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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体,遍地的尸体!
只是两次排枪射击,不过只打出了不到三百发子弹,居然打死打伤113人,而更为重要的是他们是在六十丈外开枪!
过去,如果他们在六十丈外开枪,大多数子弹甚至都有可能打飞,而现在,那些子弹却准确的击中了敌人,甚至有不少有是身中数弹。
……
瞧着地上被打断的手臂还有一具具尸体,第一次上战场的孙达成甚至都无法适应这满地的血腥与死亡,这那里是打仗,分明就是……
“奶奶的,这打仗比杀鸡还简单……”
刘六咽了口口水,瞧着孙达成手中的线膛枪,那双眼更是放出光来,他的射击成绩不如孙达成,所以只能用滑膛枪,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还要端着刺刀拼杀一番,可谁曾想,线膛枪连打了两排枪之后,待他们发起冲锋的时候,这些清军完全没有一丝抵抗能力——个个非死即伤,又怎么可能抵抗。
“银子!”
突然,一声惊喜的喊声传了过来。
“营长,这几辆大车上装的都是银子!”
银子!
足足二万两银子!
这个消息只让李龙整个不由的一愣,原本他只是想干掉这股清军,打出义军的威风来,可谁曾想,却缴获了这么多银子!
可这么多银子是用来干什么?
更何况这些湖南人为什么押运这些银子来湖北!
是去荆州?显然不是走这条道啊!
那他们押运这么多银子来湖北,又是为了什么?
“你,过来!”
指着一个跪在地上的清军,李龙喝问道。
“你告诉我,这些银子是干什么的?”
“回,回将军的话,这些银子是奉我家曾大……的话,送,送到归州的黔勇大营……”被指着的清军那里还敢有一丝隐瞒,连忙将自己此行的目的一一道出,生怕自己变成地上的尸首。
“黔勇大营?黔勇?”
俘虏的回答让李龙微觉得一阵诧异,原率领一个营过江的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江对岸的归州城外,却驻着千多号来自贵州的援军。这在之前的情报上显然没有提及。
“清军头领是谁?”
“胡林翼!”
“没听说过!”
确实是没听说过,实际上便是曾国藩,他也不见得听说过,这倒不是说他不能掌握敌方的情报,最根本的原因是,李龙只是一营之长,对于清军的官佐自然谈不上了解,更何况胡林翼还是从贵州远道而来,自然也就不曾听说过这位胡道员的大名。
若是知道其在贵州剿匪的大名,恐怕李龙还会再小心一些,可这会,刚刚轻取一场小胜的他,那里会把这千多号清军放在眼里。在他眼中,这千多号人黔勇不是兵,而是赤裸裸的军功!
“长官,那咱们是打还是不打?”
手中拄着步枪的丁二鹏瞧着营长询问道,先前他甚至还没赶上来,战斗便结束。
“一千多……”
嘴里念叨着清军的人马,原本还有些谨慎的却又因这一场小胜,而意筹志满的李龙,瞧着身边连排长们,一个个无不是目带求战之色,自打从第三团攻破宜城,湖广总督自裁,万余清军或死或降之后,接下来的这一路上,便是如襄阳的那样的坚城也是不战而克,甚至像郧阳府城,那样的一府之地,更是被几个斥候“夺”了下来。
这会刚得一场小胜,好不容易碰着一块“肥肉”,大家伙如何能不兴奋。对于旁人来说,这是一千多号兵,可对于这些打顺风仗打了几个月未逢敌手的义军官兵来说,这一千多号清军,根本就是一个送上门来的肥肉……不,是军功。
这义军可是首重军功,至于什么出身背景,可全没有任何作用。至于先前的这百多号清军,那根本只是牛刀小试,相比之下自然也就不值一提,若是拿下这千多号黔勇,到时候论起军功来……
“长官,当初骑兵营打武昌的时候,武昌可有一万多号人……”
“可不是,长官,这清军啥时候争过气,以我说,咱们只管放一阵排枪,然后刺刀冲锋保准能把这股清军给全歼了!”
“全歼?美的你,我估计咱们一阵排枪打过去,他们人便逃的没了影子!”
“可不是,那帮孙子跑起来可是一个比一个跑得更快!”
“跑,是人跑的快,还是子弹跑的快!”
在周围的一片哄笑声中,李龙用力的一咬牙,猛然点头说道。
“成,让弟兄们休整好,咱们今个就去把这股清军给收拾了!”
自信是打出来,至少李龙来说,这场轻松全歼百多号清军的战斗,令他和他的下属们的心底尽是从未曾有过的自信。
装着白银的大车在挽马的拉动下缓速前行,过了江,这马车的速度比之在江南的时候,似乎还快了那么点,说其快,倒不如说是这两辆马车旁的勇练走的速度比之过去要快。
身上穿着的是还带着潮气的号衣,这号衣是从尸体身上扒下来的,低下头,刘六还能看到胸口下方用针线缝起来的枪眼,枪眼不大,若是仔细打量的话,总能注意到,不过,他倒也不担心,实际上,这根本就没有什么可担心的地方。
无非就是一人打上几枪!
不过,这枪……嗯,现在这枪都变成了红缨刀。
“一会弟兄们都小心一些,只管可尽的扔手榴弹便成!”
眼瞧着距离黔勇大营越来越近,骑在马上冒充哨官的丁二鹏于一旁提醒着部下。
手榴弹是武昌的工厂中新研制出的武器,木棍的一端有个铁疙瘩,木棍下方有涂着洋药的引火管,那引火管只要朝衣角上使擦上一下,便会冒出火来,甩出去几息后便会如炮弹一般爆炸。
虽说营里没有火炮,可若是离近了全营官兵人手一个的甩出手榴弹去,那威力恐怕就是一个炮兵团的齐射也无法与其相比,不过因为产量不多,这次过江他们营人手不过四枚,但现在吴二鹏所率领三连官兵,人手却带了六枚,都是装在腰后的布包之中。
马车沿着官道前行,在距离黔勇大营还有数里时,便于桥头遭遇了黔勇,那边显然早就得了消息,一听说他们是从湖南过来的,个个脸上都露出了笑来,连忙欢天喜地一面派人回大营送信,一面热情招呼着这些远道而来“贵客”。
之所以如此热情,原因到也简单——曾经,这些从贵州跋山涉水而来的黔勇甚至以为自己不定非但连军饷都领不着,甚至能不能活着回贵州都是个事儿,可谁曾想在数日前,胡大人便告诉大家,这湖南发来的军饷随时会到,到时候会一并把拖欠大家的军饷发下,如此这原本的纷乱的军心,自然也就安稳了下来。
饷是军心,这话着实不假!
听着军饷将至的消息,黔勇大营里这些时日甚至都懒得再行操练,对哨官哨长什长们命令也是阳奉阴违的兵勇,这会也立即恢复了对他们的尊敬,个个无不是眼巴巴的瞧着大营,瞧着运军饷过来的大车。
别说是普通的勇丁如此,纵是胡林翼本人,在听说军饷被解了来了,也是激动的欲起身相迎,但转念一想,自己是堂堂道员之身,又岂能自降身份去迎一个小小的哨官,于是便稳做于中军之中,对身旁的李得胜吩咐道。
“得胜,你去迎上一迎,赶了这么远的路那些弟兄也辛苦了,先吩咐伙夫今天加餐,看看置上一头,不,两头肥猪,弟兄们这阵子委实太过清苦了,今个晚上,大家伙放开肚子吃些肉食!”
虽说对当前湖南的局势,已经纠结数日,但想到二万两银子非但能安稳军心,且又够自己使用数月,这会胡林翼倒也显得有些期待,至少有了这笔军饷,眼下这一关算是过去,这军心不至于散乱,队伍不至于崩散。
可下一步又该如何?
置身中军的胡林翼的眉头又是猛然一皱,他瞧着空荡荡的军帐,反倒是怀念起了张墨谷来,或许张墨谷只能当个太平官儿,可以这个时候,急需他人给自己出个主意的时候,这身边除了几个军中的莽汉之外,便再无其它人了。
这倒也不怪胡林翼,毕竟他只是刚升为贵东道台,其幕不过只有一个师爷罢了,而他为了张墨谷的前程考虑,却将其留在了贵州,这身边自然也就没有了幕僚,未设幕府,又焉有幕僚。
“哎,看来这次若是回湖南,非得引贤用能不可!”
苦于无人相商的胡林翼长叹一声,那眉间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无人相商意味着问题也就无法解决,至于回湖南,以当前的局势来看,那更是置身死地之中,这又让他如何心甘?
可若是不回湖南又能去往何处?天下之大,何处又是自己的容身之处?处于两难中的胡林翼心情怎么能不郁结。
恰在这时,中军帐外却传来一阵丁勇们发出的欢声。
“来了!来了,饷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