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金启武大手一挥,自掏腰包坐马车回村,兜里带着回去交差的四两银子和仅存的四文钱。
到村子里的时间还尚早,金芸刚进村,就瞧见和伙伴嬉耍的两个小侄儿。
金启武只顾往前冲,哪看到旁边的两个宝贝儿子。
先不说永革,满是童心的围着树干打转,永华却是时不时盯着村口。
看见熟悉的三人,其中一个更是提着大包小包,他两双小腿发力,快速的奔向其中一人。
抬起小脸,可怜兮兮的道:“大哥,是有好吃的吗?”
永新还没开口,就被金启武将儿子扯了过去,他用手抹着儿子的脏脸说道:“瞧你玩的一脸是泥,回去你娘准的说你。”
“娘才不会说。”金启武手虽没佣劲,手掌上的老茧却磨得永华生疼,他挣扎想继续去大哥那边要吃食。
金启武听得脸色一暗,孩子他娘到底还是没原谅他,连两个儿子都被忽视,以前虽不说是严谨管束,单也不任之不管。
他从衣兜里掏出包着糖葫芦的手帕,他拿出两个递过去,说道:“你和哥哥一人一个,也别外面玩得太久,今天家里有肉吃。”
永华听得两眼放光,拿着一颗就快速包进嘴里,他含糊不清的说道:“肉?”
金启武点头,松开手让他去玩、
永华哪还舍得走,包住他爹的腿就不愿意离开。
远处的永革看到弟弟好像不过来要跟着爹一行人回去,他不由有些不舍,不想这么早回家,还想继续和伙伴玩耍。
哪想到弟弟一下就被爹抱起,还转身向家方向走去,他也只能黯然和小伙伴们道别。
他迈着小步子跟着前面的人,走着走着居然就到了金芸旁边,想咬着指头想了一会,就抓着她垂下的手,仰头说道:“小姑,抱。”
“自己走。”金芸拒绝,被小手牵着的手并没有甩开,脚下的步伐也不由放慢,带着他慢慢向前。
一高一矮,倾斜的影子看上去很是温馨。
今日对于金家来说是不同的。
金蒋氏就算对二儿子买回那么多肉有些怨言,也抵消不了拿到手中银子的兴奋。
“老大家的,去发些粉条,在到地里摘些青菜。咱们今天就吃猪肉炖粉条。”金蒋氏指挥着,张着的嘴就没回笼过,她加上一句:“大锅的!”
现在天气炎热,生肉搁上几天准得发臭,买都买回来,金蒋氏哪舍得放坏,干脆吃到饱为止。
家里顿时忙成一片,几个小的更是围着灶屋直打转,闻到里面飘来的肉香,头就伸进了灶屋,可惜被禁止进去,下半截身子还待在门槛外,上半身扶着门框就伸进了里面。
金芸这时候也没闲着,拿着三根筒子骨就去了炉房。
骨头上不带半点肉沫,就算熬出来也只有汤喝,还带着一股子腥气,金蒋氏看了一眼就扔在旁边,还当时卖肉来的搭头。
也这是如此,被金芸顺手摸去。
炉房虽然比不上灶屋,到底也还是有条件,她将铁匠炉生起火,用得是永新平时都很舍不得的炭火。
用得是之前炼制配方的炖盅,这还是金芸在灶屋里找到的,当时炖盅被放置在角落,表面生了一层灰尘,握住把手还是断缺。她来了这些时日,都没见过家里有煲过什么汤,显然是闲置许久没用。
金芸用过之后,清洗干净也没讲东西归元,而是放在了炉房,以后迟早用得上。
没想到不过几天,就又能派上用场。
这里没有菜板,金芸找了个木墩,用清洗干净的手帕铺在上面,悬挂在屋梁下的菜刀还在,她举起菜刀,不轻不重的落下,一截筒子骨被劈两半。
刀起刀落,三根骨头变成数块。
铁匠炉上的水已烧的沸腾,她将骨头放进去,等清水变得浑浊,上面浮出层层血水后倒掉后,清洗血沫,连着井水继续煲在铁匠炉上。
汤的腥味很好去除,丢进几片生姜即可,金芸来到这里不久,就发现这个世界也是有生姜。
有些差入的是,生姜并没有拿来做菜,而是用于驱寒,只要天色稍变,几个小家伙打个喷嚏,金蒋氏就会熬上一碗生姜汤。
生姜汤里自然不会放糖,味道极冲,非常不得人喜爱。
就是年纪大一些的,喝进嘴时也会不由自主的皱起眉头。
等了片刻后,炖盅里热气腾腾,汤水在翻滚。
金芸才将木炭生起火灭掉一些,改为小火慢慢熬。
将一切做好后,金芸的那双平静的眼神才有了一丝的浮动,带着许许亮光。
那时候的她虽然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可毕竟也是娇生惯养,很少下厨。
她好像还记得,她的妈妈,那个温柔贤良的女人,最喜欢的便是在厨房里,做出好吃的菜肴,看着两父女的满足,就觉得幸福。
可惜,这一切都太短暂。
这是,金芸突然用手捂头,记忆力的那个女人,那个温柔带着笑意的妈妈,面容上像是遮挡着一片轻薄的面纱,却总是回忆不出她的面容来。
“小姑,你怎么了?”金海有些担忧,瞧着小姑脸色难看,难道是撞到的头又开始疼痛?
“芸儿姑姑,你没事吧,要不我扶你回屋躺躺。”跟在金海后面的是蒋小莲,她脸上的担忧更加的明显,本就纤细的身子就想过去搀扶。
“我没事。”金芸开口说道。
金海放下心,连忙抱起小姑的胳膊就将她带走,高兴的说:“没事就好,灶屋的晚饭都已经做好,祖母让我来喊你去吃饭。你不知道,那些菜可香可丰富了。”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金芸好像并不排斥金家人的接触,金海不比那些臭小子,毕竟是已经定亲的姑娘,身上带有淡淡的水粉香气,给她的感觉很是不同。
蒋小莲再次难堪的放下伸出的手,逼下快要喷涌出的眼泪,咬牙跟在她们身后。
祖父说的没错,姑奶奶并没有像他们说的那样穷困。
这才不过几天的时间,饭桌上的肉荤都快堆不下一个碗。
突如其来的奢侈,是不是和前日晚上迷迷糊糊听到的什么配方有关了?
她转过头,望着炉房,心中想到,炉房里面散发的热气是不是也和配方有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