔羊。
只是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些难办。
带着小婷或九儿来就好了。
那十在心里感叹了一声,将手里的榴弹小心地放回了箱中,悄悄地出了屋。
在那座传出吼声的大屋里,有一个半边脸狰狞如鬼的男人,正愤怒地喘息着。
那是火焰燃烧后留下的伤,不问可知,这是那场战争对他的馈赠。
“好大胆子,好大胆子!”他低吼着,“德城的那些混蛋是活得不耐烦了吧?真以为我们战狂联盟不敢动他们?老子不敢和联邦军队硬刚,难道还怕他们这么一群劣等种?”
“肖团长,请您出兵吧!”他面前的狼牙兵团幸存者痛哭流涕地说,“团长已经死了,大家生死不明,您如果再慢一步,恐怕大家都会遇害!”
“你放心。”面目狰狞的肖团长一挥手,“他是我过去的部下,也是我现在的兄弟,我绝不会让他的血白流!那些劣等种必须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我会将他们全都杀了,吊在林场的每一棵树上!”
“来人!”
他冲着外面大吼。
没人回答。
肖团长一怔,随即大怒:“混账东西,老子都还没有休息,你们就敢跑去睡觉了吗?副官,副官!”
门缓缓打开,有人缓步走了进来。
那却不是他的副官,而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少年目光平静,冷冷地看着他。
“你是谁?”肖团长沉声问。
少年平静地回答:“我是城东林场的场长。”
狼牙兵团的幸存者吓得急往后退。
肖团长目光一寒,抬手拔枪。
那十看着他那粗壮的机械臂,又看了看他手中的枪,微微一笑:“你只会依靠这种东西?”
“少年,对老子用激将法,你还嫩了点。”肖团长冷笑,“老子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只信奉一个真理——能用最快的速度将敌人置于死地的手段,就是最好最厉害的手段。”
“没有错。”少年点头,突然抬手。
肖团长突然觉得眼前一黑,本能地扣动了扳机。
但接着,他感觉自己脚步踉跄,周围的空间扭曲起来,一切都失去了平衡,自己也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他厉喝一声,凭着惊人的意志力,转眼就恢复了清醒,但却发现自己的手臂和手中的枪都已经被坚冰冻住,而那少年,此时抬手指着自己。
少年手指上,有一道锐利的冰剑,尖锋正对着自己的胸膛。
“魔法师还是道士?”他问。
“都不是。”少年摇头。
“我的人怎么了?”他问。
“有的死了,有的还活着。”少年说。
“你去死吧!”他怒吼着,挥动那结冰的手臂狠狠砸向少年。
少年的手向前送,冰剑刺入他的胸膛。他恍若不觉。
少年一掠而远,他沉重的手臂砸在地上,胸前的冰剑断裂。他扑倒在地,嘴里和胸口流着血,艰难地抬起头,看着这少年。
他眼中有疯狂的神色,但也有惊讶。
“你到底是什么人?”他问。
“都说了,是城东林场的场长。”那十答,“我本来对你们还有一点同情,但因为狼牙兵团那位团长的关系,又因为你方才那番话的关系,让这同情已经归于零。你们要活着,我们也要活着。如果二者之不能相容,那么抱歉,你们就把路让出来吧。”
肖团长眼前发黑,却咬牙发力跃起,狂吼着,用最后的力量挥起手臂,再度砸向少年。
少年向旁侧了侧身,肖团长的手臂就砸在了地上,将木地板砸出一个大洞。
他整个人也扑倒在地,然后就不动了。
那十抬头,望向狼牙兵团的那个幸存者。
幸存者全身颤抖,想要逃,但本能却告诉他——根本逃不掉。
“我给你选择的机会。”那十在肖团长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慢慢聊,或者是转身就跑。事先声明,一路追你,我追得有点累了。”
幸存者犹豫着,终于走过去,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聪明。”那十笑笑。“既然你这么聪明,想来应该能答出我的问题——你们在守护着什么秘密?你们到底依靠着什么,才能在这大山里活下去?”
那人犹豫了很久,看了看肖团长的尸体后,咬了咬牙,说:“毒品。”
那十一怔:“毒品?”
“是的。”那人点头,“最初,我们只是想找一个偏僻的、不被联邦政府注意的地方先活下来,但没想到在这边的山里,我们发现了天然的罂粟田。联盟会议最后决定,我们在这里留下来,人工种植罂粟,研制毒品,发展毒品生意……”
那十看着他,目光变得更加冰冷。
从电视上、杂志上,甚至是一路上与大家的聊天中,他已经知道了这种可怕药物的存在——它能麻痹人的神经,制造幻觉,让人成瘾,然后摧毁人的意志,毒害人的身体,将好好的人变成一具行尸走肉。
约伯曾说过,毒品是来自地狱魔鬼的礼物,是地狱的通行证,赐给所有被诱惑的人。
“这是作恶。”那十忍不住说。“你们就没想过,会有多少无辜的人因为你们……”
那人笑了:“无辜的人?”
他的表情也变得狞厉,恶狠狠地说:“联邦里没有无辜的人!我们为了国家,为了他们浴血厮杀,但到头来我们得到了什么?军队的镇压,他们的嘲笑!他们哪里曾在乎过我们的死活?我们又何必在乎他们的死活!在这个肮脏黑暗的世界上,只要想着怎么活着,怎么活得更好就好了,何必在乎别人?”
他的话让那十打了个寒战。
因为,他说出了那十的口头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