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龙居士所预料的那样,英水兵营一千余众,在三百陆兵带领下,迅猛反扑,所向披靡,无人能挡,一直跑到“捕鼠器”面前,收拢尸体和大炮,又派出小分队四处寻找卧乌古,一看到风起云涌,似欲下暴雨,便不敢逗留,连忙退了。为了跑得快一点,连尸体和大炮都扔下。
英水兵未偿一败,原本是不虚的,但是那三百残兵被义军打怕了,他们绘声绘色的给水兵营讲着他们的遭遇,为了给自己的失败找个借口,又极度的夸张义军的数量和武器。水兵营不由的胆怯了,又见要下雨,火器优势发挥不出来,万一像卧乌古一样被包围,后果不堪设想。便如兔子般跑了。
这情形被乡民们看到,便又齐声高呼,寿佛老爷唤来暴雨,淋跑了英夷。
龙居士策马巡视一圈,见英水兵退去,心中略安,到了江边,远远的看到英军战舰连樯成片,桅杆如林,森森大炮密如蜂窝。舰队在江面上进退有序,虽遇暴雨也是丝毫不乱。心中感慨,这就是当代最强海军啊。中华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拥有如此舰队呢。
这时卧乌古已经赶到,见到自己的舰队,他本想策马逃去,但想着自己已经声名扫地,回到英国也是被人嘲笑的笑料,再者,这和尚太过神勇,能擒得了自己第一次,就能擒第二次,便放弃了逃跑的打算。又见龙居士看着皇家舰队发呆,想着自己连番受辱,就想找回场子,自豪的道:“你们仗着人多、诡计和大雨,在陆地上虽胜了,但到了海上,你们就绝无可能再胜。贵国海防有数千英里,帝国海军可南下可北上,随时找你们的薄弱之处下手,最终的胜利仍是我们的!”
龙居士点头。以义军现在的实力,就算加上穿越集团,也没法与英国在海上争雄。当然,龙居士不是那种轻易认输之人,朗声道:“以中华之潜力,只要能挖掘其万一,就足以令贵国海军灰飞烟灭!我和你打个赌如何,三十年之内,我国海军就会‘回访’英国!”
“三十年?我恐怕是见不到了!”
“你要好好活着,我会让你见到的。到时候,只要你还在世,我封你为英伦三岛总督。”龙居士说的是“我”,他在英语当中,找不到能与贫僧相对应的自称。
卧乌古哑然失笑,他以为龙居士是在说大话。
龙居士能看得出来,卧乌古的轻蔑,但
现在自己手中就一支叫化子一样的部队,没法与英军相比,也不和他在这方面多聊,一勒僵绳更往三元古庙赶去。
可怜那些传令兵了,冒着暴雨,好不容易追上,又要奋足狂奔的去追赶。
暴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当龙居士赶到三元古庙的时候,雨已经停歇了,太阳出来,瓦楞上滴着晶亮的雨珠,到处都是映着云天的小水洼,空气中的硝烟消失不见,微风吹来带着泥土的芳香。乡兵、村民、男女老幼,纷纷从避雨处走出来,汇集在三元古庙外面的广场上,神采飞扬的谈论着胜利。
人们见龙居士策马赶来,不顾地上的泥水,一片片的跪下,口称,“寿佛老爷”。
下马进入大殿之后,卧乌古便对龙居士提出了他的第一个建议。
“一群奴隶是建立不起富强民主的国家的。中国和尚你该广开民智。”
龙居士点头。
大殿里的一干书办,军官见到英军统帅竟被龙居士带到司令部来了,都感到惊奇。
龙居士道:“卧乌古被贫僧活捉了,已经归降,从今天起为我们效命。”接着他又令人将卧乌古送到何玉成家去洗换休息。卧乌古不比年轻人,经此暴雨,不及时弄干爽的话,会生病的。
卧乌古才走,龙居士又叫传令兵去何玉成家吩咐,要弄碗“小阳春汤”,给卧乌古去寒,好生优待。如此种种,算得上是礼遇之极了。不要说龙居士祟洋,实在是人才难得。
诸位将领,陆续返回。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容。
这一仗,打得真是漂亮啊。
他们互相恭维着,乐呵呵的一片。
龙居士却阴沉了下脸,酝酿着暴风雨。
王韶光生于草介,在市井之中打拼,当讼师时更是需要有善于察颜观色的本领,以便为东家赢得最大的利益,他见何玉成和林福祥互相恭维,一个称赞对方是神机将军,挟雷火霹雳,打得英夷尸骨无存,另一个称赞对方是长枪之王,率5000标枪兵,大破英军刺刀阵。
王韶光本欲附和几句,也恭维一番,但眼角的余光看到寿佛爷的脸色越来越冷,眉宇间似有风暴在酿酝,想着佛爷为人以慈悲为怀,这次大战,虽大胜,但死伤无数。而何林二人却自顾自的互相吹捧,对乡民伤亡问题漠不关心,便朝着龙居
士一拱手,朗声道:“英夷虽退,然而其舰队仍封锁珠江,对我天朝觊觎之心未死,还请佛爷早定今后御敌方略,有备无患。”
王韶光这话,说得圆滑透顶,即提醒了何林二将,又暗中将龙居士给抬到了高位,使之成为全场的核心。
“金笔天将所言极是,极是!”人公将军何玉成停止了恭维,朝龙居士一拱手,便作出等候差遣的动作。
“英夷战舰硕大无朋,置有三层甲板,装有百门火炮,一舰火力就强我全军数倍。天朝水帅亦不能与之一战,义军水师尚无,想也是白费。”
“不说海上,专论陆军。”龙居士知道,在陆地上拼死或许可以和英军一战,但放到海上,却连作英军对手的资格都没有,“诸位,贫僧一路走来,妇孺皆言义军大胜,收复四方炮台,活捉英军陆军总司令。现在又听到诸位爱将,也在称胜,杀敌多少,缴获多少。但是以贫僧看来,我方是大败,而且是一败再败!”
何玉成瞠目结舌,林福祥无法理解的说了一句,怎么一个败法?王韶光欲言又止。寿佛老爷这话也太惊人了吧。义军打得英夷一部全军覆没,收复炮台,又活捉敌方陆军大帅卧乌古,这还不算大胜,却叫大败。古今中外,有这样的大败的吗?如果这也算大败,那小将宁愿天天败个痛快。但他为人谨慎,不敢多言,先听寿佛老爷下文。
龙居士猛的一拍神案,宽大厚实沉重的神案,被拍得跳了起来,发出轰的一声巨响,在左右两侧办公的书案、武官,以及往来的人员,原本是个个面带笑容的,被这一吓,还以为大殿内有炸弹爆炸,人人色变。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的往正中位子上的寿佛老爷脸上看去。
龙居士酝酿己久的暴怒,雷霆般的喷发出来。
“你们说,义军胜了,那么胜在何处?”
何玉成不敢言语,林福祥却是一拱手,书生意气上来了,“我军赶跑了英夷,斩首数百,活捉英夷司令,焉能不叫胜?”
“贫僧问你,我义军奋起抵抗,为何目的?”
“保境安民!”林福祥答得很干脆,站了起来,身体挺得很直,目光迎着龙居士的目光而去。
“好个保境安民!”龙居士又是一拍桌子,怒视了回去,“义军死伤无数,家家啼哭,人人人带孝,安民之说何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