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香消玉殒

两人千里同行,一路风光旖旎,儿女情长,自不必说。到临安城时已是傍晚,辛文雄先陪着上官云凤去见石仲义。石仲义和上官云龙租住在清河坊的一个小胡同内。这是一个三进小院,清幽雅致。上官云龙并不在家,石仲义见到上官云凤回来,喜出望外,连忙拉着两人进到屋内。“好久不见我的凤儿,让阿爸好好瞧瞧。”上官云凤笑着说:“我也好想阿爸。”石仲义哈哈一笑:“恐怕跟你辛大哥在一起,早把我这个阿爸搞忘了吧。”“阿爸,你又取笑女儿了。”上官云凤嗔怪道。

石仲义说上官云龙今晚在皇宫有任务,可能不会回家,让辛文雄就在家中暂住,并劝说辛文雄:“云龙这孩子只是性子执拗了些,但心肠很好,慢慢会明白的,你不要介意。”辛文雄不欲上官云凤为难,用过晚膳后决定还是去寻间客栈宿下,上官云凤则陪着他前往。

辛文雄在河坊街找了间客栈住下,然后陪着上官云凤去西湖边走走。夜色下的西湖依然是那样的妩媚动人,引得无数游人流连忘返。辛文雄忽然想起凤飞飞,他和这样一位惊才绝艳的奇女子在西湖上因琴声而结缘。不知不觉间,辛文雄竟带着上官云凤走到了西湖边怡红院旁。

怡红院依然如故,只是不知何故大门紧闭,似乎已经停业。“文雄此去,若侥幸不死,必当来寻姐姐,再续琴缘。”想起自己当初在此与凤飞飞惜别,言犹在耳,如今却已物是人非,辛文雄禁不住上前叩门。上官云凤见辛文雄竟带着自己来到这怡红院,心中又是惊讶又是难堪,她芳唇紧咬,几次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委屈得几乎要掉出泪来。

不一会,怡红院的大门打开,开门的正是春梅。春梅乍见辛文雄是又惊又喜,但一眼瞥见身后的上官云凤却是微微一愣,欲言又止。倒是辛文雄忍不住问道:“春梅,请问凤姐姐在不?”

“辛公子,小姐跟着吏部秦大人进宫去了。小姐坚决不让我跟去,你赶快去宫中,再晚就来不及了!”春梅言语间非常焦急,差点就要哭出来。辛文雄忆起凤飞飞的言行举止,心中蓦然一惊:“云弟,快随我进宫。现在来不及和你解释,以后大哥会一一告诉你的!”说完,竟然凝神提气,往皇宫方向飞奔而去。上官云凤还没见过辛文雄如此方寸大失,不知发生何事,当下也来不及细问,跟着辛文雄往宫中而去。

辛文雄全力施展轻功,钱塘门的守卫禁军只见到一缕白烟从眼前一闪而过,随即消失在天街屋脊之上,紧接着又一个白影一闪而没。守卫禁军还以为眼花幻觉,也就不再追究。

皇宫位于天街尽头,倚凤凰山而建,规模宏大,气势磅礴,绵延数千间,一望无际。守卫皇宫的御林军见有人闯宫,惊骇之下不及拦阻,慌忙乱箭齐发。辛文雄不欲伤人,伸手在空中一招,羽箭受掌力激引,在空中如游龙般奔辛文雄而来,然后在他身前缓缓落下。那领头的御林军统领见辛文雄如此神勇,心中惊惧,但职责所在,不得不硬着头皮攻上来。辛文雄双指一扬,直接点中他穴道,立刻动弹不得:“皇上有危险,快带我去见他!”那人却哪里相信,怒目圆睁,一副宁死不屈的模样:“狗贼!想骗我去害皇上,休想!有种你就给老子来个痛快!”

辛文雄哭笑不得,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这皇宫大大小小数千间,要找到皇上在哪一间宫殿,如果无人引领,无异于大海捞针。他正在彷徨无措之时,前方隐隐传来古琴的悠扬之声,略一辨听,依稀竟是《胡笳十八拍》。辛文雄马上精神一振,循声搜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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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文雄循着琴声来到一座大殿前,但见灯火通明,殿外御林军来回巡逻,宇文化龙和上官云龙守卫在大殿门外,那么皇帝赵构应在这里无疑,辛文雄松了一口气。他跃下房顶,径直向大殿走去,四下御林军见有人闯宫,发一声喊将他围在当中。辛文雄罡气布满全身,众军士只觉得一股大力汹涌而来,身不由己地让开通道。宇文化龙见是辛文雄,心中诧异,忙上前拦阻。

“宇文大人,皇上眼下有危险,快让我进去。”宇文化龙哈哈一笑:“辛少侠多虑了,皇上请西湖名妓凤飞飞抚琴跳舞,正在兴头上,何谈什么危险,再说还有我们在这里呢?”

这时琴声已经停止,辛文雄心中焦虑,闪身而过,直闯大殿,身后传来宇文化龙的劝阻声:“辛少侠,赶快止步,惊扰圣驾,可是死罪。”

辛文雄走进大殿,就看见了凤飞飞那绝世的舞姿,妖娆妩媚,风情万种。高宗赵构做梦也没想到世上有这种销魂艳舞,已是神魂颠倒,不能自已,口中喃喃自语:“妙啊,真是妙不可言。”一旁的秦似道满是谄媚的脸上也笑开了花。

凤飞飞越舞越近,媚眼如丝,雪白而极富弹性的长腿在高宗眼前风一般的旋转,赵构恨不能将其拥入怀中。然而,就在此时,凤飞飞猛然从大腿上抽出一把匕首,飘然而至,转眼间已抵住赵构咽喉。

大变猝生,赵构面如土色,一旁的秦似道更是吓得浑身直哆嗦。然而,就在此时,一缕罡气直袭凤飞飞手腕,她只觉得手腕一阵酸麻,匕首掉落地上,辛文雄已出现在殿内。

再次看见辛文雄,凤飞飞的神情说不上是酸楚还是凄凉:“辛弟,你最终还是来了。”“姐姐,你就是惊凤?”辛文雄心中说不出的酸涩。

“不说这些烦心的事了,让姐姐最后再为你弹一曲《广陵散》吧。”凤飞飞自顾走向了古琴,神色间又恢复了那种睥睨天下的豪气。

琴声淙淙,初始犹如情人私语,甜蜜缠绵,辛文雄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夜游西湖邂逅凤飞飞,她风姿绝世,情意绵绵;怡红院红烛高烧,红袖添香,琴舞销魂。猛然间,琴音一变,生离死别,肝肠寸断,直叫人凄然欲绝。只听得“啪”的一声,琴弦断了,凤飞飞的嘴角忽然渗出鲜血,眼中珠泪隐现,说不出的凄美绝伦。

“大哥。”这时上官云凤也已赶来,定定地望着辛文雄和凤飞飞,不知所措。凤飞飞看看上官云凤,再看看辛文雄,忽然拔下头上的玉钗,塞在上官云凤手上:“妹妹,姐姐祝你和辛弟白头偕老,永结同心。”然后,她袅袅地走向辛文雄:“辛弟,你能最后抱下姐姐吗?”辛文雄见她泪眼婆娑,心中凄惶,抬眼看看上官云凤,上官云凤点点头。

头一次抱着凤飞飞,辛文雄只觉得她娇躯微颤,苍白的脸上忽然有了红晕:“辛弟,姐姐的真名叫独孤凤,我和弟弟独孤龙几岁就从塞外远离家人来到江南,注定了一生凄凉。为什么要分胡人和汉人,为什么要有这无谓的争斗。要是大家都和和睦睦,亲如一家该多好啊。”凤飞飞嘴角的鲜血越来越多,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辛弟,姐姐好难受,就要走了,你能亲下姐姐么?”

辛文雄想到她绝代风华,却一生凄苦,对自己更是情深似海,见她满是期待的眼神,不忍拒绝,情不自禁便在她额头轻轻一吻。凤飞飞的笑靥如花绽放:“辛弟,原来你也是爱我的呀。”随即头一歪,便栽倒在辛文雄怀中。辛文雄感觉到凤飞飞的躯体渐渐冰凉,心中忽然隐隐作痛。

这时一直呆若木鸡的赵构从惊吓中苏醒过来,冲着一旁的筛糠般发抖的秦似道吼道:“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带刺客来行刺朕,真真罪该万死!”秦似道磕头如捣蒜,额头鲜血直流:“皇上饶命啊,臣真的不知道她是奸细啊,否则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带她来见皇上啊!”“宇文化龙,先把他带下去,听候处置。”两个御林军士将秦似道押了下去。

“辛爱卿救驾有功,想要什么封赏啊?”辛文雄望着怀中的凤飞飞,心中悲痛:“臣不要封赏,只求带走凤飞飞的遗体。”赵构没想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脸上青一整白一阵极不自然,半晌才说:“好吧,就依你所言。”

辛文雄带着凤飞飞来到临安城外九曲丛祠,将凤飞飞葬于岳飞坟后,一代佳人就此香消玉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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