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越军主力慌不择路,一路向象水方向狂奔,龙谷大门便自洞开。秦军二十万大军掩至,略略交战,便击溃龙谷五千西瓯守军,俘获大批粮草以及数万西瓯民众!
扶苏也不苛待被俘的西瓯军民,除了将其武器尽皆收剿外,其余一切如常。数日后,扶苏留兵一万驻守龙谷,负责粮草转送,其余大军出龙谷直奔象水,追击南越溃军!
这一日,秦军大部翻山越岭,一路追击至象水附近,又来到了一处规模庞大、延绵上百里的大山区——西山!
此时,天气渐热,秦军们赶了一早上的山路,焦渴非常。扶苏也抹了抹额上的热汗,看了看毒辣的日头,咽了口唾沫,传令道:“来人,下令大军寻找水源,就地扎营午炊!”“喏!”
秦军们也早累了,纷纷歇了下来,派出斥堠兵四处寻找水源,准备移营午炊。
不一会儿,斥堠兵回报:“启禀君上,附近别无水源,只在西面一处山坳里发现一眼大泉,足可供大军饮用!”扶苏大喜,立即命令三军移师彼处午炊。
秦军们闻听有水,顿时雀跃,也不用催促,飞也似的奔去。远远地,便听见嘟嘟直冒的泉水声,泉水的下方还有一汪长宽各有十数丈的水洼。在阳光的照耀下,这碧绿的水尘散发出诱人的魅力!
“有水!”领路的秦兵们欢呼着,一拥跑上前去,纷纷抢了个好位置,一头便扎进水里,喝了个痛饱。喝饱了水,前军的秦军们心满意足的摇了摇一头的水珠,躺在了身旁的草地上休息!
后面,秦军主力也正迤逦进入山坳,奔泉水边而来!
正当大队秦军也正待也要奔向泉水、痛饮一番时,忽然前军数千秦军手捧小腹大叫起来,不一会儿便上吐下泻,连话都说不清了!
秦军中后军一看前军兄弟的这种惨样,如何还敢饮水,顿时望而却步,面孔变色。
消息火速传至扶苏耳朵里,扶苏顿时大惊,连忙纵马来到泉边,果边数千军士都捂着肚子在草地上痛苦地呻吟着。扶苏急了,大喝道:“前军医官何在?”
几名亲兵将前军的两名医官提了来见扶苏,可怜这两名医官衣衫不整,浑身上下污秽不堪,而且面孔发白,显然是奄奄一息了!
扶苏大怒:“本君不是说过,这南荒之地无论饮水、进食都要千万小心,务必经医官验过方可!你们这两个蠢材,却连自己都中了毒,该当何罪!”
两个医官见扶苏震怒,仅剩的半条命顿时又吓去了四分之一,呜咽着道:“君、君上饶命,小、小人验、验过泉水,的、的确无毒!却不、不知道为、为何会成这、这样!”这两人已是口齿不清,说话呜咽,扶苏勉强才听清楚这二人说得是什么!
扶苏愣了愣:“验过泉水,那为什么还中毒!?”急道:“那你们自己也不知道中的是何毒了?”两个医官再说话时,满嘴只是呜呜作响,再也听不清楚说得是什么了!
扶苏大急,传令道:“来人,快传令所有医官赶上前来,看看军士究竟中了何毒?”“喏!”
不一会儿,中后军的医官们纷纷赶了上来,奉命查看了一下中毒的数千秦军将士,却个个干瞪着眼,毫无头绪。
扶苏口渴难耐,又兼上火,顿时急得有点暴跳如雷,任嚣等众诸也是束手无策!忽见孟龙也从中军赶了上来,扶苏如见救命稻草,连忙迎上问道:“孟先生,你看我军这些将士为什么喝了这些泉水变成如此模样?”
孟龙跃身下马,查看了一下中毒的众秦军,面孔有些变色道:“我听说在岭南的深山野岭之内有一些毒泉,看来这就是了!从军士们中毒的症状来看,应该是所谓的‘哑泉’。中者呕吐、恶心、腹泻、说话不清,最后会虚脱、痉挛而死!这种毒水和一般的毒水不同,表面上看起来全无二致,照样碧清冰凉,而且寻常医官也难以辨别出来!”
“哑泉!?”扶苏愣了一愣,忽地想到三国演义上诸葛亮远征南荒,好像也遇到过这种毒泉!急忙扯过孟龙到一边道:“兄弟,你不是三国演义看多了吧!?这世上真有这种毒泉!?”
孟龙苦笑道:“我骗你作甚,我确实听说过!在这古代蛮荒之地,什么可能性没有,说不定还有很多古时异兽没有灭绝呢!”
扶苏惊愕了半晌,方苦笑道:“看来我的运气的确是不错,这都让我碰上了!对了,你既然知道有这种毒泉,可有破解的方法?”孟龙苦笑着双手一摊道:“我也没有办法,我只听说过,也没有亲眼见过,我的老窝六万大山离这里远着呢!”
扶苏瞪了半天眼,见孟龙一脸无辜的模样,方才确信孟龙没跟自己开玩笑,苦笑道:“那就惨了,现在大军无水,再继续前行的话,不渴出命来才怪!要知道离象水至少还有两三天的路程呢!这一路上,就算再遇着泉水了,又有谁敢喝啊!”
孟龙搔了搔头,忽地想起来道:“对了,几日前南越军也刚刚从这里经过,他们为什么能安然无事的通过这里?”
扶苏猛然醒悟道:“对啊,既然那些南越军能够安全通过,说明这里肯定另有水源!”孟龙和扶苏二人互祝一眼,顿时笑了:“地下水!”
扶苏立即下令道:“来人,此处泉水不可饮,立即派出军士寻找湿润的泥土,掘地为泉!”“喏!”
秦军们领命,派出上万名秦军到四处去搜寻有可能掘出泉水的地方。而扶苏和大队秦军只好在这山谷内看着眼前一大洼清清的泉水望梅止渴,火气越来越大,几乎都要渴得发了疯!
一个时辰过后,好消息传来:在秦国沙漠地区生活的少数民族军士回报,在北方一处洼地内发现大幅湿润泥土,已掘出数十眼清泉!
扶苏大喜道:“可曾饮用过,是否安全?”军士兴奋地回道:“回君上,小将等让几名战马饮用过,全无妨碍,可以饮用!”
扶苏大喜,立即下令道:“快,前头领路,大军移营彼处!”忽啦啦,在地上渴得东倒西歪的秦军们顿时精神振作,飞快地赶往渴求已久的清泉!数千中毒的军士也只好用担架担着,一路跟随前进!
“呼,痛快,痛快!”几乎将一水囊的水都饮了个干净,扶苏这才痛快地呼出声来。
众秦军将领们也都喝得饱了,舒服的躺在地上,打着饱嗝!
这时医官又火急来报:“君上,中毒的军士们情况不妙,有不少人抽搐得厉害,有的已经开始吐血了,再没有方法救治的话,恐怕再过一个时辰左右就会有人毙命了!”
扶苏闻听,顿时作声不得,这才又想起还有数千中毒将士急待救治呢!可是任扶苏他文武双全,才华绝代,这毒泉之毒扶苏也只能干瞪眼!
正束手无策时,忽有一兵士飞奔而来,急道:“君上,有一自称是君上故友的南越人带数百兵丁要见晋见君上和孟少洞主!”
孟龙闻言一骨碌爬了直来,喜孜孜地凑近扶苏身边道:“君上,是杨南,他老窝苍梧就在附近,或许他有解毒的方法!”
扶苏也几乎喜歪了嘴道:“是吗,来人,快快有请!不,本君亲自去见!”周围众将顿时莫名其妙:“怎么这君上在南越还有故人?”也一骨碌爬起来去看个究竟!
扶苏刚到谷口处,便看见一名长得瘦瘦高高、身着麻衣短衫的年青人正侯在谷口,身后跟着数百名身着赤着上身、下着兽皮短裙的蛮兵!有不少秦兵正紧张地握紧刀枪和蛮兵们对峙着,气氛相当地不友好!
扶苏大笑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老朋友,好久不见了,还好吗?”杨南会意,也笑着迎了上来:“君上,一别多年,风采更胜从前啊!”
二人大喜着抱在一起,扶苏在杨南耳边悄悄地道:“好小子,二十多年了,总算见到你了!对了,我叫你什么,总不能叫你杨南吧?”杨南也悄声道:“你叫我摩罗就行了,这是我现在的名字!”
扶苏会意,松开杨南,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摩罗少洞主,听说贵夫人生育在即,怎么有空前来见我?”摩罗笑着道:“托君上的洪福,拙荆刚刚生了个儿子!这不,犬子一出世,在下就赶着来见君上了!”
众将见扶苏和摩罗二人果然像是老朋友一样亲热地交谈着,不禁面面相觑。羌隗摸了摸脑袋,诧异地道:“君上在这南荒之地还有故友!?真是奇怪哉也!我怎么从没有听说过!?”
李信也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是啊,我等跟君上多年,也从末听说过啊!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众将正疑惑间,扶苏已搀着摩罗之手来到众将面前,笑着介绍道:“各位将军,这是苍梧洞少洞主摩罗,本君昔年在楚地游历时,偶然相识,引为至交,今日闻本君领兵至岭南,特地引兵前来相助!”扶苏面不改色,大胆撒谎!
众人却信以为真,连忙与摩罗见礼!只有无心等人心中在嘀咕:“我们常年陪伴在君上身边啊,好像在楚地从没有见过如此人物呀!?”心中虽疑,却不敢问,君上说是就是吧!
便听孟龙笑道:“摩罗贤弟,朵严洞主准许贤弟前来相助了!?”摩罗笑道:“我那岳父十分顽固,以前一直采取中立态度,两不相帮:既不愿出兵帮南越军,也不愿帮秦军,可把我急坏了!现在南越军大败,退出西瓯,而且骆越王骆英也战死,我这才籍此良机说服于他,又正好拙荆已然生产,便星夜引兵来助!”
孟龙松了口气,急道:“你可来得太及时了,现军中有数千秦军兵士中了哑泉之毒,危在旦夕,不知贤弟可有法解之?”杨南笑道:“雕虫小技耳,看我解之!”
扶苏大喜道:“太好了,摩罗少洞主真可谓是我秦军之福星啊!”摩罗笑道:“君上何必客气,叫我一声摩罗或贤弟就行了!事不宜迟,请退退带路!”
扶苏点了点头道:“贤弟,请!”当下众人火速赶往伤兵营!
伤兵营内,数千中毒的秦军将士在帐内痛苦地哀嚎着,四肢不停地抽搐、痉挛,不少人胆汗都吐完了,正在吐血!直看得众将触目惊心,心道:“好在自己刚才没喝,否则可受了罪了!”
杨南看了看,面色也有些沉重。扶苏急道:“贤弟,怎么样,可有法解之?”
杨南低声道:“其实这所谓‘哑泉’者也并非十分奇事,它只不过是一种含铜盐的泉水,也就是我们后世俗称的硫酸铜或称胆矾的水溶液,称之为胆水!估计你们所喝的这眼泉水是生在铜脉之上,所以才会有形成这种奇特的毒泉!这种水表面上看起来没有什么,也验不出是什么剧毒,但喝下去就会让人产生铜盐中毒,其症状便是:呕吐、恶心、说活不清,甚至若救治不及,最后会虚脱、痉挛而死!要解救其实也简单,这胆水是酸性的,只要用碱性的东西中和一下便会形成氢氧化铜和硫酸钙沉淀,相当于洗了渭,便可以解毒了!”
众将见扶苏和摩罗二人嘀嘀咕咕地在商议着什么,隐隐约约听见什么‘胆水、硫酸铜、氢氧化铜、硫酸钙’什么的,个个雾沙沙,不知所以!
扶苏却大悟道:“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真是什么天地奇迹呢!?”急道:“那我们一时如何去找这么多碱性的东西?要知道可是几千人中毒了!”杨南笑道:“我来前就估计君上不知此地险恶,可能会误饮毒泉,所以早就来到了解毒之物!这是我山中天然形成的一种相近于石灰的碱性物质,一桶水中融上拳头大小,让中毒的士兵们每人喝个两碗,估计到晚上就差不多可以解毒了!”
扶苏大喜道:“太好了!那就劳烦贤弟安排了!”摩罗点了点头,下令带来的洞丁们去提了上百桶清水来,然后取出一块块灰白色的石灰石放入水中,不一会儿,石灰石融解、化于水中!
然后,照摩罗吩咐,秦军和洞丁们合作,将每名中毒秦军都灌了两碗石灰水。
果然,很快地,中毒秦军们的症状便减轻了。到了傍晚时分,扶苏和众将再看时,基本上众秦军已经不再呕吐,痉挛,面色也渐渐正常起来。只不过这些人上吐下泻了近一下午,都已十分虚弱,恐怕不得不休养几日才能康复!
扶苏终于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庆幸道:“万幸,万幸!要不是贤弟早点快来,我大秦这数千将士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摩罗笑道:“君上福泽深厚,上应天象,凡事自能遇灾呈祥!”说着,偷偷向扶苏挤了挤眼!众将顿时也十分疑虑:“怎么君上一入南疆,每逢大灾就会有人前来相助,莫非真是上天佑护!”一时不禁信心更足!
扶苏大笑道:“承贤弟吉言,来人,于帅帐内大摆宴席,本君要好好为摩罗贤弟接风,以表谢意!”
众将这才想了起来,好像忙得中午没吃饭,肚子都饿得咕咕直响!连心跟着扶苏一窝蜂涌向帅帐!
天色刚刚暗了下来,帅帐内已经是灯火通明,人声鼎沸,诸将正大呼小叫地举杯痛饮、大口饮酒,帐中气氛十分热烈!
扶苏举杯笑道:“各位将军,今日我数千将士得脱大难,全仗摩罗少洞主之功,来,我们敬他一杯!”诸将轰然响应,举杯相应。摩罗不敢怠慢,也连忙举起杯来,笑道:“些许小事,举手之劳,怎敢蒙君上和众位将军如此抬爱!”说着,一饮而尽!
众将见摩罗十分豪爽,十分对秦人的脾气,也不禁十分高兴,对摩罗更是接纳!
任嚣想起来道:“摩罗少洞主,不知前面是否还有类似毒泉?若有,我军须提早防备!”众将也想了起来,连道:“是啊,若有,当要小心!不然,每每总要掘地为泉,也是太过麻烦!”
摩罗想了想道:“应该还有一眼毒泉,本地土人叫他‘扯雀泉’!”扶苏有些奇道:“何为‘扯雀泉’?”黑黑瘦瘦的杨南正色道:“因为此泉剧毒!表面上看起来此泉碧青湛绿,与正常泉水无二,但是此泉不停地从泉水中冒出一阵阵毒气,将泉眼周围数十丈尽皆笼罩!凡有鸟雀从此低飞而过者,无不被一一‘扯下来’毒死,故名‘扯雀泉’!其实,这‘扯雀泉’何止能毒死鸟雀,凡是进入泉眼十丈之内者,稍稍停留片刻,就是黄牛也会被毒死,更别说是人了!”
众将顿时冒了冷汗:这泉水更厉害,不用喝就能杀人!扶苏却松了口气道:“幸好有贤弟在,否则又会要我军徒伤性命!来日,就由贤弟前头领路,代寻水源可好!”
摩罗拱了拱手道:“敢不从命!”
众将这回将心放回了肚子里,气氛顿时又热闹了起来,帅帐内一片欢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